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殺肥雞
第三起惡鬼出現傷人的事情再次傳開的時候,敏感的,已經有人把這事情和蔣先生說的書聯系在一起。因為這三起發生的時間和蔣先生說書的時間是一樣的。
更加可怕的是,這蔣先生的書,似乎能成真!
翌日,沈歷師如約而至,商殷随他再次上茶館聽蔣先生說書。
蔣先生把書說完之後,商殷在酒樓找到帶着瘋和尚吃素飯的偃師真我。
“如何?”偃師真我将今日出現的“虛鬼”告訴商殷。
“如你所猜測般,這惡鬼恐怕便是蔣先生帶來的。”偃師真我給瘋和尚夾了青菜。肥雞“咕咕”叫了兩聲,偃師真我便給它夾了過去。
“如果一次二次是巧合,那麽三次四次呢?”偃師真我搖搖頭,這個世界哪來這麽多的巧合啊。更加可怕的是,這白天出現的“虛鬼”恰好是蔣先生說書的時候出現的,而且發生的事情差不多和他說的書貼合。
讓他們不多想實在是難。
“蔣先生上午說的書有一場,下午說的書有兩場。他說的書衆多,卻不是每一場都會出現‘虛鬼’。可這‘虛鬼’之事和蔣先生之間,不說一定,卻有着很大的關系。”商殷說道。
已經第四起了,有心思敏銳的人已經把“虛鬼”出現的事情和蔣先生說的書聯系到了一起。如果說不是巧合,那為什麽這出現的惡鬼偏偏出現在蔣先生說書的時候,而且發生的事情和他故事很相似!
簡直是他手中的《妖書奇文》話本重現!
蔣先生說的“妖書”活了!
有人,就這麽傳出去了。
“我晚上去找蔣先生。”商殷說道,下午蔣先生還有兩場的書要說,晚上的時候他要寫新的妖書話本,以便次日要說。
“好。”如果不是不方便,偃師真我也想和商殷一起去問問蔣先生,看能否發現“虛鬼”的來處。
商殷同沈歷師、偃師真我近日走得比較近。偃師真我就算了,這小子高斐從沒放在眼裏。倒是那個沈歷師,得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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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他沒有去找李妙青。他從來沒有想過商殷會和李妙青碰面的一天。
蔣先生住在布市巷,要找到他家很容易。商殷找到蔣先生家的時候,蔣先生正在挑燈寫“妖書”話本,他的孫子也在幫忙寫着。
“蔣先生在嗎,我是商殷,有事到訪。”商殷在門外喊了一聲。這肥雞跟着他的聲音怪叫了兩聲。
“孫兒去給商少爺開門。”蔣先生放下毛筆。
“是,爺爺。”蔣先生的孫子急忙給商殷開門。
“商少爺裏面請,我爺爺在裏面。”
“好。”
商殷帶着肥雞進裏面,屋子裏,蔣先生點了三盞油燈,桌子上是未寫完的“妖書”話本。
“商少爺請坐。”這位在前清考取過功名的先生,從晚清走到民國的先生一股子文人氣息。
“那我就不客氣了。”商殷坐下,蔣先生的孫子給商殷倒了一杯茶便坐到了蔣先生的身邊。蔣先生并不讨厭商殷,杭縣奇人怪事多,這商殷便是其中一位。而且他還有驅鬼的本事,當然這是在他被害之後。
蔣先生還記得商殷還沒被害之前,在他小時候,女兒裝的商殷還跟着他娘來聽過他說書呢。這些事情蔣先生還記得,只是眼前人恐怕早就忘記了吧。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當時的商殷只有幾歲而已。當時的他,還以為這叫“小殷兒”的是個女娃娃呢。
真是沒想到啊。
“商少爺來找我是為了白日裏出現的惡鬼吧。”
“蔣先生知曉。”
“知曉,知曉。哪能不知曉,這事情都已經傳到我這裏來了。我孫兒說了,這外面在傳我說的書會變成真呢。”蔣先生那張臉上帶着笑意,這種笑意帶着透世的滄桑。
“那蔣先生可願意停上一段時間說書。”商殷道。商殷想看看蔣先生一旦停止說書,那些“虛鬼”還會不會出現。如果出現,那麽和蔣先生沒有關系。如果沒有出現,那麽和蔣先生有着莫大的關系。
“可以。商少爺可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
如果這東西真是從蔣先生的話本裏活了過來,那麽這東西到底算什麽?而且晚上出現的“虛鬼”可和蔣先生沒有任何關系。
和蔣先生約定了近段時間不再說書,商殷告辭離去。在他離開之後,蔣先生繼續寫“妖書”話本。等事情平定下來之後,他可以繼續帶着孫子在茶館裏說書。
第二天,沈歷師沒有找商殷去聽書,因為有軍政府有官員定了幾套洋裝。這一天,茶館裏的蔣先生沒有說書,整個杭縣白日裏風平浪靜。傳聞蔣先生 “妖書”話本裏的惡鬼成真的事情傳開了。有人信,有人不信。可蔣先生沒有說書的日子裏,那惡鬼再也沒出現過,這是事實。
一連好幾天,蔣先生都沒有說書。
而杭縣午夜有長着尾巴的惡鬼出沒的消息,讓家家戶戶在午夜之前,閉緊了大門生怕被鬼吃了。晚上警察署午夜出門調查,最後死了兩個警察讓他們謹慎起來。
這杭縣,有妖魔鬼怪,這大家都知道。以前誰沒見過那麽一兩次鬼啊。
可這麽多年來,就算是那些妖魔鬼怪,都是有因果來的,而且有瘋和尚商殷他們在,也能把事情給解決了。可這麽多天過去了,這東西夜夜流竄巷道,也不知道從哪裏來,倒黴的,被撕成碎片。好一點的,只是被吓死過去。
如今,半個月過去。
半個月的時間,沈歷師和胡師傅總算是把那幾套洋裝做好送到軍政府裏去。
這半個月時間裏,沈歷師沒有去聽書,也沒有找商殷。總算忙完事情的他便想去找商殷。
說起來,自從來到杭縣之後,與他走動得人最多的便是商殷了。雖然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他早已商殷當成朋友。
沈歷師半個月沒有去找商殷,高斐也把他丢在腦後。因為德濟說有辦法離開杭縣了。所以他去找德濟問問他有什麽辦法。德濟被困杭縣,只要他打算離開杭縣,便被商殷的肥雞絆住,他無可奈何。
自從旗營倒了之後,德濟便搬出旗營在杭縣買了一處上好的宅子。高斐熟門熟路地上他家一屁股坐下:“你有什麽辦法?”
“找人攔住那只雞!然後我坐火車離開杭縣!我就不信我上了火車這只畜生還能追上來!”德濟摸摸長出來的頭發說道。商殷把自己困在杭縣,這讓他感到焦躁不安。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有問題,他有着一種杭縣變成了巨大牢籠的感覺。這牢籠裏,誰都別想出去。這種感覺讓他不舒服,也讓他有些不安。
所以這一次他一定要離開杭縣!離開這個糟心的地方!
“也好。”知道他不是要對付商殷就好,至于那只肥雞,管它死活!
“就這麽說定了,到那天兄弟你幫我絆住商殷,別讓他去救那只畜生。”事實上,他打算對肥雞下殺手。
“行,你這一去可還回杭州府?”
“身上還有事,要回。”德濟說道。辛亥革命,他們滿人慘相最烈的是湖北武昌和西安。這兩地滿人遭受慘烈屠殺。他慶幸自己和浙江軍政府投降,雖然這裏也有滿人被殺的情況,但比起那兩地算是好的。
兩人談好,高斐便帶着德濟去他的酒樓喝酒吃飯。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怪德濟投降,就是廣東那邊,在辛亥革命爆發那天,滿人也宣布脫離清政府走出八旗軍營,但還是很多滿人被激進革命者所殺,最後不得不逃離廣州城到鄉下隐姓埋名。
更疊的朝代變革總是伴随着血腥和白骨。
這樣的情景,就如同當年滿人入關一樣對漢人的屠殺。如今,當年事件重演。只是,這一次被殺的人是滿人罷了。
不管是前秦還是後漢,不管是晚清還是民國。戰争就是這樣,血腥暴力,充滿了悲哀和絕望。現在你還活着,說不定下一刻這條命就沒了。
這樣的時代下,根本就沒有救贖。
沈歷師在商殷家沒有找到人,這個時候商殷在靈隐寺。
半個月過去了,這半個月蔣先生沒再說書,白日裏,杭縣再沒發生惡鬼傷人。
“這件事果然和蔣先生有關。”偃師真我說道。
“也許吧。但晚上出現的‘虛鬼’又作何解釋。”這段時間晚上,商殷想去抓一只“虛鬼”,但這“虛鬼”會化成黑霧消失。恰巧抓到一只的時候,還沒等他探究出什麽線索,等天快亮的時候,這“虛鬼”便消失了。
“虛鬼”潛伏杭縣各個巷道。調查中,商殷見到徘徊世間的惡鬼竟然和“虛鬼”打了起來,當然最後以“虛鬼”被惡鬼所殺消失結束。
“問問隐世裏,那些妖魔鬼怪。”偃師真我說道。
商殷吐了一口煙:那些妖魔鬼怪哪個不想撕碎他,去找他們,還真是麻煩至極。
可眼下,這條路或許可以一走。
“商殷。杭縣,似乎被困住了呢。我的眼睛雖然看不到,卻能感受到。”偃師真我如是說。
有的時候,這個瞎眼少年比常人要敏感。他說感受,有的時候總會成真。
“打破這網便行了。”商殷吐了一口煙。
德濟計謀殺肥雞,他們定了下了時間。這時間距離清明節只有幾天。這一天,商殷一大早出門便被高斐攔住了。而德濟拿着自己東西啓程要離開杭縣。
“幹什麽。”商殷皺眉,要不是高斐阻攔自己找幫傭的事情,他也不用天天跑外面吃飯,今天是誰給高斐的膽子讓他攔自己的!
“哼!”高斐冷哼一聲,他盯着商殷,沒有解釋自己這番詭異的行為。跟在他身邊的孫蘇兒幹笑兩聲。商殷繞過他去找飯吃,高斐立即跟上。肥雞“咕咕”叫着,似乎在說高斐在搞鬼。出了府前街沒一會,肥雞忽然“嘎嘎”怪叫兩聲便跑了。
這怪叫聲聽到商殷耳中便是:“德濟要跑了!”
于是,肥雞飛去追德濟。看到肥雞跑了,高斐便緊緊地跟着商殷,商殷有些煩不勝煩:“滾!”
高斐不滾,商殷嘲諷一笑:“高斐,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這話裏有話,這話說得高斐面紅耳赤。他猛地抓住商殷的手,沉着臉說道:“事到如今,我們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商殷,要不是因為你,我們這幾個又如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商殷臉上不悅,他甩掉高斐的手:“高斐,原諒你的人不是我。別再在我面前礙眼,不然我連你都不會放過!”
收拾德濟是早晚的事情,要不是“虛鬼”的事情,他早就動手了,而不是把德濟困在“牢籠”之中逼他發狂并讓肥雞看着他。而高斐,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他早把高斐給虐打了!眼下,高斐最好別犯在他的手上!不然下一次可沒人給他求情!
任是誰,被剝光逼吞鴉片和虐打,都不可能心平氣和地面對害了自己的仇人。商殷不是曾經的商殷,現在的他可不是什麽大善之人。
商殷甩掉高斐的手繼續走。他心中琢磨着,要不要提前把德濟給解決了。碧樹現在不在了,當初他們之間的約定自然就作廢。
高斐跟上商殷,他繼續抓住商殷的手,生生地把商殷拉得後退一步。商殷猛地回首,那陰狠的目光讓高斐心中膽顫!
高斐咬牙:“德濟一定要離開杭州府!那只肥雞必須死!今天你給我好好待着!”
“看你們有沒有那個能耐!”
“商殷!”前去找商殷打聽碧樹案子,順便請他一起去聽蔣先生說書的沈歷師看到高斐對商殷拉拉扯扯,再看他們兩個人的表情便知道有什麽不快的事情。
他上前去抓住高斐的手把他的手拿掉:“高少爺有話好好說。”
身上的事情,多了起來。碧樹的案子,一拖再拖。時間長了,大家便忘了碧樹的死,忘了他是“兇手”。這樣的結果,若是別人,一定歡喜。但沈歷師,心中憋着一口氣。而且,這個案子,商殷在查,商殷不願告訴他查到了什麽地步。而他手中,真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他能查出什麽頭緒?沒想到這剛來找人,便看到商殷被纏上了。
“沈歷師,不關你的事!”被拿掉手的高斐不悅地說道。沈歷師下意識地攔在商殷面前對高斐說道:“商殷是我朋友,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高斐氣笑了:“你是商殷的朋友?沈歷師,我勸你別給自己找麻煩!我和商殷之間的恩怨還輪不到你來指點!”
商殷抽出自己的煙杆子點起煙來抽,看看這沈歷師怎麽接話。
他從未把沈歷師放在眼裏,更別提是什麽朋友。如果和他去聽了兩場書就成為朋友,那他天天去酒樓吃飯豈不是和酒樓老板深交。
高斐咄咄逼人,沈歷師心裏也不禁有些氣道:“高少爺,你這心裏要是還有一點對商殷的愧疚就離他遠一點吧。”
讓自己離商殷遠一點?高斐被這麽一激,他氣得大罵:“沈歷師你這個斷袖!你纏着商殷不就是想着和商殷好上麽!該遠離的是你!”
高斐的話讓商殷臉色黑如鍋底。
而周邊的人則是看過來對他們三人指指點點。
沈歷師沒想到高斐會這麽不顧及他的臉面,他有些氣惱地說道:“高斐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對商殷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高斐冷笑道:“如果沒有你為何天天纏着商殷!你真是惡心至極!”
沈歷師被氣得面紅耳赤。他是斷袖沒錯,他是欣賞商殷沒錯!但他真的沒有對商殷有任何非分之想。可高斐這麽一嚷嚷,誰相信他沒有啊!這話落到商殷的耳中,還不知道商殷會怎麽看自己呢!想到這裏,沈歷師又氣又急!好不容易和商殷有往來,被高斐攪合了這麽一下,和他商殷還不得散了啊!
沈歷師欲辯解,高斐卻看到商殷要走,他便推開沈歷師追上商殷:“商殷你站住!”
被推了個踉跄的沈歷師也追了上去。
商殷忽然停下腳步一回首,他拿着煙杆子抽到高斐的身上,高斐被他抽得嗷嗷叫。
“少爺!”孫蘇兒看着商殷抽自家少爺不敢上前。以前商殷就抽過他,那個中滋味,記憶猶新!
“嗷嗷~還愣着幹什麽!快給我拉住商殷啊!”高斐被抽得淚水都飙出來了。
原本氣呼呼的沈歷師看着商殷抽高斐,這心裏的氣莫名消了不少。只是,高斐的話希望商殷不要誤會還好……
肥雞這裏。
它飛着去找德濟,這飛着還沒有一半路路程便被一張網給網住了。
“嘎嘎”肥雞在網裏掙紮怪叫。
“快快!快把它打死!”好幾人拿着棍子便狠狠地往網裏的肥雞身上打。肥雞在網裏怪叫,它着用自己的尖利的爪子抓破網,在棍子落下之前,肥雞從網裏飛了出來。
“它要跑了!用槍!”
“砰砰砰!”
幾根毛從空中落下。
看着自己珍愛的羽毛被子彈擦邊打落了,肥雞憤怒了!它生氣地向這幾個布衣平頭的男人襲去!一時間,槍聲伴随着哀嚎聲響起。
把這些人的臉全部撓花之後,它便飛去找德濟。
德濟匆匆忙忙地趕到火車站,就在他上火車站的那一刻,一只火紅色的雞飛來!德濟內心“咯噔”一跳!
那些人竟然攔不住這只肥雞!
“嘎嘎”肥雞怪叫着向德濟襲來,德濟額頭青筋暴跳大喊道:“商殷!我要殺了你!”
“嗚——”火車開走了。
站裏,德濟未免臉被抓花,他死死地護着自己的臉和腦袋。
最後,德濟背後的衣服被抓個粉碎,而露出的背後則被肥雞抓個鮮血淋漓。
在肥雞走後,德濟背後火辣辣地疼。
他目光如炬:“商殷!我一定要弄死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場恩怨,就讓他們在杭縣裏好好地了結!還有那只肥雞!他不會讓它好過!
最終,德濟還是沒能離開杭縣。
作者有話要說: 潘潘 丢了個地雷
《妖書奇齋》全文存稿預收中,內容簡介:
自鴉片戰争之後,漢口開埠通商,從洋人手中購買熱武器的普通人,獲得了殺戮的力量和斂財的欲望。
手握熱武器的普通人,為了販賣妖魔精怪給六國租界的洋商獲取利益,讓漢口徹底淪為巨大的狩獵場。如此,在熱武器革新的時代下,修習道法、佛法的人們不再獨立于世。漢口,也伴随着三界六道的仇恨和血腥的殺戮持續着。而夾縫于狩獵者與獵物之間的陰陽齋,則成為了兩界之間矛盾的存在。
一九一二年,滿清覆亡進入民國時期。
動蕩不安的大變革之下,到了民國四(1915)年,湖北軍行署終于組織一支二十人軍警隊暗中對漢口租界非法捕獵交易的妖魔精怪進行幹預。
至此,複雜多變的漢口裏,不斷起沖突的軍警隊與陰陽齋,将如何聯手終結貪婪無比的洋商和兩道之間的殺戮與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