第3章 聽牆角
“咦，113的夏子韬出院了嗎？我剛過來看到裏面沒人。”
“怎麽可能，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何況他傷的那麽重，送來的時候那個樣子……要不是他家有錢，早死了吧，普通人哪可能在ICU住二十幾天？”
“有錢有什麽用？除了醒過來那天有人來了，從脫離危險到現在那麽久也沒見再有人來看過……有錢人的世界，真不懂！”
“是啊！也幸好他失憶了，不然想到自己爸媽都不來照顧自己那得多傷心呢……”
“咦？你不知道嗎？他……聽說是私生子，沒有媽的啊！而且，之前因為出櫃，剛和家裏鬧翻——唔，好像就是因為離家出走的時候出的車禍吧？”
“啊？同性戀啊？真沒看出來……”
中午沒什麽人，兩個小護士在值班室聊天，溫洮偶然聽到，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輪椅。
同性戀？
莫名一陣脊背發寒的溫洮默默看了看自己此刻的身體，成功被雷到了：175+的身高，在南方不算矮；體重大概140斤，有點微胖；渾身上下沒有肌肉，肚子上也才一塊腹（肥）肌（肉）……這這這、誰特麽那麽重口啊！
震驚過後，溫洮又開始擔憂——這哥們是個同性戀，要是被人男朋友找上門，他要怎麽辦啊！
然轉念一想，又很快釋然：他不是失憶了嘛？天然的萬能理由啊！而且，就算夏子韬是gay，也不代表他一定就有男朋友……
就像之前他大學時候那樣。
那會，他隔壁宿舍就有一個，看着挺正常一哥們，本來和他關系也還不錯。結果爆出來是gay，舍友都避之唯恐不及，他也不自覺疏遠了那人。
後來，這事偶然被葉濬知道，很奇怪地看着他，問：“你躲人家幹什麽啊？雖然人家喜歡男人，但就像絕大部分女人都喜歡男人一樣，人家也不一定就看得上你啊！”
溫洮被噎了一下，竟無言以對；但是仔細想想，頓時又深以為然。
于是，傻傻地跑去和舍友說：“以後，你們看到安淩不用繞道走的啦，人家喜歡男人，也不一定就會喜歡咱們這一款的嘛。”
他話說的委婉，但在其他人還一臉懵逼時宿舍除他之外唯一有女朋友的老四已經瞬間秒懂其間深意：“就是嘛！連女朋友都沒有的你們，哪來的自信能吸引到男人？”
“卧槽！老四你想死了啊？”
一句話，成功虐到四個單身狗。
偏偏溫洮還一臉認真地補刀：“老四別那麽說！沒有女人喜歡就算了，要是連男人也看不上那也太可憐了吧！”
“擦！溫洮，你夠了！”
他本意是想說他家舍友們其實沒那麽差，誰知一時口快，以至于最後竟得了一個和老四一起被群毆的下場……
唉！往事如芥末，想多了都是淚啊！
“唉，揚揚，公子昨天更新《夢瀾》了，你看了嗎？”
“看了看了，虐哭我了麻蛋！”
“是啊，我也快哭了——真沒想到，我最愛的溫陶弟弟居然死了！”
“而且居然是因為坐在馬車裏遇到泥石流來不及跑出去被石頭砸死的！真特麽神轉折！看得我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我覺得公子最近一定心情相當不好！所以就故意虐讀者呢！”
“對！扶蘇傻媽都好久沒回複留言了，沒準是來大姨夫了哈哈哈……”
……
正想着自己大學時代的糗事，溫洮偶然聽兩護士提到“公子”和《夢瀾》，下意識怔了一下，再聽到自己的筆名“扶蘇”和大姨夫，頓時忍不住失笑出聲。
乍然聽到外面有動靜，兩個小護士吓了一跳，轉頭看到是溫洮，戚揚趕緊走出來，皺着眉頭，脆生生地問：“夏子韬，你怎麽就回來了？鄒醫生不是說要你多出去看看風景，才有利于恢複嗎？”
溫洮微微一笑，卻不接話，只問道：“你們也看《夢起微瀾》嗎？我以為這種小說，只有男生才喜歡呢。”
戚揚愣了一下，微微驚訝：“你也是公子的粉絲？啊，我以為……你會比較喜歡漫畫，或者電影……”比如斷背山什麽的。
“啊？”溫洮見她驚訝，不禁疑惑：《夢起微瀾》的背景是東漢晚期的黃巾軍起義，主要劇情是講述從小颠沛流離的穿越主角溫岚本只想于亂世之中祈求能安身立命卻因各種機緣巧合揚名立萬、割據一方，最後改變歷史封王拜相的故事。
很俗套、很狗血，可是……現在男生們不大多都喜歡這種類型嗎？主角起于微末，最初是廢材，卻能力挽狂瀾，通過熱血澎湃的戰争建功立業，功成名就，然後改變歷史、自立為王或者娶一堆美嬌娘浪跡江湖潇灑一生……他一個男生看，有什麽好奇怪的？
而且，他家小說用他基友寒月天的話說，就是“名字雖然起的比較瑪麗蘇，但內容妥妥熱血豪情滿江湖”，妹子們喜歡才是比較不正常吧？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驚詫，戚揚有些尴尬，打哈哈道：“哈哈，沒事，就是感覺……額，感覺看小說的……都是比較閑的吧。”
溫洮知道她大概并不只這麽一個意思，但也沒在意，只輕笑反駁：“不會啊，扶蘇從《亡者劍歌》開始，就一直有很多白領上班族催更啊。”
“對對對，這個我也聽說過。”大約是聊到了喜歡的話題，值班室裏跟他并不熟悉的秦玲也略有些興奮地搭話：“聽說很多打賞的都不是宅基腐，而是正宗的漢子！純爺們！”
看到她興奮得兩眼放光的樣子，溫洮有些微汗，想說雖然喜歡他的女讀者确實都多多少少有些女漢紙氣質，但也不能把她們劃歸到純爺們的行列啊！
然他還來不及說什麽，戚揚已經接了話：“那難道不是因為宅基腐看的都是盜版，所以舍不得打賞嗎？”
“瞎說！”秦玲瞪了她一眼：“老娘看的就是正版！”
戚揚噎了一下，挑眉：“那你打賞了嗎？”
秦玲撇嘴，理直氣壯：“沒有，沒錢！”
“……”溫洮默默擦了把汗，覺得她估計已經被自己繞進去了還不自知，于是好心提醒：“那你是宅還是基還是腐啊？”
“嗯？”秦玲微微睜大眼，指指自己：“我？那必須是腐啊！要不是腐女，誰會去看這種連個女主角都沒有的小說啊！”
“……”
作為親作者，溫洮仔細、反複、認真地回想了一遍，《夢起微瀾》男主溫岚，女主陸馨月，沒毛病啊！雖然因為基友執意要讓自己的名字做他文裏的“重要角色”，所以女主曾經有一段時間女扮男裝用了“陸青楓”的化名，但她本質上還是女主啊！
所以……請恕他腦殘，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自家親兒子到底哪裏有被“腐”的潛質，于是虛心求教：“《夢起微瀾》的女主，不是陸馨月嗎？”
“陸馨月？”戚揚一臉茫然地看向秦玲：“誰啊？”
秦玲眼珠向上，認真地想了想，眨眼：“就小時候救過溫岚的那女的吧？我記得公子在她出場的時候确實有強調過她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主來着——可是，她不是早死了嗎？”
“……”溫洮一臉懵逼加震驚：什麽？我家女主早死了？我怎麽不知道？！
秦玲看他那樣，眼神頗為同情：“那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吧？你是多久沒看更新了呀——還不到一百章的時候，陸家就已經被滅門了啊！”
“……”
溫洮想說什麽，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沒更新到陸青楓身份揭露，于是頓時不知該怎麽反駁，可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聽他不說話，以為他是默認，秦玲更為憐憫地嘆了口氣：“又是一個被作者的話坑了的吧？公子的話是不能信的啊親！”
“就是！”戚揚接話：“之前看《亡歌》的時候他說沒有女主，我天真地信了，當成無CP看，還暗戳戳地YY了好幾對，結果莫名其妙冒出一個火玲珑，生生拆了我隊長、譚歌一對攻受——譚歌也就算了，反正都是受，但火玲珑一個妹子到底哪裏攻得過我隊長啊啊啊！然後，《清風煞》他說向往忠貞不渝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以為1v1林巧巧是女主，夢璃出現的時候還為林巧巧和封清更配和夢璃粉開撕，結果特麽居然是個種馬文！還有《問玉傳奇》，他說要讓溫玉效仿陸小鳳和楚留香的，大家都決定當成種馬文看了，結果女主都死絕了——死絕了！瑪德欺騙老娘感情！”
說到後面，她有些咬牙切齒，還連爆粗口，仿佛真的被負心男“欺騙了感情”，恨不能把對方扒皮抽骨、生吞活剝，聽得溫洮一陣頭皮發麻，偏偏還無言以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