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小蜜蜂的事業起伏甚大。

他本面臨着巨額賠款,也即将失去職場信譽。緊接着女朋友意外懷孕了……留在國內,是可以預想的貧窮;去悉尼,是預料中的升職加薪,及各種優厚福利。為了不讓孩子出生在窘迫的生活環境中,女朋友決定陪他一起去悉尼生活。

緊接着他莫名其妙收到一個巨額紅包,從此扶搖直上九萬裏,成了席總身邊的第一紅人。

本來他還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麽上位成功的,最近看到席來州在挑求婚戒指,他終于明白了。

席總要求婚,需要有成功案例的參謀!

席來州挑了幾天,終于選中了一款男戒。

鉑金材質,纏繞戒面的波浪雕刻軌跡是這枚男戒唯一的設計點,整體風格內斂低調。

小蜜蜂心說,好了好了,糾結了這麽多天,終于确定男戒,接下來可以選女戒了。

席來州揉眉峰,啪地一下把手提電腦合上了,吩咐小蜜蜂:“買一對。”

小蜜蜂心想,這個做女款不太合适吧,硬朗了。

“席總,”小蜜蜂好心提醒,“不挑鑽戒嗎?”

席來州本來是想買鑽戒的,但挑了幾天,都挑不到滿意的,只能無奈放棄。

席來州堅定地說:“就要這個。”接着順口念出兩個戒指圈數。他極其了解蕭一獻的手,說起戒指圈數時,十分篤定。

倒是小蜜蜂慢了半拍才把兩個圈數記下來。

這……未來席夫人手指比一般女人粗啊……

此事畢,席來州開始進行下一步。

“當時你是怎麽求婚的?”席來州手肘撐在案上,十指交扣抵着下巴,認真地看着小蜜蜂。

雖然席來州早前問過一次,但他還要再聽一次。

皆因席來州認為一般人不會輕易進入一個受法律保護的牢籠,求婚的前期準備和過程都不容有失。

“請了很多親朋好友來家裏聚會,然後突然當着大家的面單膝下跪,雙手奉上自己的存折和鑽戒。”小蜜蜂先是盡量客觀的敘述,再主觀表達決定成功的重要因素,“其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我女朋友突然懷孕了。”

“嗯。”席來州淡淡應了一聲,食指卻在桌案上無意識地敲動着。

先上車後補票,難道是時下新潮的求婚方式嗎?

據說張向顯也是這樣。

蕭一獻是特別喜歡孩子的,如果用這招對付他,求婚成功率必然大漲……

席來州煩躁地咬唇。

他能勉強接受孩子,但他沒辦法“意外”制造一個孩子出來啊!

不過也不是不可以拿孩子當底牌。

先借鑒其他的好了。

席來州仔細回想小蜜蜂講述的細節。

首先,要有人見證,不給事後無端端後悔反口的機會。

然後,要有驚喜,讓對方猝不及防,沖動消費。

最後,要給對方安全感和至高無上的地位、執掌財政大權的膨脹感。

這一項項都得慢慢規劃才行,席來州擺手示意小蜜蜂離開。

臨走前,小蜜蜂還不忘操心。

“席總,要不要讓珠寶公司把女戒戒面做得細一點?這樣才比較像女戒。”

“什麽女戒?”重新翻開手提電腦的席來州皺眉擡頭,冷聲強調,“要一對男戒。”

小蜜蜂忙低下頭去,掩蓋自己驚愕的表情。傳聞裏,為了跟女人鬼混,連班都不想上的席總……是同性戀?

其實在席來州身邊,明明白白清楚他和蕭一獻在一起的,就只有蔣特助。

席來州要杜絕小蜜蜂給他拖後腿,例如自作主張把戒面做小,傻愣愣地去跟蕭一獻八卦他準備求婚的事宜等等。

“我求婚的事,要瞞着蕭一獻。”席來州冷冷地瞟小蜜蜂一眼。

“……是,我知道了。”

席來州聽着小蜜蜂有點飄忽的聲音,不滿意地冷聲道:“蕭一獻忌諱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你要是露餡了……”

小婊砸姓蕭名一獻啊!

小蜜蜂腿軟了。

對以上這一切都毫不知曉的蕭一獻,正處于非常難受的狀态。

原先他以為只要瞞過母親,就天下太平了。

但原來不是的。

他現在越來越不能騙自己——我是個正常人。

他以為各自安安靜靜生活,就好了。

但其實不是的。

就算他能梗着脖子抵死不認,他也無法再忽視被蕭母翻出來的,他心裏逼仄處的陰暗——他覺得對不起席來州。他覺得這樣的自己讓母親蒙羞。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自我拖緩“出差”的時間。

今天晚上,席來州約蕭一獻出去。

“出去就要幾個小時,我媽又要盤問了。”其實蕭一獻可以找一百種理由搪塞蕭母,讓自己的夜出順理成章。

他真正無法搪塞的,是自己。

“我們就在小區裏走半圈,二十分鐘都不用。”席來州加重腳步聲,說,“我出門了,在你樓下見。”說罷就挂了電話,調靜音。

蕭一獻一聽在樓下見,又打不通電話,哪裏還敢拖延時間,迅速穿好衣服出門了。

結果蕭一獻到的時候,席來州還沒到,他在樓下找了一圈,席來州才姍姍來遲。

蕭一獻一看到席來州,用下巴指指方向,悶頭走了起來。

席來州緩步跟上,兩個人并行,專門走漆黑無人的小路。

席來州今晚的外套是中長款的軍綠色寬松羽絨服,看到蕭一獻就穿一件淺咖色無領雙面絨大衣就出來,抿嘴問:“不冷嗎?”

“不冷。”蕭一獻偏頭看他,銀灰色頭發有點亂,說話帶出一團霧,“你看不出來吧,我穿了五件衣服。”

這真不是為了保暖,是他現在太瘦了,寬松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得像個病人。他不想給人這樣的感覺,希望自己是強壯的。

“你這個樣子哪裏像穿了五件衣服?”席來州不信。

彎曲的回廊,攀滿枯了的爬藤,冷意從四面八方鑽進來,除了遠處昏沉的路燈會偶爾光照這兒,也只有蕭一獻和席來州兩個人會在冬天走這一段路了。

蕭一獻彎下削瘦的脖頸,朝席來州說:“不信你摸摸,絕對比你還暖。”

席來州手揣兜,往前走,冷哼:“說要送我袖扣,到現在我連影子都沒看到。”

蕭一獻跟上,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

其實蕭一獻買了,是一對暗色調的格紋袖扣,但他遲遲拿不出來。

“過幾天就送你,你着什麽急?”蕭一獻笑問。

席來州忽然探手伸向蕭一獻的後脖頸,蕭一獻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笑罵:“幾歲了還玩偷襲這一——”

落在皮膚上的觸感,是預料之外的暖。

蕭一獻愣了愣。

席來州的手,很快從探溫度變味為暧昧的摩挲,他板着蕭一獻的脖子朝自己挨過來,偷啄一口,不要臉地說:“這才是偷襲懂嗎?”

蕭一獻反應有點大,突然格開席來州的手,偏着頭。

“生氣了?”席來州知道蕭一獻一向很讨厭在公衆場合親熱。

“沒有。”蕭一獻語氣恹恹。

真沒有生氣,就是難受。

“這裏沒有人。”席來州強調。

蕭一獻心不在焉地點頭:“我知道。”

席來州去拖蕭一獻的手,蕭一獻觸及那溫暖,便縮了回來。

“我的手太冷了。”

席來州給予的是無與倫比的溫暖,而他給予的好像從來都是刺骨的寒冷。

“切。”席來州強制地拉過蕭一獻的手,揣在自己羽絨口袋裏,很無所謂地說,“待會就暖了。”

席來州以為蕭一獻別扭的是“公衆場合”,就說:“這裏沒人,我們像對正常戀人一樣走不行嗎?”

席來州在兜裏不斷地撫着蕭一獻的手,果如他所說的,蕭一獻的手也暖起來。

但殊不知他給予的越多,蕭一獻就越難受。

他在席來州和蕭母面前裝若無其事,但其實他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一直以來,席來州認為他在顧忌親情,但其實不是的。

那種感覺,就像他接受自己得了“艾滋”,但絕不願意家人因此而被人恥笑。所以家人因自己而感到恥辱、甚至憤怒自己是個“艾滋”時,他根本無力反抗。

因為他也有被羞辱感。

因為他也感到憤怒。

因為他都不認同他自己。 所以蕭母所說的,關于為席來州好的話,才會像緊箍咒一樣,時時刻刻繞在他心頭。

誰願意自己的愛人也得“艾滋”呢?

誰願意害自己的愛人得“艾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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