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幫你開個張
祁放被祁澤成盯上時就知道今天不會好過,但他不能拒絕祁澤成讓他過去的要求。
祁澤成年紀比祁放小,是二房的小兒子,相較于祁放這個小三之子,祁澤成自然地位更高,卻因着老太太偏心大房,想給大兒子竄一竄氣勢,平日裏就愛和祁放裝一副親近的樣子。
老太太原想着幫忙,但幫了個倒忙,祁家現在的混亂基本都是由她胡亂插手引起的。
在這種惡心人的偏寵下,祁放自然成為了針對對象,他總有不在老太太身邊的時候,也總有獨處的機會。
祁家老宅別墅連棟四層,祁放被領回去的時候頂上二層沒有空房,他就被安置在了一樓保姆間的隔壁,前半年,祁放基本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全是因為祁家幾個小輩的不忿。
他們也不會親自動手,找兩個幫手暗地裏就能收拾祁放了。
保姆神經衰弱,半夜總會被動靜吵醒,她第一次被擾動的時候氣勢洶洶來敲了門,瞧見內裏的情景又把門關上,自那以後開始裝聾作啞。
白天祁老太太在的時候,她對祁放畢恭畢敬,祁老太太不在時,她便無視祁放。
旁人大抵會覺得被人無視抓心撓肝,但對于在祁家求生存的祁放來說,無視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慢慢走過去,祁放低垂着頭。
祁澤成很厭惡自己的身高低祁放半頭,在祁家這麽些年,祁放唯一學會的是審時度勢。
瞧見他佝偻的肩膀和耷拉的腦袋,祁澤成微微露出滿意的神色,但又覺得少了個找茬的樂趣。
他盯着祁放胸前的金屬銘牌,問:“今晚賣出去幾瓶酒啊?”
“還沒。”祁放說。
事實上他賣出去三瓶,但按照祁澤成的想法,祁放但凡過得順遂一點兒都是他不願意看見的。
“哎,可憐見的。”祁澤成轉頭看了看身旁的一群狐朋狗友,道:“那成,我今天就來做個慈善,幫你開個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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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放繃着臉,沒答話。
“怎麽?幫你一把還不滿意啊?”祁澤成挑起祁放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目光相對。
“滿意,”祁放聲音很低,他緩聲說:“謝謝祁少爺。”
“诶,乖。”
旁側有人笑起來,喊道:“澤成,你這莫不是在招呼你家那只小京巴!”
一衆人聞言笑了出來,他們哄鬧成一團,祁澤成也跟着笑了,不過緊接着他就收斂笑容,假模假樣斥了一句,道:“說什麽呢,狗也能跟我奶奶的掌中寶比?”
接話那人笑着賠了個罪,祁澤成撣了撣祁放肩上不存在的飛灰,道:“我們大房的小少爺不介意吧?我啊,最是膽小,怕你誤會了什麽”
“祁少爺說笑了。”祁放耷拉着眉眼,看上去恭順又無害,祁澤成歪歪脖子,自然有人半推半帶将祁放拉進包廂。
包廂是原先就定好的,裏面零散坐了兩個人,明顯都在等着祁澤成到場,門一打開,裏面的人就擡頭站起身,随後谄媚相迎。
他們來彙景,不外乎是找樂子,以往喊幾個小姐作陪,口味不同的,還會帶兩個男人,于是一見到祁澤成,王铎就道:“喲,可算是等到你大駕光臨,怎麽說?叫幾個人先?”
可緊接着,王铎看出祁澤成一行人與平日的差別來,目光落在穿着酒侍制服的祁放身上,王铎揚了揚眉,沒明白現在是想做哪出,就聽見祁澤成道:“今天不點人,咱們玩點兒有意思的小游戲。”
祁澤成玩心重,性情乖戾,王铎見他把人引進位置,稀稀拉拉坐了一圈兒,站着的就只剩下酒侍。
王铎明白了,他看着祁放,知道這就是祁澤成游戲的主角。
不知道祁家少爺又想出什麽整人的招來,王铎先是捧場一笑,而後又可憐地瞄了祁放一眼。
“你們身上帶着現金嗎?”祁澤成拿起桌上的骰子輕輕搖晃,似是并未注意到祁放一人尴尬站着。
聽到祁澤成的問話,衆人都搖搖頭。
“要現金做什麽?”王铎問。
“玩。”
祁放摸出錢包,在夾層翻翻找找,拿出一張銀行卡來摁在桌上。
“沒有現金也行,”他把骰子一字排開,九顆骰子一張卡,又将酒杯挨個放好,整整好十個杯子。
做完這一切,祁澤成滿意一笑,他擡頭,這時才看向祁放。
“卡裏有十萬塊,一萬一杯酒,你喝不喝?”祁澤成敲敲桌子,杯子此時還是空的,不知道他想往裏倒什麽東西。
聽見祁澤成的話,王铎先是一愣,而後笑道:“一杯一萬?這好事不讓哥們喝。”
“你差那三瓜倆棗嗎?”祁澤成歪歪橫他一眼,說:“原本想着墊現金,喝一杯拿一沓,可咱手上沒現金,就卡吧。”
包廂沒開大燈,略有些昏暗,将祁澤成斯文的面龐照得稍顯陰郁,他道:“我們往裏兌什麽,你喝什麽,差一杯,十萬塊你就拿不走。”
他把餘留的骰子握在掌心,拇指輕輕撚動,而後掀起眼皮,略略看着祁放,接着拱火:“大房的小少爺,你敢玩嗎?”
王铎終于知道酒侍的身份,沒忍住多看了兩眼,想了想,也難怪祁澤成要玩什麽游戲。
他記恨上什麽人,看着對方落魄也是不夠的,還得上去添兩腳才解氣。
祁放喉結微微滾動,眼皮輕眨,對上祁澤成的目光,低聲問:“兌什麽?”
祁澤成咋舌,勾唇笑道:“當然只兌酒。”
他摸起臺面上的火機,點了支煙,問祁放:“敢玩嗎?”
祁放猶豫兩瞬,在衆人的注視下遲疑地點了頭。
被祁澤成發現他在彙景,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整蠱時刻,祁放不覺得他有拒絕的權力,哪怕他不玩,祁澤成也有的是花樣逼使他玩。
徒勞的反抗沒有必要,還不如博一次,祁放微微眯着眼,眼下藏着晦暗的深色。
他既然要“玩”,就必須把祁澤成設的添頭拿到手,十萬塊玩一把游戲,祁放勢在必得。
“好!”聽祁放應下,祁澤成興致大起,他将抽了小半的煙碾進煙灰缸,拍拍手喚人,高聲道:“上酒!”
按了響鈴,不多時酒侍魚貫而入排成一條長隊,都托着一個托盤,祁澤成站起身,姿态悠閑地走到酒侍身邊,一直走到隊伍末尾,拿起了未開封的伏特加。
包廂內激昂的音樂播放着,燈光閃爍,祁澤成含笑又挑了一瓶,随意地打開瓶塞,把第一個玻璃杯倒得滿滿當當。
酒液盛在杯中,反着晶亮的光澤。
祁澤成滿意自己的傑作,端詳了幾秒,随後打了個響指,沖祁放颔首,道:“來吧,第一杯。”
随着他的動作,包廂裏所有人的視線轉到了靜默伫立在一旁的祁放身上,進門的一排酒侍看着此情此景微微有些愕然,但誰也沒吭聲。
前後互相對了下視線,都知道祁放是惹上了麻煩。
但他們沒什麽解救的心思,畢竟大家都不太熟稔,看個熱鬧也就夠了,沒人會在此時強出頭,彙景也不是逞英雄的地方。
祁放好像并未把周圍探看的視線放在眼裏,他徑直走到矮桌邊停下,俯身去拿起那杯酒。
昏暗的燈光下,祁放臉上的神情看不太清晰,他沒有半分猶豫,仰頭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
祁澤成往裏摻的都是烈酒,入口辛辣,祁放掩唇嗆咳一聲,他微微弓着身子,擡起的手臂擋住了小半張臉,看見他難受的反應,祁澤成滿意地露出一抹笑來,徑直兌了第二杯酒。
嗆咳了好一會兒,祁放才恢複過來,他深吸一口氣,緊接着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祁放沒有漏下任何一杯酒。
肉眼可見的,他的狀态越來越差,像是醉得厲害了,臉和脖頸燃起一片紅,手掌得撐着桌子才能勉強站立。
這副模樣極大地取悅了祁澤成,他将剩下的玻璃杯盡數斟滿,祁放斂下眼中的清明。
響亮的音樂遮擋不住周圍人起哄的聲音,有人拍着桌催促祁放快喝,祁澤成拿起酒杯盡頭的銀行卡沖祁放招了招,嘴角露出惺忪的笑意。
祁放按了按發脹的額角,端起酒杯,他喝得很艱難,最後三杯看上去像是被強灌下去的。
喝下最後一杯酒,祁放仿若不适地跌在地上,祁澤成終于收斂臉上那副裝扮出來的和善表情,他走到祁放面前伸腿踢了踢,看他毫無反應,将手中的銀行卡甩進了地上。
閃爍的燈光晃過祁放的身體和臉,祁澤成蹲身下去,揪起祁放的黑色領結撣了撣,湊近低聲說:“密碼是743210,小賤種,今晚你讓我很開心,多沖我搖搖屁股,下次……爺還賞你。”
指尖劃過祁放的臉,祁澤成興味盎然,他一把推開祁放,失了力氣的祁放撞到桌角,痛得躬身下去。
包廂裏的鬧劇到此為此,王铎吆喝着喊人唱歌,祁澤成坐回椅子上,慢慢點起一根煙,原先停留在祁放身上的視線此時都轉移開來,沒人再去關注一個可憐的小醜,他在無視中緩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搖搖擺擺地走出了包廂,但早已轉移開視線的祁澤成卻一直用餘光捕捉着祁放的動作。
見人出了包廂,祁澤成碾滅手上的煙,附耳沖王铎說:“去,找人打他一頓,把卡搶了。”
王铎一挑眉,祁澤成卻已經轉過臉,他手指輕輕點着桌面,臉上的笑意分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