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明明床上已經堆滿了火屬性靈物,季星眠還是覺得封無晝的身體冰得可怕,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一般不斷汲取着周圍的溫度。

季星眠能感覺到封無晝體內有一股陰寒至極的靈力在亂竄,卻根本找不到源頭。

雖然是混血,現在又處于人型的形态,但封無晝到底還是有屬于妖族的那一部分。季星眠摸不準他身體的穴位,只能用盡量溫和的方式給他輸送靈力,盡可能地用自己的體溫捂熱對方,卻收效甚微。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眼看着那些靈物的光芒逐漸黯淡,季星眠意識到不能再拖下去,想抱着人起來,卻忽然發覺懷中的人似乎有了動靜。

封無晝似乎是比先前清醒了一些,攬在季星眠背後的那只手動了動,用手指就近在他背上勾畫起來。由于姿勢的關系,封無晝那只手能活動的範圍有限,好巧不巧地正是在他的後腰處。

那個曾經被小黑龍用尾巴滾過的地方!

冰涼的手指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在後腰處劃開,帶出一片酥麻的癢,順着那一小塊皮膚緩緩向外蔓延。季星眠身體随着顫栗,被刻意壓制的回憶倏忽間破土而出,腦中轟然炸響。

他身體本能地想向前避開身後的手指,理智卻注意到什麽,硬生生壓着那股沖動留在原處。因為他突然注意到,封無晝并不是在亂畫,而是在用這種方式跟他傳遞着什麽。

是穴位!他是在告訴他穴位的位置。

季星眠強忍着後腰處的癢意在封無晝背後相同的位置摸索,很快找到了源頭。他咬着舌尖強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正事上,如此折騰了小半夜,封無晝的身體終于有了回溫的跡象。

高度緊繃的神經終于得以放松,季星眠靈力幾乎枯竭,整個人脫力一般癱軟。封無晝似乎也從那種昏迷的狀态中醒了過來,不再那麽死死地抱着他。

也是到這個時候,季星眠才發覺兩人此刻的姿勢有多麽暧昧,封無晝幾乎是整個人貼在了他的身上,手腳更是像無骨的藤蔓般嚴絲合縫地纏着他。

封無晝似乎已經醒了,明白過來自己身上剛才發生了什麽,半是讨好半是愧疚地在他頸窩裏蹭了蹭。

季星眠略微不自然地別開目光,輕推了推他沒推動,只好低咳一聲将人的注意力引走,“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感覺到封無晝攬在他腰後的手臂又要動作,季星眠連忙反手向後按住了他,“別在這裏。”

看到封無晝神情無辜地看着他,似乎根本沒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樣子。季星眠意識到自己又反應過度了,耳根微燙。他把封無晝的手從背後抓出來,攤開掌心道:“在這裏寫。”

“我已經沒事了。”封無晝聽話地在他掌心裏寫,停頓片刻,又繼續寫道:“你呢?”

“我沒事。”季星眠握住他的手腕,用最後一點靈力在他身體裏轉了一圈,确定再沒什麽問題才松開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睡吧。”

方才還很聽話的封無晝卻沒立刻入睡,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拉過他的手便要繼續往上面寫。季星眠知道他要問什麽,收攏掌心圈住他的手指,“我不會走的,我陪你一起。”

方才那股寒氣出現得突然,消失得也莫名其妙。季星眠到最後也沒找到根源,哪還敢放他一個人在房間裏。就算封無晝不說,他也是會留下來照看着的。

得了承諾,封無晝總算是消停着肯睡覺了,把指尖從他掌心裏抽出來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在上面撓了一下。

把封無晝哄睡之後,季星眠總算是松了口氣。他有心想把兩人間的距離拉開一點,但封無晝在睡夢中也依然抱着他的腰。

季星眠生怕再把他弄醒,只好作罷,就着這樣的姿勢閉目調息。一邊運轉着吸收靈力,還一邊在想剛才的事情。

雖然沒找到根源,卻也不是毫無眉目。季星眠想起他曾經在地宮裏誤入過溫瓊的回憶,雖然後來證明那個女人并不是真正的溫瓊,那段回憶卻是做不得假。

那段回憶表明無晝還在蛋裏面的時候便中了寒毒,雖然溫瓊當時将那寒毒引到了自己身上,但也許是遺漏了一部分也說不定。

到底是勞累過度,季星眠沒想多久便抵擋不住困意睡了過去。封無晝在黑暗中悄然睜開眼睛,挪了挪兩人的姿勢,把人圈進了自己的懷中。

季星眠猜得确實沒錯,封無晝的确是餘毒未清。

那也并不是什麽真的寒毒,而是一種不可祛除的咒印。當年封途為了救人,才想出了這種“繼承”的方式,研究出了這門術法,後來也被妖族收集過去列為禁術。

在封途的預計裏,封無晝本來就不可能出世。就連無晝這個名字,都是溫瓊起給他的。若不是溫瓊無意中插手,他還是顆蛋的時候便早會在祭臺上的封印中夭折了。

封無晝前世也是有這咒印的,只是還沒等他長到咒印發作的時候,他便已經被抽魂煉骨失去了身體。沒了身體,自然便體會不到寒毒發作是什麽滋味。

這一世之所以提早發作,還是因為先前被龍淵劍上的煞氣激到了的原因。龍淵劍煞氣深重,性屬陰寒,又跟他本身有着諸多牽扯,這才使得他體內隐藏的咒印突然爆發。

原本封無晝還是能壓制住它的,但他存了想把季星眠拉上床的心思,這才順水推舟,演了一把苦肉戲。

雖然吃了點苦頭,但到底結果是好的。封無晝看着懷中人疲累的睡顏,低頭在他唇角碰了碰,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幾乎睡到天色大亮,封無晝被房門外傳來的動靜驚醒,聽到是羲和在敲門,正想起身去把人打發了,卻突然發現季星眠似乎也快醒了。

他在乘勝追擊和見好就收之間短暫徘徊片刻,果斷選擇了乘勝追擊,伸手把兩人裏衣的衣領弄散了些,又得寸進尺地擺了個姿勢,把人往懷裏抱得更深了些。

季星眠醒來便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偎進了對方懷裏,瞬間懵了。他努力回憶,也想不起來自己睡着後究竟經歷了什麽才睡成了這個樣子。

房門外的動靜已經大到不能忽視,季星眠怕羲和再敲下去會把封無晝也弄醒,場面會更尴尬,連忙輕手輕腳地起身下床。

為了節約時間減輕動靜,季星眠連鞋都沒穿,胡亂理了一下衣領便去開門。

羲和一大早起來便發現季星眠房門外的陣法有了動過的痕跡,他疑心是季星眠出關了,想拉着望舒去問。但望舒不肯配合,說公子醒了自然會出來,讓他也不要去打擾。羲和左想右想按捺不住好奇心,到底還是自己去了。

他敲了半天門都沒有動靜,正準備放棄,房門卻突然從裏打開。

“公子……”

羲和剛叫了聲便被季星眠示意噤聲,他初時還有些疑惑,卻突然注意到了季星眠身上和以往不同的地方。

頭發披散,衣襟微亂,沒穿鞋,一看就是急匆匆從床上下來的。連形象都沒整理便出來開門。這在過去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現在又不是什麽特殊時期。

還時不時回頭看向屋裏……

難不成屋裏還有個人嗎!

羲和整個人都淩亂了,他是不是打擾了什麽事情,公子不會怪他吧……早知道,他就聽望舒的話不來敲門了。

季星眠根本不知道羲和究竟腦補了什麽,他确認封無晝沒有被吵醒,便動作極輕地掩上門,低聲問羲和道:“有什麽事嗎?”

這麽小心……屋裏不會真的有個人吧……

羲和絕望了,他生平頭一次開始無比想念望舒的存在,有望舒在的話,至少不會是他一個人尴尬。

季星眠壓根想不到短短一會兒時間羲和腦補了這麽多,他只看到對方的臉色變來變去,一會兒震驚一會兒懊惱,各種情緒接連閃過,最後又無比糾結地問他,早上要吃什麽。

“還按平日裏那樣準備就好了。”季星眠說完,又突然想起什麽,“等等,再加幾樣……”

他口腹之欲不重,在皇都這幾天都是按着無晝的偏好來的。但人型比小黑龍時期能吃的東西更多一些,季星眠挑着無晝前世喜好的食物吩咐了幾樣,交代送到屋裏來,這才把人放走。

季星眠自認為自己做的妥當,殊不知卻更加加深了羲和的誤會。

新加的幾道菜不必說,肯定是給人吃的不是給龍吃的。都需要送到屋裏了,難道是不能下床?

羲和越想越刺激,一離開季星眠的視線,便朝着望舒的方位飛奔而去。一路上,他還要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被別人看出來。

是以望舒聽到動靜後猛一回頭,便見他神色扭曲着朝自己飛奔而來,登時吓了一跳,下意識在他撲過來前閃開半步。

羲和剎車不及,一下撞到了樹上。

望舒站在離他半步遠的位置謹慎問,“你吃錯藥了?”

“你才吃錯藥了!”羲和捂着鼻子氣憤道,但他很快又想不起生氣了,壓着聲音神神秘秘道:“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望舒伸手把他拉起來,漫不經心問,“什麽大秘密?”

羲和貼近他的耳朵小聲道:“公子房間裏有人。”

望舒第一反應皺眉,“不是不讓你去打擾公子嗎?”

“哎呀這不是重點啦。”羲和一句話帶過,轉而把先前在房門外的發現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望舒聽完也有些将信将疑,但出于謹慎考慮,他還是沒有選擇立即相信,“也許他們的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呢?”

“人總不可能一直不出來的,等見到了我們不就知道了。”羲和道。

說完,兩人幹脆一齊去了趟後廚,把季星眠吩咐好的東西準備好,一并帶了過去。

季星眠這時已經打理妥當,順便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模樣把封無晝從床上叫醒。羲和二人過來的時候,他正幫着對方束發。

小黑龍初化形不久,不會束發也是理所當然。封無晝先把自己的頭發弄得一團糟,再咬着下唇可憐巴巴地去拽季星眠的袖子,季星眠一心軟,便把梳子接了過去,轉來慢慢教他。

在封無晝有意無意地作弄下,兩人的手指被墨發纏在一起,一時難以解開。季星眠忙着這邊,便沒空去顧忌門口的兩人,只吩咐他們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便回頭繼續專心去解那頭發。

倒是封無晝和那兩人目光在半空中有了短暫的交彙,他裝着羞澀的模樣往季星眠身後躲了躲,扶在桌上的右手衣袖随動作向後收緊,露出腕間極淺淡的一點紅痕。

那痕跡本是他先前作弄頭發時被自己勒出來的,但他自己清楚是一回事,在旁人眼裏就是另一回事了。

羲和只覺得自己走出來的時候腳下都在飄,直到離開季星眠的房間很遠,他才猛然回神,抓着望舒的手腕興奮道:“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我就說吧!”

望舒還是有點猶豫,“可他是個男的吧。”

雖然封無晝的少年人型長得雌雄莫辨,五官昳麗,又剛好是散着頭發的狀态,但也不知是氣質還是什麽,旁人還是不難辨認出他的真實性別。

“男的又怎麽了。”羲和鄙視他道:“這世道男男在一起的還少嗎?”

望舒終于勉強被說服了,“好吧。”

羲和越想越興奮,“哎你說他是哪家的?公子在哪裏碰上的,是不是還要提個親……”

他正說得興起,旁邊忽然插過來一句,“什麽提親?”

“公子去提親啊。”羲和下意識答完,猛然回過神來這聲音是誰的,瞪大眼睛看過去,“太子殿下……”

秦黎皺眉道:“你們把剛才的事情再說一遍。”

羲和二人對視一眼,心想總歸秦黎過去之後自己也會看到,便把先前的事情大致說了說。

秦黎怎麽也沒想到不過離開了一夜時間自己便多了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弟媳,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

一會兒想着弟弟大了這種事情在所難免,一會兒又覺得心裏酸溜溜的,像是家裏種的水靈靈的白菜被豬拱了。

等會兒見了人,第一句話開口要說什麽比較好?不能顯得太嚴厲,但是也不能失了身份。秦黎一邊糾結着往季星眠院子的方向走,一邊在腦海裏篩選近期在皇都出現的相貌漂亮的适齡少年。

羲和二人只告訴他說那少年長得很漂亮,他們沒見過。秦黎先入為主,便覺得是季星眠最近才在皇都認識的。算一算時間,應該就是大朝會這幾天。

長得漂亮,最近認識的……

秦黎腳步一頓,難不成是鳳淩軒?

可他記得他們初見面的時候很不愉快啊,還打起來了,後來也沒怎麽說過話的樣子。但不是冤家不對頭,也許天瀾境之行讓他們互相改觀了也說不定。

之前季星眠跟他說天瀾境的事情的時候,不也是頻繁提到鳳淩軒嗎,還說有不清楚的地方的話可以把人叫過來問。若是不熟悉,哪還會有這麽一說。

秦黎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對象确定下來,該說什麽話才合适便也就不難想了。

臨到季星眠房前,秦黎又把準備好的話在腦海裏過了一遍,這才理了理衣擺,敲門進去,“阿漣。”

季星眠剛好幫封無晝把頭發束好,聞聲回頭應道:“哥。”

他一轉身,封無晝的臉便整個露了出來。秦黎胸有成竹地掃過去,心裏咯噔一聲。

壞了,不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晚安=3=感謝在2020-06-1900:00:00~2020-06-2422:54: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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