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陸隊，你把人小孩都笑哭了。”
梁時笑嘻嘻地撞了下陸準，被瞪了一眼，趕緊收了笑立正站好，看好戲一樣看着平時天塌了都面不改色的陸隊露出苦惱的表情。
陸準第一次感受到手足無措是什麽感覺，他不過就是看着小孩兒吃了糖，用糖紙疊紙船覺得挺好玩的，笑了那麽一聲而已，怎麽就紅了眼圈了，真是個小孩兒。
那手指是真的很漂亮，骨節分明、又長又細，還白。
梁時又撞了下沒說話的陸準，“喂陸隊，你是不是認識，欺負人弟弟了？”
陸準覺得自己是沒見過的，否則這麽好看的小孩兒他不可能不記得，但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還紅着的眼圈讓他莫名其妙的就有點不是滋味。
葉金昭快速低頭摸了下眼睛，再擡頭只剩下眼尾有點紅。
“我是葉金昭，你們是來接我的嗎？”
梁時叫起來，“你就是葉金昭啊，看起來就跟高中生一樣。”
陸準突然就明白了，葉金昭一定是因為師父董雲春的事情所以情緒激動，不是因為自己笑哭的，他頓時就松了口氣。
“我是陸準，負責你師父的案子，先跟我們進去，放心你師父的事情我們還在調查，別擔心。”
小孩兒還小，肯定承受不了師父突然昏迷又陷入走私國寶的案子裏。
“好的，謝謝你陸……隊長。”葉金昭應了一聲，跟在了陸準後面往前走。
這個背影葉金昭看過無數遍，曾經他每次都會擋在自己前面，看起來安全又可靠。
只不過那時候陸準已經毀容，性格喜怒不定，但在他面前每次都低垂着頭，聽他說話都很認真。
陸準回過頭就看見葉金昭看着他，目露懷念，好像在看他，卻又像是透過他在看其他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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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腳步一頓，跟葉金昭并肩而行。
“你認識我？”陸準問。
葉金昭早已回過神收回目光，他嘴角扯了扯，不知道怎麽的情緒有些低落，“我跟陸隊長這是第一次見面，只是有個朋友跟你長得很像。”
陸準又被梁時撞了下，對上他擠眉弄眼的樣子。
梁時：陸隊，看看，這小孩肯定不一般，這不都是你常用的借口。
陸準：……
陸準踢了一腳路邊的鐵桶，發出哐啷一聲，梁時渾身汗毛倒豎，立馬眼觀鼻鼻觀心。
媽耶，老大生氣了，不能惹。
葉金昭聽到動靜，腳步都沒頓一下，繼續往前走，熟悉得就像回家一樣。
上一世陸準的脾氣更惡劣，也更加更喜怒不定，他從來沒怕過。
梁時快走兩步到葉金昭前面，悄悄地對他豎起拇指。
好漢！這心理素質不錯。
很快到了院長辦公室，裏面有三個人坐着說話，看見三個來了便停下說話，都往這邊看過來。
院長蔣正國站起來看向葉金昭。
他五官端正，帶着一副金邊眼鏡，看起來十分正派，笑起來也很和善。
“你就是董雲春的徒弟吧。”蔣正國沒有絲毫架子，伸出手來，“你好，我是文物院的院長，蔣正國。”
葉金昭立刻伸出手握上去，“蔣院長你好，我是葉金昭，師父的二徒弟，謝謝您願意見我。”
蔣正國示意他坐下，“先坐吧，我知道你的來意，我先給你介紹一下。”
副院長鄭詠德長得高大，面容很是和藹。葉金昭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十分慈祥。
另一位花白頭發，精神抖擻的瘦老頭是書記朱和安。
“還有這位。”蔣院長指着陸準說，“這位是國家文物保衛處，直屬□□安全部，陸準陸隊長。這次就是他負責你師父的案子。”
葉金昭點頭，“剛剛陸隊長已經告訴我了。”
蔣正國笑了下，“你們年輕人更好溝通，有什麽問題你都可以及時告訴陸隊長。”
他正了臉色，嚴肅起來，“現在我們來溝通一下你師父的案件。”
葉金昭立刻就想說話，蔣正國壓了下手，正色說：“這個案子确實有疑點，在我這個外行看來都是這樣，陸隊長就更不用說了。重點就在這疑點上，董大師出事跟國寶失蹤的時間太過巧合。”
的确是太過巧合。
放置國寶的保險櫃密碼只有董雲春知道，除了董雲春和三個徒弟，以及文物院的三位知道修複工作的事情，這件事屬于保密，不會透露給任何人知道。
更何況如果是董雲春監守自盜，這也太傻了一點，用腳想第一個懷疑的也是她。
事情就因此而陷入了僵局。
陸準坐在角落，看向了垂着頭的葉金昭。額前的頭發遮擋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神色，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一雙長腿交疊着，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沉着冷靜的氣質。
跟剛才在外面疊紙船的小孩兒樣很不一樣。
陸準正想着，就對上了葉金昭的雙眼，那雙眼擁有淺色的瞳孔，淡淡地目光看向他，他的心思仿佛都被攤在面前。
啧。
葉金昭觸碰到陸準的視線立刻轉開目光，他掃過三位長輩，冷靜的分析道：“院長，我想你們都覺得這件事很蹊跷，我師父是怎麽樣的人你們想必也很了解，否則也不會把這麽重要的修複工作交給她來完成。她古板、嚴謹，對待每一件作品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更別說這是明代鳳冠，我師父從小接觸金飾，對這種古代金飾的技法更是充滿敬畏之心，誰都可能盜賣鳳冠，唯獨她不可能！”
他目光灼灼看向蔣正國，對上他欣慰的眼神。
“你師父沒有收錯徒弟，我也是這樣認為的，董雲春女士對待每一件飾品都像對待珍寶一樣。”
上一世葉金昭也沒想明白，為什麽會那麽快就定了師父的罪名，當時他想着是文物院急于推卸責任所以把鍋直接扣到了師父頭上，但現在看來，蔣院長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相反，他跟師父一定是至交好友。
那麽，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葉金昭覺得很有希望說服院長撤銷對師父的懷疑，于是繼續說道：“蔣院長，我願意配合文物院和保衛處的工作，我也會從我們內部調查，一定能找到遺漏點，我相信我師父不會盜賣國寶，還請你們給我時間，不要立刻給我師父定罪。”
葉金昭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
副院長鄭詠德輕咳一聲說：“小葉你別這樣，我們都清楚，院長一定會公正的對待這件案子的。”
蔣正國幽幽的看了一眼鄭詠德，才又說：“小葉啊，你說得我都明白，我也相信董大師，但這件事事關國寶，不是我們三個就能說了算，實在是茲事體大。在決定修複之前，這件明代鳳冠就已經拟定了單子，要送到海外去參展的，涉及國家體面，現在遺失了，我們不好向上面交代。”
蔣正國也很無奈，他不是不相信董雲春，可舉薦董雲春修複的是他，結果現在國寶遺失，他也有責任。
他嘆息一聲，“更重要的是，距離參展還有十三個月的時間，要麽就是在展期之前找回遺失的鳳冠，要麽就是現在去跟展覽方申請更改展品。”
可一旦申請更改展品，董雲春就相當于被定罪了，如今才是進退兩難。
葉金昭目光微微閃動，他猶豫的看着自己的腳尖，那個想法在腦海裏轉來轉去。
褲兜裏的指尖摸到一顆糖，想吃。
要不要說呢？
萬一說出來之後會讓他們起疑怎麽辦，甚至會更加讓他們懷疑師父怎麽辦。
葉金昭下意識擡頭，對上了陸準的目光。
他微微一愣，苦澀的扯了扯嘴角，他總是下意識的依賴着陸準，那個他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自己想什麽，可現在的他不是上輩子的那個陸準了啊，。
又是那種眼神。
陸準莫名感到一陣煩躁，但他也看清了葉金昭的急躁。
“我有辦法。”
一屋子的人都看過去，陸準站起來抄着手，明明是寸頭，卻帶着一股吊兒郎當的邪氣。
蔣正國和葉金昭跟着陸準走到隔着兩個房間的另一間屋子裏。
“好了陸準，這下可以說了吧，沒必要把我們叫到這兒來，副院和書記都不是外人。”蔣正國沒好氣的說。
陸準轉身坐到椅子上，左腿順勢搭在右腿上，“院長，這你就錯了，董大師那件事也都是自己人才知道，那怎麽就遺失了國寶呢。”
蔣正國臉色一變，他慢悠悠又說：“防人之心不可無，我說的這個辦法不能讓別人知道哦。”
葉金昭心裏一跳，不可思議的看着陸準，難道他想的跟自己一樣？
“快說。”蔣正國不耐煩了，“你給我正經一點。”
葉金昭有些奇怪蔣正國的語氣，聽起來跟陸準十分熟稔的樣子，陸準在他面前也太随意了點。
陸準揮揮手，“我聽說董大師師承宮廷造辦處，是國內頂尖的金飾大師，能稱得上一句巧奪天工，小葉子是她徒弟，據說還是得意門生，天賦最好的徒弟，那手藝肯定不差，不如，就做一件遺失鳳冠的複制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