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二十六)
四溪見倆位大人與那位陌生娘子三人皆站在那兒靜默良久,小心翼翼上前詢問道:“于大人?這位小娘子真是您的妹妹?”不僅是他,就連左衛都好奇,他們可是早已聽聞于大人是親人早已離世,什麽時候冒出個妹妹了?
聽聞四溪的探詢聲,于晚清這才從驚喜之中回過神,連連帶笑道:“是!是!”
于晚清考慮到這大廳人多口雜,便提議道:“初來此地,身為大哥自然該為你接風洗塵。第一頓飯,可要找個好館子。”正好連着顧公公的那頓一起請了。
伊姀聞言發現于大哥升了官看來也發了財,不禁莞爾道:“那當然。”
顧爽怔了半晌後,才眉頭跳了跳,走過來幹咳兩聲:“整一個兒餓死鬼投胎似的!”
伊姀:“……”
果然不該指望顧公公口下留情。
随後,于晚清便意欲命四溪再去安排一間房子,命左衛出門買些日常用品,欲将兩位仆人打發了,聞言伊姀倒是拒絕了,解釋了自己此次是與魏無畏一同前來,已在城西租了一座小院。
說來,于晚清也是識得魏無畏的,當初他游歷四方,路過蘇州城時因替當地商會追查一宗失竊案而意外結交伊姀與魏無畏,不過那次初次見面是伊姀悄無聲息順走了他的錢袋。
想到那個古靈精怪、不可輕信卻又義氣滿滿的的少年,于晚清微微一笑:“倒是許久未見無畏。”
上一次他繞道前往蘇州倒是遇見了魏無畏,對方繞了他許久不過是為了打聽伊姀的消息。
“大哥今日可有空,不如去我那兒小坐片刻?”既然已經對倆小厮聲稱是于晚清的妹妹,自然不好再帶姓喊。想到這兒不便談論過于私密的要事,伊姀便提議去他們的小院。
于晚清點點頭,看向顧爽。
伊姀看向一臉疲憊的顧公公:“顧公公呢?”
既然伊姀出現在此地,在顧爽心裏這丫頭也是個機靈鬼,如今南昌局面緊張商讨今後的行動自然少不了她,加上之前的愧疚感,顧爽點點頭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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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于晚清對左衛與四溪各自分配了任務,而跟随顧爽一路趕來的侍衛個個早已筋疲力盡,顧爽便趁機讓其輪流休息調整。
一切安排妥當,三人便出了驿站。
“為何來此地?”于晚清看着人來車往、川流不息的鬧市,語氣溫和卻帶點兒嗔怪。
如今南昌城随時會發生叛亂,實在不是個安全的地方。
不過,若是此地安全無虞,伊姀反而不會來此。
要說伊姀為何執意前來南昌府,還需從去年八月底在應天城外遇襲一事說起。
那日她被兩撥黑衣人追着跑,她雖然長跑還不錯,但自然跑不過那群受過訓練的專業殺手。
可是當她被其中一人禁锢住後,她發現對方好像并沒有置她于死地的意思,于是她趁對方還未注意到她手中的動作時偷偷将之前王景遺落下的匕首亮了出來,硬生生朝着對方左臂刺了下去,黑夜中,她看見對方眸色深沉,看不見的眉頭她估摸着那時也皺成了一團。
來不及拔出匕首,她連忙掙脫對方,卻不曾想那日出門沒看黃歷,腳下一滑,直接滾下山了。
似乎老天爺還是看她可憐,那群黑衣人未再找着她。而她醒來時已在一戶農家,發現胳膊與腿都受了傷,之後便在那戶人家中養着,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養竟養了小半年,在擔驚受怕之際,她也曾氣惱過,世上竟無一人來尋她。
但這期間她也想了很多,最終她得出一條結論:不糾結于過去,不将就于未來。
懷揣着樂觀,她踏出了那村子,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那是哪兒!
那地方就像桃花源般神秘而舒适。
就這樣她又摸索着三個月終于回到蘇州府。
蘇州城似乎平靜依舊,趁着這般好機會,她私下裏開始查詢十六年前煙雨樓,可是卻發現她根本無從查起。
一來她要隐藏蹤跡連魏無畏都不可聯系,二來荒廢多年的煙雨樓早已無處可查。如今所有與之有關的記錄皆不複存在,連唯一幸存的顧青衣也早已不知所蹤,甚至不知其生死。
在這期間,她自然也有了解到趙铎已經宣布魏皇後死亡,西廠被撤。正當她猶豫着是否要回京時,她得到了于晚清已被派往巡視江西南部,而顧爽則在被擠出京城多月後正在回京的路上。
于晚清的升職過快,她想了許久才悟出這其中定有問題。趙铎雖然很少有機會親自辦案,但她了解他,睿智機敏、深不可測,他選擇于晚清前往江西必定另有原因。而她從小在市井生活,明白下等人的生存規則,很快,她便想通了。
贛南地區匪盜橫行定是與官府勾結,而江西南昌府還住着一位藩王寧王趙浩,這位藩王的祖宗說來還與趙铎的祖宗有些矛盾,她憑借着明銳的直覺斷定寧王趙浩要搞事情!
故而她按照與魏無畏之間早已約定好的暗號将桃花傘置于梅氏傘坊外,等到對方到董和藥鋪見她,因為不想過于耽擱時間、過早暴露行蹤便要求魏無畏一日之內弄到資料,離開蘇州城。
離開蘇州城她的行蹤很快暴露,但她也顧及不了太多,必須加快速度趕至南昌府,聽聞于晚清剿匪成功,而憑她的了解以他的性格明知寧王有問題必然不會直接回京述職,她算了算時間立馬給顧爽寫了一封匿名信。
“知道這兒有危險還急着趕來?”于晚清無奈搖頭,看着身邊的丫頭清澈的目光,他自然有些心疼她。
雖然事發那夜他不在場,但憑顧爽之後的職權變化加上其本人對此事的反應,他也能猜出這事趙铎必定知情,她不過成了他人手中的一顆棋子、一件犧牲品罷了。
伊姀故作不樂意道:“我以為我與于大哥雖然沒有歷經生死,但也算是生死之交的感情了。”他義無反顧幫他去蘇州府查詢煙雨樓一事,加上在京城他在淑太妃一案中與她的默契配合,她早已将他看作親人。
她雖然從未有過真正的家人,孤單一人多年令她都不知如何與他人親密相處,甚至寧願獨自生活。如今,她卻想嘗試如何與他人相處。
聞言于晚清怔了些許時刻,随即眉頭舒展開來,笑道:“既然你喊我一聲大哥,那麽一生皆為兄妹。如今情勢危急,倒是無法禮數周全行結拜之禮,待此事解決,大哥必然将禮數補全。可好?”
未曾想到于晚清會會此時此地提出認她為義妹之事,恍惚片刻伊姀低眸笑道:“自然再好不過。大哥如今可是欠了我兩頓飯了!”
盡管兩人無行任何儀式,但他們心中都明白對方對此都是極為認真的。
于晚清思索片刻,才明白伊姀指的是離京前他答應的月閣樓一頓加上今日的那一頓。
念及此,于晚清無奈輕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最終還是落在她的秀發上,輕輕撫摸。
一旁的顧爽見這“兄妹倆”賣親情,打了個冷顫,看向伊姀恍然道:“所以是你寫了那封信命我快馬加鞭趕至南昌府?”
伊姀得意地兩眼彎彎。
“……”顧爽發現這姑娘真是時不時給你來個驚吓。
于晚清道:“不過一年多未見,你的字跡倒是長進不少,若不是看的仔細真瞧不出來是你的筆跡。”一個人可以将字體練得更加清麗豪爽,但筆畫間的習慣卻不會輕易改變。
聞言顧爽一臉不爽看着于晚,挑眉以示不滿:你這厮看出來是伊姀的字跡竟然還一言不語将信封歸還了他當作不知此事。
伊姀點頭,道:“我想着這兒局勢也算緊張了,而你與林東明雖然皆身為巡撫卻并無兵權,手下僅有幾個民兵。我擔心寧王狗急跳牆,便想着讓顧爽抓緊趕來。雖然他也帶不了多少人,但畢竟他們功夫還不錯,保護你應該沒什麽問題。”
她與魏無畏也在往南昌趕,不過他們沒有快馬,所以盡管離得近卻也花了不少時日才比他們提前幾日抵達南昌府。
一旁的顧爽已覺無話可說,頂着一對黑眼圈氣呼呼地走在一旁不語。
見狀,伊姀與于晚清對視一眼,各自眼中帶笑。
京城,東廠議事處。
馮科坐于上位。下頭一衆謀士,個個神色不安,因為上頭那位黑着臉。
如今王黨勢力大不如從前,陛下雖然面上總是溫和的笑着,實際心思難測反複無常。
他們東廠與錦衣衛一直處于兩相争鬥的狀态,他好不容易聯合王黨、說服錦衣衛把眼中釘、肉中刺的西廠除了,沒想到顧公公沒過兩天又完好無損的蹦跶回來了,如今還被趙铎秘密派往江西。他可不想西廠未來某一天又死灰複燃!
良久馮科才沉聲道:“如今的局面,該如何辦?”
随即下面一陣細語讨論,交頭接耳、圍成一團、竊竊私語。馮科看見這幫只吃飯不幹事的廢物就氣不打一處來,顧爽的奏折也是他們看過商量了覺得這是個整死對方的完美機會,他才呈上去的,結果成了顧公公的救命稻草,令他白忙活一場。
馮科往目光朝下面掃了一圈,忽然停在一處,他發現江合獨自沉默着,他立馬雙眸發亮,上一次在衆人皆贊成将顧爽的奏折呈上時唯獨他一人反對,可惜他也沒當回事兒。此刻,他相信在座能救他的只有江合一人了。
馮科連忙客客氣氣征求江合的意見。
頓時,一幫謀士的一雙雙眼睛都盯上這個向來沉默不語的江合,個個心中不服氣。屋中安靜下來了。
良久,江合緩緩開口:“馮公可想過去做幾件好事?一來可以令您流芳百世,二來百姓也會支持您,東廠自然會蒸蒸日上。”
讓馮公公去做好事流芳百世,其餘謀士聞言在心中都默默笑了。馮科要是會做好事,他們還會坐在這兒嗎?!
于是乎一個一個樂呵樂呵地等着看這位被罵的狗血噴頭。
“江先生有何良策?”聞言馮科湊上前來,來了興趣。聲音頓時都誠懇了。
在場的除了江合和馮科,皆傻了眼。
他們忘記了一件事——人心本虛榮。
馮公公當然也希望和那些文臣一般青史留名,他如今名聲越來越糟糕,他還真想做點兒好事彌補彌補自己的臭名聲。
江合道:“即日起,請馮公勿要再收受例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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