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十七)
西苑游船上。
徐蘭溪正向趙铎彙報近日來的工作,日前內行司送來消息,于晚清繞道去了蘇州府,這自然不同尋常,要你去應天做官怎麽跑過了目的地跑到了蘇州府了呢!這還得了!
于是徐蘭溪親自查詢,今日剛有了初步結果。
“于大人倒是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事,據暗探的消息,他去蘇州府轉了兩天,期間去城外祭奠了兩座墳。又回應天報道了。”
趙铎放下奏折擡眸道:“誰的墓?”
“一座名叫伊郇的男孩的墓,還有一座是一對夫妻姓董的墓,兩座墓都是一位名為伊姀的人操辦的。另外經過本官反複探查、細細查問,發現于大人在蘇州府向多位老人打探了十五年前發生于蘇州府煙雨樓起火一事。”徐蘭溪似乎無論何時都能笑嘻嘻,這般油腔滑調的話痨個性趙铎早已習以為常。
聞言趙铎少有的凝眉,片刻後詢問道:“另外一件事呢?”
“如陛下您所想。據魏家人的描述,皇後殿下本是腼腆、不愛說話的女子,平日裏幾乎不出門,而且暗探還查詢到皇後殿下的貼身丫鬟已經回了老家。”徐蘭溪自然明白這些查詢結果意味着什麽。
如今坤寧宮的那位顯而易見不是魏姼娪。
趙铎本是無意調查魏姼娪,不過那日伊姀在假山和寶珠提起自己也曾十分喜愛玩泥巴時,他便起了疑心,大家閨秀一般是不會親自下田還捏泥人的。
見趙铎良久不言,徐蘭溪雙眸一轉,又道:“近日太後得知皇後殿下出宮未回,已經派出最後一撥人在左順門那邊候着皇後殿下多時了。不過,要說那幫人也真夠傻的,雖然說左順門殺人已經被默認為名正言順,可是誰還會大晚上的走那邊。”
要說王徵為何這麽明目張膽要打死魏姼娪,自然也是因為想耍小聰明,掙回點兒面子。
左順門在多年前發生過一件事。
那時的太監黨無惡不作,最終大臣“站了起來”,聯合打死了三位太監黨人,自此那兒便成了忠臣心中的聖地,常常來此罵些小人、奸佞,于是多年下來,這兒就成了三法司默認的殺人不償命的地兒了。
聞言趙铎立即沉聲道:“她并不知道左順門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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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蘭溪僵住臉上的笑意:“……”
趙铎道:“你現在立馬趕去左順門,務必将她安全帶回!”
徐蘭溪不解道:“你不是也同意了太後的舉動的嗎?!”
趙铎卻道:“如果她因此受傷,傷一天,你與劉曦的婚期便推遲一月。”
“……”徐蘭溪癟癟嘴,随即笑嘻嘻:“你就不怕我英雄救美她喜歡上了本世子?”
趙铎平靜的看了靠在柱子上一臉悠閑樣的徐蘭溪一眼,道:“她的眼光沒那麽差。”
徐蘭溪:“……”
見徐蘭溪遲遲不動,趙铎淡淡道:“你去不去?”
徐蘭溪無奈道:“……去。”
盡管那夜徐蘭溪加速趕往左順門,伊姀還是在他趕來之前受了點兒傷,背上受了一棍子,幸好那幫太監比尋常男子力氣小些,沒拿刀劍,否則一刀下去她也就阿彌陀佛了。
第二日,淑太妃一案重審,舉國震驚。
不過翻案之後,三法司加上西廠、錦衣衛的的名聲倒是好了很多,沒人再因這件案子罵他們欺軟怕硬了。反而,不少百姓痛罵張聰,找到他的墓地吐吐沫、扔臭雞蛋、潑糞水,對張嫣等人也有一分同情。審判的結果基本沒變,只是張嫣的行刑時間提前了。
只是張嫣并沒有等到行刑的那一天,重審後的當晚,獄卒便發現她已自盡在獄中,無人知其毒藥從何處而來,也無人去查。
後來伊姀偶然間才發現雖然張嫣一事已經理清,可是她似乎一直以來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張嫣自始至終未曾見過張聰,而且那時知道張聰原名是張軟的人也不多,自然不會傳到張嫣的耳裏。
所以他們一直是被他人利用了嗎?
而皇後在左順門被襲擊一事卻被壓了下來,畢竟也不好解釋為何皇後深夜出現在那兒。
徐蘭溪随後倒是私下給了伊姀調查結果——太後看她不爽,又開始使幺蛾子。
伊姀表示理解,雖然明面上趙铎已經将王徵困在慈寧宮養老,但是她私下裏不服氣,做做小動作也是極有可能的。而且她的羽毛也不是一次即能斬盡的。
雖然傷得不重,伊姀還是被要求在床上躺着養傷,硬生生休息了一月有餘。
原本她是不願意再這麽待在坤寧宮的,畢竟這時間段的天氣,正巧是一年中最難熬的,可是趙铎總是以太醫的診斷“尚未痊愈”為由一半哄着一半命令地要求她必須繼續服藥養傷。
她受傷當晚,便已經向趙铎坦白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并提出希望他能夠準許她回到蘇州府。
一來,她每日看着那張美人臉自己頂着她人身份做他的皇後實在是“良心難安”;二來,如今她确實需要坦白身份方便回到故裏。
只是趙铎聽聞後面色波瀾不驚,一點兒追問都沒有,且未對此作出直接回答。多日來,全國多地土匪橫行,趙铎對此也很是頭疼,伊姀聽聞此事後便也不再好意思多加打擾。
這日,已是她被“禁足”第三十五日,原本以為又要平淡無聊度過一天,不曾想坤寧宮突然成了熱門的地兒,一個一個的都往她這兒跑。
先來的是顧爽,顧公公近日越發的光彩照人,畢竟是當朝紅人。
一身紅色的官服穿的氣勢非凡,下巴高昂,盡是得意。
顧爽進來時,伊姀正靠坐在大殿的靠椅上,手中是剝了一半的日前進貢的橘子,青澀的薄皮,橙黃的瓣兒,而她則擰着眉頭,一張臉皺成一團。
顧爽見她這般怕酸,不禁笑了。走上前,他将一包鼓鼓的錢袋扔到她面前不屑道:“諾,日前的賭局贏來的銀子全在這兒了。本督公可是一分未拿,只盼望殿下別再令合歡因為宮殿中不斷缺少首飾,擔心被罰而哭哭啼啼跑來找本督公追查這般小事。”
伊姀聽聞此事很是淡定,雖然她與顧爽都明白,這事就是她自個兒幹的,只是她沒想到合歡這般細心又膽小,她也不能直接告訴她就是她将那些珠釵拿出宮換了銀票,只能不斷安慰她,她不會責怪她的,可惜合歡還是驚恐不已。
“哈……本宮會考慮此事的。”伊姀笑了笑道,起身活動活動脖子。
顧爽挑了挑眉,道:“對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殿下。”
聞言伊姀狐疑看向他。
顧爽道:“半個月前,有人往澄清坊給你送來了一封信。”
伊姀:“……”
半個月前……
想必是于晚清的調查有眉目了。
顧爽見伊姀惡狠狠瞪着他口氣理直氣壯道:“本督公最近事務繁忙,加上陛下有旨不允許随意打擾殿下休養,故而一直不得适宜時間告予。”
伊姀朝其翻了個白眼,伸出手示意其将信交給她。
顧爽坦言道:“沒帶。”
伊姀無奈道:“……算了,今日我自己去拿吧。對了,我的牙牌不見了。”
這也是她這些日子一直安穩待在坤寧宮的原因之一,只是如今于晚清已經傳了消息,而她盼望許久,自然迫不及待想要看,加之對方這麽久未收到她的回信,不知是否會擔心她。
受傷之後,她便發現顧爽給她的牙牌不翼而飛了,沒了牙牌,想要自由進出宮門自然是不易。
顧爽聞言輕聲一笑:“這事啊……您還得去和陛下說。”
聞言伊姀這才恍然,原來是趙铎沒收了她的牙牌,唉!看來無論如何都是逃避不了的了。她必須和他好好談談。
伊姀随即故作生氣道:“你來看望傷者竟然不知道帶些禮品嗎?”
顧爽揚眉道:“你吃了那麽些個兒補品,還這麽瘦,簡直是暴殄天物。”
伊姀:“……”
随後顧爽又旁敲側擊地話中有話想要伊姀給他出些建議,如何能快速提升他們西廠的地位,打敗東廠,令錦衣衛也對其恭恭敬敬。伊姀只是在一旁裝糊塗,因為她明白顧爽已經有了打算,他想要厮殺戰場,立軍工,掌軍權,憑此更上一層樓。
可是他忘了,宦官之所以可以如此得寵,是因為陛下認為他們尚在掌控之中,又可以為他辦些事,便給點甜頭。但你一旦觸碰到他皇權的根部,奪了兵權,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伊姀并不想多加解釋,因此此時的顧爽一心想要往上靠,自然什麽“忠言”也聽不進去。只得糊弄糊弄他,承諾幫他想想。
待到顧爽走後,伊姀才松了口氣,她發現偶爾和他鬥鬥嘴倒是舒緩心情的好方法,一番周旋,她口幹舌燥,連連喝了兩杯茶水。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還是畢竟輕松的。(其實本文基本都在走輕松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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