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蕭一獻打算今天中午回酒店,但聽說丁曉要來,他決定晚上再同丁曉一起回去。
吃完飯,他問管家要了包煙,回房坐在床沿抽。
沒有手機,仿佛有點無所事事。腦袋一空,容易胡思亂想,蕭一獻又出去,在樓梯半道喊管家給他準備一臺電腦。
管家去拿的當口,蕭一獻站在樓梯半道等他,別墅很大,從這個角度看去,能看到餐廳一角,掩在哥特式的奢華裝潢裏。
不知道悉尼的別墅裝修風格是什麽。
不遠處管家捧臺銀色手提匆匆而來,蕭一獻垂眸掩去情緒,接過電腦,道了聲謝謝,徐徐踩着臺階回房。
靠坐在床上,打開電腦,蕭一獻十指停在鍵盤上,準備就緒,卻不知道自己要打些什麽。
想了很久,他開了聊天工具,很多消息彈出來。
有工作的,有閑聊的。
蕭一獻一一處理,腦袋開始充實。
李以均給他發信息,他快要出院了,問蕭一獻什麽時候回國,要約吃飯。
自李以均回國,蕭一獻并不想和他多接觸,大家保持适當的距離最好。但後來事與願違,兩個人又慢慢和好了。蕭一獻現在沒有那麽排斥他,想想他進院,有一定原因是為自己出頭……蕭一獻就回複他,等回國,他請吃飯。
李以均一貫的得寸進尺,要求去全聚膳。
這家店,蕭一獻和李以均從前很好的時候,經常去吃。後來鬧翻,蕭一獻再沒有去過一次。
現在,蕭一獻猶豫很久,答應了。
Maggie也給他發信息,還是FB鏈接,內容依舊是花絮和模特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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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gie又問蕭一獻,會不會去米蘭,兩個人一來一回,又聊了起來。Maggie問蕭一獻有沒有興趣再次和她合作,蕭一獻想想席來州的尿性,拒絕了。
說着說着,Maggie談她去完米蘭,要去悉尼見一個著名的工藝師。
悉尼。
蕭一獻只去過一次悉尼,來去匆匆,并沒有多留意,現在倒很好奇,那是一個怎樣的城市。Maggie去過多次,給蕭一獻發了很多她拍的悉尼街景,都拍得很美。
蕭一獻不由想,不錯的城市,席來州以後在這裏,會更有幸福感。
“叩叩叩。”敲門聲簡短而大聲,存在感很強。
蕭一獻剛要将電腦關上,敲門者就大咧咧開門進來了,來者額頭貼了厚厚一塊白紗布。
看到席來州,蕭一獻有點心虛地把手提直接合上,放進床頭櫃的抽屜裏。
“看片?”席來州看蕭一獻古古怪怪的動作,做此聯想。
“……”
席來州又想,看片也沒什麽丢臉的,蕭一獻不像這麽扭捏的人。他冷下臉:“和岳應晗聯系了,還是和Maggie聯系了?”
席來州說得跟捉奸似的,蕭一獻不喜歡,他說:“這和你沒有關系。”
席來州一言不發,箭步上來,就要拉抽屜,蕭一獻一手摁住抽屜,真怕他看聊天記錄,他急道:“是公事,我和Maggie之前的合作,她給我發FB鏈接,僅此而已。”
一說到之前的合作,席來州滿腔的火氣:“你不是答應我,不和她來往了嗎!”
“私下我不和她來往,工作上該怎麽着還得怎麽着。”
席來州理智上能理解,但情緒上下不來,他還是很介意蕭一獻和Maggie來往。他冷冷問:“你不會喜歡Maggie吧?”
“不會。”蕭一獻只是欣賞Maggie,并沒有對她心動。“她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你喜歡哪一型。”席來州問得硬邦邦,又透着幾分刺探。
“清純,孤傲。”
席來州想,這兩點還真和自己沒什麽關系,他最多能夠得上傲。
蕭一獻撩眼皮瞟他一眼,看他已經不再過問電腦的事,松了一口氣,問他進來做什麽。
席來州挨着他坐下,手臂貼手臂,平時兩個人也是這麽坐的,但蕭一獻現在可不想再和席來州如此親近了,他很突然地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假裝看風景。
蕭一獻動作突然得很——就像自己是什麽怪物,不配也不能靠近他,一旦靠近他,就會傷害到他似的。席來州傷到了,抿嘴問:“你不是說不躲我嗎?”
“我沒有躲你,只是我們應該保持一定距離。”蕭一獻低聲說,“不要貼太近。”
席來州滿臉陰霾,瞪着地板,眼神如囚困在牢籠裏的猛獸。瞪了幾眼,席來州走了,門甩得很大聲。
蕭一獻聽到摔門聲,立即轉過來,卻只來得及看門在門框裏震了一震。他立刻往前幾步,想去追席來州,但手落在門把上時,他又猶豫了。
不行。
不行。不行。
他頹唐地躺回床上,側躺曲着腳,用膝蓋摩挲着席來州剛才坐過的地方。只磨了一下,他滾一圈,繞到另一個床側,悶頭埋進枕頭裏。
晚餐時丁曉沒來,席來州也沒有下來吃飯。
蕭一獻吃幾口飯,就去敲席來州的門,要跟他告辭。席來州開着門,蕭一獻沒有進去,抽着煙說:“我要回酒店了,跟你說一聲。”
“不行。”席來州面無表情地說,“在巴黎期間,你就住這裏。酒店比不上這裏,你回去做什麽?”
席三的別墅不在市中心,蕭一獻說:“這裏太遠了。”
席來州說:“家裏有司機。”
蕭一獻深深吸一口煙,吹出來,滿臉都籠在煙霧中,他悶聲說:“留在這裏做什麽,你不是和我發脾氣嗎?”
沒等席來州回答,蕭一獻又說:“你別生氣了,行不行。”
話音剛落,他又說:“就像有人讨厭別人在自己面前吸煙,在這種人面前,不抽煙,不是一種禮貌嗎?”
席來州就是憋着一股氣,憑什麽,到底是憑什麽,一句“喜歡”,他就不能碰蕭一獻了。他不想去聽蕭一獻的歪道理,但看蕭一獻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他火氣莫名消了很多。
兩個人就這麽和好了。
蕭一獻在席家住下來,早出晚歸,席來州也會跟去,只要不動手動腳,兩個人還能愉快聊天,像從前一樣。
只不過席來州一看到Maggie就會黑臉,Maggie看到他就發憷。
如此工作幾天,蕭一獻發現席來州的黑眼圈越來越重:“你晚上幾點睡覺?”
席來州不動聲色:“我倒時差,睡得晚一點。”
“你先回國吧。”蕭一獻看着席來州的黑眼圈,有點不是滋味。
“一起回。”席來州不容置喙。
“……”
又過一周,席來州額頭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不需要再上白紗布了。但他的黑眼圈半點沒有消退,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席來州之前做飛機師,多個國家來回跑,時不時留在當地玩幾天,應該很能适應時差才對啊。蕭一獻疑惑不解,特意熬到淩晨三點,去看席來州睡覺沒,還沒走到門口,他就看見席來州房門門縫透着光。
他敲門,門內席來州的聲音冷冷的:“進來,咖啡放桌上。”
咖啡?喝咖啡更睡不着了,蕭一獻皺眉去扳下門把。
席來州的房間很大,裝潢和別墅相吻合,哥特風。他的書桌是側向房門的,書桌上攤着兩臺電腦,一臺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一臺通着視頻,對方說中文,從語氣口吻中可以看出是席來州的下屬。
席來州一邊聽着,鼠标一邊在另一臺電腦上滑動着,側臉冷峻,語氣毋庸置疑地下着命令。
對方說:“好,席總,我中午發郵件給你确認。”
“嗯。”席來州淡淡應一聲。
兩個人又談起其他公事來。
席來州認真工作的樣子,很迷人。遇到難題的時候,他咬進整個下唇,抿嘴想着,想到解決辦法,又猛地松開下唇,條理清晰地給對方解決辦法,全程面無表情,但給人信服感。
蕭一獻認為,這樣的席來州,遠比酒吧迷離炫燈下的、邪魅不羁的席來州帥多了。他靜靜看了很久。
席來州講到一半,伸右手作握狀,去探某個地方,撲了個空。他皺皺眉,微微偏頭瞥眼,臉上冷峻的表情更甚:“不是讓你把咖啡——”
像火遇到水,像春風吹向大地,席來州訝異地轉過頭來,嘴角不自覺上翹:“你睡不着來找我?”
“這就是你所謂的倒時差?”蕭一獻匆匆眨眼睛,偏頭看看別處,又轉過來看他,說,“你工作忙,明天不要再跟我出去了。”
席來州啪地合上正在視頻的電腦,說:“不行。”
“為什麽不行?”蕭一獻沒好氣地說,“身體和工作要緊,你不能總是透支時間吧。”
席來州直截了當地說:“我怕你和Maggie又搭一起。”他表白後,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達自己的醋意。
“……”蕭一獻解釋道,“我都說我和她之間……”
“可我會吃醋難受啊。”席來州看向蕭一獻,長長的眼睫毛翹得老高,他眼眸裏的情緒,蕭一獻一覽無餘,看得心頭一顫,“難受了,就回不了頭,你說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蕭一獻第二天開始着手準備回國事宜,第三天就和席來州一起坐上歸國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