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我拉了椅子,還洗好了餐具,問我:“喝什麽酒?”
我看了看他,先誇了一頓:“幾年不見你越來越帥了。”看見他眼睛微微彎了彎,然後我繼續道,“等等吧,我還有個朋友要來,你介意嗎?”
他臉上沒有絲毫情緒透出來,文質彬彬地告訴我:“當然不介意。”
陳應楷來之前我問了會兒他的事情,基本我問什麽他答什麽,随意聊了聊,陳應楷帶着笑聲就跑到了我們面前:“抱歉抱歉,堵車堵車。”然後他笑眯眯地看着莫傑,“莫傑!好久不見啊,我來蹭飯你應該不介意吧。”
莫傑看了他一會兒,我都在懷疑他是不是在想這個人是誰,然後看見他點了點頭:“要吃什麽自己點吧,喝什麽酒?”
我們點了一箱雪津,起先我跟陳應楷還一個勁問莫傑問題,問東問西,問到後面我跟陳應楷就一個觀點讨論了起來。
這頓飯吃了四個來小時,吃到後面的時候我跟陳應楷還在争論不休唾沫橫飛,我酒喝多了暫時休戰了片刻去廁所給自己解決個人問題,回來就發現這兩人的氣氛好像有些詭異。
我一落座,莫傑就看向我:“吃好了嗎,可以結賬嗎?”
我木然地點了下頭,就看見他起身去結賬了。
我扭頭看陳應楷,陳應楷看着我突然一下笑出來:“有你這樣的嘛,人請你吃飯你把人晾在那幾個小時。”
我覺得自己實在冤枉,他憑什麽五十步笑百步,所以立即反聲責問他:“難道你沒錯麽,我一個巴掌拍的響嗎?”
他眨巴一下眼睛,分外無辜:“好好,我錯,我去給人賠禮道歉去,你來不來?”
晚上回出租屋的時候,陳應楷端坐在床上看了我許久,像是能把我看出花來一般,我有些手癢,十分想揍他。
卻突然聽見他說:“蕭,你深櫃吧?”
我口水都嗆在喉嚨裏:“你說什麽鬼話?”
他說:“莫傑喜歡你,長了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了。”
我質疑:“他喜歡我為什麽我是深櫃?”我說,“我還能阻止別人喜歡我嗎?”
他哈哈一笑:“就你這态度你還不深櫃?”
我白了他一眼。
他說:“你們大學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們關系實在太好了。”他還伸手比了比,“形影不離。”
我皺眉,自己想了想,沒有吧,就是自己實在太懶了,很多事情都讓莫傑幫我辦了。
陳應楷這個人卻突然興致勃勃了起來:“這麽說來你其實早知道他喜歡你了?”
我嫌棄他:“好奇心很重哦?”
他說:“來嘛,聊聊,午夜談心時刻。”
我看着他:“很奇怪的感覺。”
他興致勃勃地跟我點頭表示出繼續繼續講的樣子來。
我看着他:“他的這種感覺讓我十分惶恐。”
陳應楷問:“不是惡心?”
我說:“惶恐。”
陳應楷說:“什麽惶恐,怕自己一腳就這麽跨出櫃子的惶恐?”
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麽唯恐天下不亂啊你。”
他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
我告訴他大學畢業的那個晚上,我們班上不是有聚會嗎,我喝大了被他扛去了賓館。
陳應楷十分賤地噢了一長串的聲音出來。
我說你神經病啊。
他砸了砸嘴說然後呢然後呢。
我說晚上我爬起床上廁所的時候見他十分清醒地坐在沙發上,并且他義正言辭地控訴我知道他喜歡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陳應楷說:“然後呢,你怎麽說了?”
我看着陳應楷,告訴他:“我當時說‘那又怎麽樣,我知道你喜歡我又怎麽樣’。”
陳應楷皺了皺眉頭:“太傷人了這話。”
我說:“可那确實是我內心的真實想法。我知道他喜歡我又怎麽樣,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喜歡我,也不知道他喜歡我哪一點。”
陳應楷眨了眨眼睛,低頭輕笑:“蕭,我知道你在惶恐什麽了。”然後他又笑,“你真的深櫃啊。”
我皺眉看他。
陳應楷笑了笑:“你是不是想他的喜歡讓你惶恐?”
我點頭。
他繼續道:“你看他這麽喜歡你,喜歡了你這麽多年,你肯定心理在想憑什麽啊,我有什麽值得人這麽喜歡的地方嗎?”
我認真地看着陳應楷,然後給出答案:“沒有。”我說,“我沒有什麽值得別人喜歡到這個地步的地方。”
陳應楷看着我:“你對自己特別不自信?”
我說:“我覺得他不應該喜歡我。”然後又道,“我對自己很有自信,我覺得自己能受的上萬千寵愛。”
陳應楷哈哈大笑。
我說:“我對時間這個概念特別不自信。”
陳應楷問:“怎麽說?”
我凝神給他舉了舉例:“比如我爸媽或者你爸媽或者這個世界上随便任何一個爸媽吧,因為互相喜歡而結合,然後呢,不肖幾年的時間中消磨掉了所有最初的那份感情,我在沒完沒了的争吵聲中長大,那個時候我在想,他們既然如此憤憤不平,當初為什麽又要走到一起呢。”
陳應楷說:“你太悲觀了。”
我說:“他們的感情時好時壞,牢騷抱怨和争吵也從未停止過,我在某個時刻勸過他們既然在一起生活的如此艱難,不如離婚各過各的,但是他們不這樣,再怎麽樣抱怨還是一樣緊緊地綁在一起。”我躺在了床上,“那個時候我就在想,他們一定是有感情的,但是這種感情是怎麽演變成這樣的呢?”
陳應楷接過了我的話:“時間。”他說,“因為時間。”
我覺得好笑:“如果一個人這一刻喜歡你,那麽下一刻呢,以後呢?”我說:“喜歡說到底不過是個瞬間的詞語。”
陳應楷說:“關易蕭你深櫃。”
我說去你媽的我深櫃我肯定第一個找你。
他說:“你惶恐在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喜歡你,惶恐在不知道他能喜歡你多久。”他笑了笑,“你可能不是不喜歡他,你或許是怕自己喜歡他。”
我說去你媽的。
第十一個關鍵詞 理由(上)
關于陳應楷給我的建議總結過來就像他對于他自己人生的态度一樣。
他說蕭活在當下啊。
勿負韶光啊。
畏畏縮縮怕東怕西,這人生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是為了什麽啊。
在想愛的時候就果斷去愛,不愛了都各奔東西,沒什麽大不了的。
年後那次我在相親途中被莫傑一個電話打斷,被他一句又一句的話說的啞口無言,最後我結了下午茶的賬,跟相親的女士提前散了場,給我媽打了個電話說有朋友過來便直接驅車回了自己家。
開車回自己住的地方大概需要四十分鐘的時間。
停好車爬上樓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的事情了,我看見莫傑站在我家門口,他背靠着我家的門,微微佝偻着背,低垂着腦袋。
我走上來他看了我一眼,走過去的時候他側了側身方便我開門。
門打開後我進了家門,他在門口頓了一會兒,我皺眉看他:“怎麽?”
聽見他說:“我每次從你家離開再回來就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不速之客。”
我從兜裏掏了跟煙給自己點上,看着他:“怎麽還要我請你進來?”我轉身坐到了沙發上,無奈,“不進來就走,有風,很冷。”
他拎着箱子進來了,回身關好門後便站住不動了。
我實在有些看不懂他,在某些方面我覺得他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認準一個目标就堅定不移,在另一些地方我又覺得他戰戰兢兢像是赤腳在走鋼索。
我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沙發:“來,聊聊。”
他走過來坐在我身邊,背脊微微彎曲着,低垂着眼睛,不說話。
我伸腿輕輕踹了踹他他的腳,問:“生氣?”
看見他頓了一下,抿了抿唇,看向我,搖了搖頭:“我怎麽會生你的氣?”
我有的時候覺得他的邏輯真的奇怪到我完全無法理解,所以我十分好奇地問出:“如果我現在叫你離開以後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看着他,“這樣你也不會生氣?”
他伸出舌頭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好像有些口渴的樣子,我起身從去保溫瓶裏給他倒了杯溫水遞給他。
他接過低頭道了聲謝,手捂着水杯像是在取暖一般,過了有一會兒,我才聽見他開口道:“我想……”他低頭似乎在思考,“我應該會是懊悔吧。”
我坐在他身邊,吸了口煙,越想便越覺得可笑:“你的邏輯真的挺奇怪的。”
他低頭喝了口水,擡起頭看着我,眼珠仍舊漆黑幽深:“關于我喜歡你這件事情上,從最開始的時候就注定是不平等的。”
我被自己抽着的煙熏到了眼睛,眯着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擡手給他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