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買宅
肥雞要混居隐于世間的妖怪打探碧樹死亡前後的消息，就在它以為自己身上的毛被摸禿的時候，它終于逃脫了那些妖怪的魔爪。
而偃師真我也打算去看看現在的杭縣有沒有再出現虛鬼，就在他下山的時候。瘋和尚神神秘秘地讓他換掉布衣穿上僧衣，然後從一處禪房中翻出破舊的佛杖讓他拿着，最後将自己的一串佛珠挂到他的脖子上。
這一身佛門弟子的束裝，如果不是腦袋上留着柔軟的短發，會讓人以為他真出家了。
“謝謝師父。”偃師真我摸了摸佛杖。把這佛杖的模樣印入心底的時候，他才和瘋和尚告辭離開靈隐寺。
白天裏，隐于紅塵世俗的妖怪給肥雞查探碧樹死亡前後發生的事情。
晚上，商殷約了偃師真我去找惡鬼讓它們幫忙，那些惡鬼聽聞他的來意之後，差點把商殷撕了！
“這件事不解決，你們也将不得安生。”吐出一口煙，商殷慢條斯理地說道。
一身佛衣的偃師真我交腿坐在地上，身邊放着佛杖。
如果說商殷能殺鬼，讓這些惡鬼消失于天地之間。那麽，偃師真我便能讓這些惡鬼成佛，将他們送回陰間地府輪回。
商殷的手段粗暴殘忍，偃師真我的手段溫和，充滿了救贖。
瘋和尚教過偃師真我頌經，這些經能鎮住惡鬼，更能淨化它們。
之前在旗營裏的人面蜘蛛便是如此。
可不管是商殷的粗暴還是偃師真我的溫和，這兩樣，不管是哪樣。這些惡鬼都不願接受。
惡鬼近不了偃師真我的身，因為他脖子上挂的佛珠和身邊的佛杖有着它們懼怕的佛法。就算沒有，真傷偃師真我，那瘋和尚找到它們，一顆佛珠便把打散。
閉着眼睛的偃師真我緩緩睜開那雙沒有眼瞳純黑色的眼睛，他對那些惡鬼說道：“只要你們不害人，我們便不收你們。‘虛鬼’來的奇怪，誰也不知道它們會給我們帶來什麽。如果放縱不管，将禍極三道。”
人世間，隐于人世間生存的妖魔精怪，深藏午夜巷尾的惡鬼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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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道，正如商殷所說的，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偃師真我的話讓惡鬼們有些焦躁不安。事實上，“虛鬼”讓它們感到奇怪。它們即吃不掉也殺不盡。這些怪物越來越多，還有的不屬于人，卻以人類的姿态生存的“虛鬼”。這些千奇百怪的“虛鬼”打亂了它們平衡，在多次争鬥之後，它們一點好處都占不到。
商殷哼笑一聲：“如果視而不見，這杭縣可會變成無活人的死城。”
貪食人類靈魂和身體的惡鬼口中的“不是人卻像人類一聲生活”，商殷還沒見過，惡鬼既然敢這麽說，那麽足以證明這确确實實是存在的。
偃師真我一笑，商殷這話還真是危言聳聽，但足夠吓住惡鬼了。
惡鬼因人而生，沒有了人類的死城，這惡鬼将沒有存在的意義。
他和商殷都不知道那些和人類一樣生存的“虛鬼”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但如果暗夜裏的“虛鬼”傷人殺人，和人類一樣生存的“虛鬼”取代了原本的人類數量。如果它們在數量上一旦超越了真正的人類，那麽，這杭縣裏的人們危矣。
這是他和商殷擔心的其中之一。
惡鬼為他們的話不安，從惡鬼身上傳來的不安真是令人感到愉悅。
“你們想好了随時來找我。”商殷說道。
“好。”惡鬼沒有那些單純的妖怪好糊弄。從來，這些惡鬼單打獨鬥，現在只是因為“虛鬼”的出現而聚集在一起罷了。
眼下，“虛鬼”的出現似乎威脅到了他們的生存。它們需要好好談談要不要和商殷和偃師真我合作。
惡鬼，因人而生。
流傳于街頭巷尾的怪談總是高于神話傳說。
偃師真我閉上那雙沒有瞳孔純黑色的眼睛，他拿起身邊的佛杖和商殷一起離開。
兩人分頭回去之後，商殷看到睡在自己床上，肥雞正翻着肚子在睡覺。
商殷換掉衣服，他把肥雞踢到床尾才蓋上被子睡覺。
在惡鬼還沒給出商殷回複之前。德濟便請來了一個據說身手了得，道行高超的男人來到杭縣。
這個男人渾身畫滿了符，他帶着鬥笠來到這座江南名城。
男人在下車踏進杭縣那一刻，這杭縣裏外呈現出的兩種天差地別的氣息讓他差點退出杭縣！
這杭州府，怎麽回事？
不是過盛的妖氣，也不是過盛的鬼氣。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令人感到壓抑的氣息。
這杭縣裏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常人和長時間居住在杭縣有道法的人或許感受不出，但第一次來到杭縣的程符字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種不尋常之處！
德濟花了一大筆錢把他請來。德濟最終要的是商殷的命，他告訴程符制住商殷，然後自己會派出一支二十人隊的槍手幹掉商殷。程符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好。”
這杭縣，不簡單。
明明混居着這麽多的妖魔精怪，那道觀的道士和佛寺裏的和尚皆視而不見。沒想到這種平衡竟然存在，若是在其他地方，這種城早就淪為狩獵場。畢竟，妖魔精怪的價值如此之巨大。在他所生活的漢口，便是一個巨大的狩獵場。那裏伴随着三界六道的仇恨和殺戮。
這杭縣，還真是奇怪。
除了這些隐藏世間和人類一樣生活的妖魔精怪，還有杭縣口中相傳的人物。
這杭縣，還真是奇怪的地方。
德濟告訴他：不必刻意去找商殷，你随便一問，這滿大街的都能給你把人指出來。
所以，程符沒有刻意去找人。
在程符來到杭縣後，高斐去了一趟德濟家，一轉手他便把這消息通氣給商殷。對于高斐這種兩面三刀的做法，商殷不質評，只要高斐別再犯到他手中，他在杭縣怎麽翻騰都不關他的事。
他與德濟之間的恩怨是時候開始清算了。
幾天後的午夜時分，惡鬼聚集到商殷的宅子告訴商殷會替他抓住“虛鬼”，但他們不能保證這虛鬼忽然消失。所以，一定要定好一個準确的時間，到時候也不至于白費功夫。
商殷道好，然後把時間定在了四月底。
四月底之前，他要收拾德濟。
一段時間沒見過沈歷師，跟在他身後的高斐神神秘秘地告訴他：“沈歷師天生喜歡男人，他收養了一個男孩兒。”
商殷：“……”
商殷：“滾，別煩我。”
“哼，好心沒好報，要不我，你能得到德濟的消息麽。”高斐哼一聲。
“咕咕。”肥雞說道：“高斐居心不良。”
“你要去哪裏？”
商殷沒搭理他。
跟着商殷走在西大街，一個帶着鬥笠的男人與他擦肩而過，商殷回身——那個男人露出的脖子和手上布滿了咒符。
“你在看什麽？”高斐也回首，只看到來來往往的人。
商殷收回目光好身子繼續往前走，直到他們走進“沈氏洋裝店”，高斐才悶聲說道：“你找沈歷師啊。”
終于受不住高斐不停地唠叨，商殷回身一腳把人從“沈氏洋裝店”裏踹了出去。
“哎喲！”被踹飛在外面大街上的高斐慘叫一聲！
“嘎嘎！”肥雞開心地怪叫。
商殷這一腳可不輕！他哼哼唧唧地爬起來揉着自己被踹的腰身繼續跟到商殷身邊。
商殷來找沈歷師幹什麽？自從沈歷師被那個李妙青纏住之後，這沈歷師可就沒多餘的手腳來找商殷了。想來，沒把那小子趕出杭州府也是好的。
“沈歷師可在？”商殷向胡師傅問道。
“商少爺！”胡師傅停下手中的活計：“在。商少爺先坐，我去叫沈老板。”
裏面在照顧李妙青的沈歷師有些身心交瘁，這李妙青是不可能再送回拱宸橋西的住處了，誰知道那害了他的人會不會繼續找回來。而且李妙青受到了極大驚吓，現在只有他陪着才能安定下來。這兩天，李妙青總算好上不少。
為了照顧李妙青，沈歷師很少出門。他有想過把李妙青送出去，畢竟他喜歡男人的事情很多人知道，李妙青留在這裏，即使他們現在什麽都沒發生別人也不相信啊。
而且、而且李妙青的臉和商殷長得太像了。
這便是讓沈歷師內心煩躁的原因。
現在只要看到李妙青，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商殷。
他有意把李妙青送出去住，但他只要提起這件事，李妙青那雙眼睛便盈滿了淚水。那說不出話來的嘴巴便“啊啊啊”，光是聽着便讓人于心不忍。所以，李妙青就這麽住下來了。
“沈老爺，商少爺來找你了。”廂房外傳來胡師傅的聲音，沈歷師立馬站起：“我這就來！”
李妙青緊張地牽住沈歷師的手。沈歷師微笑着對李妙青說道：“我出去看看他有什麽事，等下就回來。”
李妙青死死牽着沈歷師的手要下床：“啊啊啊。”他要和沈歷師一起去。
沈歷師勸不過，只能把人帶到前面商鋪裏。在撩起簾子到前面商鋪的時候，沈歷師下意識地扯掉李妙青的抓着自己的手臂。
李妙青臉上黯然難過。
“商殷，你來了。”沈歷師看到商殷臉上一笑，這笑容，多了幾分見到來人的高興。
“來找你想買一處宅子。”商殷看了一眼跟在沈歷師身後的李妙青。
這人，确實是和自己長得有幾分相似。
肥雞看到李妙青渾身毛炸了起來，腦袋上那三根豎翎全部直直地豎了起來，它攔到商殷面前低聲“咕咕”叫着，似威脅和警告不準李妙青靠近商殷。
對于肥雞的反應，商殷瞧着覺得有趣。
第一次，肥雞也是這樣的反應，第一次李妙青靠近自己的時候它便炸毛把李妙青吓退了。
這一次，這肥雞還是如此。
高斐看到沈歷師和李妙青，他心中一樂說道：“沈老爺還真是風流成性。”
“莫胡說，李妙青出了點事，所以我才會照顧。”沈歷師急忙辯解，生怕商殷誤會。
“出了什麽事？”商殷随口問道。然後抱起炸毛喉中發出威脅聲音的肥雞。
“李妙青被歹人割了舌頭，我怕他再被傷害所以才把人留下照顧。”沈歷師對商殷解釋道。李妙青站在那裏，在接觸到高斐那充滿意味的目光後。他躲到沈歷師身後張開口低低地“啊啊”了兩聲。
“沈歷師，你和他是什麽關系，值得你這麽去照顧？”高斐似乎不打算放過沈歷師。
無緣無故地去照顧李妙青，說他們沒上過床他都不信。這小子為了留下都能狠下心來割掉舌頭，現在還使了手段留在沈歷師身邊。
呵呵，是他小瞧這小子了。
厲害，簡直厲害。
高斐目光不善，李妙青懼怕地躲在沈歷師身後。
商殷一眼看出高斐和李妙青之間有問題。但這些不關他的事。所以沈歷師的辯解他更沒興趣。
沈歷師被這麽一個質問，他連忙辯解道：“我……”
商殷擡手說道：“我來找你買那處鬼宅。”
被打斷的沈歷師心中松了一口氣，随即他和高斐異口同聲說道：“你買那處鬼宅做什麽？”
商殷慢條斯理地回道：“有用。”有什麽用，他沒必要告訴他們，沈歷師只需要回自己，這宅子到底是賣還是不賣。
“商殷，那處鬼宅鬧鬼，你要想換新的宅子我給你找。”高斐說道，也不想商殷和沈歷師之間有什麽糾葛往來。
“商殷，你要那處宅子做什麽？”沈歷師也不太贊成商殷買下那處宅子，雖然商殷有很本事，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那處宅子鬧鬼，現在鎮着那些惡鬼的東西是瘋和尚在周邊埋下的二十一顆佛珠。那座宅子，一不小心就把命給搭進去了。
“有用。你賣還是不賣。”商殷拿出自己的煙杆子抽了起來。
賣！商殷都這麽問了，他還能不賣麽。
“你想要，那處宅子我便送給你了。”沈歷師無奈說道。
“不必。”當初沈歷師買下那宅子的價格，他早就問清楚了，所以，把錢袋子丢在桌子上，商殷便抱着肥雞走。
“商殷！”沈歷師甩掉了李妙青的手想追上去。
在店門口，高斐攔住沈歷師面帶得意的笑容：“沈歷師，家中藏嬌人。商殷不是你能惦記的，小心着了不該着的道。”說完，他便追去商殷。
沈歷師留在店門口看着高斐追着商殷離去。
高斐是什麽意思？
高斐和商殷之間不是有恩怨麽？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沈歷師氣得不知如何是好！
沈歷師轉身回店，在看到李妙青一臉難過哀怨的臉便心中一堵。
唉——
還是找時間把李妙青送出去吧。
高斐追上商殷說道：“我早跟你說過沈歷師不是什麽好人，你看看他才來杭州多久就養了個男孩兒，私底下還不知道做什麽勾當呢……”
高斐叨叨絮絮地說着，奈何商殷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商殷你買那鬼宅幹什麽？”高斐好奇問道。
商殷停下腳步，他拿起煙杆子便要抽高斐的嘴，高斐一看就知道商殷幹什麽，便急急忙忙後退幾步道：“我有事先走了。”
“咕咕”他懷中的肥雞叫到：“高斐找抽。”
不是找抽麽，他們之間不會就這麽算了。
沈歷師把李妙青送回後廂房。
胡師傅搖搖頭：沈老爺心太軟了。
李妙青想說話，卻說不了話。他拿起沈歷師的手寫道：“沈大哥喜歡商殷，對麽？”
“你、你不要亂想。”沈歷師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李妙青繼續寫道：“我看得出來，沈大哥喜歡商殷。沈大哥，我別無所求，只要能留在沈大哥身邊便足矣。日後，只要沈大哥不願，李妙青定然不會出現在商殷面前讓沈大哥不高興。”
李妙青臉上隐忍着，委曲求全着。
遭逢事變，此時此刻，這身世凄苦的少年已別無所求。
這樣的李妙青，讓沈歷師如何能把他送出去？
唉——
沈歷師摸摸李妙青的頭，他對眼前這個和商殷長得相似的少年說道：“你留下吧，你既然叫我一聲沈大哥。我是不會丢着你不管的，以後，我會把你當成弟弟好好照顧着。”
“謝謝沈大哥。”李妙青感動不已。
安頓好李妙青，沈歷師離開他的廂房後，李妙青握起的拳頭，那指甲刺入自己的掌心中。
如自己計劃般，沈歷師留下自己了。該如何讓沈歷師的目光從商殷的身上移到自己身上？高斐把自己當成商殷的替身上了自己的床，沈歷師一看到自己便想到商殷。他這張臉，是幸也是不幸。當年高斐殘害商殷，如今自己被他殘害話都說不出來。
他該如何從沈歷師的內心深處把商殷抹殺，該如何報複高斐？
如果商殷知道高斐對自己的心思會怎麽樣？如果利用沈歷師把高斐身上的秘密捅到商殷那裏去的話……他不會看錯，沈歷師是喜歡商殷的。如果沈歷師知道高斐對商殷懷有這樣的心思，一定會告訴商殷真相。
曾經被害過的商殷知道高斐的秘密後該會如何震怒？
而捅破高斐的秘密的沈歷師也将不會好過。當秘密被傳出去的那天，他們三人之間究竟會産生怎樣悲哀的結果！
他不禁期待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