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書中鬼
日租界裏惡鬼殺人的事情半天便傳開,這時候大家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杭縣出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光天化日之下有惡鬼,而且每個人都會成為惡鬼的目标,這實在是驚悚。一下子,抱樸道觀和靈隐寺多了許多燒香的人。警察署查不出什麽,于是,他們也厚着臉皮去找抱樸道觀的老道長問這件事,老道長卻說他無能為力,便遣他們去靈隐寺問問瘋和尚有什麽對策。
換了一身便衣的警察去了靈隐寺找瘋和尚,瘋和尚卻對他們避而不見。不得已,他們找到偃師真我,希望能得到什麽線索。
在靈隐寺的院子裏,菩提樹下,坐在石凳上的偃師真我對他們說道:“這兩個案子都是商殷解決的。他現在在查這件事,目前為止,和你們一樣沒有任何線索。只得忠告諸位小心謹慎。”
連商殷和偃師真我都不知道這些到底是什麽東西,還真是愁煞人。
商殷在日租界買了一把槍放在身上帶着,晚上他要給酒樓老板看看那孩子的事情。今日,他沒有急着回家。難得的是,他帶着肥雞在杭縣大街小巷裏轉了一圈。除了早上在日租界裏發生的事情之外,入夜之前的杭縣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麽兩樣。
晚上,高斐把孫蘇兒支走之後便去了拱宸橋西找到李妙青,高斐臉色陰沉,他一巴掌打在李妙青的臉上:“不要靠近商殷!”
他對商殷的心思,只有眼前的人知道。他生怕眼前人靠近商殷,将自己的心思告訴他,這讓他又驚又恐。
那瞬間,高斐對李妙青起了殺意。
李妙青的臉被打腫,內心一個冷笑,但面上卻是驚怕,他含淚祈求道:“高少爺,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雖然長得很像,但看眼前人一副懦弱又貪生怕死的樣子,瞬間,心中厭惡不已。
沒再看李妙青,高斐甩袖離開。
李妙青看着高斐離開的背影冷笑。
晚上,商殷沒等來酒樓老板派人來請自己,他先帶着肥雞找到酒樓老板的家中。酒樓老板急忙把他請進家來。
“商少爺請随我來。”
商殷進了門便聽到嬰兒的哭泣聲,這孩子的嗓子都哭啞了,酒樓老板一臉愁容:“大夫說沒事,但天天晚上這樣孩子哪裏受得了啊。商少爺給我看看,這孩子是不是碰上什麽髒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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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商殷淡淡地回到。
酒樓老板把商請到後宅,在孩子睡覺的廂房前,孩子娘親也是愁容滿面。在孩子娘親打開門進去的時候商殷阻攔了他。
“我來吧。”商殷說道。
“麻煩商少爺了。”于是酒樓老板娘和酒樓老板候在商殷身後。
關着門的廂房裏有點着燈,孩子的哭聲從裏面穿透出來,仿佛碰見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般哭得撕心裂肺。但除了孩子的氣息之外,他什麽都感覺不到。
所以這廂房之中只有孩子一人而已。
商殷上前将手放在廂房門上輕輕推開,他進去之後便把門關上。酒樓老板夫妻倆很想進去看看,卻只能等着。
進去了後,商殷走到床前,床前的孩子哭得凄慘不已,似乎感受到有人到來,慢慢地,慢慢地,他停止了哭泣。
外面,酒樓老板聽到孩子的哭聲慢慢停止,這皺起的眉頭才緩緩松開。不一會,商殷打開窗戶對酒樓老板和夫人說道:“待會,不管聽到什麽,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進這房間一步。”
“好好好!”酒樓老板娘急忙道。看來,孩子是真的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商殷有辦法幫助孩子。
商殷把肥雞丢出去之後重新關上窗戶。
外面的兩人一雞只看到廂房裏的燈一滅,這房間裏的瞬間安靜下來。不一會,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的孩子再次慢慢地哭泣起來。酒樓老板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廂房中,商殷安靜地躺在床上睜着眼睛,在他身邊是哭泣不止的孩子。商殷一動不動,甚至是內斂了自己的氣息。如果沒看到他人,根本就不知道這房間裏除了孩子還有他的存在。
商殷一動不動,他的眼睛轉了轉看孩子的周邊。他只看到随着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商殷總算看到了是什麽東西在作怪——
在孩子的周邊慢慢地聚滿了無數支手,這些手慢慢滲入孩子的身體裏面。
無聲無息。
看着是妖魔鬼怪,卻沒有妖魔鬼怪的氣息。這東西和自己要抓的血色無眼的怪物和白天見到的惡鬼是一樣的。
商殷拿出自己白天買來的槍“砰”地一聲,收斂着自己氣息的商殷一槍打散那些無數黑手。這些黑手化成黑煙散去。
廂房外,聽到槍聲的酒樓老板差點沖進廂房之中,還好他忍住了。不一會,商殷從廂房裏出來。他對酒樓老板說道:“你們家可有紅繩鈴铛和古幣?”
“有!”
“拿過來給我。”
“好。”于是酒樓老板去拿鈴铛。不一會,他把紅繩和鈴铛拿過來給商殷。商殷把鈴铛古幣系上紅繩,然後把這一串鈴铛挂到窗上讓窗口微微開着。
這風灌進窗口,這鈴铛“叮鈴鈴!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商殷和酒樓老板他們在外面等着。
一盞茶的時間,哭泣中的孩子慢慢停下了哭聲。随着風聲響起的鈴铛在這樣的夜晚顯得清脆無比。
半柱香後,廂房裏,再也沒有傳來哭聲。
“孩子被噩夢驚擾,只要把這噩夢驚走,孩子便沒事了。”商殷道。事實上,并非如此,只是不想過多解釋罷了。
這鈴铛,只是吸引孩子的注意力讓他不再受到驚擾罷了。何況,纏上紅繩的鈴铛古幣能鎮魂。
酒樓老板激動不已:“謝謝商少爺!謝謝商少爺。”
“這鈴铛暫時不要解。”商殷囑咐。
酒樓老板連聲應好然後給商殷付了一大筆大洋。商殷讓他把這個法子傳出去之後離開了酒樓老板家。
走在江南古巷,紅色燈籠的燈火照在他的臉上,商殷似在自言自語:“有其形,卻不知何物。這東西,到底從哪來?”
這個東西能殺人,忽然出現,忽然消失。就算真惡鬼和妖魔還能抓住它們的尾巴,順着它們的氣息摸到他們的巢穴。可這東西,連氣息都沒有,會消失無蹤跡。
商殷想了一夜想不通。
第二天,沈歷師來找商殷,一夜未睡的商殷打開門便見到鼻青臉腫的沈歷師。
“商殷。”沈歷師咧嘴一笑。
“何事?如果是碧樹的案子無可奉告。”商殷面無表情。
沈歷師心中無奈苦笑:“我是找你去聽蔣先生說書。”
“說書?”這他就更沒興趣了,這說書人不是情愛就是英雄史記。
“蔣先生說的書可有趣了。他說的書都是妖書,這書還是他自己寫的呢。”生怕商殷拒絕,沈歷師急忙把他去聽的書告訴商殷。商殷聽了之後心下一怔。他道:“明日你來找我聽書,今日我要去找偃師真我。”
聽到商殷應下來,沈歷師高興道:“好!”
至少沒有被拒絕了。
原本商殷不打算找偃師真我,但沈歷師的到來讓他改變了主意。他先去莊家找了偃師真我,莊家人告訴他人在靈隐寺。于是他上靈隐寺找偃師真我。寺裏,偃師真我在陪着瘋和尚玩佛珠。
瘋和尚看到他一驚一乍趕緊爬到樹上躲起來。
商殷冷笑。
他坐到石凳上對偃師真我說道:“明日托你幫個忙。”
“好。”偃師真我沒有問是什麽忙應聲答應下來。待到商殷把來意說了之後,偃師真我才知道這個忙需要帶着瘋和尚,不然自己沒法應付得過來。
商殷說起昨天晚上嬰孩的事情。聽了他的話,偃師真我和他一樣的疑問——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即不是妖,也不是魔。
即不是鬼,又不是怪。
真是奇哉。
忽然成形出現,忽然消失,無聲無息。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能出現,會傷人,被他們殺了之後卻消失無蹤跡。
最後,偃師真我給這東西取了個名字:虛鬼。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鬼物。
和偃師真我談好,商殷站起身要離開之時,樹上的瘋和尚向他擲了一顆佛珠。商殷頭也不回地伸手接住,他抛了抛手中的佛珠離開。
離開靈隐寺的路上,肥雞悄悄地改道去找白蛇吃。
這個季節,沉睡了一個冬日的白蛇已然蘇醒。
第二天沈歷師如約而至。
這是性情大變之後,商殷第一次和除了碧樹之外的人出門。這一路上,沈歷師拉着商殷先去吃早飯。商殷的煙杆子抽到沈歷師忽然拉住自己的手上,沈歷師一疼放開商殷的手。
他無奈一笑:“我知道有一小店的飯食很可口,想必你會喜歡的。”
商殷收回煙杆子沒有回他,沈歷師看着吐煙的商殷,不禁有些看得入迷。
商殷這人,真的很難接近,但時間長了,你會發現這人和別人口中的他有所出入。
商殷答應自己一起去聽蔣先生說書,沈歷師心中高興。先把人帶去小店吃了早飯才帶着人去茶館聽說書人說書。
“裏面請。”茶館招待認得沈歷師,只是沒想到這個客人和商殷認識。對于商殷和人出門,當真是難得一見。
沈歷師和商殷坐下之後,招待給他們上了茶水和小食便退下。
這茶館裏聚的大多是下九流的人們,所以這茶館裏有些熱鬧。幾盞茶之後,這蔣先生終于到來。商殷饒有興趣地抽着煙杆子看臺上蔣先生開始說書。
此時。
偃師真我帶着瘋和尚走在杭縣的大街上,瘋和尚緊張兮兮跟在他身後生怕他被人拐走似的。
不過是十五歲的瞎眼少年,身在紅塵俗世卻沒有世俗的氣息。他們走着走着,忽然前面傳來了驚恐的尖叫聲:“有鬼殺人啊!”
瞬間,人群慌亂地散開沖撞過來。
“師父,我們過去看看。”偃師真我說道。瘋和尚瞪着前面的人跟着偃師真我過去。
他們趕到前面的時候,那被偃師真我稱為“虛鬼”的東西正在傷人,瘋和尚手中的一顆佛珠彈出射穿“虛鬼”,那“虛鬼”便化為黑霧散開消失。
差點被“虛鬼”殺害的男人吓得尿了褲子,偃師真我上前道:“你沒事吧。”
從鬼門關走了一圈才回過神來的男人抓住偃師真我的手:“有鬼!有鬼!偃師少爺救我!”
“沒事了。”偃師真我安慰。
瘋和尚上來抓住偃師真我:“徒兒沒事吧!”瘋和尚着急地翻看偃師真我。
“師父不必擔心,我沒事。”
不一會,警察署的人到來。在警察署的警察隊長把人帶走之前,偃師真我向男人問清了事情的經過。
男人是個賭徒,因為濫賭,他便欠了賭場兩萬多大洋。男人為了還賭債的事情急的如同熱窩上的螞蟻。今日出門,本想摸點東西卻被人攔住了。這人十分奇怪,還說只要和他賭一場,只要他贏了,那麽便給他十萬大洋!
十萬大洋啊!
那可不是小數額。
但如果他輸了,就陪上性命。以後便奪取他的姓名和性命代替他活下去。這男人想着,還不起賭場的錢也是被廢,還不如和眼前人賭一把。反正只有他們兩人,要是真輸了自己便賴賬!看對方能耐自己如何。如果贏了,自己不僅能把賭場的錢還清,還能多贏出好七萬多的大洋。
于是,他便答應了眼前人賭一把。
偃師真我問道:“你們賭了什麽。”
驚魂未定的男人回到:“我們賭了生辰八字!”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他輸了,就在他打算賴賬的時候,和他賭博的人似乎知道他想跑。于是這人便化成惡鬼取他性命。
要不是偃師真我和瘋和尚,估計他是難逃一死!
問清楚了,警察署的人便把男人給帶了回去。
“在賭場上迷惑了自己的心智,最終将性命賠了進去。日後,這賭鬼便奪人姓名和性命代替賭徒活下去。”
蔣先生這一說完,茶館的人大喝:“好!好”
能伴随一個人終生的東西便是自己的姓名了。一旦姓名被奪取,那麽他的人生被他人取代。
商殷聽得認真,這蔣先生的書倒是有趣,雖然故事的結局殘酷,但故事本身卻在告誡着這茶館裏的人若是賭博的話,最終落得不好的下場。
沈歷師偏頭看商殷的側臉,本想問問他這故事如何的他,卻看到這齊肩短發半掩住的側臉如此好看。
沈歷師心中一跳!
他喜歡男的,還在南京的時候也喜歡過一個,原以為他們能夠長相厮守白頭偕老。可沒想到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他喜歡的人成親了,最終他們再也不見。
所以這麽多年來,他再也沒有遇見過另外一個讓他心動的人。
看着商殷的側臉,莫名地,沈歷師那顆孤寂的心莫名地心動了一下。感受到他的視線,商殷轉頭:“看什麽。”
沈歷師慌忙收回目光:“沒什麽。”
肥雞看着沈歷師眯了眯眼睛。
沈歷師和商殷一起走出茶館,他說道:“這蔣先生說的書如何?”
商殷回:“很好。”
“那明日我們再來聽如何?”
“好。”
和沈歷師走了一段路,商殷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好,明天我找你。”沈歷師笑着和商殷揮手。
商殷頭也不回地帶着肥雞去找偃師真我。
此時,偃師真我正帶着瘋和尚在吃素包子,商殷到來之後,瘋和尚一驚一乍地背過身不看商殷自己吃包子。
商殷讓人上了肉包子之後便問偃師真我:“今日可有發生事情?”
“有。”于是偃師真我将今日之事告訴商殷。
聽了之後商殷道:“今日我在茶館聽書,說的便是賭鬼和賭徒打賭最後被奪取姓名和性命之事。”
如果不是沈歷師找他聽書,還告訴他在茶館裏聽到的妖書,他斷然想不到今日和偃師真我之間的打算做一次試驗。
沈歷師聽的那兩次書,在當日恰好出現了“虛鬼”。巧合的是,他在聽的時候,外面同一時間發生了說書人蔣先生妖書裏的惡鬼。所以他才找了偃師真我看看今天蔣先生說的書會不會成真。
偃師真我拿起一個素包子:“蔣先生的故事有把故事裏的惡鬼成真的力量?”
商殷道:“不知道,明日我們再一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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