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那晚妥協後,蕭一獻有後悔過。席來州得寸進尺,走路要勾肩搭背,晚上也更難趕走了,有的時候,蕭一獻自己也不想這麽快趕他走。
但他好歹還理智些,又一次将席來州的行李箱拒之門外,反身回沙發坐下,喝涼開水。他的胃已經沒有從前那麽脆弱了,席來州也不給他喝冷飲,喝涼開水根本起不到胃痛的作用。
“你家這麽大,還容不下我一個行李箱?”席來州憤憤不平地站在玄關。
蕭一獻不理他,放大電視音量,将席來州的聲音掩蓋。
席來州走過來盤腿坐下,嘴湊到蕭一獻耳邊說:“就是以防萬一而已。”
蕭一獻摁住他額頭,将他整顆頭移開:“沒有萬一,你家離我這裏就五分鐘路程,不用在這裏過夜。”
電視裏放着一部老舊電影,蕭一獻其實已經看過好幾遍,但他假裝很感興趣,全神貫注地看着電視機:“這部電影挺不錯的,你認真看。”
席來州将視線勉強挪到電視機上,看了幾分鐘,又忍不住回到蕭一獻身上,心不在焉地問:“主要講什麽?”
影片講述一個科幻故事,關于時間穿越,關于前世今生。孤兒院出身的女孩愛上了流浪漢,懷孕時她被醫生發現是雙性人,為了順利生下女兒,她變性為男人。後來,他參加了時間旅行,穿越到了過去,莫名其妙愛上孤兒院女孩。影片的最後,孤兒院女孩和流浪漢其實是同一個人,他/她愛上的是自己。
蕭一獻講完,問席來州:“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你自己,你願意和自己在一起嗎?”
席來州手肘撐在沙發背上托着腮幫,沉思一下:“當然願意,那床上得多合拍。”
“……”其實如果蕭一獻是席來州本人,他也會回答願意的。在他看來,席來州肆意灑脫,敢做敢為,不會顧及什麽世俗眼光,是他羨慕的一點。
席來州轉而問他:“那你呢,你願意和自己在一起嗎?”
“不願意。”蕭一獻想都不用想,誰和自己在一起,大概都不會很幸福。
席來州側躺下來,頭枕蕭一獻的膝頭,從下往上看,長睫毛眨啊眨:“為什麽?”
蕭一獻屬于那種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沒有穿秋褲,只穿着一條薄薄的西褲,此刻席來州的短發在他腿上磨蹭,那種癢,那種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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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蕭一獻聲音有點幹巴巴,席來州蹭頭過來,越發接近他的腿根,他真的忍不下去了,糊住席來州的臉,将他推下去。“太重了你。”
席來州有點懵。
蕭一獻尴尬地站起來,背對席來州低頭匆匆一看,很好,很正常。
席來州有點受傷地問他:“以前也枕過你腿,怎麽沒見你嫌重,你是不是又想躲我?”
以前是因為他沒生病啊!蕭一獻百口莫辯,蹩腳轉移話題:“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席來州又被趕出來了,拖着行李箱回到別墅,Alyssa給他開門,他仿佛看到她嘴角憋着笑。
他現在已經不用加班加點了,洗完澡就能躺床上。
他從前想,能光明正大地吃醋就好了。
滿足後,他又想,能和以前一樣碰蕭一獻就完美了。
夢想成真後,他又渴望在蕭一獻家過夜,最好再來一次他一直意猶未盡的深夜福利。
他反複地想,突然發現自己走入岔路,行李箱這麽大目标,意圖太明顯啊。要真能過夜,隔天讓Alyssa給他送衣服不行?
再說了,衣服一件件藏進蕭一獻衣帽間,蕭一獻連自己的衣服都亂擺亂放,時間一長,哪裏會發現他席來州的衣服在家裏越來越多?
衣服的事暫且不提,首先,他得,能留下來過夜。
但同時,他又對衣服的事耿耿于懷,那種一次次被拒之門外的感覺,他感同身受。這種怨念,讓他無法将衣服的事擺在一邊。
席來州終于制造了一個正當機會,給蕭一獻收拾衣帽間。
蕭一獻的衣帽間塞得滿滿當當,根本沒有自己衣物的生存空間。他必須先給蕭一獻收拾收拾,排出位置來偷偷安放自己的衣服。
蕭一獻以為席來州看不下去了,認為他家亂得太不像話,所以想給他收拾收拾。
他自己覺得還好啊,櫃子一關,家裏不還是幹幹淨淨的樣子嗎?
“我自己改天收拾就好了。”蕭一獻垂死掙紮,要将席來州推出衣帽間。席來州就是個公子哥兒,哪裏會收拾?指不定越收越亂,還不如維持現狀!
席來州一掌将他按在牆上:“別搗亂啊。”
其實席來州自己都不幹家務活的,他會請傭人。但蕭一獻不請傭人,連鐘點工都謝絕,他只能自己上了。
地板還是幹淨的,席來州就先把衣帽間裏的東西全部扔出來,斟酌怎麽收拾。
蕭一獻哪裏看不出他的窘迫,但又不想下席來州面子,只好謹慎地選擇落腳地,跳到席來州不遠處,原地坐下來……一起沉思。
“要不再塞回去?”
“不行。”席來州斷然拒絕,又猶豫着撩長睫毛看蕭一獻,“要不我讓Alyssa過來一趟?”
蕭一獻直接動手團衣服,起身要塞回去,席來州立馬拽住蕭一獻的褲腿:“我打電話問問她怎麽收拾。”
“也行。”
席來州得到Alyssa親傳後,終于有點頭緒,挂了電話,他就問蕭一獻:“哪些是你常穿的衣服?”
蕭一獻目瞪口呆,機械地轉動脖子,看着滿地的衣服,亂七八糟的:“你全扔下來,讓我怎麽說?”
席來州一件件拿起來問蕭一獻:“這件?這件?”
有些衣服,蕭一獻都不知道自己原來買過。
有些衣服,根本一模一樣,蕭一獻買了一件,塞櫃子裏就忘記了,過段時間又重新買一件。
有些衣服,蕭一獻去年穿過,今年沒穿過,現在看起來還很喜歡。
有些衣服,甚至是蕭一獻年少時的,他搬家的時候一團塞過來,自己都以為早扔了。
衣服很快分成四堆,常穿的,偶爾穿的,過季了的,不要的。
“這件呢?”
“好久了,不要了。”蕭一獻手肘支在膝蓋上,彎腰托腮看席來州收拾。
“這件呢?”
蕭一獻的嘴直接往“不要的”衣服堆努了努。
席來州将手中衣服甩向它的歸屬地,又拎起一件款式頗舊的灰色T恤,問:“這件呢?”
“啊,李以均的。”蕭一獻一眼辨認出來,伸手拽過T恤扔到“不要的”衣服堆裏。
席來州分衣服分得有點機械性了,他随手又拎起一條洗舊的黑長褲:“這件呢?”
“李以均的。”蕭一獻再次将黑長褲抛到“不要的”衣服堆裏。
到第四件李以均的衣服時,席來州終于疑惑起來。
“李以均的衣服怎麽會在這裏?”
“可能是以前我在我爸家住的時候,和李以均的衣服混了吧。”蕭一獻自然地說。
“你以前和李以均關系很好嗎?”
“嗯。”蕭一獻一旁就是一堆過季衣服,他拽過一件T恤,學着疊,疊得難看。
席來州想到蕭一獻和李以均默契十足的相處方式,問:“有多好,比我還好嗎?”
“嗯……”蕭一獻将T恤重疊,道,“比和你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