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身影。她曾經以為對白姓家族的人發了狠,就算是發洩了對白隐的恨意,太子白澤朱砂自是不敢得罪的,這白華還不是随心所欲地折磨折騰?可是折磨了也是白折磨,白華終究不是白隐,折騰起來也是了無生趣,一點都沒有棋逢對手的快感。無趣,真是無趣透了!

玲珑用飽含着同情的目光目送白華離開,嘆息着對朱砂道:“公主殿下,文王殿下也确實不易。城南狩獵這一場驚變,令身體本就孱弱的文王殿下受了驚吓,躺在床塌之上的時間可并不亞于公主殿下您。可即便這樣,他還經常命人前來問候您的病情,您這是……”

瞧着玲珑欲言又止的神情,朱砂的良心也有了些些的愧疚,可是吼都吼出去了,人也給氣走了,這會子便是後悔也沒有用了。朱砂拿起一顆櫻桃扔進嘴裏,完全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表情,讓玲珑無奈地搖頭。

“哎!”又是在要吐櫻桃核之時,那白華再次冒了出來,把朱砂即将吐出去的櫻桃再次卡在了喉嚨裏。

“白華,你故意的是不是!”再次一番折騰之後,朱砂終于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白華的臉上蒙上一層既想要笑,又努力保持嚴肅的表情,讓他的臉看上去有些怪異:“今兒晚上清湖邊可放蓮花燈,你可來否?”

今天晚上麽?朱砂怔了一怔。瞧這白華這般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可是在約自己麽?朱砂想着,臉竟也微微地紅了一紅。

那玲珑與璇兒等人,均面面相觑着,竟不知當作何表情了。

“你若去,便酉時在禦花園芍藥園旁的角門處等本王,若是不願意便也算了。”說罷,那白華再次拂袖而去。

朱砂喉嚨裏的那棵櫻桃核兒似乎是鐵了心腸地卡在了那裏,怎麽着也下不去。

要……去約會麽?

朱砂托着腮望着窗外思量着。說老實話,近日以來她被困在這“醉芙軒”裏,每天都看着這滿園子的芙蓉花兒,幾乎連這些花兒有幾瓣兒都比那園丁張伯要清楚了,若是不出去散散心,估計都要憋出犄角來了。

“公主殿下,要不,您還是去散散心?”縱然有些不放心,玲珑還是體貼地建議。

“我才不要跟那個膽小一起出去。”朱砂被看穿心事,有點尴尬,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裝作漠不關心地瞧向外面。

“公主殿下,那文王殿下,不是也曾救過你的命來着?”玲珑小心翼翼地提醒,“也不完全算是膽小鬼罷?”

朱砂的耳朵動了動。确實,按着這幾次與白華打過的交道,他倒都是沒有在最後關頭背棄自己。見朱砂有了些些的動容,玲珑便急忙拎起一件裙子呈現在朱砂面前:“公主殿下或許可以穿這件去?”

朱砂擡頭,眼睛便豁然一亮。但見這件裙裳乃是淺藍色質地,并不似宮裏那些女子們所穿的那般繁華誇張,而是清一色的素色,只在腰間有一個五彩的腰帶作為裝飾。如此簡單的樣式,倒是武昭國女子平素裏穿着的樣式了。

“這不是武昭國的衣裳!”朱砂欣喜得一躍而起,将那衣裳牢牢抓在手裏。

“可不就是。”玲珑笑着點頭,“這是太子殿下特地托人從武昭國帶回來的,說是恐您思鄉心切,讓您開心一下呢。”

終是白澤哥哥體貼我心。

朱砂感動得幾乎要掉下淚來,拿着那件衣裳左右撫摩着,半晌方才換上了。

趕到約定的地點,白華早已然臭着一張臉站在那裏多時了。

“這麽慢。”盡管在看到朱砂的時候眼睛一亮,可是白華還是硬梆梆地甩下一句話,轉身便朝着角門走去。

“誰用你等了?”盡管在趕來之前朱砂早已然告訴自己莫要再刺激這個可憐的三皇子,可是在看到他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地氣他。

白華猛然轉過身來,手到擒來,揪住了朱砂的小辮子,用力拽了一拽。

“放開,讨厭!”朱砂用力地奪回她的辮子,心裏懊悔沒有提醒玲珑,與這文王白華出來時,千萬莫要梳這種梳着小辮子的頭型。白華占了便宜,也樂得不去理會朱砂,只是自顧自地引着朱砂走出角門,兩個人一前一後朝着宮門外不遠處的一條小徑走去。在那裏,早有白華的近身侍衛準備好了馬匹,兩個人上了馬,白華便引着朱砂朝遠處奔去。

“我們這是去哪兒?”朱砂追上白華的馬,問他。

“再前行十五裏,有一處清湖,今兒乃是民間所傳湖神的誕辰,可将寫了心願的蓮花燈放在湖水裏。若是湖神瞧着你的燈順眼,便會實現你的心願。”白華說着,策馬飛奔。

咦,這倒是蠻有意思的,還能寫上心願。在武昭國之時,朱砂是沒有參與過這種誕辰儀式的,聽白華這麽一說便激起了無限的好奇,便急急地催馬與白華一并跑着。

“瞧你的身手便知道你是個馭馬的能手,”白華丹鳳眼微挑,瞧了朱砂一眼,“還假惺惺的在大哥面前扮淑女,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朱砂的臉紅了一臉,憤憤地瞪了白華一眼,口中不饒人地說道:“你還不是一樣?明明是以貌取人的主兒,卻不得不勉強充英雄地安慰那玉妃?其實心裏早就後悔先頭對她的一往情深了罷?”

“你!”白華果然被朱砂激怒了,憤恨之餘不禁揚鞭在朱砂的馬臂上重重抽了一鞭,馬兒受驚,揚蹄飛奔,驚得朱砂一聲尖叫。

跑便跑了,朱砂也沒有用力去拉缰繩,只是由着馬兒箭一般地飛速跑着,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沉悶似乎一下子被抛上了天,整個人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然而就在她開心地策馬飛載之時,卻赫然瞧見了前方兩個正在齊排騎馬的身影,那抛到了天上的沉悶突然間下落,重重地跌在了朱砂的心上。

兩匹馬,一匹雪白,一匹黑亮,馬上有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和一個秀麗嬌媚的身影正在親親熱熱地湊在一起說着話兒。

朱砂的馬兒從他們的身邊疾馳而過,轉頭之際,朱砂看到了那張古銅色的臉龐。月華初上,照亮了他那若邪若魅的臉,那張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似是滿足,亦似是陶醉。

白隐。

朱砂的心裏微微地一疼。

005:湖神的傳說(素衣有話說)

這段時間,素衣因為工作上的變動和正在為一個出版社趕文而耽誤了《郎君》的更新,甚感抱歉,但是呢,找槍手幫寫這件事情是絕對沒有的。

素衣從來不找槍手,素衣的文就一定要素衣自己來寫,因為除了我,任何一個人都不希望來碰我最心愛的孩子們。但是,因為擱淺了太長的時間,有些感覺找不到了,這點讓素衣很頭疼。因為新文是歡快的小白文,所以又在寫郎君的時候有了一些其他影響。

素衣決定慢慢的調整一下狀态,慢慢的更新郎君,雖然不能保證一天更新很多,但是一定會更新。

謝謝大家的支持和鼓勵,謝謝大家的關注。

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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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初上,那張臉近在眼前,卻遙遠似天邊。

怎嘆那馬兒跑得太快,只是這樣急匆匆的一眼,朱砂便已然與白隐擦肩而過了。只是那場面,那兩個人含笑相望的一幕卻盡收眼底。

只記得,那個女子秀麗而嬌媚,娥黃色的衣裙,巧笑嫣然。而白隐一襲白衣,若邪若魅,與這女子相伴在一起,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刺眼。

為什麽會覺得刺眼,朱砂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輕輕地一夾馬腹,馬兒撒開四蹄飛奔,朱砂突然覺得心裏有點悶悶的。

“你竟然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低低的聲音響在耳邊,卻是讓朱砂怔了一怔,轉過頭去,瞧見的,卻是白隐那張招牌式的笑臉。

黑發飛舞,衣袂輕揚,那黑眸裏星星點點的,盡是笑意。

“呵,”朱砂扭過頭,脆生生地笑道,“想來大商也沒有哪條法典是只許端王爺出來游玩,不許別人也來的吧?”

“那倒是沒有,”白隐哈哈一笑,道,“只是如此深夜,你一個女兒家在外面,萬一遇上劫財劫色的歹人可如何是好呢。”

朱砂剛剛想要張口反駁,卻聞得一個俏生生的聲音道:“咦,隐哥哥,這位是?”

隐哥哥?

朱砂在心裏“嘁”了一聲,轉頭瞧了瞧那女子,看樣子,似是十七八歲的年紀,恰在半熟青桃般的年華,眉目之間卻已然顯露出了妙齡女子的風情。

“這位是千儀公主,朱砂。”白隐含笑道,“朱砂,這是玄木将軍之女,玄月。”

“原來是千儀公主,玄月見過千儀公主。”雖然嘴上說得如此動聽,那雙眼睛卻只是微微地眯了眯,絲毫看不出半點謙卑之态。

玄木将軍,似乎曾經聽清荷提起過。這是當年與紮藍大公一并伴随着白石打天下的武将,在這一次的城南圍獵之中身受重傷,這玄月想來也是來探望父親的罷。父親還身受重傷,自己卻在這裏游玩了嗎?朱砂也只是微微地朝着這玄月點了點頭。

“隐哥哥,今夜不是有蓮燈放麽?”玄月伸出手,挽住了白隐的胳膊,笑道,“朱砂公主可也是要去賞燈的麽?”

“朱砂!”還不待朱砂回複,白華的馬便匆匆地到了近前。

“二皇兄,咦,玄月,你也來到京城了嗎?”看到玄月,白華驚訝地問道,“你是什麽時候到的?”

“原來是文王殿下,”玄月很顯然對文王白華要比對朱砂熱情多了,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毫不吝啬地說明着她的好心情,“臣女傍晚時分才到,見過了父親,聽端王殿下說京城今日會有祭湖神,投放蓮花燈的熱鬧,便跟着來瞧瞧。”

說罷,便将目光投在了朱砂的身上。這縱然含着笑的目光,卻透着一股子冰冷冷的感覺,似乎是在瞧着一個局外人。

朱砂穩穩地接住了玄月的目光,展顏,燦爛一笑,伸手拉住了白華的手:“文王殿下和本宮是一道的,我們就先走了。”

說罷,又将炯炯目光轉向白隐,脆聲笑道:“端王爺,您請自便。”

那白華的手陡然被牽住,整個人像是被雷電擊到了一般,猛地怔在了那裏,一張臉攸地漲得通紅通紅。

“走呀。”朱砂見這白華像木頭一樣杵在那兒,不由得用力拉了拉他,白華的臉一點一點轉過去,瞧見了朱砂那略帶着嗔意的目光。

這是小女人式的嗔意,帶着一點嬌羞,也帶着一絲責備,白華木然地點了點頭。朱砂松了手,率先騎馬奔走,白華這才用力地揚了揚缰繩,随後緊随而去。

“這位千儀公主,可果真是那傳說中千依百順的武昭國公主朱砂?”玄月冷笑着望着朱砂的背影道,“我怎麽看着這個朱砂不是甚麽好惹的角色呢?”

白隐只是微笑着,看着那兩匹一前一後追趕着的馬兒,沉默不語。

“隐哥哥?”玄月輕聲地喚着,伸手剛想去挽白隐的胳膊,白隐卻攸然拉起缰繩,讓玄月的手撲了個空。

“玄月,我們也走罷?”明明是一張笑臉,為什麽在這一刻卻突然覺得離得又遠又不真實呢?這是……被拒到千裏之外的冷漠麽?

玄月輕輕地咬了咬下唇,點頭。

這月呵,恰如一尾輕舟,在天空那浩瀚的薄雲中輕輕穿梭。

快馬駛出離皇宮好一段距離,便見前方突然間燈火通明起來。那濃密的樹上都挂滿了燈盞,雖然不及宮燈那般明亮,卻也十分的喜人,竟然将這夜色照亮了大半。

朱砂自從來到大商的那天之後,便再沒有看到過這麽多百姓團聚的熱鬧場面,但見那樹林邊上已然有小商小販正在擺攤叫賣,衣着光鮮的男男女女穿梭其中,每個人的臉上竟都戴着個木頭制成的面具。

“咦,他們為什麽會戴面具呢?”到底還是孩子心性,剛有了熱鬧,朱砂便已然忘記了先前那對玄月的不痛快。至于白隐這種風流胚子,他從哪兒來還要他回哪兒去,朱砂巴不得有人盡快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少點為難自己呢,哼!

“那是因為,每一年的這一天,是湖神來到人間,探望他心愛妻子的時候。”白華的臉上尚且還飛着兩朵紅暈,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很不适應這種感覺。

“湖神,來看妻子?”朱砂好奇地轉過頭去,卻又嗤地一聲笑了出來,“你的臉怎麽這麽紅?莫不是方才騎馬騎得太快了,讓你喘不過氣了麽?”

“呸!”白華氣得伸手便去拉朱砂的小辮兒,皺眉道,“還不是你害的!”

“啊喲,我哪裏有害你嘛,”朱砂急忙去抽回自己的小辮子,“你快給我講講,這個湖神,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湖神嘛,先前是有一個傳說來的。”白華嘆息一聲,道,“相傳在一千年前,一條巨龍在湖裏興風作浪,為難人間的百姓。朝廷為了鏟除這條巨龍派了很多的官員前去湖中鎮壓巨龍,最後卻沒有一個生還。許多百姓因為暴漲的洪水和連日的暴雨而死去,後來有一個勇士自高奮勇拿起寶劍來到了湖邊,在百姓的圍繞下跳下了湖中。自那天起的三天三夜,天空烏雲驟起,電閃雷鳴,而三日之後,烏雲散雲,晴空萬裏,一切都恢複了平靜。百姓們從此過上了快樂的生活,可是勇士卻一直沒有回來。勇士的妻子每天都守在湖邊等他,直到青絲已成白發,直到死去的那一天。百姓們哭着把勇士的妻子葬在了湖邊。勇士的壯動感動了上天,封這位戰死在湖中的勇士為湖神,從此保佑湖邊的百姓安居樂業。每一年的這個時候,湖神都要逐水而來,到岸邊去拜祭他的妻子。如果在這一天,有情人在蓮花燈下寫上一生相許的心願,湖神就會幫他們完成這個願望。而為了不驚擾湖神探望妻子的悲傷心情,前來祭祀湖神的人都要戴上面具的”

006:雀羽面具

朱砂第一次聽說,要參加這個集市是需要戴上面具的。

她與白華下了馬,将馬兒栓在樹下,兩個人便來到了那熱鬧的集市前。但見那些穿梭在搖曳燈火裏的男男女女确實臉上都戴着面具,看不清他們的面容,只能看到他們的眼睛,好像是在相互尋找着什麽。

在找自己的同伴,還是在找着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呢?

不斷地有人買來面具,戴在頭上,朱砂瞧着怪新鮮的,便在一個小攤前停下腳步。

“喲,二位,買個面具吧?”那小販笑得臉上的肉褶都擠到一塊兒去了,不停地伸手招呼着朱砂和白華,“來看看我的攤子,這些面具可都是用鳥兒的羽毛做的,純手工制成,造型那叫一個精美!可是這條街上唯一一個全部采用鳥羽制成的哦!”

全部都是鳥羽嗎?

朱砂瞧了瞧這些挂着的面具。确實,在所有朱砂瞧到過的面具攤床上,這些面具确實是最精美的。那一個個色彩鮮豔的鳥羽面具形态各異,帶着一股子異域的風情,很是讓人喜歡。

于是朱砂便伸手選了一個羽毛編織而成的孔雀形面具,戴在了臉上。白華卻望着滿滿一攤床的面具,再次開始糾結起來,白色的會太顯眼,綠色的不吉利,可是什麽樣的好呢……

朱砂無語地瞧着這個一度喜歡糾結的少年郎,無奈地伸手摘下了一個有着白色箭羽和淺藍色羽毛制成的面具,替白華扣在了臉上。

月光清清淺淺,眼前的少年垂下眼簾,目光帶着一點點的驚訝和一點點的驚豔,瞧着這戴上面具後的朱砂。那張玲珑的小臉兒被藏起來了,藏在一個有着絢麗藍綠羽毛後面,只露出一雙清澈的眼,如此明亮。

“這位公子,這位姑娘,請問你們選好了麽?”那小販的聲音倒是頗不識事務地響起,令白華微微地皺起了眉,不快地轉過頭去瞪向小販。

“那什麽,”小販嘿嘿地笑道,“若是選好了,請兩位付錢,那後面還有好多人要買呢……”

白華回頭,瞧見在他和朱砂二人的身後已然排了好多人,都在大眼瞪小眼地瞧着這兩個人。這小攤原本就不大,白華和朱砂二人往攤前一站便已然将這攤子幾乎擋了個嚴實,他不禁臉紅了一紅,急忙付了錢,一把拉着朱砂便擠出了人群。

“都是你害的,好端端的非要在那站那麽久。”不知道為什麽,當白華的手一碰到那雙柔軟的小手之時,他的心跳便漏跳了一拍,緊接着像發瘋般狂跳起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白華現在只是低着頭拉着朱砂一路暴走,好像這樣快速地走着便能夠與他的心跳同步般。

“公……公子……”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讓白華的腳步陡然頓住了,迅速地回過頭,卻赫然發現自己拉着一路狂奔的,竟然是一個……

一個腰長等于裙長的大嫂!

八字眉八字眼八字的大嘴巴,寬大的身子裹着件粉色的袍子,胳膊上還挽着綠熒熒的拖紗。頭發很銷魂地披散在臉的兩邊,被她用力地甩到腦後,朝着白華遞過來一個含情脈脈的媚眼。這大嫂伸出手遮住了半張臉,羞澀地道:“現在的年輕人啊……都好直接,讓倫家的心都在砰砰跳呢。公子,咱們是去客棧啊,還是去你家?”

白華的臉“唰”的一下白了,他像扔掉燙手山芋一樣扔掉這八字大嫂的手,慌亂地在四周張望。人來人往的男男女女中,卻沒有朱砂的影子。白華的心裏一沉,急忙朝着那攤床的方向奔過去。

“哎,哎,年輕人!”那八字大嫂子慌了,急忙喊道,“哎,年輕人,做事情要有始有終啊!”

遠遠兒的,便見一個戴着孔雀面具的少女站在那裏,白華大步沖到那少女面前,伸手便摘下了她的面具。

“啊呀!”那少女被唬得大叫一聲,整個人都蜷縮着後退了好幾步。

不是……這張臉不是她。

白華急忙将那面具丢還給那少女,繼而繼續轉頭在人群裏尋找,可是怎奈今日來看熱鬧的人太多,根本瞧不到朱砂的影子。

而就在這個時候,白華要找的朱砂,卻早已然混在人群裏,一面看着熱鬧,一面往湖邊漫步了。

先前被小販客氣地趕開之時,朱砂便早已然被那後面擠上來買面具的人撞向了一邊兒。待到她好不容易穩住了腳步,卻赫然發現白華正拉了一位胖乎乎的大嫂狂奔而去。

“哎,白華,白華!”朱砂伸手大聲地招呼着,卻怎奈那白華消失得太快,身邊的人又着實太多,所以很快朱砂便看不到白華的身影了。

杵在這裏站着并不實際,因為前來看熱鬧的人很多,朱砂這等小身子骨兒只有被擁着擠走的份兒。算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朱砂索性便順着人流的方向,朝着燈火最為通明的湖邊走去。

頭上的花燈一盞接着一盞,形态各異,朱砂驚喜地看到,那居然也有制成活潑的小兔子形狀的,還有六瓣的蓮花形,還有八角上繪着精致梅花兒的,十分好看。而湖邊盛開着一朵一朵的薔薇花兒,淡淡的清香和着這美麗的夜色,卻果然讓朱砂感覺到了那花前月下的浪漫感覺。

“姑娘,要蓮花燈麽?”身邊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童音,朱砂低下頭,瞧見一個挽着小籃子的小姑娘正擡起頭,用充滿了期待的目光瞧着自己。那籃子裏擺着好多的蓮花燈,在她的手裏也有着一盞已然被點燃了的蓮花燈,蓮花燈輕輕搖曳,照亮了這張可愛的臉龐。

“多少錢一盞啊?”朱砂問。

“十個銅錢。”小姑娘脆生生地答道。

朱砂微微地笑了笑,自腰間取出一兩銀子,遞給了那小姑娘。小姑娘卻十分為難地瞧着這錠銀子,委屈地扁了扁嘴,道:“姑娘,你這麽多錢,我找不開呢。”

“不用找,”朱砂笑道,“你替我把你這籃子裏的蓮花燈都放了吧,好嗎?”

“真的嗎?”小姑娘的眼睛一亮,緊接着又在暗暗的想着什麽,苦着臉道,“可是姑娘,你給的錢還是多啊。”

“多的錢,就當成是你幫我放燈的酬勞好了。”朱砂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嗎?”

“好!”小姑娘開心極了,舉着籃子道,“那我現在就幫你放去!”

朱砂點了點頭,然而這小姑娘才擠入人群沒多久,便又回來了,她将手中那盞亮着的蓮花燈遞給朱砂,脆生生地笑道:“姑娘,這盞燈你自己放吧。姑娘你這麽善良,相信湖神一定會收到你的蓮花燈。姑娘的心願,也一定會達成!”

“謝謝。”朱砂感動地接過來這盞燈,瞧着這被燭光溢滿的蓮花小燈,朱砂的心,也莫名的溫暖了。

湖神你,會收到我的燈麽?

007:心願

朱砂捧着這盞小小的蓮花燈,瞧着已然在人群中消失的小小少女,唇邊綻出一抹會心笑意。她順着人流朝湖邊擠去,在這湖邊,已然聚集了多的男男女女。他們都戴着面具,雖然遮住了臉龐,可是這面具也還是形态各異的,有美有醜,有的憨傻,有的喜人,看上去卻與世俗一般無二的。

那幽靜而深沉的湖水,此刻被一盞一盞跳躍的蓮花燈所點燃。那一簇一簇跳躍着的熒光火焰,将半片湖水都染得澄黃,竟然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說出的美感。金粼兒緩緩行至湖邊,拉起裙擺,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蓮花燈放在了湖水之中。

那一盞燭火在蓮花燈裏忽明忽暗地慢慢飄遠了,金粼兒默默地閉上眼睛,許下了願心。身為帝女,她的願心非常簡單,只願武昭國的子民們能夠安居樂業,只願在水雲腹中孕育着的赤焰能夠健康平安地成長,成為一代英明的君主,也不妄這若許年來武昭國上下殷切地企盼。只願父王赤木的身體康泰,縱然自己不在他的身邊,也但願他能夠快樂如意。

但願,湖神能夠收得到我的願心,并且好心地将它實現罷……

朱砂緩緩地睜開眼睛,卻錯愕地瞧見在那盞小蓮花燈正飄飄忽忽地前行之時,竟然因不遠處的一棵歪脖樹樹枝勾住了。這是一個生長在湖邊的老樹罷?那樹幹已然十分粗大了,有一棵樹枝斜斜地依水而生,竟然像一處小橋,在湖上散開了枝桠。而朱砂的這盞小蓮花燈則不知為何被那處樹桠勾住,卡在了那裏,搖擺不定,看樣子,很快就要熄滅了。

不……不要啊!

不知道為什麽,這盞小燈被卡在那裏,會讓朱砂有一種莫名的驚恐之情。她素來不是一個喜歡怨天尤人之人,更不是一個相信那些有的沒的命運之事的人。然而不知為什麽,在這個人人都把心願化成蓮燈的夜裏,朱砂卻生平頭一回産生了害怕命運的感覺。她站起身來,想要跨入湖中去将那盞小小的蓮花燈拾回來。可是剛邁出一步,便發現這湖水遠比她想象中的更深。那淺口的繡花兒鞋已然浸得濕了。朱砂有些急了,她四下張望着,終是将自己年視線落在了那棵歪脖樹上。

朱砂急忙朝着那棵樹奔過去,她拔開人群,用力地朝着那棵樹的方向擠,不顧他人的抱怨,也不顧他們瞧自己時異樣的目光。

好在,這棵大樹還沒有長多高便已然傾斜了,朱砂三下兩下爬上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個小蓮花燈卡住的樹枝走過去。

“姑娘,你在做什麽啊?”突然,朱砂聽到一聲驚叫,回過頭,瞧見一個有着大媽體形的女子站在岸邊朝着她喊,“姑娘,你可不要想不開啊!今兒個是個好日子,你要是為情所困大可不必,只許個願,湖神就許你個如意郎君了。快回來,回來!”

那女子朝着朱砂伸出了手,目光裏盡是慈愛。

“是啊,這位妹妹,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一個瘦瘦的男子站在那,由衷地說道,“如若妹妹你不嫌棄,到哥哥這兒來吧,過去的都讓他過去。湖神做證,這岸上有大把的好小夥兒,随得你挑。”

“姑娘,你可要聽得人勸呀。”又一個男子急急地說道,“千萬不要想不開,不然湖神會不高興的。”

朱砂的額上滴下一滴冷汗,不過這會子她可沒有心思去搭理旁人。如果他們所說的都是真的,如果這湖神真的會顯靈,那麽這盞小蓮花燈就萬萬不能讓它熄滅掉!

或許在日後的日子裏,朱砂會覺得自己今日的行徑有幾分可笑,或許在所有的眼裏,這會子的朱砂都有些鑽牛角尖兒了。可是,她真的不想,自己在許下了這樣的一個願望之後,這盞燈熄滅了。要知道,這燈裏的所有祝願,對她來說是多麽的重要呵!

朱砂就這樣在衆人的關注下,一點一點地,朝着她的那盞蓮花燈走近。每走一步,岸上的人就會驚叫一聲。朱砂的額前已然滲出了絲絲的汗珠兒,越走,那樹枝就越細,可是眼看着就可以夠得到那盞小燈了呵。

朱砂捉住一棵樹枝,然後伸出手臂努力地朝着那盞小燈伸出了手。然而卻聽得“咔嚓”一聲,朱砂捉住的那棵小樹枝突然折斷,心裏一驚,朱砂的整個人便開始失去了平衡。岸上的人尖叫起來,朱砂則整個人朝着那湖裏跌去。

壞了,壞了。朱砂的心裏一沉,忙不疊地再次反手去捉那樹幹,然而這一抓之下,卻抓到了一只結實的胳膊。

确切的說,是一個人用一只胳膊從朱砂的背繞過去,将朱砂牢牢地攬住,而另一只胳膊則被朱砂緊緊地捉着,抱在了胸前。

太好了,得救了!

朱砂松了一口氣,卻還緊緊地抱着這救命的胳膊不放,而攬在她身後的大手一緊,朱砂徑自跌入了一個人的懷裏。

她這才想去擡頭去看那個人的臉,看到的,卻是一個赤紅的火鳥羽毛的面具。面具下,有一雙黑亮的眼眸,含着戲谑的光芒,笑意盈盈地望着朱砂,而露在面具下面的唇斜斜地上揚,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輕笑:“真是有趣呵。這下子,心願沒有夠着,卻把自己喂給湖神了。卻不知那心中只有自己妻子的湖神,有沒有心思搭理你這種小女生,嗯?”

白隐!

這聲音就是化成了灰,朱砂也識得!她氣憤地揪住了白隐的衣襟,怒氣沖沖地道:“要你管!你這個壞心眼的家夥!”

“哦?”白隐樂呵呵地,“不用本王管,那麽,本王現在松開手如何?”

說着,突然手一松,把個朱砂直接又朝着湖水裏跌下去。“哎呀!”朱砂驚叫一聲,立刻緊緊地抱住了白隐。

“哎呀,姑娘,你瞧你還尋什麽短見,情哥哥都來了,還不趕緊下來。”那個先前教育朱砂的大媽責怪道。

|“這一幕,好感人……”一個女子抓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會……什麽?

朱砂詫異地瞧了瞧那岸上的人,但見那先前放蓮花燈的人們都聚集在了那棵大樹前,像是看表演一般緊盯着自己瞧。

臉,騰地紅了起來,朱砂迅速地把頭扭過去,埋在了白隐的胸前。

“走,快點走。”朱砂嗡聲嗡氣地說,“太丢臉了。”

“呵……”白隐低低地笑着,突然緊抱起朱砂,整個人卻向着湖面探身下去。這種墜落感讓朱砂驚叫出聲,就連岸上的人群也都驚叫出了聲。

008:你的溫柔

朱砂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往下跌,唬得她急忙緊緊地抱住了白隐的脖頸,人也貼在了他的身上。

“白……白隐,你想要幹什麽!”朱砂驚叫,這家夥莫不是現在想要把自己扔到湖裏吧?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繃緊了身體,只等着白隐最後的發難。

然而,朱砂卻并沒有跌入湖裏,下墜感攸地停頓在那兒,岸邊的人們均發也了“咦”的一聲。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白隐那斜斜上挑的唇角,和飛揚而起的黑發。

他的目光落在了朱砂身後的某個地方,而整個人卻正在伸長了手臂,不知在做什麽。朱砂緩緩地扭過頭,看到的,卻赫然是自己先前所放入湖中的那盞蓮花燈。白隐将那盞蓮花燈拿起來,然後慢慢地重新放入湖中,蓮花燈在清風的吹拂下跳動着熒黃的火焰,然後随着水流,飄飄悠悠地,越流越遠。

白隐……

朱砂望向白隐,白隐也垂下眼簾,望住了朱砂。

四目相對,在這一刻,沒有了負氣,也沒有了誤會,朱砂所能夠感受到的,只是白隐那眼中的溫和……溫和?

朱砂幾乎快要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錯了,這個家夥,他會有這麽好心嗎?

“看不出,你還挺重的。”那雙黑眸閃出捉黠的笑意,白隐邪邪地笑道,“本王的手臂都快要斷了。”

果然!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朱砂氣得賞了白隐一記白眼,卻也曉得眼下不是跟這厮來硬的時候,便道:“那就煩勞端王爺把我放在岸上,便不用叨擾你了。”

“可是,這岸上還有你站的地方麽?”白隐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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