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閣下是否了解,我們老者立下的規矩?”
“老者所立規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任何條件直言不諱便是。”
“說來也簡單,說來也難,自古皇家薄情,老者所求的是一個“情”字。”
““情”老者一字諱莫如深,還望細解。”
良久,才道:“你願意為了‘情’暫時放下自己尊貴的身段與自身的安危嗎?”
“喂……想什麽呢?”窩在紫洲懷裏撫琴的晏星不滿地搡了下他。
連着幾日他為何總是做些奇怪的夢,紫洲搖搖頭,不再深想:“你方才問我什麽?”
“你看你老是走神,要不……咱不學這玩意了,我繼續教你學藥理吧。”晏星眨巴着圓眼讨好道。
“你确認你的那點藥理,還有我沒學會的嗎?”言語間,執着晏星的手指附上琴弦,輕挑,琴弦顫抖的發出“宮”的一聲。
晏星癟了癟嘴,自認平時比較偷懶。
紫洲好笑的看着懷裏的晏星,擡手捏了下他的瓊鼻,甚是困惑的語氣問:“你這二師兄是怎麽當的?”
晏星吸了吸鼻子,撅着嘴反駁道:“這豈能怪我,是你太厲害了,說一遍就能記住。”
紫洲放眼望向滿山的姹紫嫣紅,嘆息道:“沒辦法,身為皇家的人我算是開蒙比較晚的,只有比別人付出更多才能追上他們的腳步,久而久之鍛煉出了一副好記憶。”說着唇畔随之漾起一絲苦澀,想起他十二歲時懷揣着罪惡卻又逼不得已的心境第一次引誘酒醉的淳于風時;害怕到顫蓄的他是如何忍受那個強壯的男子在自己的身體裏開疆拓土時;想起事後的淳于風看向自己的眼神含着的鄙夷,唇角勾勒出的嘲諷,舉止之間透露的嫌棄,甚至是一閃而過的厭惡,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彙集成一根極細的繡花針插入他的眼裏,順着血液直刺進心髒,即便是死了,肉體腐爛了,那根針卻隽永。
他究竟做錯了什麽,原本以為的父親不是父親,原本以為能與其他皇兄們一樣,可以理直氣壯的争奪天下,甚至可以入太學讀書,當時雖有太子的關照,可太子生性仁厚,最怕惹怒父皇,父皇對于太子來說是不可侵犯的神。
在紫洲多次拜托下,太子只是随口答應,可事後早已抛到九霄雲外,直到有一次他發高燒昏昏欲睡之時,迷蒙中兩片溫熱的唇貼到了他的唇上,那一刻他便明白太子為何如此關切自己。
晏星有些憐憫的望着此刻陷入沉思的紫洲,他眼角微挑的弧度多了幾分苦痛,淡而無色的唇畔若有似無的勾起一抹自嘲,這樣的神情他在山洞中也見過一次,正因為不多見才擁有着一種攝人心魂的悸動,收回撫琴的手,落在紫洲的頰邊,輕輕磨蹭,試圖将那抹自嘲撫平:“洲兒!你一定吃過不少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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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這麽認為?”紫洲垂眸望着晏星自嘲之意更深。
“我以前以為皇家的小孩都太嬌縱,直到遇見你才改變了我的想法。”
“我并非皇家的孩子!”
晏星微怔方想追問,紫洲淡然一笑,眼神內還是不變的冷寂,擡手清了琴弦上的落葉,重新執過晏星的手,貼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帶着你彈一曲完整的。”
他不想說,晏星便不再追問,在他懷裏安份的點點頭。
遠遠的兩座雪山忽隐忽現,雪山彙成的清溪,順着臺階般的山溝,層疊流瀉,時而奔騰飛濺,時而汩汩流淌,與琴聲交融流入松林,殷紅的山槐,姹紫的山杏,微黃的椴葉,深橙的黃栌,把湖面輝映的五彩缤紛,山上的飛禽走獸,伴随着琴聲的悠揚頓挫,揮舞着節奏,變換着步伐。
這時,樹林間的一道身影由琴聲引來,白白的衣袂随風而起,恍惚間以為在這人間畫卷中走來一位超然脫世的世外嫡仙,他臉上并無表情變化,如若不是鼻間的呼吸會以為是座雕塑,他的視線随着琴聲,鎖定那道盤坐在湖邊撫琴的身影,魅人,魅景,相得益彰,卻是那麽的刺眼。
少傾,琴聲越來越不穩定,顯然彈琴的人将心思全然放在與懷裏的人耳鬓斯磨上。
他試着走近,試着打破那兩人如此和諧的氣氛,卻被他們的對話,止住了足下的步子。
“洲兒!既然那裏這麽不好不如你就留下來呗,反正這裏不缺吃也不缺穿,我是這裏的二師兄”略頓,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有我仗着你,沒人敢欺負你。”
紫洲淺笑擡眸撲捉這裏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沁人心脾的空氣嗅起來通心舒暢,遁隐的念頭一閃而過,一挑眉,戲谑道:“可以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麽?”晏星眨巴着靈眸,引誘道:“我告訴你哦,你若留下我便帶你去南海東面的一座小島,那裏有個蝴蝶谷,有成千上萬只蝴蝶,受到驚擾後,它們像炸開了鍋般漫天飛舞,小時候我偷着去見蒼清,蒼清便帶着我私自出山去了那裏,那時我便決定長大了,以蝶為媒,與心愛的人在此成婚。”
紫洲聽罷停下撫琴的手,轉而掰過晏星的下颚,鳳眼微彎盯着那嬌嫩的粉唇出神,兩人氣息糾纏,晏星緊張的唇都在發顫,哆哆嗦嗦道:“你要幹嘛?”
“這麽小就想着娶媳婦了,嗯?”紫洲給他睇了個眼色,示意有人在身後。
晏星視其意,咽了口唾沫害羞道:“我是打算把你娶到手才這麽說的。”
紫洲滿意一笑,颔首舌尖騷弄着晏星的耳垂,低低道:“記住我教你說的話。”晏星縮着脖子點點頭,推着紫洲的肩膀,嬉笑道:“癢……癢!”
“星兒!”蒼清的聲音壓抑着氣憤自他們身後傳來。
正‘親’得火熱的兩人,尋聲而忘,看清來人後,晏星忙從紫洲懷裏掙脫出來,站在蒼清面前,臉似桃花,低低道:“大師兄……你怎麽來了?”
蒼清見他如此嬌羞的莫樣,猛的攥緊藏在袖中的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松下來:“你果真喜歡他?”
晏星微怔,看着蒼清一如既往的神情,賭氣道:“喜歡!很喜歡!”
“喜歡!”蒼清頹然道:“我記得你也曾對我說過這句話。”
“以前的事是我不懂,還望大師兄忘了吧!”晏星冷冷道,他已經暗下決心,不想再回到他天天纏着蒼清,蒼清連正眼都不瞧他的日子。
蒼清錯愕的看向幾日之間變化如此之快的晏星,快的他措手不及,忍不住上前一步:“你自己做過的事你居然叫我忘了。”
“大師兄……”晏星想說什麽,卻只能吐出這幾個字。
“別在叫我大師兄!”蒼清脫口道。
晏星怔住,心下更加确定蒼清心裏有他,別以為他不知道那“艾葉”是怎麽來的,正如洲兒所說他就是想撕破蒼清的僞裝。
臉色有些灰敗的蒼清目不轉睛的注視着晏星,似乎要将他穿透,晏星極力躲避他的目光,生怕被看出端倪,蒼清幹脆伸出雙手扣住晏星的雙肩,聲音忽然柔下來:“星兒,你可知道他是什麽身份!”
“知道!”晏星側首望着坐在那紋絲不動的紫洲,莫然道。
蒼清深吸一口氣,繼續耐心引導:“你們不會有結果的。”
“不會,我相信洲兒會給我一個未來的。”
蒼清聽後笑了,他從未如此笑過:“你別傻了!你可知他……”
“我知道!”晏星才将落在紫洲身上的目光收回,淡然的看着嘲諷他的蒼清,語氣更加堅定:“我不在乎,相信洲兒也是有苦衷的,而且他昨夜也答應過我他會和那人撇清關系的。”聞言蒼清手下不覺用力,晏星微微蹙眉隐忍着。
一旁的紫洲到是生出一臉興味,懶懶的托着下颚盯着爬上他袖口的螞蟻,心下忖度着:“儒子可教也!去!”擡手将螞蟻彈了下去。
“昨夜?你們?”
晏星目光躲閃:“沒什麽?”
蒼清痛心的合上眼,垂下手倒退了幾步,他自認為可以克制自己的情與欲卻不想克制地結果便是将晏星推到他人懷裏,然後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承受,他原以為他可以,可事到如今才知道自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良久,才道:“星兒,你先下去,我有話要對他說。”
紫洲聽後,終于緩緩起身,走向遲疑的晏星,拍了拍他的臉蛋,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我餓了,你去廚房給我弄點吃的。”
晏星點點頭,離去。
待晏星的身影消失于視野後。
蒼清含着嘲諷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到要聽聽你要與你父親如何撇清關系?”
紫洲冷冷瞥了他一眼,心想剛才還一副要死要活的神情,變臉比變天還快,“這個就不勞大師兄憂心了。”
蒼清冷哼了聲,望着那道已消失很久的背影道:“你說你的這些話若要傳到了另一個人耳裏,那該是多麽的有趣!”
紫洲微頓,心想怎麽可能,自己恐怕早已被他抛之腦後,随後蹲下~身子,随手撈起湖面上漂流的落葉,看着手中的落葉,意有所指道:“它不知道是這裏那顆樹上落下的?”
蒼清瞧着他的舉動一時迷惑,此人的心思太深,星兒跟了他會吃苦的,于是道:“星兒的身子不好,別再和他……做那種事!”最後的幾個字含混着語音自蒼清口中別扭吐出。
紫洲扔掉手中的葉子,葉子緩緩落在紫洲的腳邊,唇角牽起了一抹玩味,起身撣了撣褶皺地衣服,微微偏首,鳳眸噙着迷惑的色彩斜睨着蒼清半晌,蒼清被看的渾身不自在,忖度着他是不是救了一個禍害衆生地妖物?
紫洲收回目光,唇邊的彎度是故意留給蒼清的,語氣卻甚是認真道:“你放心,我心疼他,舍不得讓他在下面!”
“你……”蒼清被他的話驚傻了。
“哦!錯了嗎?”紫洲無辜道:“那麽今晚我就讓他在下面。”
蒼清被氣的漲紅了臉,拂袖冷哼。
紫洲好笑的看着他揶揄道:“木塊居然也有情緒。”
此人簡直和傳聞如出一轍,蒼清不想再與他糾纏,冷冷的抛下一句:“作為晏星的親哥哥我勸你一句,不要玩的太過了,免得玩火***。”語了,便拂袖離去。
紫洲看着水面上倒映着變了形的自己只是笑,只是那抹笑看起來竟有些自嘲的味道,為什麽沒有人這樣的愛着他。
入夜。
紫洲的房間裏正在為誰上誰下展開激烈地争霸賽。
“我要在上面!”晏星騎在紫洲身上氣鼓鼓道。
“昨天你再上面的,今天應該換我的了。”說着翻身壓下晏星。
“我身子不好你應該讓着我。”晏星捧着紫洲的小臉,撅着小嘴宣誓自己的權利。
“我就是為你的身子考慮,在上面的情緒容易激動,你就在下面好好享受吧!”
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一白衣男子陰氣森森地立于門外,看着床上衣衫不整,肢體纏繞的兩個人,眼中的殺氣隐隐遁現。
紫洲從他身上起來,晏星煞在原地不動,他從未見過蒼清如此可怕的一面,喃喃道:“大師兄!”
這一句大師兄,猶如抱薪救火。下一秒,蒼清便來到兩人面前,但他無法關注其他人,面無表情地扯過晏星的手腕,毫不憐惜地拽下床,晏星連鞋都為來的及穿,光着腳被蒼清一路扯到晏星的房間,甩手将他扔到床塌上,晏星半裸着大半個肩膀伏在床上,驚恐的回望着蒼清眼裏燃燒的欲望,閉上眼,特意伸出舌尖舔着自己的唇,引誘那人下一步的動作,良久,耳邊傳來深深地嘆息,然後緊接着是房門合上上鎖的聲音。
晏星驀地睜眸,楞了半晌,屈膝抱緊自己,努力地暗示自己要樂觀的面對,至少看到了蒼清的憤怒,脆弱,陰蟄,欲望不是嗎?
門開着,紫洲并不打算去關,他決定從明天起不要再做這麽無聊的事情,至于他以後的容身之所……
思慮間,敏銳地察覺到一道黑影閃過。
“誰……”紫洲脫口而問。
轉念一想,難道是那個幕後之人,念起,連忙翻身下床,穿着單衣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