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得跟我結婚。”
這句話在耳邊炸開。
蘇見秋的腦子有片刻的短路,心也跟着顫了顫。
随即明白過來,這或許是豪門中的另一種玩法,有了婚姻關系的話,很多問題處理起來就會更加的方便,玩夠了離婚就是了。但是這種買斷的方式,無疑會在婚姻合約期內帶給蘇見秋更多的束縛。
傅白見他低垂着眼睛不說話,濃密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情緒,只有緊緊抿起的唇表露出他的不滿意,覺得這副小模樣挺可愛的。于是對他說:“你放心,我們的婚姻是保密的,只有我家裏小部分人知道,不會對你的工作産生困擾。”
蘇見秋明白了,他們這是要隐婚。這樣離婚的時候,也不會對雙方造成太大的困擾。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是可以接受的。
傅白看他眼底透出一點光,笑着說:“其實這樣也算是幫我了,我家裏逼婚,實在是逼得有點緊。我姑姑帶着我爺爺的聖旨,大老遠從洛杉矶趕過來,給我安排相親。”
說這些話的時候,傅白的聲音帶着幾分抱怨和無奈,好像對此非常困擾。
蘇見秋也不由得笑了。傅白用最恰當自然的方式,給了他一個臺階下,也讓他們之間的關系顯得沒有那麽赤裸裸了。
其實他明白,到了傅白這種地位和年紀,不僅需要一個床伴,也需要在家族面前有一個擋箭牌。一個名正言順的妻子,可以省去很多家裏的煩惱。但這個妻子又是簽了合約的,所以丈夫并不需要為了婚姻收斂自己的行為。有錢人玩法很多,他也只能配合。
“好了,晚餐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
傅白看了一眼腕表,攬着蘇見秋走出花房。
蘇見秋的腰太細了,比一般的Omega還要細,傅白簡直難以想象,這樣的腰身該如何孕育一個孩子。Omega本就比alpha辛苦,蘇見秋這樣孱弱的Omega又要再辛苦上許多。他心裏有一處柔軟被觸動,心裏想着,一定要好好照顧這個Omega。
晚餐安排在莊園別墅一樓的客廳裏,華麗複古的水晶燈打下來柔和的光,将他們二人籠罩在光暈裏。
蘇見秋的白襯衫仿佛會發光,明明是最簡單的白,遇到燈火卻流光溢彩,襯托着他瑩白發亮,光彩照人,那一顆盈盈淚痣,動人心魂。這是真正的活色生香,燈光讓美人更加鮮活了。
傅白想起在國外留學時,有一次傍晚去教堂,教堂中心的聖像就被柔光包圍着,遠遠望去,如天神臨世一般,仿佛是上天派來拯救世人的,讓人望而生畏,心生敬意。
只可遠觀不可-亵-玩。
蘇見秋就是從天而降的,只不過,他恰好降落在傅白懷裏。
傅白需要他來拯救。
有人推着餐車過來,将精致的食物一一端上來,又有人為他們倒上紅酒。
蘇見秋看着圍繞他們兩個忙碌起來的工作人員,心思已經飄到了別處。
傅白坐在他對面,靜靜看着他:“不知道這些菜品合不合你的口味,我對你了解的還是太少了,不過請給我些時間,我會慢慢學習的。以後,你有什麽喜歡的、讨厭的,一定要告訴我,也不要總是讓我猜。”
蘇見秋沉默着,沒有說話。
傅白又問他:“聽到了嗎?回答我。”
蘇見秋一愣,有一絲慌亂,傅白的語氣還是溫和的,可周身散發出的屬于alpha的壓倒性的強勢,還是讓蘇見秋畏懼。
他點了點頭,怯怯地答:“聽到了,我,我會的。”
傅白笑了笑,他喜歡蘇見秋聽話的樣子。
蘇見秋愈加局促,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給自己壓驚。他覺得傅白是個複雜的人,至少沒有看上起那麽簡單,他看不透傅白的心思。
“你的手腕怎麽了?”傅白突然問道。
蘇見秋低頭去看,發現自己端起水杯的時候,襯衫袖扣開了,松松的滑落下來,露出了纏着紗布的手腕。
“一點小傷。”
蘇見秋撒謊了,他實在沒臉說這是他自殺未遂的證據。
傅白卻從座位上起來,走到他跟前。
蘇見秋本能的想躲,下意識的把手往身後藏。
傅白不由分說的握住了他的胳膊,“給我看看。”
蘇見秋再沒有辦法躲了。
其實隔着紗布并不能看出什麽來。
傅白只是看着那圈紗布,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幾秒鐘,才說:“看來,我不知道的事情确實很多。”
他招手喊了傭人,吩咐道:“把他的紅酒換成桂圓枸杞茶。”
然後讓人撤去了一切發物。
晚餐後,傅白親自送蘇見秋回家。
蘇見秋有些意外,他沒想到今晚傅白能讓他回去。
從莊園別墅到蘇見秋住的地方,車程不短。
傅白開車,蘇見秋坐在副駕駛,兩個人離得那麽近,車程又長。
一路上難免有無話可說的尴尬。
蘇見秋幹脆裝睡了,他畢竟也是演過戲的,很快就進入狀态,整個人呼吸均勻,睡顏安詳。
他是真睡着了。
傅白緩緩停下車,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為他披上。
然後把車速放緩,一路四平八穩的開到了蘇見秋小區外。
蘇見秋睡得沉,看來是真累了。
車廂裏開着燈,光線有些昏黃,更加柔和了蘇見秋的面容。
傅白心裏像是有把小勾子,撓得他又癢又疼,他忍不住,輕輕親吻了蘇見秋的眉心。
車窗外有人影晃動,傅白搖下了車窗。
是陳淮。
像是已經在小區外等了很久了。
陳淮看到車窗打開,剛要說話,傅白制止了他,眼睛看了看睡着的蘇見秋。
陳淮有眼力價兒,趕緊閉嘴。
傅白下車轉到蘇見秋這一側,打開了車門,慢慢把蘇見秋抱了出來。
“帶路。”
“哦,好好,跟我來。”
陳淮看到蘇見秋身上裹着傅白的外套,再看傅白抱着蘇見秋的小心樣子,心裏想着,這也太寵了吧。
傅白的車進不去小區,就這麽把蘇見秋一路抱回去了。
蘭蘭也沒睡呢,都在等蘇見秋回來。
傅白把蘇見秋放在床上,關上了卧室門。
他對陳淮說:“收拾一下他的東西,明天下午我安排人來接他。”
“好,好的傅總。”陳淮連連應着。他覺得他現在像個賣閨女的老母親,傅白是他女婿。
傅白說完就走了,陳淮跟上去送他。
等陳淮回來,看見蘇見秋正坐在客廳裏。
“你不是睡着了嗎!”
“一開始是睡着了,他把我抱到半道,我就醒了。我覺得太尴尬了,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索性繼續裝睡。”
“那你聽到了嗎?明天來接你?”
“嗯,聽到了。”
蘇見秋低下頭,嘆了口氣。
陳淮看他嘆氣,以為沒談攏:“你們談的怎樣?”
他不在場,挺怕蘇見秋吃虧,談不好條件。
蘇見秋說:“談好了。”
陳淮問:“合同簽了嗎?”
蘇見秋說:“應該很快就簽了。”
“行行,那就好。”陳淮放下心來,“那你們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他從送了蘇見秋去傅白那裏,就一直在這等,還沒回家呢。
蘇見秋挺愧疚,“好,陳哥路上小心,車開慢點。”
陳淮走了之後,蘭蘭從廚房端出來一盅湯,是玉米排骨湯。
“我怕你在那裏吃不好,炖了點湯,剛才都沒舍得給陳哥喝呢。”
“謝謝蘭蘭。”
蘇見秋一顆心被暖透了,蘭蘭和陳淮是真心為他好的人。
蘇見秋喝着湯,蘭蘭拿了一張卡和一包現金出來,放在桌上,“這是今天賣東西的錢,我把錢都存在了你這張卡裏,然後留出來了二十萬,以備不時之需。”
蘇見秋放下碗,拿起那包現金塞到蘭蘭手裏,“這些給你救急,什麽時候有錢什麽時候還我。”
他知道蘭蘭的父親病重,蘭蘭缺錢,但知道他現在也很難,所以不敢向他開口。他看到蘭蘭偷哭過,可他不會安慰人,還是直接給錢好一些。
蘭蘭呆了幾秒,抱着那包錢哭了,“哥,你是我親哥……”
“別不要臉了,叫誰哥呢?我可比你小。我才二十一,你比我大好幾歲呢。”
蘭蘭聽他這麽說,哭得更兇了,“臭弟弟!”
“哎呀。”蘇見秋拿紙巾遞給她,看上去挺嫌棄,“鼻涕泡出來了。”
蘭蘭邊哭邊問:“我以後還能跟着你嗎?”
“當然。”蘇見秋說,“但你以後遇到困難,可以主動告訴我嗎?如果幫不到你,我會很難過。”
蘭蘭點點頭,本來想控制自己的眼淚,卻突然崩潰了,握着蘇見秋給她的錢,捂着臉在地上哭:“我真的好想我爸爸啊!我想念那個健康的他!我想喝他做的湯,我不想看到他病殃殃地躺在病床上!我很害怕,怕失去他……”
“好蘭蘭,我知道,你很愛爸爸。”
蘇見秋把她扶起來,細長的手指拂去她的眼淚,對她說:“蘭蘭,盡人事,聽天命。我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去做了,即便有一天真的沒辦法了,親人也不會怪我們的吧。我們盡力了,真的很努力了。”
他的眼神霧蒙蒙的,悠遠而悲傷。這些話,倒不知道是在說給蘭蘭,還是說給自己。蘇橋在醫院裏躺了好幾年了,他真的很努力了。
蘇橋已經腦死亡,每天躺在病床上,全靠機器在維持着壽命。蘇見秋也不知道,他們的未來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