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伊文
小蟲崽似乎很怕他，一直在他的懷裏瑟瑟發抖，卻沒敢掙開他的手。雖然小蟲崽已經虛弱到站都站不穩了，但就憑他能抓透鋼板的爪子，想要掙開他就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是他沒有，楊舒覺得有些窩心。
柔軟的觸角頂開兜帽探了出來，先是試探性的碰了一下小蟲崽頭上短短的還沒退化完全的小觸角，就觸電一樣的縮了回去。對一會兒鏈結時會對他造成的刺激心中有數，楊舒抱着小蟲崽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
“過來”沖進了屋就又打算跪下的埃爾加招了招手，楊舒覺得自己一會兒估計是沒工夫顧及埃爾加，只能提前叮囑道“小蟲崽的午飯要單獨做，我記得我訂了專門給小蟲崽的食材。”
“是”這是一個信號，楊舒在關心小蟲崽，他不會因為代理蟲的話遷怒小蟲崽，埃爾加微微放下心來。“我這就去準備午餐。”
“等一下”再次叫住埃爾加，楊樹的視線在埃爾加的膝蓋上一掃而過“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是”雄主疑似有潔癖，埃爾加默默在心中記下這點。
雌父的離開似乎勾起了小蟲崽內心深處的恐懼，楊舒感覺到懷裏的小蟲崽在埃爾加離開後抖得更厲害的了，還發出了可憐巴巴的哽咽聲。啊，怎麽辦？他不會哄小蟲崽啊！埃爾加我需要你。
完全不懂怎樣哄小蟲崽，楊舒只能憑感覺先抱緊了小蟲崽，然後僵硬的撫着他的後背道“我是你新的雄父，我叫楊舒，白楊樹的楊，舍予舒，伊文會寫這兩個字嗎？”
“……”伊文知道自己應該回答雄子的話，但是他的牙齒在打架，根本說不出話來。雌父不在身邊，而他被陌生的雄子抱在懷裏，這讓他想起了之前雌父不在，他接受給雄父的表弟解悶前的準備訓練的夜晚。雖然最終雌父從雄父表弟的手裏救出了他，但是他還是很害怕。
不行，他必須回答雄子的話，他已經害得雌父……他不能再拖累雌父了。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打濕了楊舒的衣服，又被小蟲崽生生的憋了回去。
楊舒嘆了一口氣，扶着小蟲崽的腋下把小蟲崽舉起來一點，果然見到了小蟲崽滿臉的淚痕。跟埃爾加一樣含着星光的眼睛，此時蒙上了一層水霧，非常漂亮。不過他倒是寧願見不到這樣的美麗，重新把小蟲崽抱回懷裏楊舒摸了摸小蟲崽的頭。
“不會也沒關系，等伊文長大些就會寫了。”深吸一口氣，楊舒強迫自己伸出縮起來的觸角，感謝曾經的經歷教會了他什麽是忍耐。
巨大的刺激感從觸角傳遞進身體的每一處，就好像有一群螞蟻在自己的身體裏不停的爬，楊舒覺得他現在真的很想趴在地上打滾！但現實是他不止要控制着自己不要把觸角縮回去，還要小心不能傷到懷裏的蟲崽。
鏈結時間只有一分鐘，楊舒卻覺得好像度過了整整一年，生無可戀。
鏈結完成的一瞬間，楊舒的觸角就縮回去了，伊文以為這是楊舒并不喜歡他的表現。他以為自己會被楊舒扔在旁邊的沙發上，或者幹脆丢在地上，但楊舒仍然抱着他，一動不動。楊舒沒動，伊文也不敢動，他窩在楊舒懷裏慢慢的适應着楊舒的精神波，适應新的精神波對蟲崽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他和楊舒的精神波排斥性很低，所以并不算辛苦。
已經徹底死機了的楊舒，并不知道小蟲崽在想什麽，他陷入了艱難的重啓過程中。等他終于重啓成功小蟲崽已經在他的懷裏睡着了，這對父子啊，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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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回到客廳的埃爾加看到的就是楊舒正小心給懷裏睡的正香的小蟲崽裹上毯子，顯然親子鏈結已經完成，小蟲崽已經開始适應新的雄父的精神波了。注意到他的出現，楊舒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安靜，埃爾加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了。
點點頭，埃爾加蹑手蹑腳的走進廚房，他其實很清楚因為适應精神波陷入沉睡的蟲崽沒那麽容易吵醒。但是楊舒既然願意遷就他的小蟲崽，他當然非常樂意配合，以及他大概知道了為什麽昨天他沒被吵醒。
再一次的埃爾加看到了坐在桌子旁邊自覺等投喂的自家雄主，抱着小蟲崽，楊舒沒有戴兜帽，重新伸出來的觸角蔫噠噠的垂着，沒有了他早上見到時的活潑勁兒。現在的楊舒看上去比他更像一只被抛棄的雌蟲，埃爾加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雄主，可以吃飯了。”埃爾加把做好的菜一盤盤的擺在桌子上，肉眼可見的楊舒的觸角重新豎了起來。看，這就是他戴兜帽把觸角隐藏起來的原因，太暴露情緒。
伸手從雄主懷裏接過自己的小蟲崽，埃爾加輕輕的晃了晃懷裏的蟲崽。
“伊文”“起來吃飯了伊文”
雌父的聲音傳入耳朵，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伊文發現自己正在雌父的懷裏。撒嬌似得蹭了蹭雌父的胸膛，伊文呼吸着雌父身上讓他安心的味道，轉眼間就要再次陷入睡眠。
“伊文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埃爾加心疼的摸着小蟲崽的小臉，寵溺的哄道。
端着飯碗看看桌上一大桌的菜色，再看看旁邊艱難的叫醒活動，楊舒一時之間陷入了糾結。最終，他放下了手裏的碗，端起了小蟲崽的小瓷碗。把椅子拖到埃爾加旁邊坐下，楊舒拿勺子舀了一勺飯遞到了小蟲崽嘴邊。
“張嘴”雖然聲音有些生硬，但楊舒喂飯的動作很溫柔。
抱着小蟲崽看着坐在自己旁邊的楊舒，埃爾加紅了眼眶，不過很快他就把眼淚憋了回去，配合着楊舒給小蟲崽喂了整整一碗飯。他的雄主，是一只很溫柔的蟲呢!
迷迷糊糊的被喂了飯，小蟲崽賴在雌父身上不肯再動，很快就再次陷入了沉睡。在征得了雄主的同意之後，埃爾加把小蟲崽送回了楊舒專門為小蟲崽準備的房間。房間裏堆着不少蟲崽會喜歡的毛絨玩具，看得出楊舒對小蟲崽是用了心的，埃爾加覺得在小蟲崽這方面他可以放心了。
輕輕的吻了吻小蟲崽的額頭，埃爾加依依不舍的關上了房門。然後開啓了房間的免打擾模式，他怕一會兒雄主教訓他的聲音會吓到小蟲崽。剛剛的溫情，只是雄主顧及到小蟲崽也在場而已，他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回來了？”埃爾加再次回到餐廳，楊舒擡起頭道“先吃飯吧！”
“是，雄主”沉默着坐到座位上，埃爾加食不知味的吃着桌上的飯菜。
“我看你也不想吃飯了，對我有所不滿可以直接說出來”埃爾加的筷子第三次什麽都沒夾的準備往嘴裏放，楊舒放下碗開口道。
“呯”二話沒說，埃爾加在桌子旁邊跪了下來。
“為什麽要跪下？”視線悄悄從基本沒剩下什麽的桌子上一掃而過，再一次吃撐了的楊舒難得心虛的移開了視線。不過很快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埃爾加身上，他知道他必須做些什麽，不然他跟埃爾加的相處就會一直這麽糟心。
“我私自将小蟲崽接回來，還弄壞了雄主的褲子。”是的埃爾加在放開手的時候，就發現他弄壞了楊舒的褲子的事了。
“這些都不是大事，我也不會因為這些東西怪你。”視線在埃爾加再一次和地板相親相愛的膝蓋上劃過，楊舒站了起來“跟我來。”
“是，雄主”
“進來”帶着埃爾加進了卧室，楊舒接過了修理機器人遞上來的扳手，一點點的把蟲族的扳手研究了個透，楊舒确定叫扳手的雖然生産商不同但都是同一個模子裏生出來的兄弟。
“想知道，今天上午來的那只蟲跟我說了什麽嗎？”掂量了一下手裏扳手的重量，楊舒把它放到了一邊。好雄子，不家暴。
“……”沉默了半響的楊舒第一句話直接戳中了他內心的想法，埃爾加的心揪緊了一下。他知道以雄子的力量就算楊舒拿扳手全力擊打他的頭他也不會死，但是楊舒的視線掃過他時他就是覺得害怕。不過……盯着自己膝蓋下面的地毯，埃爾加心中一動。
“很害怕？”注意到埃爾加的顫抖，楊舒蹲下來跟埃爾加保持平視。“我問你答。”
“雄主”眼中帶上了一絲哀求，埃爾加擡起頭看着楊舒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不要問他那些問題，他做不到，他說不出口，求你。
“伊文，是席任的蟲崽嗎？”楊舒提了第一個問題。
“是”看到埃爾加點頭，楊舒皺了皺眉。對待自己的蟲崽竟然也如此殘酷嗎？
“他們對伊文做了什麽？”想到小蟲崽對他的懼怕，楊舒繼續問道。
“他們讓伊文去……去陪席任的表弟。”只要一想到這裏，埃爾加就覺得恨。他的小蟲崽還那麽小，他們怎麽忍心，他們怎麽敢……
“你保護他了嗎？”
“是”
“好了，別哭了，我問完了。”伸手把埃爾加抱進懷裏，楊舒摸了摸埃爾加的頭發“剛剛吃飽了嗎？我再去給你做點兒？”
“什麽？”這就結束了嗎？埃爾加愣愣的看着楊舒，他以為楊舒會問他那些讓他羞于啓齒的東西，但是楊舒似乎并不關心那些，他不相信代理蟲一點沒跟楊舒提起，關于他的過去，那段地獄般的回憶。
“我看你剛剛吃飯時沒吃多少，要不要再吃點兒？”坐在床上伸手把埃爾加拉進懷裏，楊舒讓埃爾加靠着自己安撫道“以前的事，我不在意，也不會逼你說出來，更不會因此責怪你。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遭遇那樣的事情。”
“雄主”楊舒的懷抱，不夠寬卻讓他覺得很安心，埃爾加窩在楊舒懷裏突然含着眼淚笑了“雄主，今天晚上，我們要不要把公證的最後一步做了？”
“昨天只是看你太累，心疼你罷了。”話題轉的太快，楊舒瞪着眼前膽大包天的蟲。他看得出埃爾加眼中還有恐懼，但他正在努力克服，而他樂意配合。
“真的？”埃爾加擡起袖子想擦擦眼淚，卻被楊舒一把抓住了手。
“你該說謝謝雄主關心，小花貓”楊舒看着懷裏的埃爾加
“謝謝雄主關心”埃爾加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想讓楊舒看到他滿是淚痕的臉。
“起來，我們去洗洗。”楊舒拍了埃爾加的後背一下，然後帶着埃爾加走進了卧室自帶的衛生間。
卧室的門被偷偷的打開一條縫，一個小腦袋伸進來，他仔細的聽了聽房間裏的聲音，又動了動小鼻子，沒有聞到血腥味，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氣溜進房間裏。
剛剛溜進房間，小不點兒就注意到了放在一邊的扳手，心中一驚，小不點兒小跑到扳手旁邊快速的拿起扳手準備把扳手偷渡走。
“伊文？”萬萬沒想到，揭穿他的竟然是雌父，小不點兒唰的把扳手藏在身後卻因為身體虛弱沒有拿住讓扳手掉在了地上。
“小心”跟在埃爾加身後走出衛生間的楊舒同樣注意到了這一幕，他快步跑到小不點兒身邊有些擔心的檢查了一下小不點的手“沒有傷到吧？”
“雄父，你能不能打我，別打我雌父？”被楊舒抱在懷裏，小不點兒小心翼翼的問道。他醒來的時候沒看到雌父，房間又設置了免打擾模式，他真的吓壞了。
“叫爸爸”看着小不點兒的眼睛，楊舒糾正道。
“爸爸”小不點兒乖乖改口。
“乖”摸摸小不點兒的頭，把小不點兒抱起來，楊舒很認真的保證道“我不會打你的，也不會打你雌父，我保證，所以別擔心好嗎？寶貝。”
“好”偷偷的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雌父，小不點兒乖乖的點頭。不過看得出來，他還是有點兒擔心。
“想吃點餅幹嗎？你雌父很喜歡的呦~”懷裏的蟲崽太瘦，楊舒總想給他喂點兒什麽。
“好”聽到有零食，小不點兒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麽乖乖跟着雌父去洗澡，然後換身衣服來客廳好嗎？”因為上午小蟲崽一直在睡着，所以他身上穿的還是從醫院穿回來的那一套，楊舒總是覺得不幹淨。
“好”乖乖的被楊舒遞到雌父懷裏，小蟲崽再次小小的松了一口氣，雖然新的雄父看上去很親切，對他也很好，但是才見過兩次還是陌生蟲呢！他不太習慣。
“伊文的衣服在他房間的衣櫃裏，選一套幫他換上就行。”楊舒對着抱着蟲崽的埃爾加道。
“知道了，雄主”想到早上統計東西的時候在小蟲崽衣櫃裏看到的那一堆毛茸茸的衣服，埃爾加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也很期待小蟲崽穿上那些毛茸茸。
“我先帶伊文去洗澡。”看到楊舒撿起剛剛拿來吓唬他的扳手，埃爾加頓了一下，然後抱着小蟲崽飛快了離開了卧室。看着埃爾加的背影，楊舒挑了挑眉，真是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