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蕭一獻走後,席來州開車回公司。
以前,他工作可有可無,蕭一獻也沒這麽忙,同在一個小區要見一面不難。
現在,他整個人被箍在規整的西服裏,失去能動力,蕭一獻忙得天昏地暗,整個人都瘦了,甚至已經許久沒有回家,快一個月才見了今天一面。
兩個工作領域迥然不同的大忙人要怎麽聚在一起?要怎麽樣才能每天見面?
這是他最近在思索的命題。
如果兩個人住在一起呢?如果他有他家鑰匙呢?
退其次,他能把握他的行蹤呢?
他不喜歡每天猜測蕭一獻有沒有回家,來往就靠一個手機幾條信息,他喜歡勝券在握,就像昨晚等在馬自達旁,知道他今天一定會來,能見到活人。
席來州問大哥要了個“技術人員”,心情大好,工作也積極多了,惹得公司元老副總給上頭打小報告:“五少突然變得很積極,是不是在憋什麽招兒?”
席來州的助理是他自己精心挑選的,屬于他工作以來,做得最認真的一項工作。
下午開議會,助理提前為席來州列了長達三頁的可能性發言,五頁可能性問題針對性建議,半頁開場白,半頁結束語。
席來州對這位勤勞的小蜜蜂很滿意,他幾乎能分去他的一半工作。
同事為小蜜蜂鳴不平:“天天陪席總加班,連陪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也沒給你加班費吧?”
小蜜蜂推推眼鏡:“席總自掏腰包給我加了三倍月薪。”
“……”同事就又暗搓搓推推小蜜蜂,“說實話你當他助理很累吧,席總是不是很水,聽說他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之前是咱們公司的飛機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考勤羞得HR都沒法掩飾。”
小蜜蜂就很激動:“席總很厲害的,他眼光毒銳,高瞻遠矚,尤其擅長投資,有好幾個投資現在都翻了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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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蜜蜂像是進了傳銷組織,拼命地給同事洗腦席總有多厲害。路過的副總可憐地看了他一眼,決定不告訴他,席來州投資從來都只是興之所至,跟“高瞻遠矚”沒有半毛線關系。
這位傳說中浪蕩形象只是保護色的席總,此時正在正襟危坐地坐在豪華老板椅上,給心上人發微信。小蜜蜂進來了,覺得席總高富帥一個,肯定有很多女人來撩他,他常常看手機又不打字,肯定是那些女人在撩他而他又無奈閱覽,偶爾憑禮貌給予一點回應。
席來州估摸着時間,蕭一獻應該到目的地了,就發了條微信給他。
——到了?
小蜜蜂此時遞上一疊文件,席來州無奈放下手機,冷着臉幹活。過了兩個鐘,蕭一獻還沒回複,席來州就又發了條微信。
——很忙?
過幾分鐘,席來州又發一條——在做什麽?
蕭一獻還是沒回複,小蜜蜂進來又送上一疊文件,席來州看着手裏的文件,煩躁地啧了一聲。
門口坐着的小蜜蜂抖索一下,席總平時冷冷冰冰的,發怒很可怕的。
“小劉。”
小蜜蜂僵着背走進來,席來州将手中文件咔咔拍桌:“你看看你自己打了些什麽東西!”
小蜜蜂顫巍巍地接過文件一看,艾瑪,自己打印錯了。這份文件昨天給過席總看一遍,席總提了幾個建設性建議,他給改了兩次,今天準備打印第三版給席總看的……第一版和第三版改動不大,都是細碎細節點,不仔細看的話也許看不出來,席總就瞄了幾眼就發現了……
“我馬上改。”小蜜蜂崇拜地看了席來州一眼,轉身出去了。
席來州冷冷地“嗯”了一聲,又拿起手機看微信,這時蕭一獻回微信了。
——到了,在陪我媽媽。
席來州嘴角翹翹,啪嗒啪嗒回微信,然後放回原處,又開始工作。
今晚九點,席來州就結束了工作,回家泡着澡給蕭一獻發微信,阿言來電叫去酒吧。
席來州自從當上了個什勞子總,就沒泡過吧,今天好不容易“早退”了,蕭一獻又不在市內,他就去酒吧輕松輕松。
幾個朋友在大廳舞臺旁的一個半圓沙發坐着,昏暗的暧昧色調,推杯換盞,看席來州來了,調侃他:“席總啊,有眼不識泰山啊,沒想到你來頭那麽大……”
席來州幹脆地連吹了三支酒,大家拍手鼓掌HIGH起來,話題就順過去了。他坐在阿言身邊,看阿言和另一個朋友之間還空着一個位,問:“還有誰來了?”
“李以均。”
席來州抿抿嘴不說話。
阿言拿手肘拐他:“他可是蕭一獻的弟弟,算你未來小舅爺。你別得罪他。”
席來州自從知道蕭一獻恐同後,通過幾個狐朋狗友,知道蕭一獻的父親和李以均的父親是同性伴侶。
“屁個小舅爺。”席來州看不慣李以均。
大家漸漸有了豔遇目标,三三兩兩散去,席來州倒仰在沙發背上,喝酒聽歌手唱歌,掏出手機看“蕭一獻小紅點”,紅點一直呆在地圖裏某個點沒有動彈,應該是在陪他母親?
酒吧裏的駐吧歌手聲音低沉,一首曲終,聲音忽然變得清亮起來。席來州瞥眼看去,坐臺上居然換成了李以均。
他唱一首粵語歌,很好聽,阿言在底下給他拍節奏,拍着拍着,附近這個卡座的人都跟着拍起來。
席來州坐起身,自顧自倒酒喝。曲終,阿言走了過來,說:“李以均那小子唱歌好聽。”
“你該不會跟他搞一起了吧?”
“哪能啊,他很難搞上手的。”阿言嘿笑,“而且我想搞的是蕭——”他頓了頓,說:“你放心你放心,自從知道你是認真的,我就打消了念頭!”
席來州抛給他一個識相的眼風。
阿言坐席來州對面:“說實話,你上手沒?”
“沒。”席來州嘆氣一聲。
阿言笑道:“當初我就跟你說過直男難掰了,你還不信。”
席來州也有點唏噓,和阿言碰杯,剛要吹,就看到李以均杵在一邊。
“喲,”李以均坐在沙發外沿上,從桌上拿了杯酒抿一口,“還想搞蕭一獻啊。”
他說得很難聽,席來州本來就和他有些不對付,冷冷放下杯子:“你嘴巴給老子放幹淨點。”
“喲。”李以均倚着沙發背,左腳架在右腿上晃晃,挑眉道,“不是搞,難道是追嗎?”
阿言和稀泥:“行了行了,少說兩句。”
“你這種人我看得透透的。”李以均吊兒郎當道,“女人玩多了,看到漂亮男人忍不住了吧,想換換新口味?”
兩人的眼神在半空相撞,阿言幾乎都能看到呲呲火花,他忙道:“行了,喝酒喝酒。”
然後阿言又同李以均說:“來州這次認真的。”
“認真?”李以均手裏的酒一口悶了,笑着看向席來州,“你是認真的?”
席來州冷冷道:“怎麽,不行麽?”
“我覺得好笑。”李以均重新拿了一杯酒,一邊說,“聽說你喜歡玩極限運動,喜歡攀岩?極限越野?滑雪?”
席來州喝酒不說話。
“你每個喜歡能堅持多久,大概爽夠了,就轉戰下一個挑戰了吧?”他喝一口酒說一句話,瞥眼看席來州,“最多偶爾回頭再玩一把?”
李以均說得沒錯,席來州玩得多,登峰造極了,就轉戰下一項運動。
“這和我追蕭一獻有關系?”席來州涼涼的問。
“蕭一獻對你而言,不就像一座高山,一陡峭懸崖?”李以均說,“越難上越想上,和攀岩有什麽區別?”
席來州冷笑一聲。
“還是說你考慮過和他一輩子?”李以均挑眉問:“組建家庭?養幾個孩子?你想過?”
席來州确實從未想過“一輩子”,他是個不婚主義者,而蕭一獻喜歡家庭,還喜歡他不想要的孩子。
“難道想和一個人在一起就得考慮這些?”席來州嗤笑,“追一個人就得想天長地久?你貴庚?”
是,他和蕭一獻有很多顯而易見的分歧,但難道為了這些分歧他就不能追蕭一獻?
要登頂珠穆朗瑪峰,難道要為了登頂後的一系列問題而放棄登頂嗎?
看到返途中死去成了幹屍轱辘的人,就不登了嗎?
看到有同伴放棄,就不登了嗎?
有雪崩可能,就不登了嗎?
“所以說,你不過是為了上他,不考慮後果。”李以均站了起來,手心剛好落在一酒瓶口上,他笑了一下,“你把他玩得團團轉。”
席來州不否認自己對蕭一獻感興趣的開始,是想上他,但……
“關你屁事——”席來州敏銳地抓住一酒瓶,和突如其來的酒瓶砸一起,砰一聲脆響,碎玻璃都飛得老遠,驚得阿言哇哇叫,遠處幾個保安跑了過來。
“我操你祖宗!”李以均目眦盡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