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割舌

經過一個晚上的調查,這惡鬼總算是給他們帶來了好消息。

“這麽說來,碧樹的死,和‘虛鬼’幕後的人脫不了關系。”就連偃師真我也認為如此。

“是的。凡事有因果,我要調查碧樹被害前後發生過的事情。”

“我和你一起查吧。”雖然是個瞎子,但“虛鬼”的出現給杭縣帶來了壓抑和不安。

“好。”這杭縣裏,手中有真本事的人少之又少,偃師真我是他看得上的其中一個。另外一個便是想拿他命的瘋和尚。

“還有,我想活捉一個‘虛鬼’。”商殷說道。

“也好。只怕不好捉。”偃師真我說道,這“虛鬼”會忽然消失,捉到了還不一定能從它們身上找到什麽。

商殷似乎也想到這一點,沉思勾唇笑道:“這杭縣裏的妖魔鬼怪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虛鬼’的事情一天不解決它們也別想安寧。捉 ‘虛鬼’的事情,可以交給它們辦。”

晚上出沒街頭巷尾的惡鬼沒想到自己會有被算計的一天吧。

偃師真我失笑,這商殷還真是膽大妄為。

“至于我要打聽的事情,這城中多的是妖怪。想必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感受這杭縣的不同尋常之處。”說完,他從偃師真我拎出肥雞:“你去幫我和他們說說。”

“咕咕。”肥雞答應下來。只是到時候,自己一定會被那些妖怪撫摸。想到這裏,肥雞的毛就炸了起來。

和偃師真我商談好,商殷帶着肥雞下靈隐寺。下了靈隐寺後,商殷開口道:“孫蘇兒。”

一直躲着身影跟蹤商殷的孫蘇兒下意思地應了一聲:“在!”回了商殷的話之後,他懊惱不已。

“去給我問問德濟打算做什麽。”

問誰?這不言而知。孫蘇兒抓抓腦袋上的短發,不知道要不要去問高斐,要是讓少爺知道自己吃裏扒外幫了商殷跑腿,少爺會不會打斷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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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孫蘇兒還是去找高斐了。理由他已經想好了,高斐不是說過讓他把商殷的動靜告訴他麽?商殷要他問德濟将軍的事情,那他就去問好了。

所以,當高斐聽商殷要孫蘇兒問他德濟的事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真這麽說的?”高斐疑惑問道。

“千真萬确啊少爺。”孫蘇兒說道。

想了想,高斐沒有給孫蘇兒德濟的消息,他只說道:“這件事我自己去好商殷說。你給商殷傳話,讓他明天到我們萬源酒樓來。”

“是,少爺。”孫蘇兒下去。

高斐卷起袖子看到商殷抽自己留下的痕跡,他心中道:這一次,商殷總不會抽自己了吧?是他自己要問德濟的事情的。

有理由去找商殷了,高斐莫名興奮。

沈歷師在清明第二天在李妙青的床上醒來。

看到光裸着身子睡在自己身邊的李妙青,他竟然恍惚到以為這人是商殷。可想到自己在昨天晚上和李妙青滾了床單睡了一個晚上他就莫名心虛。

他很久沒有發洩過自己的欲望了,就算是有欲望的時候也是用手解決。可昨天晚上自己是怎麽回事,竟然鬼使神差地和身邊的少年上了床。而且這少年還和商殷長得這麽相似。

自己、自己還真是糟糕透頂。

沈歷師內心有些慌亂,他急忙找回自己的衣服套上要離開。但他一動李妙青便醒過來了,李妙青臉上有些羞怯,他抓住沈歷師的手:“沈大哥,你要走了麽。”

沈歷師的目光有些飄,他不敢看李妙青,只是低低回道:“嗯。”

李妙青逼視沈歷師,他有些難過地說道:“那晚上沈大哥還來可好?”

沈歷師的目光避無可避,與這雙純澈的目光對視,沈歷師內心有了一絲罪惡。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李妙青的話,他想拒絕,可這拒絕的話在喉中怎麽都吐不出來。

“好。”沈歷師把這違心的話吐出來,心中卻後悔不已。

聽到沈歷師的話,李妙青露出信任不已的微笑:“謝謝沈大哥,我很高興、很高興。沈大哥是我來到杭州之後遇到的最好的人。”說着,說着,李妙青的眼眶上盈滿了淚水。

眼看着淚水便要落下,沈歷師不由得伸出手給他輕輕擦拭眼角上的淚水:“別哭。”他最見不得這樣純粹的人在他面前落淚。

沈歷師說完,李妙青便抱住沈歷師的腰身低聲嗚咽着。

沈歷師不知該怎麽回應眼前的少年。

沈歷師從李妙青那裏出來已經是午時,沒想到會留在那裏這麽長時間。雖然答應了李妙青晚上再去找他,但他下意識地覺得還是不要去找的好。

若是這人長得一般倒好,可這人和商殷長得太像了。

所以,回到“沈氏洋裝店”,沈歷師便投入工作之中以此麻痹自己與李妙青的晚上約定。

清明節第三天。

商殷走在熱鬧的西大街往萬源酒樓去的時候經過“沈氏洋裝店”,裏面的沈歷師剛想叫住他還是忍住了。

昨天晚上,他對李妙青食言了,昨天晚上他沒有去李妙青那裏。今日看到商殷,想到自己和一個和他長得十分相似的男孩兒上了床,他忽然不知道怎麽面對商殷。而且他有些心虛。這種狀态實在是令他不知道怎麽面對商殷。

商殷如約而至到萬源酒樓,這酒樓招待看到他便把他迎上二樓。

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商殷就再也沒有踏進過萬源酒樓,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商殷還會上酒樓的一天。

肥雞跟在商殷身後上了酒樓“包間”。商殷一坐下,便對肥雞說道:“想吃什麽。”

“咕咕。”

“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

肥雞說一次,商殷便報出一個菜名來。被無視的高斐臉上一抽。

他知道這只肥雞不簡單,從他和德濟多次在這只肥雞爪子下吃虧來看,這只肥雞似乎很不一般。他多次見商殷和肥雞多次對話,他懷疑商殷很大可能知道這只肥雞在說什麽。可聽着商殷報出一個個他們酒樓又貴又好吃的菜名來,他便忍不住抽搐。

照肥雞這麽個吃法,他們酒樓總有一天被吃垮。

高斐磨牙:總有一天讓你把吃下去的菜全部吐出來!

肥雞點完菜之後,招待才抹着汗下去把菜備上來。

商殷拿出自己的煙杆子點燃抽了起來:“別拐彎抹角,把德濟的事情告訴我。”

德濟不安分,他便打到他安分為止!

“德濟打算找有道行的人對付你,只要你不再找他麻煩,只要他能離開杭州,你們之間便一筆勾銷。”高斐盯着抽着煙的商殷說道。

那件事之後,商殷沒死卻染上了大煙。這東西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一旦染上就戒不掉了。之後會沉溺鴉片,身上發生病變然後死亡。

反觀,染上了鴉片的商殷這麽多年來除了性情大變之外,他的身體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可他這身子,就算是寒冬臘月,也似乎不懂得寒冷似得依舊是一身的長袍單衣。

他不怕冷,很多人懷疑這是因為他抽大煙的原因。

商殷的身體到底如何,沒人知道。就算是高斐很想知道,他也不敢問。因為商殷變成這樣還是因為他。

被害成這樣,換成別人早就死了。

聽了高斐的話,商殷似笑非笑地看着高斐:“怎麽,這一次不打算和德濟害我?”說完,他臉色再一變:“這一次就算是你打算和德濟聯手,我也不會放過你!”

高斐臉色迅速漲紅:“我沒打算和德濟聯手。”

他們之間的仇恨早就埋在骨子裏了,想要根除這樣的隔閡和仇恨,就必須動刀動槍直到一方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根除。

“是與不是,對我來說都是一樣。”商殷臉上皮笑肉不笑。打算找懂道行的人來對付他,這一次德濟算是放聰明了,可惜的是,不管他找什麽人來,他商殷都會讓對方怎麽來的就怎麽滾回去。

籠中困獸就是籠中困獸,怎麽翻騰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高斐心情陰郁,現在的商殷很厲害。可德濟這一次被逼狠了,肯定會使盡所有的手段對付商殷。到時候商殷怎麽逃?

飯菜上來之後,商殷再沒搭理高斐。這一桌子的飯菜便宜了肥雞。商殷吃得不多,這一桌飯菜幾乎落進了肥雞的肚子裏。

看着肥雞吃東西,那肚子跟個無底洞似的,高斐便忍不住說道:“吃這麽多,小心被抓了宰掉。”

“有那個本事盡管來。”商殷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高斐低聲咕哝:“這只肥雞有什麽好的……”

商殷和肥雞在萬源酒樓吃飽喝足,他們招呼都不打一聲離開,高斐忍不住跟了上去。

高斐跟着商殷走出酒樓。商殷當他不存在,他把肥雞遣了去辦事之後便打算回家去。這還沒走多遠,便看到了沈歷師和李妙青拉拉扯扯地糾纏在一起。

高斐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瞪大眼睛,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是給氣的!

這李妙青什麽時候和沈歷師勾搭上的!

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簡直不要臉!果然,沈歷師不是什麽好人!

想到自己睡過李妙青,高斐便下意識地想把商殷拉走,不讓他和李妙青碰面!

在高斐拉住商殷的時候,商殷避開高斐的手繼續往前走。

他不是瞎子,他早就看到了沈歷師和那個被自己救過一命,和自己長得及其相似的李妙青。而前面的沈歷師在看到商殷的時候,他的心情和高斐一模一樣,那就是——

不要讓李妙青和商殷碰面!

看到商殷走過來,沈歷師心慌意亂。

自己昨天晚上食言沒去找李妙青,沒想到他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在把他帶出“沈氏洋裝店”的時候,這李妙青紅腫着一雙眼睛,只是拉着他,不言不語,一臉哀怨。

看到商殷越來越近,沈歷師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李妙青死死地抓着他抽不掉。

高斐快步上前幾步攔住商殷:“商殷,有個北京老板,專門賣煙杆子的。那裏的煙杆子不錯,去看看如何?”

“沒興趣。”商殷皺眉伸手推開高斐。

在他靠近沈歷師和李妙青的時候,商殷的目光在李妙青身上看了一下,李妙青似乎有些懼怕他瑟縮了一下。

“商殷!”沈歷師有些心虛地叫到。

“嗯。”商殷對他點點頭,然後對他們視而不見地走了。而高斐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狠狠地瞪了一下李妙青。李妙青害怕地躲到沈歷師的身後!

狗男男!高斐心中暗罵然後急忙跟上商殷。

沈歷師想追上商殷,奈何自己被纏得死死的。把李妙青好好哄一通并保證去找他的時候,這李妙青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把李妙青打發之後,沈歷師整個人才松了下來。

怎麽辦?商殷會不會誤會了?

這該如何向他解釋?

一時間,沈歷師腦中混亂不已。

“砰”地一聲,高斐被商殷關在了門外。

摸摸鼻子,高斐咕哝着回去。

李妙青為什麽和沈歷師混在一起?他們是什麽時候混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了?沈歷師天生喜歡男人,他找誰不好為什麽偏偏找上和商殷長得十分相似的李妙青。

難道,他真的對商殷抱着那樣的心思?

想到這裏,高斐臉都黑了!

自從商殷和李妙青在日租界見過一次之後,未免後患,他就再也沒李妙青。可沒想到這人竟然搭上沈歷師!

想到自己在和李妙青上床的時候,喊出的人名可是“小殷兒”“商殷”。這李妙青是唯一一個知道自己秘密的人,要是他把自己秘密傳出去或是告訴沈歷師,自己非得被商殷抽死不可!

他不能留着這個後患!

這一刻,高斐有了殺意!

要他真殺了李妙青是不可能的,但他可以讓李妙青滾出杭州府。這事情需速戰速絕!

所以在高斐下午去租界找到李妙青的時候,李妙青便跪在他面前。

李妙青在看到高斐的時候就知道高斐不會放過自己,因為自己是唯一一個知道高斐秘密的人。

高斐坐在椅子上,李妙青跪在地上俯首,頭都不敢擡。

李妙青心下恨極,但手中一無所有的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反抗。

“你當知道我來找你幹什麽。”高斐說道。

“求高少爺給李妙青一條活路。”

“給你活路可以,離開杭州府,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高斐說道。

李妙青咬牙,離開杭縣他能去哪?就算去了別的地方又如何?繼續出賣自己的身體供人糟蹋!所以離開和留下又有什麽區別?

讓他不再出賣自己的身體,選擇去做最底層老百姓的活兒?每天饑一頓飽一頓辛苦不堪地活着?

他、他做不了啊!

他要留在杭縣!無論如何他都要留在杭縣!

“高少爺,我要留在杭州府,我發誓我不會說出去!如果說出去,我遭天打雷劈!”

“如果發誓這玩意真能被雷劈,不知道多少人被雷劈死了!”所以,他高斐不吃發毒誓這一套。

“求求高少爺放我一條生路啊!”

看着低聲下氣的李妙青,高斐心中煩悶。他當初是吃了什麽藥着了這小子的道,這小子有哪一點比得上商殷的?不就一張臉和商殷長得像麽。

高斐将一支匕首丢到李妙青面前:“想留在杭縣也可以,把自己的舌頭割掉!”

聽了高斐的話,李妙青渾身顫抖。他顫抖的右手撿起匕首,然後擡起臉來,他伸出自己的舌頭用右手揪住,然後左手拿住匕首閉上落下淚水的眼睛狠狠割下!

“啊——”舌頭被割,李妙青嘶啞的聲音響起。這悲怆的聲音聽得高斐渾身不舒服。

“你要是敢在杭州府亂寫亂畫,我連你的手也剁掉!”說完,高斐丢下一袋子大洋然後離開李妙青住處。

經此一遭,相信李妙青不敢亂寫亂畫。他敢,他就把他手腳也剁了。

倒在地上,李妙青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抓住高斐留下的那袋子大洋然後暈了過去——

他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向高斐和商殷報仇!

晚上,沈歷師來找李妙青的時候,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李妙青瞳孔一縮,他急忙上前抱起李妙青晃了晃:“李妙青!”

緩緩睜開眼睛的李妙青看到沈歷師,這淚水便忍不住地流下來:“啊——啊——”他想和眼前的沈歷師說話,那滿嘴鮮血的嘴巴卻只能發出沙啞的“啊啊”聲,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別說話,我帶你去看大夫!”說着,沈歷師便抱起李妙青狂奔跑去找大夫。

看着為自己着急沈歷師,李妙青心中自嘲道:這極大的代價換來留在杭州府,終結成為妓子的日子留沈歷師的身邊,就算一輩子都不能說話又如何?

他和女人不一樣,還沒二十歲之前,或許還能繼續出賣身體生活下去。過了二十之後,便“年老色衰”,誰能看得上年齡大的男人。

趁着現在十七歲的時候抓住一個能抓住的人擺脫這樣的身份,這被自己抓住的人則是心腸柔軟的沈歷師,這樣的人再好利用不過了!

沈歷師把李妙青抱去看大夫,大夫看了之後說是人被割了舌頭,而且還發起了燒。聽到李妙青被割了舌頭,沈歷師臉色蒼白,他問道:“那以後,還能說話麽?”

“以後說話,就說不清了。”大夫如實告訴他。

以後,這人就是啞巴了。說話也不可能說得清。

沈歷師一拳打在牆上,內心愧疚不已:是誰!是誰這麽心狠手辣!如果自己讓李妙青留下,或是自己送他回去,他便不會被害了!

這一刻,沈歷師自責!就算人不是他傷害的,但若自己沒有把他趕回去,也不會被人傷害了!沈歷師咬牙切齒!

知道李妙青被沈歷師帶走之後,高斐便把盯着李妙青的人撤了。被割了舌頭的李妙青,作不了妖。沈歷師收了李妙青,這以後他會少點糾纏商殷了吧。

哼,也好。這沈歷師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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