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兄弟擁抱

賈赦感覺呼吸一窒,有種喘息不過來的緊張感。這種緊張感不像在賈敬跟前。那回算他趕巧,他也知曉敬哥帶着些狐疑,好幾次直接開口喊“賈赦”,還朝他釋放殺氣了,可他到底算運氣好,遇上賈敬救皇孫,心理糾結家主重擔的時候,他借着父祖的光環先聲奪人,用賈史氏要榮禧堂充當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表示自己至此性情大變,又到最後抖了賈敬一連串的黑歷史,算遮掩過去了。

現如今,穆莳又不像他敬哥。敬哥雖然是個好哥哥,但他們之間還橫跨着學渣學霸之間的思維之壁,學霸哥哥已經習慣了學渣弟弟時不時的腦抽抽。而且三歲一代溝呢,他跟賈敬起碼橫跨了三個溝渠。

但同齡學渣與學渣之間沒有代溝!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他感覺心裏暖暖的,在現代看了那麽多穿越重生小說,很少有原主的親朋好友發覺指出不同呢。

感動,想哭。

“老穆,你真好,要我是個女的,肯定嫁你了。”賈赦拉着穆莳的手,情真意切道。

“娶不起。”穆莳毫不猶豫把自己手抽出來,白了一眼,“惡心誰呢!”

被如此絕情打擊,賈赦傷心的翻舊賬:“小時候玩過家家,你還當我新娘子呢。”

“那是你無恥,不順你意,就告狀,窩我父祖懷裏哭成個淚人。想起來還來氣。”穆莳又翻了個白眼,手一拍文稿,“別想扯開話題,說!到底怎麽回事?”

賈赦話語一滞,靜靜的看向穆莳。雖說多年不見,畢竟上輩子穆莳走得比他早,但此刻的穆莳比他記憶力還帥還酷,眼刀子刷刷飛着,有七分的俠氣。

同樣,穆莳也靜靜的看向賈赦。他剛一年前,在賈赦妻孝的時候,見過人幾回。那個時候,賈赦身上帶着一種抑郁的頹然之氣,他怎麽勸,人都似乎沉浸在自己悲傷,确切說是龜殼之中,不肯探出頭來一步,完完全全在诠釋什麽叫縮頭烏龜。哪裏像現在,又活蹦亂起,作天作地的,跟從前沒什麽兩樣,甚至眼眸帶着分堅毅之色,一下子氣質提升了幾分,不算繡花枕頭,算精致的汝窯花瓶了。

瞧着兩人似乎劍拔弩張的模樣,賈珍不幹了,“穆叔,您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叔怎麽可能有假?”

怕人不信,賈珍還振振有詞舉例子,“他之前還暗搓搓坑我!讓我在我爹面前暴露《金、瓶、梅》,害我被狠狠揍了一頓。”

聽到這話,穆莳視線一轉,微笑的看向賈珍,和藹可親問道:“你自己發現的?”

“沒,我爹訓我的時候說的,我不長腦就長膽。”

聞言,穆莳看向賈赦,語調多了一絲的冰冷,“還需要我多言嗎?”賈敬肯定也有發現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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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在心理恨不得踹自家大侄子幾腳,妥妥豬隊友,他敬哥沒罵錯不長腦袋瓜。但比起因綠帽子又父母去道觀,叛逆堕落的賈珍來說,還是這樣傻乎乎好。

定了定心神,賈赦一本正經點點頭,“要!理由呢?老穆,你總得告訴我,憑什麽說我是孤魂野鬼?誰主張誰舉證!”

看着賈赦如此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穆莳不自禁失笑了一聲,感覺眼前此人與自己印象中的坑貨又漸漸合二為一。想到此,穆莳眉頭一擰,将文稿往賈赦跟前一遞,冷冷道:“其他不說,最後第二段給我念一念。”

賈赦不明所以,翻起來就讀。

他卡文卡得可好啦,擱後世能夠讓讀者分分鐘寄刀片的。

“朱角果不其然聽見堂上的汪縣令連敲了一下驚堂木,心中冷笑一聲,然後面無表情的将藏在懷裏的《刑法》拿了出來,高高舉起。那本厚厚的律法在陽光的照耀下,帶出了神聖肅穆的光環。”

頓了頓,賈赦挺了挺胸膛,繼續抑揚頓挫的念着:“朱角環顧了一圈圍觀百姓的神色,而後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縣令,揚聲便道:“根據我朝刑法第九章 第三條規定以暴力、威脅或者其他手段強迫的……”

賈珍不明所以,眼角掃了眼穆莳,涼涼開口,“穆叔,這有什麽問題嗎?朱角可厲害了,拿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權利。”

穆莳看着也沒回過神,一臉不解看着他的賈赦,倒抽口冷氣,懶得去看賈赦,反一字一頓問賈珍,道:“珍兒,剛才你說了,被九驸馬爺欺負了,你第一個想到了什麽?看見你叔來了,喊叔,看見你爹和二皇子在一起,就是想着他們給你撐腰。你腦子裏想過法律一詞嗎?”

賈赦心頭一顫。

賈珍委屈:“我已經反省過要好好讀書了。”

“法律?”穆莳恍若未聞,輕聲重複了一句,而後鄭重無比開口:“皇帝才是律法,權勢才是法。換做你赦叔,一個打小喊着我祖父榮國公,我爹将軍,我伯父将軍,我外祖侯爺的人,他哪怕寫話本,都寫不出這樣的話來。”

“因為壓根沒這意識。”賈赦恍然大悟,迎着穆莳再一次射過來殺氣的眼眸,哼哼着:“那你難道就不允許我知錯就改了。三年,我可經歷了少事。”

“那我再問你,你捐錢的想法什麽時候出來的?”萬萬沒想到被戳穿了,這鬼臉皮還如此厚,這點無恥勁倒是挺像賈赦的。

穆莳語調帶着怒火,逼問道:“你嘚瑟的告訴過幾個人?賈恩侯,壓根就是個憋不住心裏話的急性子。不可能看清賈二嬸偏心之事,不哭個十七八張信紙的,你反而像個沒事人一樣,還催着我去調查汪家,嘚瑟要寫話本。”

“見到沈燊,不直接暴揍一頓,反而還珍兒火氣大。”

“賈二叔走的突然,他也沒有什麽幕僚門客留下。不像我,我爹也算有所準備的。賈二叔他們幾個叔伯也真心待我,讓我少走很多歪路。而你哪怕敬哥在,可有些事情,諸如知曉到童生考試報名步驟,完全是不可能。敬哥去考試的時候,這些作保的事情恐怕都是旁人幫他直接辦好的。”

穆莳總結道:“這些都不正常。”

“那就有正常的喽?”賈赦越聽感覺自己朋友沒有白交。無視着穆莳燃燒怒火的眸子,一臉信賴的凝望着人,還反問道:“那你為什麽直言,就不怕我這個鬼害賈赦不成?老穆,你還是信我是賈赦的。”

“快說說,說完我給你們分享我如此蛻變的大秘密。”

看着賈赦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樣,穆莳眼眸眯了眯,将心理的證據再一次說了一番:“你的确也挺像賈赦的,證據還是你手裏的話本。”他開口直言,也是覺得一個處心積慮奪舍鬼不可能那麽蠢。

賈珍奇了:“不可能吧?”

賈赦也奇了,“是因為家裏有礦,心上人,發家致富奔小康這些梗嗎?”

“沒有。”穆莳坦誠搖搖頭:“這些話倒是挺有趣的,不過,這些鄉野描寫,還有朱角的家裏擺設,就很東宮娘娘烙大餅,頗為不食肉糜。頗合賈赦之性。”

“怎麽可能?!”賈赦不信,他非但去過農村,還住過呢。在現代,妖兒園入園的時候,古董班(相當于人類兒童的學前班)有親子活動,就是帶着他們一系列非人的老古董去感受時代變遷,增近與契約boss的感情。

而且,他還刷過李子染小姐姐的視頻,也刷過《向往的生活》,不過那裏面老臘肉大叔他不喜歡,就沒怎麽看。但小姐姐一系列的視頻他都刷了。人家住的地方,那可是農村,還是超級偏僻,不是社會主義新農村!

“可能的。”穆莳铿锵有力,字正腔圓:“瓜果青菜按株買,一個農村竈臺佐料十幾種,養條狗天天吃排骨,一只貓頓頓小魚幹,朱角挖着野菜吃着碧粳米。除了你賈赦能夠寫得出來,誰敢這麽寫?這種叫窮酸書生?”

“他們家是富農啊,有田的。”賈珍道:“只是相對我們這些王孫公子而言,是窮酸。”

“珍啊,你不懂沒錢的苦。”穆莳嘆口氣:“普通王孫公子,一月月錢最多五兩。不像你,沒限。”

賈珍在勳貴子弟圈,一直高居想套麻袋打的榜首。

“少生幾個就好了,五兩就能變百兩了。”賈珍跟人分享道自己錢多的秘籍:“我爹想生,我就鬧他。”

穆莳笑而不語,只看向賈赦,不急不緩道:“那話怎麽說來着,我就靜靜聽你編。看看能不能編出花籃來。”

賈赦捂額,好吧,原來不僅是穿越者一眼認出,土著人也很容易分辨。至于賈珍,不提了,這娃最遠去過莊子,但還是近郊的莊子,真溫室獨苗。莫說鄉下人生活了,連城裏多孩家庭的生活都不懂。

“老穆,我真是賈赦,但我做了個夢。”賈赦将先前對賈敬說過的理由又緩緩述說了一遍,“接二連三的打擊讓我頹然得不像樣,甚至寧願當縮頭烏龜。但我到底是個人,也有氣性的。站在榮禧堂,恍若莊周夢蝶,我來到了一個很奇妙的世外桃源。有好多好多好多娛樂游戲,可以看電視。這電視就像戲臺子一樣,裏面将戲曲都拍攝好了,只要遙控器一按,就可以點播,有……”

賈珍托腮,眼裏帶着分向往,追問着:“叔,飙車那麽刺激嗎?”

“刺激,但最刺激的還是大搖擺和過山車,我最喜歡玩了!”賈赦激動着:“能把心理苦悶都化出尖叫喊出來。”

“那你這個夢,有沒有告訴你這些游樂場是怎麽造出來的?”穆莳打斷交流游玩感受的叔侄兩,面色帶着凝重問了一句。

賈赦笑容戛然而止,整個人都耷拉起來,恹恹着:“沒有。有的話,我就不捐錢,自己造個游樂場了。”

穆莳沉默一瞬,開口鄭重道:“我算勉強接受你的解釋。畢竟,你想不出來這麽完全且如此魔幻的娛樂種類。”

“但你以後別往外亂說。珍兒,你也一樣。”穆莳看着都有些躍躍欲試的賈珍,神色肅穆的告誡道。

賈珍點點頭,但還有些心心念念,拉拉賈赦袖子:“叔,你再想想,造一個嘛。我們能玩的也就這幾樣,都膩歪啊。碰碰車也好。”

“我也再想的,你現在別打擾我。”賈赦開口:“我要抱抱你穆叔,感動,想哭。”

穆莳:“…………”

穆莳目光定定的看了賈赦許久,然後嘆口氣,認命的任人抱了過來,擡手揉揉賈赦的腦袋,語重心長道:“你以後聰明點。記得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沒準扭頭就把你賣了,知道嗎?這個夢你要一輩子埋心理。”

“那多憋得慌啊,再說,你可是我穆哥,咱打小穿一條褲長大,交情杠杠的。”上輩子,他頹,老穆也撫照良多。

邊說,賈赦扭過臉,眨眨眼,把自己回憶往昔的淚水壓回去,整個腦袋埋在穆莳懷裏使勁蹭了蹭,撒歡道:“肚子餓了,我們一起去樓上樓吃飯,然後讨論讨論話本的事兒。”

穆莳點了點頭,随後擡手掐住賈赦後脖頸,把人腦袋從自己懷裏拉開,一臉嫌棄:“一下子得了。你還蹭,幾歲人了?”

“疼,老穆,你怎麽那麽翻臉無情?”

“就是,我叔那麽傷心。”

“合着我還成罪人了?”

“…………”

三人說說笑笑轉戰樓上樓用膳,在他們離開後,有一道黑影飄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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