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皇帝發怒

北靜王,原著只輕描淡寫提及了一句【原來這四王,當日惟北靜王功最高,及今子孫猶襲王爵。】但換成他賈赦親身經歷過的世界,那就是血雨腥風了—開府北靜王心狠點,完全可以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了。

當然,開府的北靜王心不狠,在太、祖爺至今不知真“病糊塗”還是那啥裝的,說怕一報換一報,要遵守諾言,要“有福同享,有錢同花”之下。他老人家非但沒啥擁兵自重的心思,反而還勞心勞力幫太、祖爺,盡心盡力輔佐了幼年德嘉帝。欠條便是北靜王說服其他三王八公的傑出代表之作。

這欠條,成了幼年德嘉帝與勳貴聯系的一個紐扣。感情好,不提這事;感情不好,這便是個缺點。因為滿朝文武,甚至全天下都知曉是了欠銀,不是贈銀。

不過話說回來,說句恐怖的話,那時候局勢有點尴尬,太、祖怕,武勳也害怕。怕太、祖爺為了給幼子鋪路,學了朱元璋他老人家。

昔年,他在祖父膝蓋上聽人說古,提及此事,對北靜王還是感激的。像他們賈家真沒啥野心呀,說了有的人不信,現有個把柄,睡覺都踏實了。再然後他們賈家,正好有個跟德嘉帝差不多大的娃,把賈代善這“小人質”往宮裏一送,完美的一箭雙雕!既解決帝王猜忌心,還能蹭皇家頂級師資教育。

這一點,北靜王自然也想到了。哪怕他家兒子年齡大了些,也送進宮為伴讀。與此同時,其他幾家也塞孩子進宮了。最後太、祖爺彌留之際,替還是太子的德嘉帝确定了三位伴讀:水田,穆康,賈代善。

現如今,北靜王,東安郡王都是在京的,而西寧,南平兩王尚領兵駐紮在外。一對比,就曉得太、祖爺是按着軍事實力挑的伴讀。賈家哪怕是個國公,但兩個國公呢,加起來就脫穎而出了。

這三伴讀,其實軍事天賦都還不錯的,但介于某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緣由,水田除了青年時期因戎狄等部落犯邊征戰過沙場外,其他時候就乖乖在京的,穆康亦然。唯一,從少年一直奮鬥到中老年的,就他親爹賈代善。

他親爹賈代善,不是他這個做兒子的損,但據親爹的親爹說,賈代善小時候是個淘的,給人取诨號,水田也淘。兩淘氣包相遇,必有一傷。

且賈代善天賦更好一些,小小年紀就懂遠交近攻的道理,撺掇穆康,甚至還拉着德嘉帝一起打架。四個人打成一團,把文官家的伴讀吓哭了好幾次。禍害了上書房後,他親爹拍拍屁股追求夢想,從戎去了。

這一去,跟水田的梁子就徹底結下了。

“憑啥賈代善能夠從軍,我要乖乖在京當金絲雀?”

最後一句不是他賈赦的臆想,而是切切實實聽水田和他大伯賈代化喝酒的時候,說過。那時候他還不懂呢,鬧着要戍邊的爹回來,水田就莫名其妙就說這話,吓得他大伯面色都變了。後來還告、誡他不許亂鹦鹉學舌般外傳。

所以,他這個賈代善親兒子能不怕嗎?

這個開口稱老臣的是水田啊!

實力強資格老的二代,德嘉帝又對人帶着些內疚的!瞅瞅其他三王,旁人都是郡王郡王的,這北靜王,就稱北靜王,中間那個郡,都去掉了—德嘉帝在開府北靜王臨終時,認了哥,正式幹親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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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北靜王開口怼他,他……他還真怼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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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跟映山紅似的嬌豔豔的花朵瞬間皺成了風燭殘年的老菊花,看得剛開口說一句的北靜王心理那個暖洋洋。

該!

不學好,不學無術,不會誇你水老伯我風華才貌!

北靜王捋了一把自己靜心蓄養了好多年的長須,面無表情的開口:“老臣北靜王有點耳聾耳背了,一時間沒跟上這些小年輕人的思緒。不是好好再說禦馬紅枭,怎麽一下子到謀逆了?”

聞言,跪地參過賈家的一群人恨不得喜上眉梢。他們差點忘記了還有個賈代善的仇敵在!這可是跟人有軍權元帥之仇的大恨啊!

歷經過風風雨雨的老狐貍們互相對視一眼,皆是暗自嘆口氣。因為皇子奪嫡,後面這些小年輕們總是心太燥了。沒踏踏實實做冷板凳,靠着政績老老實實升遷,盡是裙帶關系,盡是想着顯擺自己的才學,個個毛裏毛躁的,得隴望蜀。

這明顯妥妥是坑啊!

北靜王就是跟賈代善有血海深仇,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稱謂—四王八公!開國武勳還是非常團結的利益一派!內部掐成狗,但對文官,不,你們這些文官,還是組團攻擊的!

作為民爵第一人,北靜王站在右側之首,很容易就瞥到了衆人的神色,面色沉了沉。

莫說人死道消了,其實他跟賈代善還真不是旁人想像那樣牽涉軍權老大地位(水家本執牛耳,豈料賈代善後起奪權)如此複雜的仇恨關系。當然這也有點,但人老了不忘初心,他們最大的仇是上書房結下的。

賈代善那個王八羔子西貝貨,管他叫小甜甜!

要知道,他這個名字大俗大雅,是他祖母起的,寓意……寓意就是非同一般,沒有,那也得讓幕僚詩詞歌賦寫一篇出來贊美!

越想越氣,北靜王沒第一時間開口,反而欣賞過賈赦扭曲的老菊花般皺巴巴的小臉,在掃見賈敬開口說話時,才搶先一步,不急不緩接着道:“這個罪名,你們三小的,跟我争,不太好吧?”

此言一出,不亞于晴天霹靂,連老油條們都有些戚戚然發顫了,感覺有股寒意從腳底騰得席卷全身。這話……這話着實誅心啊!

德嘉帝聞言,眼眸都帶了分冰霜。

見狀,宗室裏有親王出面了,德嘉帝的八弟慶王硬是擠出了一絲笑:“水哥,你這是什麽話。小年輕們一時氣盛,嘴上沒個把門的。你也莫因此動怒,權當看個笑話。”

—他父皇沒個兄弟,他前頭的兄弟不是戰亡,便也病亡,老死,都陸陸續續走了,唯獨剩下的一個高坐龍椅。整個皇室裏,除了皇帝就他輩高。逢年過節給的壓歲錢最多就罷了,每逢這種尴尬死人的局面,還得他先硬着頭皮出面。

明明比他年齡大的侄子好幾個!

把他吓得未老先衰少白頭!

“慶王,這笑話可不好笑。”北靜王沉聲:“今日能夠憑借區區一禦馬,除了通敵叛國沒說,其他罪名都有了。來日呢?當我死了,他們又如何說?這種事情,很容易讓本王想到那誰!就包青天戲劇裏的龐太師。這歷史上好人吧?可文人一支筆,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我老水其他能耐沒有,但這事今日說開了,那還真得好好論一論!”

聽到北靜王這話,賈赦眼眸愈發瞪圓了些,頗為驚駭的看着北靜王。

他現在就只想到一句話—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有實力就不一樣,連德嘉帝都怼啊!

大赦赦要以此為目标,努力努力再努力!

賈赦收回羨慕敬仰的目光,怯怯擡眸看了眼德嘉帝。皇帝此刻的龍顏怪吓人的,不學無術的他形容不出來。

北靜王像是沒看見上首漆黑的龍顏,沉聲道:“首先就先論論這個馬。我到現在還沒理清楚,這馬不是賈代善的?怎麽就不能随他喜好,給老化哥那個珍珍寶貝疙瘩孫子,號稱千畝獨苗的那個,是不是?”

“賈敬,你兒子是叫這個珍珍,是吧?”說到最後,北靜王面上還帶着一分戲谑。

“回北靜王,犬子單名珍。”賈敬又咬牙補充了一句,“小名喚做二蛋,不叫珍珍。”

一開始,養不活,名字,甚至小名都是請欽天監算了又算。不然瑚這個名,該是寧府第四代長孫的,琏才是榮府第四代長孫的名字。

—瑚琏,宗廟禮器,指擁治國安、邦之才。

但就眼前這個為老不尊的,有事沒事用“小女孩才叫珍珍”來逗,導致賈珍為名字鬧死鬧活鬧離家出走。他爹還沒打上北靜王府,他叔父帶着賈珍打上王府,一開口就是一句小甜甜。

然後等賈珍破涕為笑回來,這作死的熊孩子左一句“小甜甜”,右一句“西貝貨”—話本裏用來形容女扮男裝的女子,言外之意就是娘兮兮。

總而言之,這兩诨號都不是什麽好寓意的,反而包含着兩位大佬那些幼年糗事。可賈珍鹦鹉學舌能力一流,就差嚷個天下皆知。被揍了個爽,還能哭着跟他赦叔分享,跟他姨夫分享。

他這個當爹的被小甜甜和西北貨聯手套麻袋揍了。

賈敬重重嘆口氣。那話怎麽說來的,給自己一個堅強的愛的抱抱。

做一個道系爹—愛信不信,親兒子沒救了,等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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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賈敬又添了一分抑郁之氣,原本還有些生氣的德嘉帝發現自己竟然一下子就氣消了不少。

想想賈敬,從前那般風華人物,讓他這個帝王都暗自心疼了兩屆,後悔沒給個探花。可現如今呢?就像賈赦這個弟弟形容的—他敬哥,賈家未出事之前,像閨閣千金,端得是顆無價之寶珠;後……像是出了嫁,不知怎麽就變出許多的不好的毛病,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子;再老了,更變的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

故雖然賈敬臉沒變,哪怕優雅依舊,卻帶上了世間利益權勢煙火的熏撩,透着股油膩勁。

但轉眸看着人言辭直白犀利的怼水田,又像重新泛出了些光亮。還有水田,不管多少年過去了,性子倒是依舊的自白。

德嘉帝思緒轉着,看着針尖對麥芒的場景,一下子就想到了小甜甜和西北貨。這兩都是他的伴讀。

他的伴讀有六個,三武三文。

武的三個,一個戰場受傷,早亡,一個救駕而亡,一個還老當益壯,有空調、戲小孩子。

文的三個,一個早殇,剩下兩個被他賜死了。

因歷史上開國初年固有的一些歷史事實,本朝皇家和武勳互相試探,但保留了些默契,所以一晃眼倒也和平度過了。且治國用文,他這個皇帝要親政,在武勳人質,上交兵權,提倡開武舉,培養小将等等如此知進退的對比之下,他漸漸與文官間的分歧矛盾多了起來。

當然,或許也跟他小時候的印象有關。

當時能給他伴讀的文官子嗣,都是前朝就傳承的大家族子弟,個個早就學得溫文儒雅,跟小大人似的,懂禮貌,張口閉口“皇上不可以,這不合規矩。”

反觀武勳這三個。

就穆康最老實了,乖乖做功課,給賈代善和水田抄。

賈代善那個坑貨還拿過來給他抄。他邊抄邊改錯。

倒是因此自信滿滿!

知曉這三真真誠實的,不像文官那三,明明功課比他好,還假正經,硬是要讓他拿第一,特虛。

人真是越老越眷戀從前了。

他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光莫過于那時了。男孩子,沒有什麽事,不能打一架解決的,如果有,偷偷放學後再打。

那時賈代化是禦林軍統領。他們偶爾溜到冷宮打架,被發現了,賈代善一撒嬌,賈代化反而還會教他們打架鬥毆的技巧,還會給他們烤麻雀,給他們講那些年占山為王,不,救國救民的英雄事跡。

後來,哪怕奉旨監國的北靜王發現不對了,訓了他們一頓,連他這個皇帝都被說了幾句重話。這種待遇,讓他這個小皇帝還是有些兒開心的,沒被區別對待。反而太傅叽歪的,讓他有些膩煩。他又不是特聰明伶俐的小孩,過目不忘,也很讨厭做功課的,每天讀讀讀寫寫寫的。不說一個沒當過皇帝的教他帝王之術,那不是坑他這個小皇帝,就說他這個皇帝做錯了事,打伴讀雖是常理。但韓太傅打親兒子下手最狠,像是在給自己證明特鐵面無私。

他就不喜了。

這太傅親兒子就是他早殇的伴讀韓程。死的緣由是因為休沐日出去冰嬉,被罰跪祠堂,邪風入體。後來,韓家,是他親政後滅掉的第一個文、官集團。

後來,他愛用寒門子弟。

後來……

德嘉帝掃了眼匍匐跪地的大臣們,打斷了北靜王開口一句的“小珍珍”,冷聲道:“你們都把朕的朝堂當做了菜市場還是菜市口?”

前者,指不尊帝王;後者,法場,斬首專用地。

匍匐跪地的大臣們又心一松。他們可說得話最少了!也最守規矩了,按着禮儀說跪就跪,毫不含糊,完全沒賈赦,甚至北靜王這種乾清宮聊天寒暄之事。

北靜王掃了眼賈赦,示意人閉嘴,自己麻溜的跪地。

迎着滿朝文武的三呼息怒之音,德嘉帝輕笑了一聲,不急不緩巡視着衆人,“諸位愛卿,你們是不是現在在揣摩朕會如何呢?朕都還沒開口,就替朕先定個罪,唯恐被遷怒了要避嫌?”

“趁着今日,諸位愛卿都在,在座……”德嘉帝呵呵了一聲,“跪着的各位,你們好好先窺伺窺伺帝心。”

所有人:“……”您的心就是偏的啊!但是現在太子都被廢了,我們都過了三年正常的靠才智的日子,現在您的心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德嘉帝:我也是學渣,所以幫學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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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滾求留言求收藏,麽麽噠

【】眼珠子的話語是原著賈寶玉的話,形容女孩子的。

但是皇帝是個大豬蹄子呀,s且賈赦不走政鬥,就用宮鬥套路了,先用“油膩中老年人“來指賈敬了。幫人先入為主艹一下人設—賈敬氣質的變化不是因為要政鬥,而是因為被賈家事變被兩個纨绔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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