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就留下吧(二更)

心跳漏了一拍,一時之間,祁放忘記了該如何反應,周越恒卻表現得像是只說了句無傷大雅的話,他沉默地注視着祁放,眼底像一汪幽潭,叫人不敢直視。

但在身體相近呼吸纏繞的親近一瞬,祁放難以克制自己乖巧的僞裝,他盯着周越恒的臉,從他銳利的雙眼看到高挺的鼻峰,再到淡薄但紅潤的嘴唇。

祁放深吸一口氣,将輪椅穩穩固定住,後撤了一步。

他固執否認:“沒有臉紅。”

周越恒聞言輕輕嗤笑一聲,沒有再說話。

歸程是安靜的,王東接了個查崗電話,他捂着話筒說話極小聲,柔和的車載音樂幾乎要将他的低語蓋過。

祁放不敢再偷看周越恒,他撩起袖子,撫弄周越恒給他的腕表。

白酒摻着紅酒,後勁兒十足,司機先是送周越恒到家,而後還要開車帶王東回去,司機下車幫忙時,祁放再次代勞了他的工作,将周越恒穩穩帶下車,祁放扶着輪椅沒有言語。

司機插不上手,倒也樂得輕松,他和周越恒打了個招呼便再次上車,等候已久的陳姨此時已經迎上前。

“哎喲,怎麽喝得這般多?”人還沒走到跟前,陳姨已經擡手捂住鼻子,被沖天的酒氣熏了個正着。

“備了醒酒湯,溫着的,正好。”陳姨邊走邊說,祁放跟在她身後将周越恒推進大門。

周越恒不發一言,直到陳姨絮叨着将醒酒湯端到他眼前,他才無奈一笑,松了領口的紐扣,道:“沒喝多。”

“還沒喝多呢。”陳姨搖搖頭,說:“要是頭疼起來,那就遭罪了。”

祁放守在一邊,看着周越恒含笑搖頭,端着醒酒湯慢慢喝了一口。

陳姨忙上忙下,顯然十分清楚周越恒的生活習慣,待她去小櫥櫃拿藥時,祁放跟了上去。

聽到身後的腳步,陳姨回頭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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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放你困了吧?”陳姨道:“困了就先去睡,不用跟着我。”

陳姨擔心祁放無所适從,所以才一直綴在她身後。

祁放卻問:“恒哥他經常頭疼嗎?”

“偶爾會,喝了酒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兒不舒服。”陳姨把周越恒該吃的藥備好,拍了拍祁放的肩膀離開,祁放站在小櫥櫃前盯着周越恒的常備藥箱看了好一會兒,驟然走進了浴室。

倒了杯溫水看着周越恒把藥吃了,陳姨還想再啰嗦什麽,周越恒率先開口,說:“陳姨,你先去睡吧。”

陳姨嘴唇動動,見周越恒遙遙看着落地窗外,清楚現下是真不需要自己照顧了,陳姨便點點頭。

可就在腳步聲遠去後不久,又有腳步走來,周越恒閉眼靠着椅背,按着脹痛的太陽穴,姿态懶散問:“陳姨又想唠叨什麽?”

他的問話卻沒有得到應答,腳步一直走到身後,周越恒睜開眼的一瞬,身後的人才開口,說:“恒哥,是我。”

“不打算睡覺?”周越恒問。

“哥,我學過按摩,你想試試嗎?”祁放謹慎開口。

周越恒複而閉上眼,正要拒絕,噴薄的熱氣卻已經到了臉頰邊,祁放像極了上門推銷的銷售新手,極力展示自己的産品,發燙的毛巾疊成小方輕柔地按在周越恒臉側,祁放動作小心,熱水浸泡過的布料散發出舒适的溫度,周越恒并不抗拒,微微仰起頭,配合祁放的動作。

祁放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隔着毛巾慢慢按揉周越恒發脹的神經,身後房門輕微開合,聲音并沒有引起周越恒的注意,反倒是祁放回頭看了眼,正巧與陳姨的眸光遠遠對上。

她回了房間又放心不下,原本打算出來看看,結果正好撞上這一幕,她微微愕然,看清兩人的親密後又舒了口氣,沖祁放笑了笑,陳姨退回房間輕輕阖上房門。

俗話說得好,好的不靈壞的靈。陳姨一語中的,周越恒晚間真就頭疼起來,他精神不濟,嘴唇發白,祁放幫他按摩也只能緩解。

祁放想叫醫生,卻被周越恒制止,他已經服過藥,陳年老毛病,叫不叫醫生都是一樣。

他也沒有喚醒陳姨,讓祁放推着他上樓,坐上電梯,祁放第一次陪同周越恒到達三樓。

三樓是一個開闊的大平層,是完完全全獨屬于周越恒的私人領地,為了方便出入,偌大的空間隔斷極少,沒有房門隔檔,但又做了良好的分區,将周越恒扶上床,周越恒想喚祁放離開,他不太喜歡私人領地被入侵的感覺,可還沒等他說出口,祁放就自覺走了,只是沒一會兒的功夫又折返回來,帶回一杯溫水和再次打濕的毛巾。

“哥,要喝點水嗎?”祁放将水杯遞給周越恒,周越恒接過卻沒喝,而是放在了床頭櫃上。

“去睡吧。”周越恒道。

祁放搖搖頭,說:“恒哥,我留一會兒,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溫熱的毛巾再次搭在額上,周越恒難得一滞。

祁放太會察言觀色,能從周越恒細微的表情裏琢磨出令他覺得最舒适的力度來,周越恒被按得意識昏沉,倒也沒再拒絕。

關掉了刺目的大燈,祁放只開了一盞暖色的落地燈,燈光覆在周越恒面上,祁放仔細看着,一絲也不肯放過。

他不願意周越恒被痛苦折磨,心底又暗暗感激,借着這樣的機會,他終于能正大光明地親近周越恒。

奇異的滿足塞進胸腔,祁放并不感覺疲累,他精神抖擻。

可就在這時,周越恒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忽地亮起。

祁放偏頭去看,發現是周越恒工作時用的手機。

發來消息的人是王東,王東留言很簡短,消息一下亮在屏幕上。

祁放定定瞧了眼,臉上微末的笑意僵在臉上。

王東告知周越恒已經找好了幾套學校附近的房源,祁放無需多想,便知道房源是為誰安排。

但他不動聲色,并沒有展露太多的反應,祁放依舊仔細地為周越恒按揉。

在無聲中,他看向窗外,又看了看厚重的地毯,手上的力道一直維持得不輕不重。

周越恒不确定睡着的時間,但生物鐘在早上準時督促周越恒醒來,他緩了幾秒起身,剛坐起就發現了房間中的異樣,周越恒看見了歪倒在地毯上的祁放。

祁放身體蜷縮着,應該是被冷的,手裏還攥着白色的毛巾。

“祁放?”周越恒喊了聲,祁放動了動。

周越恒俯身,伸手想去拍拍他,祁放感知到危險,驟然驚醒抓住了周越恒的手腕。

略帶涼意的手指用力握緊周越恒的小臂,周越恒一擰眉。看清來人,祁放終于神智清醒,他放開周越恒的手臂,騰地一下驚惶站起身。

“恒哥,我不知道是你。”他兀自解釋。

周越恒松了松手腕,倒沒想到祁放一瞬間的手勁兒能那麽大。

“怎麽不回房間睡?”周越恒問。

祁放盯着周越恒泛紅的小臂,滿帶歉意,說:“怕恒哥半夜又疼,我就守一會兒,沒想到……會睡着。”

周越恒嘆了口氣,“回去再睡會兒吧。”

“睡飽了。”祁放說。

一晚上過去,頭疼并沒有好轉太多,下了樓陳姨看周越恒臉色就知道他不舒服,一邊嘆氣一邊給他找藥,周越恒下午有場會議不能缺席,只能改成線上會議,上午勉強能休息一會兒,王東趕到家中和周越恒核對合同文書。

祁放面對這樣的場景插不進話,很多合同條款只能憑字面意思勉強理解,周越恒強打精神和王東對談。

合同內容并不是什麽值得保密的條款,絕大部分都在飯桌上提及過,也就沒避着祁放。

祁林智要的不止是橫插一腳,他還想注資擴大占有份額拿到話語權,周越恒清楚現在啓越的情況,祁林智也是吃準了他的需要,于情于理,周越恒簽下合同才是最優解。

舍棄掉一部分份額,拿到更多的注資,不論是對祁林智還是對啓越,都是互利的。

周越恒兩筆簽下姓名,将文書阖上,沖王東道:“盡快安排見面。”

王東點點頭。

困擾周越恒好些時日的問題有了緩和推進的機會,他淺淺松了口氣,又想起引發轉機的祁放,他瞥向一側站立的身影,問王東:“學校的事處理好了嗎?”

王東點點頭,道:“随時可以複學。”

周越恒聞言看向祁放,問:“你想什麽時候去?”

“都行。”祁放并沒有說出确切的時間,想把做主的權力轉交給周越恒。

“周一吧。”周越恒想了想,又說:“你想住校還是住在外面?”

祁放一怔,他猶豫兩秒,沒有吭聲。

周越恒看出他的為難,問:“怎麽?”

祁放抿了抿唇,倏爾低聲問:“哥,你是要我搬走嗎?”

他小心翼翼瞧着周越恒,警覺地觀察周越恒細微的面部反應,生怕一不開心就惹得周越恒生厭。

周越恒思索兩秒,說:“家裏的布置對你來說不太方便——”

“方便的。”祁放定定道。

周越恒霎時噤聲,王東偏頭瞧了瞧,帶着幾分看熱鬧的意思。

沉默的空當,祁放那強裝的勇氣似乎一下洩了勁兒,“恒哥,我……抱歉,我都可以的,我聽哥的安排。”

他為自己魯莽打斷周越恒的話而懊悔不已,周越恒看着祁放低垂的腦袋,猛然回憶起早間祁放畏縮在地毯上的模樣,以及他被驚駭住猛然抓住他手腕的發涼的指尖。

沉默良久,周越恒沒再勉強,道:“既然你不覺得麻煩,那就留下吧。”

作者有話說:

要申請榜單,差一點字數,所以今天雙更捏,繼續球球海星收藏和評論 [星星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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