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張向顯包下的酒店位置偏僻,在一個不知名的海邊。雖然蕭一獻已經做好了封鎖消息的工作,媒體人員一概沒有出現,但還是出現了別的漏網之魚。
蕭一獻處理這條漏網之魚去了,所以根本沒時間去觀禮。
等到他把事情辦完,張向顯已經回來換敬酒穿的西服了。
“把錢滿趕走了吧?”
“嗯,”蕭一獻坐在房間的皮紅色沙發上,抽着電子煙,“他還托我給你送紅包,我沒收。”
“幸好你沒收。”張向顯對着鏡子整理領帶,嘴上噙幾分不屑,“他記仇得很,我當時給他送了一封紙錢,他肯定想原封不動還給我。”
“你老婆……”蕭一獻俯身,手肘搭在膝蓋上,夾着電子煙的手指磨着煙管,猶豫了會兒,擡頭問,“她知道你和錢滿的事吧?”
“知道啊,我跟她說過。”
“她不介意?”
張向顯套西裝外套的動作頓了頓,“唉”了一聲,說:“她以前說不介意,但懷孕之後,我跟女人對戲她不吃醋,和男人去喝酒她反而疑神疑鬼,怎麽解釋,她都不太相信……”
蕭一獻眼睛撲簌簌眨着,手指無意識弓了弓,将電子煙退回手心裏。
“現在回頭看,才發現你說得對,和男人在一起不過是一時的刺激誘惑……為了這點刺激,代價也太大了……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張向顯走過來要攬蕭一獻的肩,“走,一起出去。”
蕭一獻條件反射,矮身躲開了。
“不是吧,我都要結婚了,你還當我是同性戀?”
“你說什麽呢,”蕭一獻匆匆擠出個笑來,将茶幾上一包中華順入口袋中,半真半假地說,“我是因為最近感冒,不想傳染給你。”
張向顯只好作罷,但仍想招呼他到宴廳去,蕭一獻笑了,戲谑道:“還是不是人,我胃病才剛好,你忍心抓我去給你擋酒?”
張向顯走後,蕭一獻在房間裏久久獨坐。
從很久之前,蕭一獻就在想,自己這樣拖着,除了誤席來州,還有什麽作用?
他不是沒有想過分手,但總是敗于自己的貪婪。
蕭一獻驟然站了起來,失魂落魄得連手機滑落在沙發上都沒發現。
他先是轉向宴廳,越走近,那種溫馨的喧嚣越聲大,有豪爽的笑聲、有勸酒時戲谑而真誠的祝福、也有長輩對新娘新郎諄諄的教導。
這些聲音越大聲,蕭一獻走得越慢。
“席總,聽說你接到新娘的花,不知什麽時候可以有幸喝到你的喜酒?”蕭一獻聽到丁曉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
蕭一獻側頭望去,丁曉身邊樹着一個穿藏藍色西服的混血男人,右手執着一小束粉色調的花,此時正不耐煩地左顧右看,沒有理會丁曉的寒暄。但饒是這樣,也是一副俊男美女的美畫。
男人的硬朗,女人的柔美,怎麽構圖都合理。
蕭一獻轉身往酒店後門走去,與酒保擦肩而過時,他忽然停了下來,将酒保端盤上幾支洋酒拎走了。
和酒店人聲鼎沸不同,海邊沒什麽人,只有浪潮緩緩卷着,天空中也只有零星幾顆星星。
有艘破船擱淺在沙灘一隅,擋住了月色的窺視,蕭一獻走到這裏,便坐在這後頭喝酒。
酒喝得很急,有酒跡從嘴角一路冷到胸腔,蕭一獻難受得佝偻着背。
早該結束了,蕭一獻如此告訴自己,早在席來州想放棄的時候,他就應該順從。
酒喝光了,蕭一獻就摸出那包煙,抽了起來。
許久未抽,他居然嗆到了,嗆到眼淚都出來了,緊接着,那些淚水根本沒辦法抑止,蕭一獻只能狼狽地用手心蓋着臉。
這幾聲咳嗽與那猩紅的火點引來了沙灘上逡巡的席來州,他先是怒不可遏地奪了煙,緊接着兇蕭一獻:“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有時候覺得活着太累,實在一點樂趣都沒有,如果能死掉那也不錯。
“我如果說是,是不是可以繼續抽?”蕭一獻一直低着頭,但沉悶的語氣,濃重的鼻音把他此時此刻的情緒暴露出來。
席來州俯身去摸蕭一獻的臉,探得一手濕,他的語氣不自覺降下來:“還敢喝酒!喝醉了?”
“我沒喝醉……”蕭一獻甩開席來州的手,無意間看到他另一只手上的花球,話也沒說完。
“對對,”席來州沒好氣地附和,蹲在蕭一獻面前,給他抹眼淚,“沒喝醉怎麽會哭?”
蕭一獻又甩開席來州的手,手心那種溫暖,同宴廳裏那些溫暖的喧嚣同出一轍,本不屬于他。
“做錯事脾氣還這麽大?”被甩手的席來州掐了蕭一獻的下巴來回晃了一下,“不是說好要戒煙戒酒的嗎?今天怎麽又抽煙又喝酒?”
“因為有話要跟你說。”蕭一獻抹了把臉,失落地盯着那束意味着幸福的花球。
席來州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警惕地盯着蕭一獻,蕭一獻睫毛濕濕的,眼眸裏一點星光都沒有,失去鮮活感,一點都不像要公布好消息的樣子。
“還說什麽,”席來州自動趨利避害,要把蕭一獻拖起身,“等你腦袋裏的酒揮發掉了,再跟我說!”
蕭一獻掙紮着,有些話,他怕再不說,就又會被他的貪戀困住而導致說不出口
“不,席來州,”蕭一獻才剛開了話頭,就開始哽咽,“我們,我們分——”
外力驟然抽離,蕭一獻觸不及防地跌坐在沙灘上,手倉促地往後撐,細碎的沙子尖銳,可他一點感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