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一支曲子結束後，主桌上的客人都牽着自己的舞伴來到了舞池，與皇帝皇後和太子一起，把剩下兩支開場舞領完。現在只有羅伊斯公爵夫人、穆景風和文謹還坐在原處。

羅伊斯公爵夫人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穆景風一會兒，忽然道：“閣下怎麽不去跳舞，是沒有舞伴嗎？”

穆景風收回一直追在寧遠宸身上的視線，轉頭看着公爵夫人道：“我對跳舞沒有太大的興趣。”

他知道羅伊斯公爵夫人是寧遠宸的親外婆，因此面對她的時候，不僅有晚輩對待長輩的尊重和客氣，更有幾分見到心上人家長的忐忑和緊張。而表現在穆景風的身上，就是更加嚴肅和冰冷的表情，和更加板正的坐姿。

而羅伊斯公爵夫人也正是用看待外孫追求者的态度打量着穆景風。穆景風的人品她是相信的，可看他這張能凍死人的臉，和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她在心裏暗暗的搖了搖頭。她其實對顧烨能否護住寧遠宸，把他應得的補償給他這件事，持懷疑态度，因此還是更傾向于給寧遠宸找一個靠得住的盟友，而婚姻則是最便捷的方式。

但是一個有權有勢的伴侶是為了讓寧遠宸獲得幸福的一種方式而非結果，如果伴侶不合适，寧遠宸婚姻不幸福，那還不如一開始就放棄這個打算。

因此羅伊斯公爵夫人在穆景風的名字後面打了個一個叉。穆景風看起來不像是會疼人的男人，跟他生活在一起，遠宸還不得被悶死？這樣的人的确不是伴侶的最好人選。

穆景風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公爵夫人心裏的印象分又少了一截兒，正十分謹慎的選擇着聊天話題，希望能夠能給她留下更好的印象。

三支開場舞結束後，客人們紛紛牽着自己的舞伴滑進舞池。顧烨回到主桌上坐了下來，而凱特琳皇後則接受了別人的邀請，繼續跳舞。

而寧遠宸耐着性子和顧昭庭又跳好幾支舞，他想和顧昭庭好好聊聊系統世界的事情，這一段是兩人從來不觸碰的雷區，所以最好先軟化他的态度，讓他放松警惕。等到宴會的氣氛熱鬧起來後，寧遠宸便暗示他自己想出去透透氣，顧昭庭立刻帶着他離開了大廳，來到皇宮的花園裏。

現在絕大部分客人都在宴會大廳內，花園裏幾乎沒有什麽人。顧昭庭帶着寧遠宸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兩人在秋千長椅上并排坐下。

“很漂亮的花園，不愧是皇家園林。”寧遠宸望着周圍的景色，贊美道，“不過，如果秋千上能立個架子，種上一片紫藤蘿就好了。”

顧昭庭眼睛一亮，立刻伸手握住寧遠宸的手腕。在系統世界，兩人還住在冷宮的時候，寧遠宸曾經親手架了一片紫藤蘿，後來又在藤蘿架子下面綁了一個秋千。顧昭庭小時候經常在紫藤蘿架子下蕩秋千。後來遇到了顏氏，顧昭庭便帶着她一起來那裏蕩秋千，被顧昭庭知道後沒多久，藤蘿架就倒了。

如今寧遠宸竟然如此平靜的提起過去的事情，難不成是終于放下了過去，忘掉了顏氏，決定和他重歸于好了嗎？

“你若喜歡，我馬上讓人在我宮裏的花園內種上，咱們天天一起蕩秋千好不好？”顧昭庭抓着寧遠宸的手急切的說。

寧遠宸笑了起來：“天天蕩秋千，你當我在學校是不用上課的嗎？”

顧昭庭見他沒有徹底拒絕，忙道：“那周末來好不好？不會耽誤你上課的。”

寧遠宸沒有說話，垂下眼睛看着別處，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表情一下子淡了下來，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不少：“其實也不用那麽麻煩，畢竟再怎麽做，也不是最開始的那個了。可惜了，那棵藤蘿我種了那麽久，砍掉它的時候，就好像砍掉了我的一只手一樣。”

顧昭庭立刻明白他是又想到了顏氏，臉吓得一白，另一只手也伸過來握住寧遠宸的手，好像生怕他跑掉一樣緊緊攥着，想辯解兩句，可又不敢開口，只能握着他的手幹着急。

經過幾個月的冷卻，寧遠宸早就把顏氏抛到腦後了，當年覺得氣得心肝疼的事情，在他看來簡直愚不可及，現在提及秋千的事情并不是想指責顧昭庭，不過是想借此引出自己的問題而已。

于是他故作黯然神傷之态了一會兒後，便是一副下定了決心的模樣，擡起頭認真的看着顧昭庭，道：“昭庭，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是無法挽回的過去，沒有繼續糾纏的必要。”

顧昭庭以為他是要和自己一刀兩斷，吓得眼圈一紅，眼淚差點掉下來：“遠宸！你……”

寧遠宸擡手給他擦了擦眼睛，哭笑不得道：“你哭什麽，我話還沒說完呢。”

随即繼續正色道：“過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了，但是有些問題，我希望你能夠誠實的告訴我。”

“你說，我絕不會再隐瞞你任何一件事。”

寧遠宸嚴肅的看着他的眼睛：“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會為了顏氏那樣對待我？我和你相依為命那麽多年，多少大臣上奏說我是狼子野心的亂臣賊子，将來必然會亂朝竊國，你都不曾理會，還為了我貶黜了不少大臣。可為何一個顏氏，就能讓你對我恩斷義絕，甚至還殺了我？”

“我、我……”顧昭庭被他的問題吓得搖搖欲墜，好像下一秒就要跪下來求他原諒了。

寧遠宸連忙安撫他的情緒，道：“我并非要追究你的責任，只是想知道我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畢竟我是在想不通你為什麽會那樣對待我，這根本不是你會做出來的事情，簡直像是被人操控了似的。可如果真的是你的選擇，那必然是我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才導致了那樣的結局，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是走不遠的。”

顧昭庭見他态度和藹，終于冷靜了下來，想了半天，遲疑道：“現在想想，确實有點奇怪……”他皺緊眉頭，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寧遠宸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可以先慢慢思考，以後再說也不遲。”

顧昭庭點了點頭，堅定道：“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又坐了一會兒，兩人回到了宴會大廳，剛剛進門，就看到一位貴族少女迎面走來，主動邀請顧昭庭跳舞。顧昭庭出于禮貌不能拒絕一位女士的邀請，只能把寧遠宸留在原地，牽着她的手走進舞池。

兩人的身影很快淹沒在舞池一對對跳舞的男男女女中，寧遠宸正想回去找文謹，一個女官便靠了過來，在他耳邊輕聲道；“寧先生，皇後想找您私下裏聊聊，請您跟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