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遇襲

久坐有些無趣,蘇木便掀了簾子看路,盤算着還要多久才能回府,卻驚覺馬車不知幾時停了下來。

侍郎府在東街,距西街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馬車正停在一處小巷的拐角,兩邊是宅子的後牆,牆頂上站了幾個黑衣人。

“沈行在!”

“侯爺。”

蘇木的聲音與郭宮的聲音疊在一起。

“有刺客。”郭宮在車外道。

“如何?”沈行在瞥了一眼正四下尋東西的蘇木,問。

“有些棘手,侯爺當心。”郭宮的聲音穩穩傳來,随後便是铮然冷鋒出鞘的銳利嘯聲。

暗格裏的東西被蘇木翻得有些亂,她的手仍在暗格裏摸索,擡頭皺着眉看他,“馬車裏沒有兵器嗎?”

沈行在一把拽住蘇木的左手腕将人拽到自己身邊。幾乎是蘇木起身的一瞬,一柄劍便自她背後的窗口刺進來,被沈行在擡手用扇子擋開。

“能自保嗎?”

蘇木旋身坐在沈行在身邊,心有餘悸地抓着自己的衣領,“應該可以。”

看沈行在應是會些拳腳,蘇木也只好信他,“我現在需要做什麽?”

話音剛落,沈行在低頭拽着她跳下馬車,從身後刺來的劍險險擦過他的發尾。

沈行在将蘇木的肩膀一按,将她按在車轅下,“你要做的就是什麽也別做,別給我添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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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支點,蘇木一個不穩往後仰了仰,腦袋磕在車輪上。

尚未來得及喊痛,她擡眼見對面牆頭站了一人,手中舉着一件袖珍弩,正對準沈行在。沈行在還在應付左右兩邊包圍過來的人,并未注意。

蘇木右手撐地站起,起來得匆忙,額頭又磕在了車轅上,視線有短暫的空白。她循着視線丢失前的記憶摸到沈行在的位置将他往牆邊一拽。

等找回視線時沈行在側着身子,一只手臂已經卡在她的腦袋與牆壁之間,免了她今日第三回 磕到頭。

後腦勺和額頭都疼,蘇木不知道該先揉哪一處,幹脆雙手将頭囫囵抱住。疼得龇牙咧嘴還不忘與沈行在讨好處,“小侯爺可欠我一條命,改日記得報恩。”

求救的信號一早發了出去。沈行在今日只帶郭宮和一個灰衣侍衛,外加一個軍營出身的馬夫。如今能做的只有拖延時間等救兵。

沈行在嗤笑了一聲,看着也不緊張,将手抽回來後又擋住一人的偷襲。郭宮與其他二人迅速往蘇木的身邊靠過來,借着一堵牆,将蘇木與沈行在團團護住。

救兵來得比蘇木預想的要快,那群黑衣人在沈行在手下的面前堅持不了多久。

“侯爺,留了三個活口。”郭宮收了劍,檢查了一圈之後跪在沈行在面前,“屬下護衛不力,還請侯爺責罰。”

蘇木捂着發疼的腦袋環視了一周。這一處巷子雖有屋子,但都是一些別院,平日裏不太住人,又是宅子的後牆外,發生打鬥也少有人會注意。

她又看了看死了的幾個黑衣人。

因是抱着腦袋,蘇木也騰不出手,幹脆擡了擡胳膊,用手肘頂了頂沈行在的手臂,“還少了一個人。”

沈行在看向郭宮,郭宮立刻低下頭,“請侯爺責罰!”

沈行在未說什麽,看着抱自己的腦袋抱得有些費力的蘇木,勾唇笑了笑,“數得清?”

“你怎麽和救命恩人說話的!”蘇木聲音稍微擡高了一點,後腦勺又一陣疼,逼得她不得不又降低聲音,“剛剛牆上那個袖口有紅色的黑衣人不見了。”

沈行在看向一邊的灰衣侍衛,灰衣侍衛确認過後道:“侯爺,這裏沒有郡主說的人。”

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蘇木放下手臂,甩了甩舉得有些發酸的手。

沈行在的馬車連車轅都斷了,鲛人帳也被劃成了破布,想是不能再坐。

“我們怎麽回去?”蘇木問沈行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被撞的額頭,這個觸感,估計磕出了一個大包。

“屬下立刻去備馬車。”郭宮立即道。

忽然遇見一場刺殺将蘇木吓得不輕,安全後蘇木立刻卸了勁往牆邊一靠,也不管地上幹淨與否,直接坐在地上。

“嘶——”蘇木摁着後腦勺倒吸了一口冷氣,擡眼望向挺直如松柏的沈行在,當真有些懷疑沈行在是不是真的克她。

自永昭帝登基後,她都多久沒遇見過刺殺了。

侍衛動作迅速地将橫陳的屍體清理幹淨,地上很快便只剩下斑駁的血跡。

沈行在也不知道又惹上了哪個仇家。如他們這般位高權重的臣子,尤其沈行在風頭正盛,惡名在外,不說仇家,指不定便是哪個正義之士要替天除道卻差點傷及無辜。

侍衛處理屍體的動作迅速,但洗刷血跡的姿勢卻十分笨拙。

蘇木扶着牆站起身,忍不住喊住灰衣侍衛,“灑點醋,用水沖,光用刷子怎麽刷的幹淨。”

侍衛顯然也未料到堂堂郡主居然來教他們如何處理血跡,一時愣愣地看着她。

“聽我的,這種事情我比你們熟。”蘇木說罷又揉着腦袋往回走。

她低着頭未看路,不防被人抓住手臂往前一帶,一個趔趄撞在那人胸膛上。

這回磕的是下巴。

蘇木有些惱,正要罵人,餘光瞥見插在牆縫中的□□。

“追!”原先逃走那人又折返回來,見偷襲未成功,又立刻離開。這次自然不會再給他脫身的機會,灰衣侍衛立刻帶着人追了上去。

沈行在已經放開蘇木,垂眼将被劃破的皮制護腕解開。袖珍弩的威力雖比不上尋常的□□,力度卻依舊不容小觑。□□将沈行在的手腕劃出一道傷,殷紅的血将白色的衣袖染紅了一塊,沈行在幹脆将袖子往上折了兩折,露出手腕。

“你沒事吧?”蘇木尚未反應過來,捂着下巴怔怔地看着他。

沈行在随意地轉了轉手腕,擡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這下輪到郡主欠本侯了。”

“你先別動,我看看。”蘇木用力揉了揉下巴,抓住沈行在的小臂将他受傷的手拉到眼前。才剛看一眼,沈行在便把手又抽了回去。

“……”

蘇木也沒計較他這番無禮的舉動,見他手腕這般靈活,想必也沒什麽大事。

郭宮的動作倒是迅速。

蘇木看着眼前幾乎與沈行在從前那輛馬車一模一樣的馬車,有些匪夷所思地看了沈行在一眼。府裏準備兩輛一模一樣的馬車究竟是為了什麽?

等上了馬車,蘇木打開暗格,驚覺連暗格裏放着的東西都一模一樣。

這樣的習慣簡直一言難盡。

“你的手還好嗎?”蘇木問。

看了一眼她額頭與下巴兩處紅紅的印子,模樣滑稽卻還關心地盯着他的手腕,沈行在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将放書的暗格打開,沈行在叩了叩格底,像在摸什麽。蘇木看見存書的暗格裏還有一道暗格,沈行在從裏面拿出一支白瓷瓶,裝的應是傷藥。

“……”

沈行在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将幹涸的血抹開,蘇木發現沈行在的傷并不深,只是劃到了皮肉而已。

蘇木順手遞給他一塊紗布,托着下巴問:“這究竟是你哪個仇家來尋仇了?”

沈行在随意裹了一層,半擡着眸子看着她,眼尾上揚帶着一點淺顯的笑意,“怎麽聽郡主的話,本侯的仇家很多嗎?”

蘇木:……多不多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不是你的仇家,誰會來刺殺你,總不可能是我的仇家吧。”蘇木委婉道。

沈行在不置可否,“郡主忘了自己方才才得罪過戶部侍郎?”

“就因為挨了一頓鞭子便想置我于死地,未免太可笑……”尾音漸漸緩下來,蘇木難得擺出一副凝重的表情,“你究竟讓郭宮幹了什麽?”

郭宮的聲音恰到好處的從外面傳進來,“侯爺,到了。”

沈行在噙着笑起身,未束的衣袖落下蓋住他包紮潦草的傷口,“郡主好好休息,明日還要上學。”

蘇木跟着他下馬車,兩人面對面站了良久,沈行在一直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讓蘇木瞧不出半點端倪。

最後還是蘇木先敗下陣,轉頭回熹王府。

遇刺的消息不知怎的傳到了熹王耳中,蘇木的房裏一時聚了五個人——三個姨娘與熹王外加一個青簪。

蘇木最讨厭生病,不單是因為生病了會難受,還因一屋子人圍着她噓寒問暖七嘴八舌實在是讓人頭疼。

“我沒事,沒受傷,特別好,沒吓着。”蘇木用熟雞蛋敷着額頭道。

“往後我還是離沈行在遠一點好,他是真的克我,方方面面都克我。”蘇木伸長手臂,越過二姨娘與三姨娘的肩膀和被擠在最外面的青簪換雞蛋。

“靖遠侯還是您的夫子,郡主想離靖遠侯遠一些恐怕難。”青簪老實道。

話音剛落,管家便拿着錦盒進來,“郡主,這是靖遠侯托人送來的,說是給郡主的謝禮。”

蘇木對青簪豎起大拇指,“若是你哪日說好話與說壞話一樣靈便好了。”

錦盒裏是一枚玉墜,蘇木看着眼生,想來便是永昭帝原先承諾要給她的那一枚。

“靖遠侯救了你還送東西來,人倒是很不錯。”熹王道。

“……”蘇木大步走向她的小書房,哼笑了一聲,“若不是他我也不會如此倒黴遇刺,他該給我賠禮道歉才對。何況這玉墜原本也是他答應要給我的!”居然還敢不要臉的說成是謝禮。

她在抽屜裏一陣翻找,摸出兩個瓷瓶交給管家,“你把這兩瓶藥給沈行在送過去,”扯了扯嘴角,“就說是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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