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入V三更

賈史氏這一聲的保證,不但讓賈政夫婦心頭一震,瞬間退散了守夜伺疾的疲勞與心中不敢言的怨怼,而且像是帶着些魔力一般,沖破了小小的榮慶堂,飄蕩在了整個榮國府上空。

當然,這不過是誇張修辭的手法而已,但這一聲的的确确似乎帶着些玄而又玄之念,讓玄而又玄的人聽了個正着。

賈赦睜開眼睛,微微側頭看了眼自己房間的窗戶所在,眉頭擰成個川—明明關得嚴嚴實實的,他怎麽就感覺耳畔嗡嗡聲,像是又回到了數十個鬧鐘喚醒的日子?

真是一聞檀香誤終身!

不然,他可以自欺欺人說自己天黑看錯人了!

又微微側頭,賈赦看着枕邊那一顆顆碩大無比的,卻是細膩,光滑,在清晨的亮光中似乎在述說數千年歲月的檀香木手串,目光頓了頓,望了許久,擡手觸碰上手串。這手串被人摩挲過無數回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觸碰,但這一次,自指尖傳來溫潤,帶着些冬日冰冷的企标觸感,讓他沒來由的想到這手串的主人—譚禮。

他永遠不想回想那一幕!

昨日,他集狗血套路反套路大成,終于勾得龍心诓得王公吓傻朝臣怼昏親娘,就差給自己頒發給人生贏家—社會你赦哥的榮耀頭銜,豈料他一回房,就隐隐暗香浮動。這香氣,還真別說,他鼻塞都分辨得出來!

禀退完左右,想他賈赦自己還親自動手去把房門栓了,窗戶關緊了。為了唯恐有帝王密探聽風,還掐着胳膊,嚎啕了幾句—為什麽娘偏心,不疼我的話語,活生生把自己艹成個求母愛不得的可憐小孩子。

聞着傷心聽着落淚後,他還特機智,唯恐影子洩露了機密,又吹滅了蠟燭。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他聽得一聲“作死”,緊接着就腦門被扣手串,再然後味道太濃,他昏過去了。再睜開眼便是天光大亮,喜得一串價值連城的手串。

謝謝老板·jpg

今天的大赦赦好像底氣更充足了些,喲!

賈赦将手串往自己身上一戴,看着眼光下木珠流動的光暈,嘴角噙着一分笑意,對外喊了一句:“來人,伺候本老爺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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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賈赦懶洋洋的靠在床頭,看着他話音落下,就魚貫而入的漂亮丫鬟們,眼眸透着股躍躍欲試的挑釁之心。

二十一天養成個好習慣完全就是謬論,像他自力更生自己畫了三月的衣服,甚至還親手領外賣拆快遞盒子丢垃圾打掃等等,這種雜役的活都幹過了。但一重生,他又是那個呼奴使婢的萬惡封建大地主!

喲喲喲喲,好想看看譚老板看見他這嬌奢模樣,會是什麽表情。

等等,他現在這種情況叫重生嗎?

看着賈赦忽然間面色沉沉,小丫鬟們怯怯不安的看了眼為首的大丫鬟玲珑。這位可是開府老太太留給老爺的人。在主子面前情分不一樣。現如今榮國府上下仆從都被一個“辛者庫”吓得謠言滿天飛,各個惶恐不安極了。

玲珑上前,看着散落一地的衣服,朝小丫鬟們示意了一眼趕緊撿起來,柔聲開口:“老爺,您……”

“嗯,且別廢話了,抓緊時間。老爺今日還有要事要辦!”賈赦火急火燎的催促着,同時心理後悔萬分。

昨日若是不顧忌有沒有帝王密探,他直接上演霸道惡少就好了!

哪至于現如今,都不知怎麽尋人!

譚老板也真是的就兩個字,若不是有個手串在,他都懷疑自己做夢了!

被怨念的譚老板揉揉有些發養的鼻子,眸光朝東望了眼,面色沉了沉,冷酷無比的繼續擡腿,朝西走去。

作為一個一成精有師父帶着的樹精,他在現代從來沒缺過錢。哪怕缺錢了,揪一根頭發賣賣,都能奔小康。但是現如今身在萬惡的封建社會,一個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尤其是天子腳下,他還想活着。

所以,就得有正常的賺錢之道。

他打探過了,在京香火最為鼎盛的便是國清寺和欽天監以及下轄的古今觀。欽天監服務帝王,偶爾也會替實權大佬們相看,但四品以下莫進大門。古今觀和國清寺相同,服務對象倒是沒等級限制,且裏面佛道能人衆多,個個都有不少擁趸。

且除卻這些正道外,他記得紅樓裏還有不少旁門左道的,諸如大名鼎鼎的馬道婆。

所以,他一個外來的該如何打入本地玄學圈子?

邊想,譚禮不由自主的又回眸看了眼東邊。東城勳貴豪門多如牛毛啊,要不然先拿賈家打名氣?

可賈赦這個鬼,他不能就這樣毫無名氣的上門去,不然一定會被人叉腰大笑的!

渾然不知道自家譚老板偶像包袱一噸重,賈赦用完早膳,也不管榮慶派,風風火火去了寧府。

趕着賈敬上朝前,賈赦認真無比問道:“哥,我真一見鐘情了,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的?”

賈敬垂首看了眼賈赦手腕上的檀香木手串,顆顆圓滿光環,眼光下泛着紫黑色澤,帶着分深沉古雅,呵呵冷笑了一聲:“去賈家宗祠跪一跪,清醒清醒。”

“哥……”

“我趕着上朝,遲到了你替我挨打不成?”賈敬擡手扣住賈赦的胳膊,把袖子給人拉了又拉,牢牢将手串遮擋住,冷聲:“你別被賣了數錢就成。”

賈赦費力掰開賈敬的手,“哥,我真想找。”

“這你的?”賈敬壓低了聲,湊在賈赦耳畔,“帝王級別的。得虧寧府老庫裏還有紫檀記載。別記錯來源了。”昔年,太、祖爺四王八公各賜了紫檀木一株。等叔父殺到海寇求和後,德嘉帝賜的《待漏随朝墨龍大畫》,為配得上這畫特意打造了大紫檀雕螭案。特帝王待遇。

賈赦一怔,忙不疊點頭如搗蒜:“哥,你最好了。”

“一邊去!”

賈敬以為就過個明面而已,直接揮開賈赦,趕時間上朝去了。歷來文官坐轎,武官騎馬。哪怕他會騎馬,也不好意思初入官場,就顯得很異類。

目送着賈敬盡職盡責上衙去,賈赦溜達進寧府,毫不客氣點了早膳,用過之後又捏了捏還在睡夢中的大胖兒子肉臉蛋。趁着人醒來放聲啼哭之前,賈赦進了賈珍院子。瞧着四周擺放着炭火,饒是室外都燒得有些暖洋洋了。人軟綿綿的打着軍體拳,兩眼都還黏在一起,完全敷衍,不由感覺自己老父心發作了。

這種崽子,真得是可以扔掉了的。

他不介意降輩分,給敬哥當兒子!

“你好好練,我去跟你爹說,我們過幾日出去逛廟會。”賈赦激勵道:“你也想過個好年吧?”

“赦叔,你行嗎?”賈珍依舊恍若行動不便的老人,緩慢無比的出拳,就差顫顫巍巍來一下,“我爹昨天回來又給我下禁足令了。說來,肯定都怪你。下午消息就傳瘋了!”

“你再這樣,我就真只剩下琏弟這個奶娃娃跟我玩了。”

“那些狐朋狗友什麽時候都不會缺的。”賈赦一臉睿智道:“相信叔,你肯定會成為全京城最受歡迎的時尚弄潮兒。你認真點成不?你這模樣,我很想弄個奶奶灰,先給你染一染。”

“你弄啊,光說不幹假把式。”賈珍悠悠踢了一腳,“對了,叔,你閑着小說接着寫啊,再不寫,我就像你說的,給你寄刀片了,還九十九片,片片削發如泥,不怕你不夠用!”

“…………”賈赦捂頭。他真應該學會捂好馬甲,三次元和二次元要分開的,不然性命堪憂啊!

“誰說我閑着了,找你有事。分家大事,你幫我在牆頭觀察一下敵情,看看有沒有王家人過來,給我報個信。”

“叔,”賈珍睜開眼,瞪圓了看向賈赦,語調也凝重了些,“您真要分家啊?叔祖母不同意,分不了的。”

“那就一起當窮鬼呗。”賈赦說着,詩性大起:“千金散去還複來!”

賈珍:“…………”

在寧府窩了半天,賈赦一回府,看着态度比昨日恭敬不少的仆從,冷哼了一聲。昨天愛答不理,今天他這個家主已經是衆人高攀不起了的。

瞅瞅,膨脹的都帶帝王級別檀香木手串了。

不急不緩走到了榮慶堂,賈赦看着迎面而來的藥盞,毫不猶豫身形矯健,一下子閃避過去。

聽着落地發出的裂響,賈赦嗅着滿屋的藥味,看向賈史氏,鼓勵道:“老太太,您趁今日多砸一些吧。要不然,趕明兒這些就是國有資産了。我們賈家窮噠噠的,恐怕連官窯蓮花瓷碗都買不起了。畢竟我一年的爵俸……哎,說起來我恐怕連爵俸都沒了,比不得二弟,到底還有五品員外郎的俸祿,可以度日。”

“賈赦,你好惡毒的心,”昨晚都相當于撕破臉了,賈史氏看着那冷嘲熱諷模樣,只覺惡心,她恨不得當初就把人掐死襁褓之中,也省得這種黑心肝的,當着她的面趾高氣揚,耀武揚威。

“我細細想了又想,你說的都是承襲賈家之産,所以你就如此自私自利?!仗着那老虔婆将私産給了你?”賈史氏咬牙切齒着:“若是靠女子嫁妝過活,賈家還有什麽名聲?不光你爹,你祖父他們九泉之下也會被人恥笑!”

“是,到時候也會有人說賈史氏生了一雙沒用的兒子。”賈赦冷冷應了一句:“所以我之前便說了,分家析産。二弟拿走他身為榮國公嫡次子應有的三成分例子。他若是表現好,我給他四成,料想沒人能夠指責我為兄不友善的。當然,太太若是不喜歡我這個靠女人嫁妝生活的孽障,您也可以跟老二一起生活。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嫁妝私産。如何?”

“大哥,你我本是同胞兄弟,何苦你要咄咄逼人,甚至鬧出這般大動靜來?”賈政一臉受傷的看向賈赦,痛心疾首的問道:“一筆寫不出賈字來。”

“你都想要爵位了,想住榮禧堂,想當嫡長子了,你還得讓我好言好語相待不成?”賈赦聽到這話,感覺自己都懶得再給人廢口舌,帶着陰霾:“賈史氏,賈政,我已經夠給你們面子了,否則我真鬧起來,你們恐怕都還沒見過。”

“那又如何,除非我死,否則永遠不可能分家!”賈史氏對于賈赦如此直白粗鄙的話語并不介意,只不過挺直了脊背,冷冷睥睨了一眼賈赦,“你有膽子弑母,不成?”

“你再說一遍?”賈赦腦中一片空白,只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人捏在手裏,狠狠的捏碎了,不由得氣血翻騰,帶着濃濃的陰鸷狠厲之氣,一步步逼近賈史氏,眼眸帶着濃濃的血色:“你也覺得我該殺了你,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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