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

頭看了看岸上。朱砂随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卻驚駭地發現,岸上已然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似乎比剛才還要多。

“真是太浪漫了!”一個女子尖叫,“我還從來沒有看過這麽浪漫的一幕,看樣子,真的是湖神顯靈啊!”

“連要尋短見的妹妹,都遇上了心上人。說不定今天的心願都會達成,真的是感謝湖神啊。”一個男子激動地朝着湖水拜了一拜。

這番話提醒了大家,這些看熱鬧的人竟然都朝着湖水拜了起來。

有……有沒有搞錯啊。朱砂無語地瞧着這些人,這到底是哪兒跟哪兒啊。

“呵……”白隐的笑聲低低地響在耳邊,“抓住了。”

說罷突然間縱起身來,抱起朱砂,朝着湖水中心而去。

“哎呀,他們飛走了!”一個小孩子大聲喊,“你們快看,他們會飛!”

“說不定,這位就是尋到了妻子的湖神大人呀!”一個上大叔顫抖着說道,“大家快跪下來參拜!”

這些人都驚恐莫名,慌裏慌張地跪倒下來,朝着白隐和朱砂消失的方向叩首。

“白隐,你……”朱砂瞠目結舌地瞧着白隐腳尖輕踮水面,抱着自己朝着湖對岸奔走而去。湖面上還飄浮着成片的蓮花燈,那麽閃亮,照得這片幽暗的湖水星星點點,像是散落了星子的天空。

而衣袂翻飛的兩個人,在這場景之中,如夢似幻,如何能不讓岸上之人誤以為是湖神下凡?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帶着仰慕的神情望着這兩個人。

水月和白華,是這些跪倒在地的人裏,僅站着的兩人。水月目不轉睛地望着那二人消失的方向,緊緊地攥起了雙手。

“來尋妻子的湖神……呵,呵呵呵呵……”她冷冷地笑着,目光裏多了幾分怨恨,“朱砂呵朱砂,你這套把戲,也來得忒幼稚了些。”

而文王白華站在那裏,更是滿心的自嘲。虧得他還這樣辛辛苦苦地跑來尋她,而她卻早已然攜二皇兄而去了。原來自己不過是她游戲裏的一個籌碼,而她真正喜歡的人……是二皇兄嗎?

這一刻,白華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摘下了面具,扔在地上,然後一腳踩了上去。

朱砂。從來沒有人膽敢跟本王開這樣的玩笑,也從來沒有人膽敢這樣利用本王。你最好給我記住了,這份仇,本王定然是要報回來的,咱們走着瞧!

一直到回到“醉芙軒”,朱砂似乎都還能聞得到那一股子淡淡的麝香。那是散發在白隐身上的淡淡香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掩蓋他身上的草藥味道才熏上去的香氣。只是,朱砂懷念的,卻是那股子淡淡的草藥氣息。然而草藥的氣息只伴着黑暗,麝香卻萦繞于他的白衣之上。像是夜的邪惡與晝的光明,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朱砂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時候,她會覺得有點累?抑或是,一旦走近他,便會讓自己覺得累嗎?

“公主殿下,您回來了?”玲珑瞧見低垂着頭,慢慢走進殿裏的朱砂,驚奇地問。

朱砂點點頭,默默地走向殿寝。

“怎麽,公主您……不高興了嗎?”玲珑試探性地問,“是不是又和文王殿下鬧別扭了?”

“沒有,”朱砂嘆了口氣,“沒有什麽事,我想沐浴。”

“好。”玲珑應着,一面招呼着綠玉盡快打來熱水,取來花瓣伺候朱砂公主沐浴。

然而朱砂才剛剛解下腰帶,便聽得窗戶那裏傳來了既輕,而又有節奏的聲音。

“邦邦邦”三下。

是清茶!

朱砂急忙命玲珑前去開窗。但見那窗外站着的,果然是一襲黑衣,蒙住了臉的清荷。以這般打扮前來,斷然是有極為重要的事情。朱砂的神色一凜,突然之間便聯想到了那盞被卡在樹枝之中的小蓮花燈,心裏不知為何産生了一股子的不祥。

“清荷,你怎麽這會子來了?”玲珑的心裏也隐隐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不免擔憂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清荷點點頭,将臉上的黑布拿下來,道:“公主殿下,玲珑,有件非常棘手的事情發生了。”

棘手的事情?朱砂上前一步,問道:“是什麽事情?怎麽個棘手法?”

回公主殿下。清荷道:“乃是在我國邊境之地,甘寧。駐紮的官兵與大商的官兵起了沖突,現在兩軍正在僵持中。”

什麽!

朱砂的耳邊“轟”的一聲響,整個人搖搖欲墜起來。

“甘寧不是薩其将軍的駐守之地麽?”朱砂皺眉道,“薩其将軍一向穩重而識大局,怎麽可能會與大商的軍隊起了沖突。況且………”朱砂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大商的軍隊又為什麽會出現在甘寧之地?”

009:急火攻心

月色如水,靜夜無風,坐落在宮苑一角的醉芙軒與往日無異,任誰都想不到此刻其中的緊張嚴肅。

清荷皺眉沉吟:“現在的大商俨然一副國主之态,将武昭的領土視為己有,在武昭招搖過市已經不足為奇。只是不知薩其将軍此次為何一反常态,實在是令人不解。”

朱砂咬着指甲,也是滿面愁容,柳眉擰成了一團,“這樣罷,清荷先回去,本宮探聽到消息之後想辦法告知與你。”

“公主有何打算?”

打算……

“本宮自有定奪,你們不必操心了。”

清荷走後,朱砂在房中徘徊了片刻,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玲珑,去把本宮的披風拿來。”

“披風?”玲珑皺眉,“時近子時,公主還要外出?”

嘴上雖有遲疑,玲珑卻還是将披風捧了出來,朱砂也不解釋,小小的人兒将玄色披風緊了緊,鑽進茫茫夜色之中。

朱砂堅定地往東乾宮方向飛奔而去,只希望澤哥哥能将事情透露三分,也解了自己心急,不枉自己跑得這麽辛苦。可是,萬一要是被侍衛撞見……朱砂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加快了步子,然而正在這時,忽然感覺到一陣灼人的視線,轉頭一瞥,登時吓得尖叫出聲!

但見眼前靜立着一個女子,黑夜之中,唯有她的白衣如此突兀,被風吹起,飛揚有如招魂之幡,那黑發中露出的詭異臉龐更似夜叉,雙眼直直地盯住了朱砂。

雖已知道那女鬼便是玉妃,但無人寂夜撞見這白衣黑發紅唇,難免讓朱砂三魂丢了七魄,腿腳一軟就跌坐在地上,撫着胸口大喘粗氣。

“玉妃,你在這裏作何?”

朱砂嘟囔,有三分嗔怪,玉妃卻依舊站在那樹下,臉色比起上次更為難看,露出的皮膚上出現不少青紫色的瘢痕。

“公主這般焦急,”想這玉妃也是瘦得沒了力氣,連聲音也微弱如垂死之人,“許是知道了甘寧之事?”

朱砂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

“這嘛,”玉妃苦笑,“我一無所事事之人,有的是時間打探這等事情。只是要勸公主不要參與此事,禍水之深,全非公主想象那般簡單。”

朱砂知道玉妃是一番好意,然此事關乎武昭國土,要讓朱砂赧顏茍活,簡直是天方夜譚!

在朱砂哀求語氣和緊張目光的轟炸之下,玉妃欲言又止幾次,終是将事情和盤托出。

“什麽?!藍月之玉?!藍月之玉和我們武昭有何關系?”

玉妃虛弱地扶着樹幹,“公主有所不知,藍月之玉本是乾青國寶物,乾青滅國的時候托付給了武昭,被埋于甘寧。大商必然是知道了這秘密所以前去尋找,以王的性格,志在必得啊!”

腦袋裏亂成一片的朱砂急着證實此事,也顧不上玉妃,踉踉跄跄就往東乾宮的方向去了。

大商,武昭,乾青,一切都攪合在了一起,就像是地上這露出地面的樹根,糾纏不清的紋路使人蹒跚難行,一不注意就會摔個頭破血流,比如現在的朱砂,神情恍惚之時腳下也亂了方寸,被凸起的樹根絆倒,眼看就要結結實實來個狗吃屎!

就在地面已經距離朱砂不過一尺的時候,一只穿着玄色長靴的腳攔在了她的面前。朱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抱住了那條腿,還不忘騰出了只手按着胸口給自己順順氣兒,“好險好險!”

話音未落,朱砂就覺得自己被人扯住腰帶拎了起來,剛剛這張臉還對着散發泥土味的地面,猛地被人往上輕輕一抛然後迅速攔腰抱住,一瞬,眼前就變戲法般出現了一張俊美邪魅的面容,眼神含着邪惡的笑意,正凝視着朱砂,“想見本王,也不用這麽心急。”

朱砂本是想好好謝謝這救命恩人的,誰知道擡眼就看到白隐這張自己最不想看到的臉!

剛才還像是小貓一樣抓緊了白隐衣袖的朱砂立馬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退,雙手抵着白隐的胸口推遠,“放我下來!”

“為什麽?難道你不是急着來見本王?”白隐的嘴唇勾起一邊,薄唇微翹。人說逢人便笑的人比較容易讨人喜歡,這話放在白隐身上完全是謬論,看他那張臉,讓朱砂怎麽也喜歡不起來。

朱砂将白隐推了又推還是推不開,索性言語攻擊,揚起下巴高傲地看着白隐,“見你?給本宮倒貼也不見!”

“那麽,”白隐擡頭往朱砂跑去的方向瞟了一眼,“去見澤哥哥?太子妃這樣不矜持,恐怕,不太好吧?”

白隐的腔調古怪,臉上的笑容陡然陰冷,讓朱砂忍不住往後退了退,趁着白隐不注意的時候将他猛然推開,身手矯捷地翻身一跳就落在地上,“對太子妃動手動腳的你就矜持了?有什麽資格說本宮!”

“至少本王不矜持是因為不想矜持,你卻為了搖首乞憐而放下矜持,”白隐意味深長地笑着搖頭,“啧啧……”

朱砂雙手叉腰橫眉冷對,“誰搖首乞憐?”

白隐欺身上前,在朱砂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白隐充滿磁性和魔力的聲音已經貼在自己耳邊,還有那溫熱而帶着藥香的呼吸,“不如這樣,我們打個賭,看看你那澤哥哥能不能讓大商的軍隊撤離武昭?”白隐一邊說着,一只手繞過朱砂的脖子,把玩着她圓潤的耳垂,“搖首乞憐也要選對對象不是麽?”

被嘲諷的朱砂憤憤不平,“難不成要找你端王陛下?”

白隐的頭發在朱砂耳邊摩挲,一些鑽進了朱砂的耳中,渾身像是電擊一般酥癢,白隐迷離的聲音摻雜其中,“不必,本王有自知之明,不像是某人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

“那也好過茍且偷生!”

朱砂這話觸動了白隐心中某根神經,他用力捏住朱砂的下巴,“你以為這件事情是你能解決的?大商進犯,志在必得。你武昭若是能做出背信棄義之事,必然早就取出了藍月之玉。兩方都不肯退讓,武昭就是以卵擊石……”

字句珠玑如連珠炮吐出後,白隐輕佻不屑地勾起嘴角,“自恃過高必然粉身碎骨。”

“呸!”朱砂退了一步,雙手抱肩,得意地看着白隐,“世界上就是有你這樣的人,自己做不到就以為別人做不到,你以為澤哥哥和你一樣?”

“那我們大可以走着瞧,看看你那完美的澤哥哥會給你什麽答案,”白隐吐出這句話後,從朱砂身邊擦肩而過,細微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不自量力……”

白隐像是冥府的鬼魂,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偌大的皇宮中一片死寂,好像只剩下朱砂一人,孤立無援的感覺使她渾身冰冷,抱緊了肩膀還是瑟瑟發抖,跌跌撞撞來到東乾宮門口的時候身體已是麻木無覺,探頭向內望着,東乾宮一片漆黑,并無半點燭火。

澤哥哥……怕是睡了吧。落寞如同潮水一般往朱砂身邊襲來,她沒有勇氣敲門驚動白澤,無助地在臺階上坐了下來,雙手環抱膝蓋,嬌小的身體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孤獨和無助讓朱砂鼻頭酸澀,眼淚竟然不争氣地湧了出來,順着光滑的臉頰落下。

低沉抽泣之中,腳步聲由遠及近,那腳步聲的主人愣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朱砂?”

熟悉溫柔的聲音帶來了暖意,朱砂猛地擡起頭,眼中閃耀着喜悅的精光,嘴唇顫抖蠕動,“澤哥哥!”

朱砂瑟縮不已,如風中殘葉,白澤頓感胸腔隐隐作痛,拉住了那雙纖纖柔夷,冰冷的指尖令他心疼不已,忍不住展開自己的披風将朱砂護住,“小朱砂,這麽晚了怎麽在這兒?”

白澤的聲音讓朱砂感到踏實,猶忍住的淚水索性一股腦宣洩而出,聲音哽咽,“澤……澤哥哥,你怎的才回來……我……”

朱砂越是着急就越是說不清楚,小手兒攥着白澤的衣領劇烈咳嗽起來,臉蛋兒憋得通紅,白澤連幫她拍着脊背順氣兒,卻不想朱砂喉頭哽着,兩眼一翻,身體軟綿綿地垂在了白澤懷中。

“木茗,”白澤二話不說抱起朱砂,“開門!”

主仆二人忙活着将朱砂抱進東乾宮,急迫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棵樹上斜靠着的白隐,和他那玩味的笑意。

“英雄救美?請君入甕?呵,呵呵呵呵……”

在白隐身後,藏藍站在一根樹枝上,手中抱着拂塵,臉上那陰邪與主子白隐如出一轍,“王爺,那玉妃又讨要解藥來着。”

“賞她三日安生,”白隐眼中看着亂成一團的東乾宮,心不在焉地伸了個懶腰,“喂不飽的狗才是最聽話的。”

“王爺高明,這次也虧是玉妃來說,朱砂才會相信呢。”藏藍似是惋惜地咂咂嘴,“善信的女人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白隐若有所思地挑起眉毛看了藏藍一眼,藏藍低頭癡笑,“難道王爺不這樣覺得麽?”

“這個,”白隐邪魅一笑,“鬼知道。”

010:高擡貴手

朱砂剛一睜開眼睛,白澤關切的面容便映入眼簾,她連忙坐了起來,抓住白澤的衣袖,“澤哥哥……咳咳……”

“別急,”白澤親手接過木茗端上來的茶盞,掀開杯蓋吹了吹,喂到朱砂嘴邊,“先喝口水。”

朱砂卻将茶盞推開,眼神急迫,“澤哥哥可否知道大商進……”“進犯”兩字到了朱砂嘴邊又被她吞回去一半,“進……進兵甘寧?”

“甘寧?”白澤沉思片刻,臉色立馬變得有些古怪,“怎麽了?”

“澤哥哥,”朱砂急得淚眼氤氲,“求求你幫幫朱砂,能不能求陛下不要進攻武昭?”

朱砂知道自己的哀求太過突兀,然而白隐那厮的話沒錯,父王赤木既然将藍月之玉守護這麽久,必然是認真地對待了乾青國的囑托。朱砂深知赤木的性格,武昭降服只是武昭一國之事,然而此事牽連到乾青國,要讓赤木妥協恐怕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以卵擊石,其結果不言而喻。

可是,朱砂那殷切的目光卻讓白澤将頭別到一邊,似是躲閃,他的眉頭皺在一起,朱砂從未看過白澤如此愁眉不展,朱砂遲疑地低聲開口,“澤哥哥,朱砂是不是為難你了?”

白澤沒有說話,目光卻凝在窗外,終是不肯看朱砂一眼。

雖有不甘,然而這反應已經給了朱砂答案,自尊迫使她掙紮着從床上坐了起來,勉強擠出來個笑容,“抱歉,澤哥哥,是朱砂給你添麻煩了。”

“小朱砂……”白澤那手掌無力地停在半空,阻攔的話語也哽住,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弱小的朱砂倔強地往門外走去。

“殿下,”木茗為難地站在白澤身邊,許是也心疼起了朱砂,“要不要奴才去看看?”

白澤默然點頭,木茗連忙快步追了出去,“千儀公主!”

朱砂神情恍惚地回頭,一看到是木茗,頓時緊張起來,“是不是澤哥哥他……”

改變主意了?朱砂是想這樣問來着,可看到木茗的表情,朱砂将後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木茗臉上的笑容也尴尬,“殿下命奴才送公主回去,這天兒也晚了,殿下自然是不放心。”

“哦。”朱砂那櫻唇不自主地撅了起來,“木茗,你回去罷,本宮給你們添了麻煩。”

“公主這話怎的說,殿下他……也确有為難。”

朱砂何嘗不知道是為難?心中的失落卻難免揮之不散,任由木茗跟在自己身後聽他解釋了幾句,也不知如何作答,直到她也聽得煩了,“木茗你還是回去罷,本宮想一個人走走。”

木茗不敢再跟随,只得遠遠望着朱砂。

周遭再次安靜下來,傷感又湧上心頭,朱砂長嘆一聲,看來真是被白隐說中了,難道是自己真的太不自量力?

許是自己在澤哥哥心中的地位根本沒有自己想的那麽重吧,的确,是不自量力呢。

“本想叫你吃夜宵,不過,看來閉門羹已經吃飽了吧。”

白隐揶揄的語氣在背後響了起來,朱砂自嘲地苦笑,“這下你得意了?”

“還沒。”白隐理直氣壯作答。

朱砂扭身憤然看着白隐,所有積怨在這一刻爆發,她雙手扯住白隐的衣領,由于力道過大,白隐胸前的衣襟被扯開,結實的胸膛袒露,散發着白澤身上所沒有的邪氣和白華身上所沒有的成熟。

朱砂卻對這種魅力視而不見,她咬着牙,幾個字從牙縫兒中擠了出來,“白隐,你還想幹什麽!”

“想讓你求我。”

說這話的時候,白隐的表情格外理所當然,引得朱砂惱羞成怒,“做夢!”

“哦?”白隐魅惑一笑,猛地一拽朱砂的腰帶,将她卷進自己懷中,嘴唇厮磨在朱砂耳邊,“那,要不要和本王一起做個甜夢?”

“你……”朱砂小心肝兒撲通撲通狂跳,“癡心妄想!”

“癡心?呵呵呵呵,妄想……”

白隐一口氣呼在朱砂鼻尖,陣陣藥香撲鼻而來,朱砂凝着白隐的眼睛,從他的瞳仁中看到驚慌的自己漸漸變得目光迷離,眼皮也沉重得睜不開,她用盡所有力氣抓住了自己手邊能抓住的東西後,意識就徹底飄遠了。

剛剛還張牙舞爪的雞媽媽轉瞬變成了溫綿的小貓,白隐得意地笑着,享受着朱砂軟軟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總有一天,要讓你甘心情願倚靠本王。

略有不舍地打了個響指後,三石四木像是兩只蝙蝠悄然無聲落在白隐背後,“王爺。”

白隐意猶未盡地将朱砂交給二人,“帶她去城外的藥廬。”

“是。”兩人應聲,四木還是沒辦法學會白隐的“柔情”,将朱砂扛在肩上,兩人迅步消失在夜色之中,好像從來不曾出現。

醉芙軒卻因此一夜不得安寧,玲珑在院中枯等了一夜,直到天都亮了,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

“怎麽辦……”鹦女急得要哭出來,站在原地直跺腳,“公主要是丢了,我們的腦袋就不保了!”

綠玉白了她一眼,“你再跺,地上非讓你跺出一個坑來,”她一邊說,一邊給鹦女遞了個眼色,讓她不要煩擾玲珑,“公主福大命大,定然會沒事兒的。”

鹦女會意地點點頭,拿眼偷瞟着玲珑,只見她眉頭擰成了麻花,嘴唇被咬得沒了血色,平時一向整潔的發髻有些松垮,落下幾許發絲,她也顧不上打理。

幾人看着玲珑不敢說話,只有院子中的喜鵲叫得清靈。

似是被這喜鵲驚擾得回過神,玲珑驟然擡頭沖幾人擺手,“你們都去做自己的事罷。”

“玲珑姐姐……”

“還愣着做什麽?!”

鹦女吐吐舌頭,被綠玉拉着出了門,後腳剛從門裏邁出來,玲珑就将門“砰”地關上。

快步來到後窗邊,玲珑推開窗戶,清荷身手靈活鑽了進來,“還是沒回來?”

玲珑擔憂地點頭,“你昨夜沒一直跟着公主?”

“這……”清荷滿臉寫着自責內疚,“我昨夜本來是跟着公主來着,快到紫竹林的時候突然覺得渾身沒有一絲力氣,頭腦也跟着暈漲起來,接着便什麽都不知道了,如果不是我……”

“等等!”

玲珑豎起手掌打斷了清荷的話,“你是說頭暈腦脹,渾身沒有力氣,然後便睡過去似的,對不對?”

看到玲珑那緊張的樣子,清荷疑惑地緩緩點頭,“對……怎麽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罷,莫讓人撞見。我知道去哪裏找公主了!”

“你真的知道了?”清荷從未見過向來沉着穩重的玲珑這般亂了方寸,語氣不免将信将疑。

然而玲珑卻不作答,草草将清荷推走後便腳步匆匆出了門,徑直就往白隐的攬星殿去了。

日光籠在攬星殿的琉璃瓦上,異光流彩,恍若仙境。

白日裏的攬星殿不似冥冥夜色中那麽神秘,也別有一番風味,那格調與一般的中原建築不太相同,卻沒人知道那風格到底源自哪裏。這攬星殿是白隐親自設計監督修建的,有人猜測這不過是白隐異想天開随意搭建所致,然而,也有人說這其中必有名堂,因為當初攬星殿剛剛建好之時,白隐特意宴請了白石,剛見到這攬星殿,白石就變了臉色。更讓人不解的是如果以白石的脾氣定是要鬧上一番的,可誰曾想白石自己生了兩天悶氣便不了了之了。

而這攬星殿的格調獨特并非浪得虛名,那異域風情充斥在每個細節上,連大門也不例外。作為王子諸侯的宮邸,門板上本應有的七路門釘被白隐用繁複精致的圖騰取代,兩個門環位置雕刻着獸口。

此刻,玲珑毫不遲疑便抓住那獸口中的門環叩了又扣。

“我還以為是催命,”門一開,藏藍滿眼笑意地出現在門口,“原來是玲珑姑娘來勾魂了。”

玲珑一臉正色,“我要見端王爺。”

藏藍挑了挑眉毛,那挑逗的表情與白隐相得益彰,“那麽,請進罷。”

藏藍扭過身子,拂塵一掃,帶着玲珑就進了攬星殿,富麗堂皇的裝飾沒能吸引玲珑的注意,她一路目不斜視,急匆匆随着藏藍就進了內院。

晨霧,都還沒散去,白隐翹着二郎腿,懶洋洋地靠坐在假山下,身上只穿了一件絲質玄色裏衣,胸襟豪放地開敞,露出結實的胸膛,那胸口上還留着幾道紅色的抓痕。白隐卻毫不在意,見到玲珑之後伸了個懶腰,“這麽早就到本王的攬星殿來,莫非是千儀公主對本王思之若狂了?”

玲珑抿着嘴唇,“端王爺,玲珑不知禮數,還是開門見山罷。公主是不是在王爺這裏?”

白隐伸長了脖子在院落中環視一圈,那樣子煞有其事,“在麽?本王沒見到呢。”

“端王爺,”玲珑的語氣已是頗有愠怒,對白隐這故弄玄虛實屬厭惡,“公主一夜未歸,若是被外人知道定會對名聲有損。相信端王爺也不希望給公主惹出流言蜚語。”

“名聲?名聲啊……”白隐饒有趣味地看着玲珑,“她不是想做太子妃麽?她的名聲,和本王有甚麽關系?”

對于白隐的裝傻充愣,玲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既然如此,就請端王爺高擡貴手!”

白隐眯眼看着攀樹而上的花蛇,嘴角似笑非笑,對玲珑的話莫不作答。深谙主子心思的藏藍鬼魅般出現在玲珑身後,手中拂塵挑逗般輕掃玲珑的下巴,“王爺這樣做也是為了公主好……”

玲珑面帶厲色将拂塵甩到一邊,“那還真是勞煩王爺費心!若王爺真是為了公主,離她遠些最好!”

藏藍咂咂嘴,“還以為玲珑姑娘是個明事理的人呢,真是教人失望。不知姑娘敢不敢賭一次——三日後公主必然安然無恙返回,到時候姑娘就知道為何說我家王爺是為公主好了。”

“你……”

“玲珑,”藏藍貼近了玲珑,嘴唇快要貼上玲珑珠圓玉潤的耳垂,“甘寧之事,成敗在此一舉,莫要任性。”

011:別罵街還是好朋友

這世界上有一種男人是白隐最為讨厭的,那就是婆婆媽媽的男人。

于是乎,面對玲珑的追問,白隐只是懶洋洋地甩下了一句話,“你可以賭,也可以不賭。大不了去把本王拐走你家公主的事情上報,告訴王也好,告訴王後也好,悉聽尊便。”

玲珑忍着怒氣,“這樣做對王爺您有什麽好處?”

“沒有,對你家公主更沒有。所以,随便你。”

白隐赤果果的威脅讓玲珑無計可施,她那憋氣的樣子倒是引得白隐發笑,“本王還有關乎江山社稷的大事要忙。你若想再參觀參觀這院子,本王讓藏藍作陪如何?”

藏藍詭異一笑,笑得玲珑渾身不舒服,漲紅着臉道:“多謝端王爺好意,不必了!”

語畢,便疾步消失在了院落中。

白隐有些遺憾地瞥了藏藍一眼,聳了聳肩膀,“看來藏藍你沒戲呢。”

“是自己的趕不走,不是自己的也不稀罕。這不是王爺一直教導藏藍的麽?”

“可是,本王好像也說過,”白隐仰靠在柔軟的狐皮榻上,一手插在有些淩亂的黑發中,若有所思地看着遠處,沉吟道:“只要是我想要的,就不允許得不到。”

藏藍最大的特長便是溜須拍馬,此刻獻媚點頭,“王爺所言極是,不過也實在想不出有什麽王爺得不到的東西呢。”

“青雲。”

白隐聲音穩重沉吟,藏藍倒是吓了一跳,嘴角讪笑,“王爺真是說笑,莫不是好上男色?”

“本王沒工夫說笑。”白隐臉上難得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來到桌案前大筆一揮,洋洋灑灑潑出一紙俊逸脫俗的墨寶,卻是教人看不懂的文字,“送去給青雲。”

藏藍不敢多嘴,迅速消失在白隐面前。

又走了一步好棋,白隐得意地側頭,伸了個懶腰才站起身,踏上他的勝雪寶馬,桀骜不羁地馳騁在宮中,最後一躍便往城外去了。

炊煙袅袅,碧水如畫,藥廬在山間霧氣中嶄露頭角,出現在了白隐的視線之中。只見他輕扯手中缰繩,勝雪寶馬就乖巧地停在了藥廬門口。

白隐翻身下馬,衣擺輕揚,正如畫中人。修長手指推開藥廬的木門,淡淡的藥香味道撲鼻而來。

想這整個大商國土之上,也只有這座藥廬能夠讓白隐感覺到如此的安全感了吧。

茅草之上,嬌小的人兒蜷成一團,各種品種各種花色的毒蛇在她身邊吐着信子她卻渾然不覺,依舊睡得酣甜。看來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不知教人說什麽好。

白隐忍俊不禁,蹲在了朱砂面前,指尖若即若離地從她的臉頰上劃過。

那微涼的指尖剛在朱砂臉上繪出一個弧度,朱砂便嘟囔着嘴,搔着臉頰,竟然醒了過來。

“媽呀!”面對映入眼簾的毒蛇,朱砂不假思索驚呼出聲,身體條件反射地向前探去,白隐的胸膛在此刻顯得極具安全感,朱砂想都不想便撲了進去,一只手死死攥着白隐的衣領,一只手指着眼前,“蛇蛇蛇!”

“我認得那是蛇。”

白隐的聲音像是一盆冷水,讓朱砂迅速清醒過來,“白隐!?”

“見到本王這麽興奮麽?”白隐饒有趣味地看着朱砂攥着他領口的手,“這叫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臭不要臉!”朱砂臉蛋兒漲紅,環視四周之後立刻認出了這個讓她感覺不到絲毫愉快的地方,“我為什麽在這兒?”

“本王邀你來做客,你就用這種質問的語氣答謝?”

“鬼要來你這種地方做客!蛇蛇蛇!”兩人秀恩愛的時候,一條綠底藍色花紋的蛇已經繞上了朱砂的肩頭,正吃醋地對她示威,吓得朱砂不由自主又往白隐的懷裏縮了縮,口齒不清道:“快把這鬼東西趕走!”

白隐一側的嘴角挑逗地揚了起來,“本王為什麽要聽任一個藥人擺布?”

“它咬死我你可就沒什麽藥人了!”

“那麽,你試試求我?”

朱砂毫不客氣送上了一計大白眼,“多少次了啊?有意思沒意思啊?求求你了端王爺,拜托你繞過我吧!這種話到底哪裏能讓你爽起來啊?”

白隐若有所思片刻後,爽朗一笑,“只要想到是你說出來的,就爽得不得了。”

“那我要說我偏不呢?!”

“算了,”白隐一聲唿哨,毒蛇迅速游走消失,“反正還有的是讓你求本王的機會。”

毒蛇的危機過去,朱砂立刻有些忘乎所以,推開白隐站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衣服,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看着白隐,“笑話!本宮憑什麽要求你?你比本宮多兩個頭四條手臂啊?”

白隐被朱砂一推,索性慵懶地斜靠桌角坐下,“只是會一點兒讀心術而已。”

“讀心術?哈哈哈,”朱砂放聲幹笑,“別惹本宮發笑了!”

“不信?那讓本王猜猜看。”

白隐向來眯着的眼睛難得睜大,盯着朱砂的胸脯,看得朱砂臉頰通紅,不由自主護住了胸口,“看什麽看?”

“看的是你的心,別亂想。”白隐邪邪地笑着,“本王猜啊,有個交易能讓你求本王。”

“才怪!什麽交易本宮都不稀罕。”

“那麽,要是有關甘寧呢?”

本正在找機會落跑的朱砂立刻愣住,二話不說沖上去再次揪住了白隐的領子,“你說什麽?甘寧?”

白隐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