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夏日雨期
“你看他瘦成什麽樣子!”
“生病是會瘦的。”顧正中站的久了,他疲于再勸,自己找了個近的凳子坐下,拿出了平板。
“你知道什麽!!”
顧正中淡淡擡頭瞥了他一眼,梁紀也可能是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些,不自在的偏過頭“反正我是覺得跟我回去最好。”
加拿大那邊的事情很多,時差帶來了很大的工作不便,白天要做的事情又太繁瑣,梁紀最近又因為江原的态度暗暗冒火,顧正中當然不會跟他計較太多。
事實上他們兩個人加起來也快□□十歲的人,他想不通梁紀自己在江原這個年紀明明已經是個非常獨當一面甚至相當有手腕的人,為什麽在對待江原這個問題上顯得非常拘泥放不開。
他認為倆人當初沒有去領養個孩子是非常正确的決定,僅僅依照梁紀對待江原的态度,可想而知這個孩子要讓他操多少心。知道他對江原總有那麽些愧疚心态,寵和疼愛在做長輩的人身上不奇怪,但是他覺得梁紀還是過多的幹涉到了他的自主意識,何況他一直就非常不同意梁紀在處理江原和顧律這件事上的态度。
十分的專。制.,對顧律的不公平是顯而易見的,這還能辯駁一些,但對江原,顧正中就顯得非常心力不足。
他按了按額頭,見林望往這邊走過來。
大概是見到這邊的掙紮,林望刻意的緩了會兒時間,他指了指病房小聲道“睡着了?”
“大概知道我來了他就選擇睡着了。”
林望微微彎了下嘴角。遞給梁紀一份檢查記錄“昨天顧律帶他把複查項目都做完了,記錄看完麻煩簽個字。”
梁紀翻了翻記錄,大同小異,和他想象的結果沒有很大差別。
林望看着面前的兩個人,梁紀臉色稍微顯得有些不耐,但看文件還是很仔細,顧正中站起身問道“檢查沒什麽問題吧。”
“還不錯,看得出他一直保持着不錯的生活習慣,身體血糖和其他方面控制的都挺好。”
顧正中點點頭,梁紀合上文件道“一個月內能乘坐長途飛機嗎。”
林望一愣,梁紀解釋道“別誤會,你們的醫療水平也很好,單純覺得江原比較适合在我們那邊發展。”
林望只是個醫生,無法去疑問和幹涉,只能幹巴巴道“飛機可以坐,但建議恢複期長一點,畢竟內髒上…”
梁紀疲憊的搖搖手“我跟你去簽字吧。”
江原是覺得挺對不起梁紀的,故而每次裝睡都帶着愧疚感,他愧疚的很認真,生怕露餡讓梁紀不開心,當然,梁紀故意不戳穿他,他确實更不好受。但這次他成功的真的把自己騙睡着了,輸液管的液體慢慢的流進身體,他夢裏覺得有點涼。
涼着涼着就有些疑惑起來,臉上有些癢,那層細小絨毛好像被非常微小的風吹的站起,臉上有一瞬間的涼意,接着是唇。他恍恍惚惚的睜開眼,大概是很久沒反應過來,許宣微微退開了點,見江原一直愣着,反而開口叫了他一聲“江原,你醒了。”
愣怔游離之間,仿佛又在重複一場未盡的夢。
“江原,醒了?”還是那種流裏流氣的聲音,帶着刻意的油滑,江原睜眼,濕淋淋的水澆透了他的黑發,水珠不斷的沿着睫毛往下掉,癢意讓他不得不眨了幾下眼,接着他低頭平靜的看着自己被綁住的手腳。
他沒動,只是皺了皺眉,打量了一下廢棄的儲物間厚才有空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幾個人。他在這個時候腦中第一個想法依然是“今天也等不到顧律了。”
顧律已經很久沒有理他了,這麽多年,第一次這樣生氣,他只願意把顧律的這種行為稱之為生氣而不是別的什麽,不然他會覺得心髒都跳不動。所以他每天都在等顧律,學校等,在餐廳等,在顧律新搬的小區門口等,他不敢擅自去他教室門口找他,除了怕打擾到他,更怕自己的行為會給他困擾。
但顧律一直不肯見他,因為他做錯了事。
一件很大的事。
他嘆了口氣,許宣正拿手拍他的臉,看着面前不懷好意的幾個人,江原覺得如果挨一頓打的話,大概今天确實無法去見顧律了,顧律不太喜歡看他鼻青臉腫的樣子。
許宣有一雙灰藍的眼睛,也只有在這種夜晚看上去依稀才讓江原相信他和顧律的确有相似的血緣。
“放開我。”
“放開你?”許宣像聽到了個笑話,一邊笑一邊圍着江原轉了一圈,他身後還有幾個扮演小弟的角色,明明都是半大的孩子,卻愛裝成社會的樣子,不倫不類,江原在心裏默默的哀悼,他總覺得造成許宣這種低級的趣味和流氓氣息也是跟自己有關系的。
想到梁紀前段時間變得很忙,曾用一種非常擔憂和發愁的語氣跟自己說“十八歲快到了。”當時江原并不十分清楚這是什麽意思。
很久之後的後來才知道,原來十八歲,是這個意思。
他其實并不十分清楚當年發生過什麽樣的事情,但因為這些彎彎曲曲的故事讓顧律走進了自己的人生,所以這些本該好奇和追逐的事情就沒有那麽想知道了,盡管他一直明白顧律是一顆沒有被用得到的心髒,也知道這是一場交易。
一個幾歲的孩子,遇到了什麽樣的困難,才會去求這樣的一筆交易,他覺得顧律所将得到的一切都是應該的,雖然,他能活下來是個意外,可以說僅僅是當年那個清俊冷淡的叔叔溫柔的仁慈。
更意外的大概就是這場交易的所有人都活下來了,主人卻去世了。
許景行為什麽沒有告訴顧律他的弟弟還活着,誰也不知道,但是梁紀為什麽不告訴顧律他其實帶回來的是兩個人,江原還是明白的。
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
才十八歲,性格脾氣早就定型了,梁紀大約也看得出江原不大适合管理一個公司,可是顧律早早就顯出了這種卓絕的能力,他足夠冷靜睿智,梁紀明明還給江原不斷的補課,灌輸各種管理手段,金錢、業務往來關系,江原回回聽到睡着,反而顧律只需要看一看就能找到關鍵。
江原告訴梁紀,他覺得顧律好神啊,梁紀那時看他的眼光像看個找不到任何縫隙的實心開心果,那種單純可以吃的堅果開心果。
許宣從小就沒有得到很好的教育,許景行收養了他,又不想到處帶着他,一同交給了梁紀,梁紀卻沒有承諾一同照顧他。
許景行常年在做黑幫生意,大約實在管不到這麽一個小孩,所以他長成這樣,江原只會覺得他很可憐。
他也許沒有那麽怕梁紀失望,也承認确實是那點嫉妒和陰暗的心裏作祟,所以他才并不想告訴顧律他的弟弟在哪裏。他心裏愧疚着,總會自我安慰一樣悄悄的代替顧律去看一看許宣。
許宣不缺錢,江原自然也不缺,但許宣的環境不好,有後天被影響到的社會氣息,江原發現他的興趣愛好只在于讓他開心的過程,他專門挑各方面都優秀的人去欺負,奚落,喜歡看他們恐懼或痛苦求饒的樣子,哈哈大笑。
他這樣的性格,讓江原他不敢去猜測梁紀是不是故意的,畢竟看多了,聽多了,他就怕了,怕事實是這樣,怕生活的本質是這樣,也怕将來要接觸的社會就是這樣。他從小就在骨子裏排斥這個世界的爾虞我詐,顧正中說他是樂天派性格,梁紀卻說他是回避型人格,但顧律說不是,他說只是不适合。不适合什麽呢,不适合這個世間的生存法則嗎。
顧律曾抱着他像講睡前故事一樣溫柔的說“那就去研究那些亞馬遜的蝴蝶吧,你跟它們一樣自由。”
“那江合怎麽辦呢。”顧律又把他摟進懷裏,順着頸脖慢慢撫摸他的背脊,半夢半醒間顧律嘆氣都帶着淡淡的笑意“有我啊。”
江原也覺得是對不起顧律的,可他還是不忍心,還是想占着顧律這獨一份的偏愛。
他常常謊稱梁紀找他有事或者約了人打球,在固定的某個周末帶着不少現金去許宣那群人混的地方等着被打劫,他也會僞裝下自己,比如帶個眼鏡,帶個帽子什麽的。他知道這樣很蠢,但又沒有別的辦法。
他甚至還參加過許宣的幫派打架,實力很強啊,別人都沒受傷,他一個被打劫反過來幫忙的還受了傷,被踢到背摔了個狗吃屎,膝蓋差點碎了。
他從前就沒指望許宣會認出他,如今更沒指望許宣會放過他。
“你們這些有錢人,都這麽賤嗎,非要圍着我哥轉來轉去,知不知道很煩啊”
江原皺了皺眉,他被捆的亂七八糟,手在背後稍稍一動,繩子就松了不少。
他也不回話,甚至眼神都不擡一下,在許宣的眼裏,這種不屑和清高是刺眼的,他非常看不慣江原的地方大約就是這樣,如果是他跟顧律一起長大,那麽現在江原的這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就應該是長在他身上的才對。
高低貴賤如果各有名分,那江原從他那裏奪走的就并不只是顧律,還有“高貴”兩個字,而他,他只能得到低賤,低賤的生活在低賤的圈子裏,跟低賤的人過着低賤的日子。
“喂!老大在問你話!”燃着青黃不接頭發的男孩子上來就踹了一腳,即使雪白整潔的襯衫被踹上肮髒不堪的腳印,江原仍然是一張不動聲色的臉,似乎就算是滿身腳印,也不會影響他半分眼神。
許宣驀的糾起他的頭發,江原每天都等在他那個并不多豪華的家門口,他在等他那個冷漠無度的哥哥。
許宣跟顧律錯過的這麽十幾年,壓根養不出多少感情,更看不出顧律對他多心疼,他要求自己住進這個新的房子,許宣沒有反駁,他喜歡顧律,顧律是他肮髒世界裏降落的潔白神像,他既想污染他,也想被淨化。
他身上有一切他想要的特質,他很想親近他。可是這個江原,他每天都會來,每天都會等,每天都會影響到顧律站在窗子口的時間。
顧律站在那裏越久,他就越擔心。
他怕顧律終會回到那個世界裏,他突然想起上六年級時,鼠哥的老婆每天都看的眼淚花花的韓劇。
那個被抱錯的孩子終于找到了真正的家庭,那個代替她當着小公主的人是那麽礙眼,她會畫畫,她穿好的衣服,她有最優秀的哥哥,有最好的家庭,幸福的慘絕人寰。
許宣現在體會到了,憑什麽呢,這些明明都是我的。可是感情這個東西,就像顧律走了這麽多年跟他養不起來一樣,江原偷走的這麽多年裏,顧律跟他是實打實的,好到他去他們學校打聽的每個人都認識,都知道這兩個人是連體嬰。
俊熙喜歡恩熙,媽媽也喜歡恩熙,他們排斥芯愛,讨厭芯愛。但是芯愛有錯嗎?芯愛有錯嗎?
“我有錯嗎…?”
江原見到許宣靠的極近的眼睛,他僅僅是皺了皺眉,把臉偏向一旁,許宣扭着他的手臂,江原卻淡淡的甩開了他。
許宣驚訝的看向他。
許宣帶着三個人,江原只是很平靜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甚至沒有迅速跑,僅僅是站了起來,踢掉了腳上的繩子,揉了揉手腕,還準備提起腳邊的書包,企圖還能平靜的走出去。
“老大!”
“卧槽這小子反了天了”
“抓住他”
許宣氣的笑起來,率先三兩步就再次扣住了他的肩膀“你不是瘋了才覺得自己能走出去吧。”
江原想到那次幫許宣打了架,許宣把搶走的錢又惡劣的塞回他書包的樣子,聳了聳肩,剛想說什麽,許宣一個用力,衣領把拉下大半,幾顆紐扣炸開彈到了地面。
江原渾身僵硬了一瞬。
“啧”這是一幅極好極漂亮的身形,白。許宣沒有對語文課上過心,腦子裏除了白沒有很多形容詞,身後的幾個人只會直着眼說幾句“我草”
許宣知道,他們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沒有那種描繪的水平。
他身材很好,白,漂亮。
他正努力的将許宣卡在手上的衣領穿回自己身上,許宣緊緊的沒放手,那極度白皙的腰間和鎖骨下,過度破裂的毛細血管尚未完全恢複,憑空在這具身體上畫龍點睛的增加了情境。
許宣湊近了看,又想伸手去碰,江原側身避開了。
那種眼神,像是隐藏,又像是嫌棄。許宣并未立馬擡頭,而是沿着視線齊平的地方輕輕一嗅。
那種适才就萦繞在鼻尖的味道一下子明顯起來,大約就是那種有錢人家特定的洗滌劑,沾在身上了,有淡淡的皂味,似花香也似燃過的高級木頭。
這個味道,他在顧律的衣服上也聞到過。
“呵”
他嗅着嗅着衣領,突然就用力一把将所有遮蔽的襯衫撕了下來。身體暴在空氣中,江原渾身都抖了一下,這時的眼神才微微滿足了許宣的心情,他舔了舔唇,對那種香味上瘾,離他的耳朵靠的極近“是我哥麽?”
那被吮吸過的地方像被雨水淋透掉了顏色的海棠花,許宣閉上眼睛,又想去碰,但顯然江原有了情緒。
生動,他“啪”的一下揮開了許宣的手,呵斥道“滾開”
“滾開”這個詞,許宣這短短的十幾年不知道每天要聽各種人說多少遍,可是誰口中的嫌惡也沒有江原來的重。
莫名的,他就從指間開始覺得發癢。
“江原,你就那麽喜歡我哥嗎?”
“關你屁事”
“哦?”許宣揮揮手,三個人裏面有人滿臉興奮的在同他耳語什麽,許宣聽了會兒笑起來說道“好啊,你去脫”
江原吸了口氣,他踹開面前人就想往門口跑,本以為這幾個人不會太難纏,但顯然低估了這些常年打架的人,有人重重的踹到了他的胃,他一彎腰立馬就被兩個人拖住,他想掙紮,可是沒有機會,他看見那個黃綠色頭發的人脫掉了自己的上衣,一件黑色的t恤兜頭朝他罩了下來。
雙手被反綁,有人在解他的褲子,江原的那種慌亂和緊張不亞于被許宣搶劫勒索過的所有人,他在許宣的眼中,要比那些人更優秀,更優異,當那雙纖長勻稱的雙腿被露出來,少年清麗的骨架美好的不可思議,這是他們這種人在現實裏所沒有見過的,膽大的立馬跑上來掐了一把“草,這他媽比女的好看”
“有錢人家他媽的真會養”
“啧,你看這腳指甲怎麽都是粉紅色的,真奇怪哎”
許宣也在打量着,這個人的手腳好看極了,他突然就不奇怪他那個冷清冷性的哥哥為什麽會喜歡一個男的了。這次他綁的好,用力捏了捏那重點部位,也沒有阻力。他壞心眼的拉起內褲的松緊帶,聽它“啪”的一聲彈回去,立馬在皮膚上落下紅印。
“你哥會殺了你。”
許宣見他還敢說話,不由得有些好笑道“他不會,現在我是他弟弟,你是誰呀,你還等他不成?。”
江原愣了,他看了看自己落露的身體,在地上慢慢的側身,想要蜷起。許宣掐着他的下巴移過他的頭,那雙極深的眼睛裏有盈盈的水光。“..等不到他了”
許宣看的莫名煩躁“把他的眼睛蒙起來”
黑色t恤罩上眼睛,不光是眼睛,連他的鼻子也被一同紮進去,一片漆黑裏,江原在地上拼命的掙紮起來,被磨破的手肘霎時就開始流血了。
許宣剛剛用手去拉他的腿就被用力踹了下,他氣極了,交代道“你們給把他的腿拉開。”
這是個極其羞恥的弧度,江原能感覺到這塊布料覆蓋到滿臉的溫熱,他慌極了,開始說自己也聽不懂的求饒的話。
被水泥地面磨破的地方越來越多,那雙腿顫抖不已,許宣穩了穩心神,看見還有一人站在那裏死死的看着江原的身體,他怒道“去給我把燈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