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聽到相當于黑羽快鬥長輩的中森開口,新一愣了下,突然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某位好心怪盜先生主動摻和進剿滅黑衣組織行動的那茬。
工藤新一沒有去請求怪盜幫忙,他們唯一一次談到這個話題,是決戰臨近前基德再度犯案的某個夜晚,兩人在天臺上偶然碰上了面。
當時那人離他不遠不近的距離,蹲在地上一手撐住半邊臉,直直地望着他。銀月下怪盜一身白色愈發耀眼奪目,露出的藍眼睛也被月光撒下星星點點的光芒,像星空。
二人維持這個互相對望的姿勢靜默無聲許久後,對面蹲着的人率先開了口,嗓音近乎輕柔:“你最近好像很忙。”
那時還是柯南的偵探用手指揉搓着被怪盜扔回來的寶石,淡淡“啊”了一聲。
怪盜笑了:“要我幫忙嗎?”
這麽個問句令工藤新一吃驚了下,他沒想到怪盜會願意主動踏入自己這邊一堆破事裏。他盯着基德的眼睛,裏面映出的澄澈光芒令他的心微微一顫,只覺得作為小偷,這人未免也太幹淨了。
“不用。”沉默了一小會兒,偵探拒絕了。
黑衣組織和怪盜基德沒有任何瓜葛,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不願意把月亮也拉進戰局。
他得長點教訓,不能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那次在列車上,怪盜假扮宮野志保幫了大忙的同時也真真面臨了生死危機,要知道車廂裏的炸彈并不是鬧着玩的。偵探度過計劃成功的欣喜階段後,再複盤了一下整個過程,開始有點後怕起來,覺得自己最好就此打住。怪盜基德或許是強大到“好用”的程度,但他不能為了借助那份力量,連累無辜的人也被組織盯上,甚至丢掉性命。
這邊的黑暗與他無關。
怪盜聞言笑得更開心了,他慢吞吞地起身,調侃了一句“名偵探還真是無情”便不再多言,轉身幹脆地跳入夜色中飛走了。
柯南望着遠去的白色滑翔翼,嘆了口氣,回身朝反方向離開。
這樣背道而馳挺好的,基德沒有義務為他拼死拼活。
那個時候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沒有收到邀請的怪盜會選擇不請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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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被基安蒂發現的柯南被人從背後一把圈進懷裏,直接上了房梁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可能要交代在這裏了,滿心絕望悲哀又是想吐槽——來者何人居然還要把他帶上天花板再殺嗎。
他的背緊緊貼着背後那人的胸膛,後者抱着他,低下頭在他耳邊用氣音悄悄地道:“安靜點。”
聲音很熟悉。
柯南如遭雷擊,全身僵住。
他以為那天晚上自己明确拒絕後,怪盜的直接離開便是他不會介入此事的回答。結果他還是來了,也許一路上都在偷偷跟着柯南,就在他即将面對拐彎過來的基安蒂無處遁形時,怪盜沖出來攬住他,利用事先準備好的繩索攀上房梁。
基德沒有穿那身醒目的白衣,而是低調的黑衣黑褲,頭上黑色的鴨舌帽壓得很低,帽檐打下的陰影遮住了雙眼。明明是深沉到仿佛可以融入黑暗的顏色,卻讓柯南不自覺安心下來。
怪盜抱着他凝神屏息,身體微微繃起,待扛着槍對耳麥做彙報的基安蒂徹底走遠後才放松下來,手臂勁道也松了些許。他如釋負重地輕輕一籲,心情不賴的樣子。
“呼,好險。”
不是時機不對,柯南恐怕當場就沖他吼開了。怕動靜太大,他不敢掙紮,只能憋屈地任由怪盜抱着,咬牙切齒地別過頭,在一片昏黑中尋找他的眼睛,嘶聲道:“你以為這是哪裏?你過來幹什麽?”
“我都跑到那麽深的地方了,你覺得我不知道這是哪兒嗎?”即便看不清楚,柯南依舊直覺怪盜給了自己一個調皮的wink,“先不扯這些有的沒的了,說起來你走錯路了哦。”
被怪盜帶着在房梁上穿梭,柯南被對方漫不經心的态度氣到七竅生煙,又是隐隐有點令他自己都不恥的驚喜感覺,畢竟怪盜基德的加入确實會讓自己這邊的壓力減輕不少。
那時他腦子裏混亂得很,一邊複習着早已制定好的計劃流程,一邊又是愁,欠了怪盜好大個人情可怎麽辦,完了又有點緊張,是不是勸他趕緊抽身比較好,這地方可不是一般的危險。
後來怪盜在一處走廊放下他,為他指明方向,跟着便是分頭行動。不速之客擔心自己的突然加入會打亂原有計劃,于是重新隐入黑暗成為紅方一支無法預料的暗箭,悄然影響着戰局走向。柯南不清楚他具體都做了哪些,唯一明确的是他似乎遇到了朗姆。
确定朗姆的所處之地,小偵探匆匆趕過去,入目看到被五花大綁昏倒在地的朗姆旁邊只有貝爾摩德。室內一片狼藉,背對他的貝爾摩德正在處理地上的一些血跡。
魅惑感十足的金發女人聽到腳步聲,面容平和地轉過頭,不見慌亂,僅是意味深長地看着他,頓了好一會兒才輕笑出聲:“你倒是找到個不錯的幫手。”
他還未想明白貝爾摩德在說誰,女人收好噴霧,站起身來:“通知人過來抓朗姆吧,我帶你去實驗室。”
柯南知道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但偵探的直覺令他莫名在意貝爾摩德口中那個“幫手”,他有想問個清楚的沖動。
最後他忍住了。
兜兜轉轉,事情總算告于段落,他和警方核對各自的工作,說是沒有任何人與貝爾摩德合作對付過朗姆,又是詢問公安和FBI,得到了相同的回答,于是女人口中的幫手究竟是誰已然是昭然若揭。
怪盜在不屬于自己的戰場上累死累活,最終卻孑然一身地離開,什麽都沒得到,也什麽都沒索取。
“喂?工藤?”服部就看着手邊的友人從略微走神演變為直接發起了呆,無語地出聲喚回他的注意力,“你怎麽了?”
工藤新一猛然回神,捏了捏眉心:“沒,沒什麽。”
在他跑神的時候目暮警官回答了中森銀三的問題,二課警官現下目瞪口呆,死死盯着目暮,恨不得把人瞪穿的模樣:“就是前段時間,你們多方破獲的那個特大恐怖 組織?”
“也只有這個能被稱為決戰了吧……”目暮被他看得有點發怵。
安室透肯定道:“對的,就是那個。”
中森的心猛地一沉:“怪盜基德也加入紅方陣營了?”
“呃,我不清楚。”目暮如實地說,“我們警視廳貌似從沒有人彙報和基德相關的情報。”
“我從沒聽說我們的人手裏包括怪盜基德啊?”佐藤怔了怔,開口道。
第一排的女孩們,對那次行動有所了解的小蘭和園子神色嚴肅下來,青子不安地看看她們,聽着後方傳來的讨論聲,用力地揪住衣角。
她不能完全聽懂,但可以猜出竹馬曾經似乎陷入過大麻煩。
“按工藤君的說法,我大概見過他一面。”後排,安室透抱起胳膊,悠悠地說,“嘛,難怪你們沒察覺到,他壓根就沒穿怪盜服,一身黑衣服,不聲不響地跑過來了。給我遞了情報就消失了,什麽時候來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也不知道。”
中森立馬瞪向前排的新一:“我知道組織那事,但這和快鬥沒有關系吧?他為什麽會加入?”他知道高中生偵探被灌下奇怪的藥,就此同那個組織互為敵人,觀影到現在看來,工藤新一對付的黑衣組織與怪盜基德完全不搭邊。
關東名偵探聽出中森語氣裏的咄咄,卻是說不出什麽辯解的話來。發現黑衣組織秘密而被盯上的是他,和組織對立見證紅黑碰撞升級,愈發深陷其中的也是他。哪怕并非有意,怪盜确實是趟了這趟渾水,他本可以事不關己,以黑羽快鬥的身份安全地過着自己的生活,因為正常情況下,戰火壓根飄不到他那邊去。
新一覺得怪盜的主動并不能成為他為自己開脫的理由。
以及後續的問題……貝爾摩德并未挂彩,那她處理的血跡是誰的?
他咬了咬嘴唇。
朱蒂看出工藤新一似乎陷入了某種奇特的情緒中,往前傾傾身子,回答了抛給他的那個問題:“我覺得基德是自己跑過來的,并沒有人邀請他來犯險。至于為什麽,可能是出于宿敵的惺惺相惜,也可能只是單純看不過去。黑羽君不像是知道有那麽場硬仗要打,還會置之不理的人。”
女探員那天只遇到過一次異常,組織的一人正準備在她背後開槍,手裏的武器卻被一張撲克牌打掉了。
一小個轉機,局勢徹底逆轉。
朱蒂當初困惑了許久,哪來的撲克牌,誰打的撲克牌,這會兒綜合起其他人手裏的各種信息,輕而易舉可以得出結論。
他們作為夥伴互相扶持的同時,還有人在暗中進行力所能及的保護。
她推推眼鏡,心裏略微有點酸澀感。
看來無知無覺收到怪盜好意的人裏,也包括了她。
而且怪盜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居然沒有從紅方這邊要求任何好處,如果不是這個空間,朱蒂可能會帶着這點微不足道的困惑過一輩子。
中森噎住,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他當然了解快鬥的性子做不到坐視不理,只是他需要一個遷怒的對象,他為自己的遲鈍生氣,也氣将怪盜引入戰局的工藤新一,更加叫他火大的是快鬥頻頻涉險,一點不考慮自身。
氣着氣着又是氣不動了,整個人頹然地卸了勁,陷入柔軟的坐墊內。
他從未想過黑羽快鬥竟會讓他如此難辦。
以前都是少年為身邊的人愁這愁那,盡量每個都照顧到,如今倒是輪到他抓心撓肝了。
見中森沒有繼續質問的打算,毛利小五郎幹咳了一聲,岔開話題:“呃,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這邊五個座位是什麽情況?”
突然增加的座位令毛利莫名不自在——沒必要把他和阿笠博士分得那麽開吧?
“後面的小鬼們都不見了,大概會有人補進來?”鈴木次郎吉随意地猜測。
“五個?”毛利抓抓頭發,“能有誰啊?”
“我也覺得挺奇怪的,學生們可能是因為不适合看接下來的內容才被清走的,難道還有人需要了解怪盜基德嗎?”目暮道。
“而且只是出現了空位子……話說你們覺不覺得這次黑屏時間有點長?”服部猶疑地說。
他話音才落,屏幕便是再度亮了起來。
【龍馬寶物攻防戰】
“啊!”
所有人立刻反應過來。
“難得啊……大家應該都知道是哪件事情的吧。”工藤新一略感驚奇。
“太出名了,怪盜基德唯一一次發出預告歸還寶物诶。”服部感嘆,“雖然我沒有趕過去圍觀,但是那段時間報道得都快瘋了好嘛,哪哪都在讨論這件事。”
白馬之前一直沉默地做着記錄,這會兒他翻過筆記本的一頁,活動了一下脖子。
新的影片開始,之前的話題只能先暫時放一放,雖然他也有不少困惑。
“唔,我記得那次我就在展館外面,沒能進去。”青子看到标題便回想起了那個雨天,“看後來的報道,快鬥是揭發黑幕去的啊。”
“因為好多人圍觀了揭發的那一幕,所以難得有怪盜基德的正面報道呢。”小蘭說道,“鬧得還挺大。”
佐藤警官頗感贊同:“那時候我們一課也蠻關注這件事來着。”
“我感覺我們對這件事挺熟悉?有什麽好看的?”鈴木次郎吉略感不解,當初雖然被水淋得很慘,但念在怪盜确實做了件好事的份上他早就不計較了,那兩個商人做的勾當着實有把他惡心到。
“不吧,基德是怎麽混進來的,又是什麽時候進來的,還有怪盜淑女和他的關系,好多事情都依舊成迷不是麽。”中森暫時把酒廠雲雲甩到腦後,盤點起着困擾自己的諸多問題,內心湧起一陣好奇。
查理适時地開口:“因為涉及到怪盜淑女,這件事我在美國也有聽說過一點,不過了解得不算太多。”
工藤新一:“……”
他感覺怪盜淑女的馬甲也要保不住了。
【開篇,黑羽快鬥坐在沙發上,正對着電話發牢騷:
“真是的,媽媽,你也應該早點告訴我十八年前的那些壞蛋還沒有被抓嘛!”
他關掉放着新聞的電視:“托你的福,害我遭人怨恨,真是累死我了。”
“可是,你不是幫我抓到了嗎?表現得不錯嘛,第二代基德~”
電話那一端傳來黑羽千影帶着笑意的聲音。】
全場人腦袋上蹦出來的問號幾乎完全一致。
想到了黑羽快鬥會和母親聯系,但怎麽也沒想到開頭的對話會是這樣,工藤新一轉頭和服部平次交換了同樣茫然的眼神。
“這時間線又跳了?”
“肯定的啊……而且感覺略掉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沒放出來。”
白馬探饒有興致地輕輕“哦?”了一聲,動筆把黑羽快鬥短短兩句話中的關鍵信息記到筆記本上。
青子留意到鏡頭掃過茶幾時擺放在桌面上的發夾,是自己莫名其妙找不到了的那個,卻沒能從中得出什麽有用結論,反而更加疑惑了。
電視裏的畫面在快鬥關掉電視前停留的時間也很短,留給衆人記憶的時間并不多。
中森銀三抱着胳膊,眯起雙眼:“電視裏那個人我有印象,是被基德逮到的犯人。他,呃等等?千影知道快鬥就是……!?”
“她最開始的時候不就暗示過了嗎?”次郎吉半月眼看向他,“變得越來越忙什麽的。況且黑羽盜一想瞞過還是小鬼頭的兒子容易,連妻子都一并瞞着,不太可能吧?”
“可是她在說什麽?什麽十八年前?遭人怨恨?”中森的臉慢慢地青了,“等,等一下,我記得那個鄉津會長過去的檔案上……該死的,想不起來。”
他遺忘了十分重要的信息,但那并不妨礙他這下越發不安起來,多年做警察養成的直覺為他拉響了警報。
總覺得接下來的劇情會不太妙……
【黑羽快鬥捏着電話無奈地嘆了口氣,嗓音細微地軟下:“話說回來,千影小姐,你什麽時候才回日本?”
“沒辦法,因為這邊的朋友很喜歡我,一直不肯讓我回去。”
少年癟了下嘴巴,拖長聲音表達不滿:“喂-喂-喂。”】
園子捂住嘴巴,感覺自己受到了會心一擊,同時愈加肯定自己的粉絲屬性恐怕早已經發生了改變。
和媽媽撒嬌的基德sama,她心快化了。
大小姐激動的同時又覺不可思議,黑羽千影居然可以拒絕這副模樣的兒子,如果換作是她的話,早就搭着私人專機也要第一時間趕回去。
青子有點小驚訝:“快鬥……果然還是希望千影阿姨能回家陪陪他的吧,感覺很少看到他跟千影阿姨這樣撒嬌。”
“這個不回來的理由好生硬啊喂,真的假的?朋友不讓?”服部平次懷疑地歪了歪頭。
“你都覺得生硬,他會聽不出來麽?”新一整理着思緒,緩緩說道,“他肯定聽出來了……自己老媽在敷衍他,所以才會不滿。至于之前他提到十八年前黑羽千影招惹上了什麽人……”
“我倒覺得惹上麻煩的是怪盜基德才對。”白馬探插話,“十八年前,怪盜基德首次在巴黎出現,而且黑羽君說的是「害我遭人怨恨」,所以應該是怪盜基德,也就是黑羽盜一曾經得罪的人找上他這位二代基德了。”
“喔……”服部差不多悟了,“電視裏那位?”
“應該是。”白馬點了點頭。
工藤新一沉吟着。
他自己做過調查,怪盜基德最初逐漸開始活躍的時候,怪盜淑女便是悄然隐退至幕後,最新的一次活動便是拜托基德代為交還自己盜取的“龍馬寶物”。十八年前怪盜基德多數都是無規則作案,似乎只是單純想要吸引注意力,現在新一把幾個人的名字填入空白,理順時間線後……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
如果他的推理沒有錯,這一家子人果然都很神奇。
另一個空間,千影怨念而遺憾地托住下巴,長嘆一聲道:“真是的,我也想回去的呀!”
黑羽快鬥難得對她撒撒嬌,要是沒那麽多破事,她何至于編這種蹩腳的理由,回家和可愛的兒子一起生活不香嗎?
“說起來,現在到什麽階段了?可以回日本了嗎?”工藤優作開口問道。
黑羽盜一搖搖頭:“還不是時候。”
“好不容易才讓他們對快鬥徹底打消懷疑,可不能功虧一篑啊。”千影又是嘆息。
她在盜一“死”後不久便察覺到自己被盯上了。
組織查明了怪盜基德即是黑羽盜一,只要再查一下基德的作案歷史,不難想明白基德的妻子便是當年的怪盜淑女這一事實。
千影自己并不怕那些見光死的家夥,但她有一個致命的軟肋,而且這個軟肋衆所周知,甚至不用多加調查。
她近乎慌亂地思考自己該如何保護好依然稚嫩的孩子,最後得出唯一的,可能也是最好的辦法,便是她主動離開。
喪偶的女人大都悲痛欲絕,如若和丈夫已經有了孩子,會有人加倍地疼愛與已故伴侶的愛情結晶,也有人會見到孩子便聯想到過去,痛不欲生,甚至遷怒孩子。
黑羽千影決定扮演後一種角色。
那個許多重要成員以動物為代號,仿佛動物園般的組織在黑羽盜一暴露後便分出部分人員盯上了日本,怪盜淑女黯然神傷主動離開這片土地,定會令他們安心不少,同時也可以讓他們更加确定黑羽盜一已經死去。
母親太過悲痛甚至都不敢面對兒子,被抛在日本的黑羽快鬥與他怪盜父母之間的聯系在組織那邊會漸漸淡化。加上作為長輩照顧快鬥更多是中森銀三在做,組織恐怕會更加覺得黑羽快鬥——喪父,母親不在身邊,被警察領大的小孩,是完全無害的。
于是黑羽千影最後陪伴了兒子好幾天,選了個日子,套上假裝出來的勉強笑臉,蹲在小孩面前憂傷地摸摸他的臉蛋,又是揉了把他的頭發,身邊放着兩個行李箱。
“媽媽要去國外了。”
黑羽快鬥瞪着清澈透亮的藍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媽媽看,半晌後,他嘴邊抿出淺淺一個笑,主動将雙手環上千影的脖子,撲到她懷裏,小聲問道:“要很久?”
十歲不到的孩子小小一只,千影可以把他整個人圈住,黑羽快鬥嗜甜從小便開始了,湊近了聞可以嗅到一絲甜香。千影将臉埋在兒子肩上,貪戀自他身體傳來的溫暖,柔聲道:“對呢,要很久,快鬥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就去找中森叔叔,知道嗎?”
黑羽快鬥用柔軟的發絲蹭了蹭她,小心地又是發問:“那,大概要多久?”
黑羽千影的心微微一顫。
太聰明了,這個孩子。
她心酸的同時又是放下心不少,将身子擺正後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會有結束的那一天的。”
“我能幫忙嗎?”黑羽快鬥其實不是特別理解千影眼裏繁雜的情緒,他只知道媽媽不得不離開了,而且媽媽也很舍不得他,這令父親去後自覺要保護好千影的孩子渴望能幫着做點什麽。
千影給了他一個wink:“等你長大點,會有機會的。”
告別兒子,黑羽千影拖着箱子出發了。
關上家門的那一刻起,她便開始盡心表演好角色——一位失魂落魄的寡婦。在機場時她眼神空洞呆滞,悄悄關注着周圍,發覺了幾個可疑人物,坐實了懷疑。飛機起飛後她意識到自己座位側後邊的那位大抵是組織成員,于是一副傷心的模樣,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備用手機,開始一張張地删除照片,有快鬥的單人照,也有他們家的合照。
要與過去一刀兩斷的決心十分明顯。
抵達拉斯維加斯後,千影約了不少朋友外出游玩,四處散着心,笑容似乎一如往常的鮮活,眼中卻總帶了化不開的憂慮。沒有報仇,也沒有重操舊業,仿佛只是一個同過去告了別,通過觀看魔術表演緬懷丈夫的普通女人。
最開始她忍不住經常偷偷摸摸給快鬥打電話,到了後來男孩哭笑不得,用仍然軟糯的孩童嗓音向她吐槽,說沒什麽大事不用那麽頻繁地聯系,打長途難道不貴嗎。
換言之,他想說自己在日本很好,她可以放心。
千影先是吃驚,随後又是無奈,依言從一驚一乍的狀态中走出,十分感嘆兒子的早熟。
怪盜淑女周游各國,花了幾年時間才徹底令組織放心,認為她并無複仇打算,于是撤離了大部分眼線。又是過了幾年,千影确定自己已被歸入毫無威脅那一類後,返回美國,開始着手調查動物園。
組織活動大部分是在日本沒錯,但他們的“園長”人在國外,很有可能就在拉斯維加斯——這是盜一查到的信息。
後來,隐姓埋名多年,塑造出平庸新身份成功的黑羽盜一與她會合,怪盜烏鴉出世。
再後來,怪盜基德在他曾經死去的地方複活。
“大概是因為我和他互相都知道對方的身份了,快鬥才會突然問我什麽時候回家吧。”千影感覺距離上次她見到黑羽快鬥本人,似乎過去了很久。
秘密被揭開,黑羽快鬥知道怪盜淑女的離開是為了保護,既然已經開誠布公,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千影該是要回來了。
事實是,她費盡心思才讓組織确定黑羽快鬥與怪盜的聯系已經斷了,貿然回國與他接觸,只會陡增組織那邊的疑慮,平添幾分危險與不确定性。
她想勸快鬥收手那次,與八年間偶爾回國的方式相同,黑羽盜一和她均是以假身份入的境,千影在家裏更是謹慎地只停留了一會兒,确保除了快鬥之外沒有人見過她。
怪盜基德在黑夜裏面對腥風血雨,她能做的也只有盡量将屬于黑羽快鬥的白天保護好。
“快結束了。”盜一安撫性 地拍拍妻子的手背。
【電話那頭的黑羽千影轉而講起了別的事。
和鄉津有關的人依然在用同樣龌 龊的手法中飽私囊,她搜集的證據就擺在家中的倉庫。
“所以月下的魔術師先生,也幫我教訓一下那些家夥吧。證據清單我會用電子郵件寄給你,拜托你了哦~”
“喂,等,等一下!”
千影挂掉了電話。
黑羽快鬥瞥向已是傳來忙音的手機,無可奈何地又是嘆氣。一封郵件緊挨着他的吐息發送了過來。
“坂本龍馬的遺物三件組?”】
“……”
“…………”
“等等,等等,等等!”服部平次一手扶上額頭,感覺腦子裏亂糟糟的,“讓我理一理,也就是說,這家夥的老媽是、是……”
白馬探臉上恰到好處的微笑幾欲破碎,他深吸一口氣,補全了服部沒能吐出的幾個字:“怪盜淑女。”
工藤新一:“……”
這馬甲掉得未免太突然了。
和黑羽千影有過接觸的中森銀三和中森青子完全呆掉。
黑羽家父子二人擅長魔術他們清楚,可黑羽千影給人的印象一直是個普通女人,只是性格跳脫了些而已。
其他人大吃一驚,但又是覺得恍然大悟,這樣一來許多事情直接便說的通了。
不少人早就猜測千影知道丈夫與兒子的身份,只是不理解她怎麽如此淡定。
怎麽會不淡定,她自己也是同行啊!
毛利小五郎一開始純粹欣賞黑羽千影的容貌和氣質,這會兒他的內心真實泛起一絲“恐怖”的感覺,吞了口唾液。
一代怪盜基德,怪盜淑女,二代怪盜基德……
這一家人什麽情況!??
目暮艱難地開口:“怪盜,是……什麽祖傳職業嗎?”
“一家子全是怪盜……”高木張着嘴,完全看傻了。
“唔啊,怪盜淑女,聽說當年專挑收下不義之財的大企業和大財主下手,人氣很高呢。”佐藤記起自己知道的信息,小聲驚呼。
FBI們也是交換意外的眼神。
怪盜淑女雖然銷聲匿跡多年,但她的名號依然是如雷貫耳,加之基本活躍在國外,在歐洲等地知名度比日本國內會稍高一些,起碼他們這些探員都是有所了解的。
“還好那些孩子都走了。”朱蒂突然開口,看了看身邊的空曠,“這影片真的是一點隐私都不給人留啊。”
“我都不知道該說基德倒黴還是幸運了,被扒得一點都不剩。”卡邁爾嘆了口氣。
赤井秀一面容平靜:“有利有弊,很難說得清楚。”
少年自己是絕對不願意一切被公之于衆的,但事實是,秘密暴露的同時,他收獲了許多理解他的人。
“那我們怎麽辦?怪盜淑女也是國際罪犯吧?無視她?”朱蒂遲疑地看向赤井,猶豫道。
“再說吧,而且……”赤井輕輕哼笑,“很多事情又不是能用黑白清晰劃分出來的。”
【尋到倉庫後黑羽快鬥打開卷簾門,原本自信的笑容在看到屋內桌上成堆的物品時,添上了實打實的震驚之色。
“哈!?怎麽這麽多?”】
“這也太多了吧……”當初未能在現場目擊實況,青子被贗品的數量震撼到了。
見證那兩個人落馬的小蘭和園子均是贊同。
“當初按基德的指引找到那麽多仿冒品,确實大吃一驚。”次郎吉皺了皺眉,“那兩個家夥真是鑽錢眼裏去了。”
【鏡頭轉至藍鹦鹉酒吧,寺井語調悠悠地講述着怪盜淑女當初為何會偷盜龍馬寶物,少年單肘撐着吧臺,看向被轉移至臺球桌上的三堆物件,目光閃動,在寺井的一處停頓接過了話頭。
二人的交談拼湊出了當年怪盜淑女粉碎黑心商人詭計,因而得罪了富豪的全貌。
“于是在18年前,那些家夥企圖殺害千影夫人,但是,那個時候擋在她前面的人……”
黑羽快鬥微微擡頭,劉海在眼前打出一小片陰影,眼神很沉靜:“就是我的老爸,黑羽盜一對吧。”
寺井颔首,繼續說了下去。
怪盜基德救下怪盜淑女已經過去了十八年,但二十年前的事還并未了解。
黑羽快鬥走到桌邊,看了看兩位目标人物的照片,勾起嘴角。
“剩下的就是要如何引這些家夥上鈎了。”】
“呃,”工藤新一眨了兩下眼睛,不太确定,“所以說黑羽盜一成為怪盜基德是為了,為了……”
“愛情。”白馬探挑眉,“為了讓怪盜淑女能夠徹底走出人們的視線,金盆洗手退居幕後,所以開始以怪盜的身份四處引人注目麽,這還真是沒想到。”
服部雙手托腮,一臉牙疼:“我的天哪。”
怪盜基德的誕生其實是為了愛情,說出去都沒人信的。
“其實他們聊的這個話題蠻沉重的,”白馬嘆氣,“怪盜總會面臨各種致命危險啊……”
在黑羽快鬥子承父業之前,他的父母便是親身體會過血腥的風雨。
中森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他奇怪黑羽盜一儒雅的性格怎會去當什麽張狂嚣張的怪盜,但的确,盜一深愛着妻子,如果是為了千影,他并非無法理解。
警官擡手揉亂了自己的頭發——困擾他的又一個問題得到解答,心情繁雜的同時也有釋然之感。
熟悉的人一旦做出令人難以接受的事,第一反應果然還是想要尋求一個理由。
就像快鬥為了追尋父親死亡的真相成為怪盜,與組織交鋒後目标明晰且堅定地不收手,中森最初的難以置信和抵觸之情,均是慢慢消退了下去。
無力又無奈,不知怎麽辦才好,但打心底裏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現在同樣如此。
灰原哀靜靜地望着屏幕,內心輕嘲。
似乎好人總會遇到些糟心的事情。
仿佛命運一般,怪盜淑女本已隐退,被惡意之人逼得重出江湖,黑羽盜一在為妻子創造隐退空間時無意走進組織的視線,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八年後,他的兒子繼承父親的第二身份,再次和組織對上,又是不時遇上危險。
當年和柯南一起想辦法對付組織,她看看和自己處在相同境地的小學生,時而會默默感慨,工藤新一這種生來在陽光下的人竟也會如此倒黴,被拖進黑暗,來到她這種人身邊。
她見證了黑羽快鬥是如何步步踏入黑暗的,微感唏噓的同時又是感嘆——和工藤新一樣,這個少年也沒有被染黑。
灰原環起胳膊,嘴角翹起了一個幾乎難以窺見的弧度。
他們自己就是光。
【收到怪盜基德要歸還寶物的預告函,警方同樣十分詫異。
查木警視長與中森交流着情況,他推測怪盜淑女是基德的老師,認為這是抓捕基德的一次好機會。
另一邊,躲在校園角落的黑羽快鬥對着手機屏幕上三張照片愁眉苦臉,大量的贗品想要全部帶進去,實在不是件易事。
在二樓平臺上呼氣減肥的青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嘴裏念叨着損人的話,快鬥面帶揶揄的笑容走到青子旁邊。惱羞成怒的少女當即揮出一拳頭,打中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