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清理門戶

大理寺查賈家的消息不消一盞茶的時間便傳遍了整個京城。文武百官,皇子龍孫們都齊齊傻眼了,最近賈家一連串的操作都很劍走偏鋒,格外的騷、氣,片刻都不消停,都不給他們思考揣摩的機會!

“那……那賈敬呢,不管管?”

“回禀大人,他……他跟王子騰單挑,傷了,請病假了。”

“王子騰那個莽夫!打折一個文人算什麽?直接動手,簡直粗鄙。”

“不,不……是賈敬把王子騰打骨折了,他贏了。而且,他……他還說要分宗……哎,大人,您別昏,冷靜冷靜。”

大人捂着胸口,一手捏拳捶着茶幾,唾沫星子滿天飛,抨擊道:“賈家果真無恥流、氓,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是想活活氣死我。”

“上梁不正下梁歪!”

心腹:“…………”

這樣的場景發生在很多高門大戶中,以致于一時間太醫院都忙碌了不少。當然,這些忙碌賈赦哪怕知曉也不會在意的,他現在最在意的便是什麽時候能夠菜市場觀光游。

殺人何須自己動手?

反髒了手。

其他仆從再說,可但凡對他動手的,以及他們的家眷,甚至好友,那就對不起了,不整整齊齊送上斷頭臺,他賈赦怕日後有什麽狗血的逆襲複仇情節。

賈赦眼眸眯了眯,克制住激動的輕快步伐,緩步去大堂招待大理寺派來主理此案的官吏。

“還望蔣大人見諒,赦某抱恙在身,未能親自前來迎接。”賈赦一跨門檻,看見起身來迎接的大理寺少卿蔣子寧,唇角的笑意加深的一分。大理寺也是個妙的衙門啊。

無視了扭着臉不開心的賈珍,賈赦寒暄幾句過後,便舔着臉喚了一聲,“世侄啊,說來呢也不怕你笑話。家裏這些碩鼠太肥太膽大了,以這些人心狠手辣背主的性子,沒準都能随口污蔑。”

其他人不說,賴家可是賈史氏的心腹,賴嬷嬷定然知曉些賈家事。他懇求皇帝請大理寺出馬,也是因為到底是專門查官的,嘴巴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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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望赦叔放心。”原本官袍在身的少卿蔣子寧,該稱呼一句“忠逸侯爺”,但一聽賈赦喚了稱謂,便也笑着論起了輩分。

上頭都吩咐了“配合”,此刻換一個親昵的稱呼,也好讓賈赦“冰炭”多些。

“我們不會讓人随意攀咬的。”

“子寧大侄子啊,有你這話,叔就放心了。”賈赦松口氣,而後長長籲口氣:“哎,說來也慚愧,先前被他們欺騙,還有些恩放了出去,給了賣身契的。你看如何是好?”

“哪怕是良民,犯盜竊之罪,也會受處。更何況背主的奴才。”蔣子寧知曉賈赦也連根拔起,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這事除卻皇命外,對于他們所有主子來說,都太過了,難免有種兔死狐悲之嘆。

“也是。”賈赦端茶抿了一口,笑着:“說來還是叔叔讀書少,日後多學學法,到時候若是有問題來讨教,還望子寧多多指點。”

“赦叔,您客氣了。”

賈珍瞧着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微不着痕跡的偷偷翻個白眼,哼了一聲。

賈赦見狀,眼睛忍不住就飄向了蔣子寧。哪怕知曉後事,他也忍不住帶着八千濾鏡看賈珍,但如今有個同齡的“別人家孩子”對比,就有些紮心了。

蔣子寧,現年才二十歲,大理寺少卿,雖然官不大,四品,但已經是大名鼎鼎“官見愁”的大理寺實權三把手人物。且人也是世家子弟,平原侯嫡長孫,家裏有爵位等着繼承的。

而且長得也好,刀削斧鑿的像是悉心雕刻出來的。

有腦子有家世了,他還有臉!

而賈珍呢?光長年齡,就沒長其他了,性子依舊跟小時候一樣。的的确确好像有些嬌慣了。

不過……

蔣子寧貌似是個受、虐、狂?跟小時候那個傻乎乎的沒啥區別?說來,平原侯曾是他大祖父手下小将,人哪怕戰功封爵了,也挺感念寧府的,跟他大伯父賈代化也是好朋友,所以賈珍小時候也沒少欺負蔣子寧,有時候賈珍他親祖父都氣得要脫鞋揍人了。蔣子寧還能傻乎乎重複平原侯的話語,“祖父說了,我是哥哥,要讓珍兒弟弟的。”

瞧瞧,看賈珍噘嘴似不開心的模樣,好哥哥蔣子寧還把手邊剝好的核桃遞過去。

賈赦:“…………”

賈珍瞥了眼果盤,哼了一聲,“帶我去大理寺玩,我才原諒你。”

“珍兒,大理寺是刑獄之地,雖有獬豸鎮守,但你不是八字輕……”

“去或者不去,很簡單的。”

“珍兒,這不簡單,你邊吃我邊說,大理寺……”

賈赦托腮,他忽然感覺自己忒多餘了些。可明明都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呀,他們歲數相差的也不大,站一起還是個等差數列呢,憑什麽就因為輩分歧視排擠他出圈呢?

懶得看人糾纏去不去了,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家大侄子腦子怎麽長的,這在家憋壞了,連大理寺都想着去參觀旅游。找了個理由退了出來,賈赦背着手,溜達着去看抄賴家的果實。

賴家雖然沒有二十幾年後,那麽家大業大,還帶精致奢華的小花園。可現如今也有個四進院。此刻大理寺的捕快們正忙進忙出,一箱箱的東西搬到大堂,由文書登記造冊。

掃了眼有些都擺在外頭的金銀擺件,寶石熠熠發光,有些哪怕老農也看得出不是個奴才能用的東西。

賈赦嘆口氣,而後笑着跟文書捕頭閑聊,“原來贓物取回的手續是這樣嗎?不過這些東西,我哪怕拿回來也是觸景生情,不妨便折了銀兩犒勞諸位。說來也怪不好意思的,你們衙門到了年底都忙碌些,又突發接到我這個案件,還得限期辦理。諸位也哪怕是鐵打的,也定累的,小小謝禮,還望不要拒絕了。”

“這……”

“我知道諸位規矩,尤其是大理寺刑部這些衙門,最是遵紀守法的了。到時候我去跟嚴大人說。像寺廟道觀都能捐個金身,靠信衆支持。大理寺又怎麽不能全體接受饋贈了?”

“你們抽調人手,徹夜不眠的辦案。我意思意思也是正常的,辛苦費你們也應得的。”賈赦不容置喙着,“要不然你們就是看不起我賈恩侯了。”

“侯爺豈敢,豈敢。”文書小心翼翼的應了一句。

賈赦笑笑,眸光掃過似乎腳步都帶着些雀躍的衙役們,眼底都帶出了一分笑。他上輩子沒進官場,這輩子其實也沒多少勾心鬥角的經驗。但是他看過《鐵齒銅牙紀曉岚》。和珅能夠成為權臣,也是有道理的。

喂飽了小官小吏,才能替他賣命。

又繼續寒暄了幾句,賈赦接過已經登記好的賬冊一翻,忽然面色一青。

文書敏感發覺賈赦神色不對,偷偷翻看了眼副本,瞧着上面順天府戶房大紅印鑒下的時間—元寧三十九年一月,不由得眼皮一跳。

這……這時間約莫是賈家榮寧兩位先輩出殡的日子。

“料想是我父親還有伯父他們在天有靈啊!”賈赦手緊緊捏着賬冊,唇角帶着分微笑,但眼眸卻是冰冷肅殺,“讓我清理門戶。”

雖然賈赦看起來很理智,也沒有憤怒咆哮,可在場的衆人都感覺屋內的溫度像是從炎炎夏日到寒冬臘月,讓人冷得連四肢都有些發顫起來。眼前這個賈赦着實太恐怖了,哪怕青天白日,也有種莫名的陰冷。

“侯……侯爺……”捕頭戰戰兢兢開口,“您……您這話沒錯。現在已經都已經水落石出了,那些刁奴罪案滔天,到時候以儆效尤,料想兩位将軍在天有靈,也會安息了。”

其實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大理寺從業人員,他發誓,貪污這種事,其實還是常見的手段,賈家仆從的手段還算不上最狠厲的。畢竟還不是“假老爺”—改成主家的姓,殺了主家老少,自己接手了主家的資源,搖身一變成主子。

本朝有發生過,便是歷史上也有,大名鼎鼎的孔末亂孔。亂的還是衍聖公的孔,曲阜孔家後裔,都被殺害,原本一個區區灑掃戶孔末以孔子嫡裔自居,主孔子祀。

但不管如何,事情真相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按理說,他這個捕頭應該很淡然,甚至有些麻木了,世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說白了律法白紙黑字都寫了。

可偏偏……

捕頭視線掃到賈赦身上,瞧着人望過來的眼眸,那黑漆漆的透亮,似乎瞳孔還帶着猩紅血絲,因是被刁奴氣恨了的模樣,不自禁就感覺自己很生氣,似乎能感同身受賈赦的無奈與一絲的絕望,不由得開口:“侯爺您放心,不出十日,我們一定就把這些奴才所有都調查的清清楚楚。”

“多謝,”賈赦颔首,一臉感激道:“有勞你們了。”

“應該的,應該的。”捕頭連連應道,視線竭力從賈赦身上轉移到堆放的金銀擺件。

他他他他們都是為了錢!

再說,還是有命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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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難以收回,于是大理寺罕見的效率超高,以跌破所有朝臣的眼睛,十天便将賈家,甚至連寧府與賈家共用的家生子都調查了一遍。所有在京的仆從,包括榮府名下的莊子店鋪,還有賈赦額外拜托的張氏私産,賈許氏的私産,也全都調查了一遍。

非但如此,因為還有牽扯到金陵的,大理寺也派出了一支隊伍連夜南下,态度積極的不得了。

朝臣們:“…………”

他們完全沒法理解大理寺,不對沒法理解賈家的畫風。

這樣子,就相當于一個人,赤、裸的在大街,額……在皇帝面前行走了。

德嘉帝就靜靜的看着百官沉思。

與此同時,賈赦也就靜靜的看着賈史氏咆哮。

在收到剃度懿旨後,隔了整整十三天,他才第一次見賈史氏。相比先前那氣定神閑的賈史氏,現如今倒是面色扭曲,有些瘋狂起來。

“你這個孽障!”賈史氏咆哮着開口,恨不得将賈赦生吞活剝了。

因帝王規定了,所以剃度是要作秀,要選擇黃道吉日的,以致于賈史氏現如今依舊是滿頭秀發。只不過披頭散發的,又沒有好好打理,頭發都帶着枯燥感,像茅草坪一樣。手上的指甲長長的,在幽暗的屋內還顯得有幾分詭異的鋒銳,跟刀劍出鞘似的。再配上人扭曲憎恨的面容,整個人像瘋婆子似的。

“我與老二的分家文書,你的好心腹賴嬷嬷等的犯罪證據,換句話說就是你的,還有你好兒媳的罪證。”賈赦将手上的一疊東西遞給看守的粗使婆子,“您呢,好好看看,問問你自己還要不要臉。”

“別以為你就可以耀武揚威了!賈赦!”賈史氏聞言恨恨的看向賈赦,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着:“皇帝讓我剃度,可哪怕剃度,也是要人辦理的,到時候等見到了人……”

“我找個替身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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