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色,大衆。
果然是很普通的車。
陸準目光微閃,葉金昭一定有事情藏着。
放下窗簾,陸準轉身撲進被子裏,他還得再睡一會兒。
葉金昭把車停進車庫,他走到暗門處直接下了地下室,沒有進屋。
地下室裏的家具已經擺好,他常用的小型機械工具都在箱子裏,其餘需要的大型機器昨天也買好了。
葉金昭脫下淺色的外套,從随身帶來的包裏拿出一件黑色長袍,類似唐裝,是他的工作服。
他不太喜歡圍裙,不方便做事,每次都會換一身,寬松還好穿。
把工具一樣樣拿出來擺好,機器放在順手的位置,連清潔布也是他常用的那種。
這是獨屬于技術人的堅持。
兩個行李箱空了一個,另一個在地上被打開,裏面是滿滿當當的各種各樣的材料,這一行李箱拿出去賣了,能買好幾棟房子。
這些都是師父收集的,放在工作室的一個角落裏,高瑞風和宋明姿都不知道。
箱子裏放着好幾個單獨的小盒子,裏面有各種石頭,寶石、珍珠、翠玉等等各種材料,甚至分了顏色歸類放置。
把小盒子一一擺在長桌上,葉金昭左右看看,總算覺得順眼了一些,有點感覺了。
明朝鳳冠的制作工藝十分複雜,用金絲堆壘工藝制成金龍,還有用點翠工藝制成的翠鳳,以及需要用到‘花絲鑲嵌’這種傳統的手工技藝。
‘花絲鑲嵌’就是将金、銀、銅等金屬融化後鑄成條狀,拔成細絲,然後通過掐絲、編織、填絲、堆壘、焊接等工藝制成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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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用各種鑲嵌技藝将珠寶、翠玉、寶石鑲嵌在金銀飾品上。
其中,鳳冠上的藍色是一種叫作‘點翠’的工藝,這并不是一種翡翠,而是翠鳥的藍色羽毛。将翠鳥的藍色羽毛取下來,再貼到飾品上面。
鳳冠的制作複雜繁瑣,需要極大的耐心和細心,一頂鳳冠需要各種技藝相輔相成,這無疑是一件精細活兒。
耗時長久不說,還特別耗費心力,葉金昭想要複制一件鳳冠,這些都是必須要做的,然而更重要的是,他還需要做舊,畢竟這是一件古董。
但是對于一個在祖傳做贗品的世家傳人手下學習過的人,葉金昭覺得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問題。
桌上堆了一堆資料,葉金昭翻了翻放到一邊,拿出一張白紙和筆,沉思了片刻,開始下手畫出鳳冠的分解圖。
分解之後再一步步完成,事情就變得簡單許多。
揉了揉發酸的脖子,葉金昭扔下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着圖紙上分解出來的部分,他腦中已經有了整個制作思路和流程,接下來就可以開始動作了。
走出地下工作室,葉金昭按下指紋打開一樓大門,走進廚房準備煮咖啡。
看到吧臺上的咖啡機時,微微訝異了一下,咖啡豆換了新的,旁邊還有一盒未開發的白砂方糖。
淺琥珀色的瞳孔裏露出一絲笑意,他忽然記起上輩子他跟陸準聯系上之後的情景。
他作為陸準的暗線潛伏在走私圈,借着梁丘泰徒弟的身份打探了很多消息,每次在秘密基地見面,他都要喝好幾杯咖啡,因為他在梁丘泰面前是走投無路的窮人家的孩子,窮人的孩子,怎麽可能喝咖啡這種東西。
那時陸準總是面無表情的給他煮咖啡,一開始他也會準備方糖,後來發現葉金昭并不加,還特意問了的。
“在想什麽?”
背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葉金昭一跳,他背着人翻了白眼。
葉金昭轉身,把白方糖推出去,“下次記得買黃糖,那個跟咖啡更配。”
陸準盯着盒子看了兩秒,“都是糖,有什麽區別嗎?”
葉金昭:“我不喜歡。”
陸準:……
這萬惡的資本主義言論,是會被革命戰士掐死的。
“奢侈、矯情。”陸準小聲反駁。
葉金昭:“嗯?你說什麽了?”
陸準:“我是說,明天就買來試試,兩種糖有什麽不一樣。”
咖啡機工作起來,葉金昭等待間隙拿起一旁的便簽紙,順手抽了一支鉛筆,在便簽上面塗塗畫畫。
陽光灑在桌上,穿着唐裝的青年眉眼精致得不可思議,微長的頭發垂在臉頰邊上。
他的眼神專注的看着面前的紙,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修長的手指捏着鉛筆快速且果斷的畫着。
陸準的心好像喝了十杯咖啡一樣,激烈的□□讓心跳急速的跳動着。
他努力的迫使自己的目光離開葉金昭,僵硬着手去端咖啡,借此平息自己的情緒。
“你在畫什麽?”陸準随意的問道。
一定是剛剛太過安靜導致氣氛詭異,才讓他心跳加速的,沒錯,一定是。
葉金昭扒拉了一下頭發,“參賽的畫稿。”
“綠珠杯?”陸準恍惚記得有這麽個比賽,但是,他盯着那用便簽畫出來的設計圖,“參賽的設計稿,用便簽是不是太随意了一點?”
“而且,這飾品也太常見了,根本沒有競争力吧。”
他算是個半灌水,都覺得這個設計稿太有問題。
“覺得太普通了?”葉金昭畫完最後一筆,擡頭問陸準,得到肯定點頭,笑了,“那就對了。”
摸不清他是個什麽路數,陸準識趣的不再問,他算是知道,葉金昭要是不想說,不論怎麽問都是沒結果的。
把咖啡推過去給葉金昭,陸準忽然說:“你怎麽會學做金飾的?”
他确實很奇怪,畢竟首飾這種女人才帶的東西,應該是女人才喜歡的吧。
“很奇怪嗎?”葉金昭喝了一口咖啡,覺得今天的豆子比昨天的确實好喝一點,伸手拿了一塊方糖放進去攪拌,“雖然是女人帶的首飾,但男人才是最作為欣賞的一方存在的,當然,不排除女人之間互相比美,互相欣賞,但是站在男人的角度,可以做出更加特別、更适合女人的首飾。”
杯子裏的勺子不斷攪動着,他聲音低了下去,繼續說道:“但更真實的理由是,我從小無父無母,從我記事起就是師父帶着我,我不知道父母是誰,一直跟在師父身邊學藝。我很小的時候,師父告訴我,這是一門手藝,可以養活我自己的手藝,我必須認真學。我記下來了,從此非常認真的跟着師父學,師父也說我有天賦。”
他目光悠遠,更加落寞,“後來才發現師父留給我的不僅僅是一門能養活我的手藝,她就是把我當成自己的兒子,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沒結婚生子,但我們就是最親的親人。小時候她對我非常嚴厲,那時候我還叛逆過一段時間,覺得她好煩。可近幾年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明顯對我松懈下來,但是對我依然很好,更加寵溺。”
“我好想她。”
陸準不确定自己是否聽見了這一句,可他擡頭看見青年滿臉落寞,他捏着杯子把手的手指微微顫抖,眼角微微泛紅。
青年克制着轉頭避開他的目光,可那一刻,陸準只想上前把他擁進懷裏。
他一定是瘋了。
空氣裏仿佛充斥着一股微酸又泛甜的氣味。
葉金昭仰頭一口喝淨杯子裏的咖啡,拿着便簽紙起身,“我去做事了,對了,我借你朋友的健身房擋了一下,怕萬一有人跟蹤,沒關系吧。”
他本來可以不用說的,但利用了莊奇飛擾亂有心人的視線,還是要跟人說一聲才對。
陸準清了清喉嚨,“沒事,盡管用。”
葉金昭輕笑了一聲,“果然是好朋友。”
這一下去,葉金昭待到下午三點才出來。
陸準留了紙條在他車上,說去上班了,葉金昭突然笑了下,他剝開一粒水果糖塞進嘴裏,把紙條跟玻璃紙疊在一起放進兜裏,随後駕車去了健身房。
莊奇飛已經按照他的身體測試給他制定了練習課程,一開始肯定是不能直接上訓練課程的,先鍛煉體能和力量,慢慢的加一點招式,等到全部達到了莊奇飛的預期,才能開始對練。
總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時間慢慢來。
一開始莊奇飛以為葉金昭跑個半小時五公裏就差不多了,沒想到竟然一下就堅持了一個小時。
“不錯,身體素質比我想象的好,訓練計劃可以再調整一下。”
葉金昭知道自己的身體不是太糟糕,最基本的體能還是有,只是疏于鍛煉而已,當然防身技能是空白的,不然上輩子也不會那麽狼狽,想到這個他目光一淩。
“莊老板,我沒問題,我就一個要求,盡快提升體能,盡快學習格鬥技能。”
葉金昭語氣嚴肅,即便是不知道他們遇到了什麽事,莊奇飛多年的特種兵直覺也知道這事情一定不簡單,而且他還是陸準介紹來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要求我盡量滿足,但是飯要一口口吃,別着急,我再厲害也不可能一下就把你教成絕世高手啊。”
他也很難。
葉金昭擦了擦汗,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懂的,我就是告訴莊老板,對我不用客氣。”
莊奇飛目光深沉的看向他,隐隐帶着一股興奮,“這可是你說得,那我就不客氣了。”
退役多年,沒想到還有初生牛犢來讓他盡情虐,那他真的就不客氣了。
葉金昭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抖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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