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東安質疑

且不提譚禮的晝夜奔波,此刻書坊內,賈赦面無表情的看着賈珍又跪下了,一副慘遭蹂、躏的可憐小媳婦模樣,開口:“伯伯,驸馬爺讓草民給他磕頭,我還沒磕呢。”

伯伯:“…………”

伯伯心下嘆口氣。其他不說,賈珍哪怕第一次示弱,表情不太到位,但這小模樣長得到位的。而且,他也跟吏部侍郎有些大矛盾。他岳父是吏部尚書。一個想要把他岳父拉下位,自己上位的吏部侍郎。此刻,他的兒子女婿欺負人,他不怼回去,完全沒理由。

“九妹夫?”二皇子看向周尚睿,瞧着人那青紫的面色,不急不緩直言道:“這不年不節的,你對大侄子這麽嚴厲幹什麽?哪怕禮法都沒這規定,珍兒可是寧國公嫡長後裔,明明白白的八議之貴。他這麽行大禮,本王可都有點受不住。”

周尚睿心中咯噔了一下,面色黑若鍋底。

親故賢能,功貴勤賓,此乃八議,源于西周的八辟,在曹魏的《新律》中首次入律,此後歷朝歷代都有繼承發展,本朝也自然有所承襲,這條律法白紙黑字規定了保障了貴族官僚們的利益。且本朝太、祖爺優厚功勳,除卻明文規定一脈免死外,還定下嫡長一脈,自落地便是世子,不用請封。

其他家族沒準還要争一下,沒準正式繼爵的時候還會換人。但賈珍争都不用争,寧府就他一個後裔。

“是的呀,伯伯你真聰明!”賈珍聞言,也不裝弱了,站直了身,歡天喜地道:“雖然我無官無科舉功名,但我有祖宗,哈哈,不是草,是獨苗苗,還是家裏有礦的。”

“果然還要多讀書,”末了,賈珍還活學活用了一句,鄭重無比道:“用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權利。”

所有人此刻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包括賈赦。賈赦發自肺腑感覺他大侄子是黑心芝麻餡的,以及賈珍沒說謊,真認真讀過他的話本了。

但問題為啥不學點好的,通過文字,看懂正能量,積極向上的精神。而不是一個又一個的段子。

他動手寫小說,雖然是為了讓生而攜玉梗天下皆知,但也不蠢的,不會讓任何人聯想到賈家身上。他選的題材是現代頗為流行的科舉逆襲打臉文,當然窮酸書生一朝狀元迎娶閣老千金,也是現如今最俗最主流的。

剛寫完一個小高、潮,豬腳考了童生,遇到一個家裏有礦的,涉及古代版的校園欺、淩,豬腳打算用法律捍衛自己的權利。

唉,再不找代筆的潤潤,像他這樣的,若是有穿越的一秒就認出來了。

就在賈赦思緒偏飛之際,周尚睿和沈燊前後都出言了,尤其是沈燊,将過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并再一次提出請客道歉之事。

“我還未成家呢,是個寶寶,不喝酒。”賈珍眼瞅着自己剛認伯伯微蹙眉頭,不太樂意,開口拒絕道,語速還飛快,“再說,吃飯道歉有用,要衙門幹什麽用?沈大人,您以後斷案可別像今日這般。我賈珍在自家商鋪被當惡霸,說出去,我都替沈大人你的前途擔憂。青天父母官喲喲,偏聽偏信,眼瞎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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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珍兒提點,的确是我的錯。”沈燊一臉微笑,甚至還帶着分寵溺說道。

賈珍:“…………”

“沈大人見諒。”賈敬眼眸一沉,冷冰冰道一句,然後果斷無比的拽走了自家作死能力絕頂的獨苗兒子,順帶眉頭一挑,看了眼賈赦。

賈赦一臉乖巧狀,小媳婦似的跟在賈敬身旁,打算用自己真摯無比的行動感動他哥,讓賈敬相信賈珍這麽作,絕對跟他沒有任何的幹系。

叔侄兩消停了,在場其他人起碼智商都在線,哪怕周尚睿心理恨得牙癢癢,但他還是腦子緊繃着一根弦,不敢明面上跟二皇子對上,硬是擠出一抹微笑,寒暄幾句之後,帶着兩妹夫離開。

等一走出書坊大門,周尚睿便壓低了嗓子,沉聲問道:“沈燊,你與榮府有舊?”

沈燊回眸看了眼又一次上樓的賈赦背影,毫不猶豫應了一聲,“的确。”他七歲進榮府,十五歲出府,現今二十又五。哪怕天生才智,但若要追趕那些靠着投胎便富貴無憂的人,甚至還要比他們更權勢滔天,路還很漫長。

“也有些仇。”沈燊緩緩補充了一句。

聽到這話,滿腹怒火的周尚睿面色緩了緩,“莫說這些事了,且去雅軒,我們三好好聚一聚。”

“嗯。”一直沉默未言的汪斌點點頭。

沈燊也開口道了一句好,但當人眸子轉向汪斌的時候,眼底卻是飛快化過一抹冷意。他完全不懂,汪家為何将一手好牌打爛。

不過,他也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沈燊想着依舊肆意的賈赦,甚至二皇子都能出面為賈家拉偏架,眉頭擰成個疙瘩。他原以為賈家會因廢太子之事落敗,豈料啊。

令沈燊想不通的二皇子此刻在包廂裏,喝着茶,看着叔侄兩認真給他行禮,指着臉黑的賈敬,一本正經開口:“我也算救了你們。”

賈赦不解:“所以?”

“救命之恩,一次一千,你們叔侄兩,本親王給打個折,就收一千六百兩好了。”

二皇子看着眼前有些呆愣的兩叔侄,面上依舊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只不過張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還張口咬了一下,自覺恍若猛獸進食,張着血淋淋的血盤大口,“怎麽樣,很便宜吧?”欺負不了老子,吓唬小的,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賈赦:“…………” 說好的太子熱門候選人呢?說好的清貴儒雅君子人設呢?私下這麽會算賬,皇帝知道嗎?

賈珍點點頭:“是很便宜。那瑞王爺,能不能多買幾次啊?我最近命犯小人,是需要個護身的。”他爹既然跟老二有交易,那瑞王就算不錯的靠山了。畢竟,現在姨夫不在了,跟老二能搞好關系也不錯。

用錢就能買來交情,他還是很樂意的,不差這幾個錢。

邊想,賈珍還大方的揮揮手,“王爺,您不用打折,兩千就兩千。”

二皇子一怔,緩緩開口:“你小小年紀,不是只有零花錢嗎?不用征求你爹?”

“零花錢?”賈珍一臉莫名的看向二皇子,轉眸看了眼他親爹,撓撓腦袋:“我爹他自己都沒零花錢這規矩,二皇子您不知曉?我祖父說了與其因為沒錢花,反而被小人撺掇走了歧路,還不如不拘着。我一萬以下花着,我爹壓根都不會過問的。您剛才若是要價高些,十來萬,那我還得先提前跟我爹說一聲,豈料您堂堂一個王爺,才千百兩銀子,太便宜了。”

二皇子好險把自己牙龈咬碎了,轉眸看向賈赦。

賈赦一臉淡定,“我現在是家主。”

說完,賈赦頗為奇怪打量了眼二皇子。二皇子外家閣老岳家尚書,親娘貴妃,自己又是親王,能力實力寵愛都有,有的是人排隊給他送錢。可怎麽一提起錢來,貌似不像打趣,反而透着股摳逼的窮樣呢?

二皇子:“………………”

真紮心,又想回宮找娘了!

堂堂親王,不如敗家子花錢痛快!

二皇子不想瞅着兩金光閃閃的纨绔了,再一次以親王之尊,威脅賈敬陪他修王府去。

賈敬臨走之前,眼神告誡了一下兩人,也沒多說什麽,徑直離開。

等送走了兩尊大佛,賈珍拍着座面,哈哈哈大笑,“叔,你沒看見那驸馬爺還有那個沈大人的臉色,臭得,啊哈哈哈!”

賈赦面色有些肅穆,憂心忡忡提醒道:“你別作了,再作,你爹把他自己賣給二皇子,怎麽辦?”

“不可能!我爹待姨夫可好了。再說了姨夫這樣子,我爹若是真幫二皇子,那他成功後,也許,我們還有些情分,能夠提出把姨夫接家裏來住。”

“…………”賈赦撓撓頭,上輩子二皇子還算善終的。不過截了一條腿。

正說話間,賈赦眼見東安郡王入內,也不提這話了,将自己的大作,按着約定遞過去與人分享。

穆莳接過文稿,邊翻邊問:“剛才聽老年說,你們跟周家起争執了?瑞王從中斡旋?”

“對對對!穆叔,是這樣的……”賈珍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将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穆莳目光沉沉地看了眼自己不差錢的竹馬,說道:“現在爽了,萬一大朝會上禦史參你們一本怎麽辦?”

“我跟你說……”賈赦左右看了一眼,彎腰附耳,神秘兮兮跟人分享了果捐大計,“我找你來,也是想跟你通個氣。到時候誇我幾句浪子回頭金不換。”

“你捐了之後呢?”穆莳忍不住問出當初賈敬心中的困惑。

這回賈珍幫賈赦搶答了,“寫話本,穆叔,我赦叔話本寫得可好看了,你看看。然後我們一起催他趕緊寫完。”

“咳咳咳咳……”穆莳驚駭的看向賈赦,“你真要寫話本?你可真敢說啊。”

“我都寫了,你看啊!”賈赦拍胸脯,“證據都在你手心裏拽着。”

穆莳:“…………”

兩炷香之後,穆莳放下文稿,不可置信,眼眸帶着分銳利看向賈赦,“你真的是賈赦?不會是哪個孤魂野鬼上身奪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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