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三十一)
京城皇城。
簌簌飛雪将紅牆琉璃瓦點綴的純淨而冰冷,道路上的宮人都着上了厚襖,行色匆匆。
乾清宮。
趙铎一身黑色長袍,于長廊下長身玉立。他平靜的雙眸靜靜地眺望遠處的雪花落下、融化,忽的他輕輕阖上桃花眼,傾聽細細雪落聲。
徐蘭溪得到召見匆匆趕來便見趙铎獨自站于長廊下,面色微白。
“蘇州府那邊來了消息。”趙铎閉目,聲音溫和。
徐蘭溪發現自從那位女子離開,他是直至今日才聽到他帶有溫度的聲音。
聞此,他明白趙铎的意思,伊姀有消息了。
暗探十日前在蘇州府外發現了伊姀蹤跡。
趙铎道:“今夜朕便要趕去江西。”
聞言徐蘭溪當即反對道:“不行!如今江西的局勢雖然十分緊迫,但是于晚清已經在那兒處理,必不會出大亂子的。京城裏的那位就等着你大亂手腳呢!好!就算先不提外面的局勢,現在外面大雪紛飛,你的身體受得了這寒氣嗎?!還要千裏奔波,怕是你還沒到江西就已經……!”
趙铎聽完徐蘭溪的長篇大論,轉身輕笑:“她在江西。”
趙铎十分了解伊姀的性格加行為習慣。能讓伊姀暴露自己的行蹤的只有十分緊急的事兒,而近日能讓她慌亂的只有待在江西的于晚清。她那般聰慧,必定能猜到趙浩想要謀逆。
趙铎接而苦笑道:“她不會回京城的。她生我氣了。”
看見趙铎黑色的眸子有了從未有過的明亮,徐蘭溪心中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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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铎道:“派往南昌府的吳元想必這倆日就會抵達,趙浩必定會有所動作。”他自然不能再陷她于危險中放任不管。
徐蘭溪明白趙铎口中的動作是指何意,當初王弼上言時,趙铎便已經預測到此道聖旨一下,依趙浩的性格必反!徐蘭溪無奈道:“我回府準備一下陪你……”
誰知趙铎打斷道:“不,你必須留在京城。”如今京城裏必須有人為他打掩護。
徐蘭溪真想吐槽,眼前這位陛下真是固執!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他憤憤哼了兩句,還是忍不住替他準備行囊。
向來喜歡舒适的魏國公府世子最終打包了一馬車的物品,趙铎在澄清坊外看到時直接忽視了對方,跨上馬,帶着兩位屬下一行三人策馬而去。
留下徐蘭溪站在雪中,幾片白色雪花留在他的發間。
看着遠處消失的背影,他悶悶哼了兩聲,明明可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何必如此置身危險千裏下江南?
徐蘭溪看了兩眼一旁華麗麗的馬車,心疼一番他的心血。
南昌府寧王府。
情況果然如于晚清等人猜測那般,是最壞的那一種。趙浩做賊心虛,直接想到了後一種典故。
風流倜傥的趙浩收到京城已經派了使者前來,并且不出幾日便要抵達南昌的消息後立刻慌了。匆匆找到謀士馬陽商讨行動。
馬陽先是替趙浩分析一波如今情勢:“殿下早已與朝中上下打點好了關系,可是對于趙铎此舉先前卻是未收到任何消息。如今京城來人必是對您要先下手!如今已是刻不容緩,必須立即起兵,占領先機!”
聞言趙浩緊張不已,額尖竟然生出了冷汗,他掏出手帕哆哆嗦嗦擦拭。
随即他又是恭敬請教馬陽如何解決院裏的那波人。
今天的日子真是巧,是他的生辰,不少官員已經到了府上為他祝壽。
馬陽建議道:“等到林東明等人一到,立馬動手!”
想到馬上便要起兵,趙浩發覺內心竟然感到一絲激動,朝着馬陽鄭重的點了點頭,走出門去。
趙浩在祠堂和祖上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出來時,走到院中搭建的宴會會場,林東明正站在中央。
林東明看着四周圍得密不透風的一群身穿盔甲、手持利刃的士兵,皺眉沉默。
趙浩走上前,對着四周已經被兵刃吓得畏畏縮縮的官員滿臉哭喪道:“如今坐在龍椅上的趙铎并非先皇的親兒子啊!如今天下百姓窮餓貧乏,皇太後發現此事之後便被趙铎囚禁于慈寧宮。好在她已下诏,命本王即日起起兵讨伐趙铎!”
聽見眼前的王爺惆悵不已地訴說原因,在場的官員大部分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不過是在忽悠他們,找個起兵的借口。
在場人員聽完趙浩的胡言亂語後一片寂靜,片刻後林東明站出來呵斥道:“皇太後的诏書何在?!”
趙浩早已想到這位林巡撫要和他作對,惱怒道:“你最好給本王閉嘴!”
林東明見狀也不和他講道理,直接發火,要離去。
趙浩自然不可能讓他踏出王府一步,既然你不識相,那便休怪本王不給面子了!趙浩搶前走到一旁,迅速抽出一把長刀對着林東明背後直接捅入,頓時鮮血噴湧。
林東明看着遠方的天空,喃喃道:“保重。”随即身子倒下,再無痛楚。
趙浩不顧已沾染鮮血的面部,轉身大聲喊道:“是死是活自己選擇!”
人群中,一位身材瘦弱的老者站了出來,嚴厲道:“趙浩你竟然敢謀反!今日蒼天在上,他日你必下地獄!”說罷自己直接上前抽刀自刎。
在場數百位官員看着面前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林巡撫與按察副使邱瑞,陷入一片沉默。
趙浩擺擺手,對着手下道:“将他們的屍體挂在惠民門外城牆上示衆,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摘下!”
一個時辰後,趙浩的衛隊便占領了巡撫衙門,控制了南昌府一切防務。随後趙浩又派出了手下一個一個登記南昌府的百姓,願意和他幹的領賞銀,不願意的蹲大牢,爽快利索。
正準備開始下一步進攻計劃時,忽然間,他發現似乎少了點兒什麽,于晚清呢?!還有那個一面未見的顧公公呢?!
當即他诏來手下吩咐道:“立馬派人出城追尋于晚清與顧爽!追到之後,格殺勿論!”
當夜,晴朗的天空群星閃耀。
于晚清下午剛剛得知寧王趙浩真的想到第二個典故上去了,只覺得心情是哭笑不已。今日趙浩已經起兵,江西巡撫林東明與按察副使邱瑞已被其殺害,好友被殺、百姓受罪,故而于晚清深覺悲憤。
伊姀站在船艙裏看見于晚清站在船頭看向南方,她明白他此刻必定在傷痛哀悼林巡撫。他們此刻正在北上的官船上。十六與三七已經去休息,顧爽走出來時看見伊姀沉思,随後走上甲板打算透透氣。
伊姀再擡頭,看向外面,忽然發現兩位鬼鬼祟祟的船夫在艙門外鬼鬼祟祟,她心下一沉,連忙不動聲息起身朝外小心翼翼靠近。
一腳剛踏出門檻,便發現兩船夫從腰間亮出匕首,擡腳便要朝顧爽與于晚清沖去。
伊姀只能叫道:“顧爽!小心!”
此話一出,船艙裏的其餘十人也立馬沖了出來,顧爽利落的打落了其中一位船夫手中的匕首,随即轉身朝着于晚清的臀部便是一腳,緊接着,便聽 “噗通”一聲落水聲。
伊姀看着于晚清落水張口欲言,便見顧爽朝她罵道:“靠!跳啊!”
不再猶豫,伊姀快速甩開身後追來的刺客,奔向船上欄杆處,迎上顧爽伸來的手,雙雙跳船。
餘下刺客看向首領,其中一人道:“是否要下水去追?”
首領猶豫片刻冷聲道:“不必了,如今江水刺骨,水流湍急,不是老水手根本活不了。他們都是北方來的,你說能活得了嗎?”
得了命令後,官船調轉方向。
這邊,伊姀與顧爽落入江水中的那一刻,只覺得全身透心涼,精神瞬間抖擻數百倍。
伊姀看着不遠處正在下沉的于晚清伸手碰了碰身邊的顧爽,惡狠狠地瞪着他。顧爽看着她的眼神,忍不住又罵了句:“靠!”那嫌棄的神情仿佛在罵:你這厮竟然不會游泳!
顧爽拖着于晚清與伊姀費力在冷冽的寒水中游了半晌才抵達岸邊。在二人合力下,三人終于了上岸。
上岸之後,伊姀來不及顧寒風帶來的冷意,張口冒氣對顧爽道:“快啊!”
說罷看向昏迷不醒的于晚清示意顧爽趕緊的救人啊!
瑟瑟冷風中,三人發間的水珠漸漸便成了冰沙。
顧爽聞言愣了,眼神驚訝望着伊姀半晌說不出話。
伊姀道:“渡氣救人啊!”
顧爽:“……”
見他扭捏的似乎被定在那兒,身體已經凍僵般懵着,伊姀吸了口氣便作勢要朝着于晚清那邊下去。
誰知剛彎身便被顧爽一把拽開,見對方哼哼不爽,随即吸了口氣嫌棄的趴了下去。
見狀,伊姀在一旁嘴角微揚,看着顧爽救人,忍受着周遭傳來的陣陣寒意,不禁連連打顫。
幸好于晚清身子骨不算弱,很快從迷迷糊糊地醒來。
伊姀見狀不禁感嘆:“等這事完了,回到京城,大哥可一定要記得請我們去月閣樓!如今我們三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一定要痛飲一番!嘗試一次不醉不歸!”說着她便好奇着辣酒帶來的暖意會是如何的感受。
聞言清貧廉潔的于巡撫生出一個生硬的笑,只覺心在滴血。真心希望自己還沒醒。
當夜伊姀等人在江岸附近找了戶農家。
農戶家中僅有老夫妻二人,半夜聽到敲門聲,攜手來到門後透過縫隙看到三個落湯雞不禁大驚。
老人問起原因,伊姀只道:“我們兄妹三人今夜乘船本欲前往吉安,不料遇到一群匪盜,将我們身上的財務洗劫一空又把我們扔到了江中。我們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岸,望見您家便趕了過來,不知可否收留我們一夜?明日一早我們便離開。”
聽聞伊姀編造的遭遇,夫妻二人很是同情地痛罵匪盜,一邊驚疑這附近的匪盜不是被新來的巡撫滅了嗎?一邊忙請三人進屋換衣。
三人住在老婦特意騰出來的唯一一間空房,各自換了幹淨衣服,喝了姜湯驅寒,這才感受到絲絲暖意。待夜深人靜,于晚清裹着老婦送來的棉被,坐在榻上。伊姀與顧爽在一旁桌邊坐着,對視了一眼并未提起之前在岸邊顧公公救人的事兒。
而至于三七與十六,事發時正輪到二人休息,伊姀未來得及通知他們,如今他們自然也無法回去查看。三人對此皆不再多言。
因為冬夜的寒冷可不是開玩笑的,加上三人剛剛從江中逃出來,這一夜三人不得不擠在一張床上。睡在裏邊的伊姀睜開雙眼看着漆黑的屋子,她絲毫不敢亂動,這張小床擠下三人已是不易。她想着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和他人睡在一張床上了嗎,想着思緒不禁飄到往昔。
第二日,除了睡在外邊的于晚清神清氣爽,伊姀與顧爽都是頂着一雙熊貓眼,哈氣連天。聽聞于晚清微微笑着問起兩人為何如此勞累時,顧爽哼哼痛罵對方昨夜睡得跟死豬似的,占去了一半的床位!不顧疲憊,三人感謝一番老夫婦,便急着離開此刻。
于晚清帶着伊姀與顧爽二人又在附近轉了幾圈,這才繞回了江邊。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第一場“吻”戲……登場。也就意味着會有第二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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