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No.7
謝謝你的殘忍，謝謝你的薄情，謝謝你，讓我不再喜歡你。
那一天的傍晚，夕陽正是無限好，暖意融融，霞光璀璨，空氣裏浮動着淺淺的檸檬味沐浴水的味道，清香怡人。
他喜歡的少年坐在床邊，黑色的眼珠在晚霞映照下流光溢彩，少年的容貌清風朗月，牽起的微笑恍如一瞬間花開雪滿，有傾壓枝頭的芬芳馥郁。
然後，他聽到他喜歡的人仍用和平常一樣溫柔的語調，帶着點輕佻輕輕說——
“顧雨城，你到底是有多想，當我的一條狗？”
顧雨城不可置信地擡頭，他想告訴自己是自己聽錯了，可是……不是的。
顧雨城狼狽地後退一步，拼命搖頭，臉色慘白，嘴唇不停地哆嗦，整個人的身體也在顫抖着，原本細長溫潤的雙眼睜得大大的，卻空洞無神。
連你……也是這樣看我的嗎？
顧雨城繼續後退，直到一不小心撞上了鐵架做的床腳，刺骨的疼痛迅速讓他回過神來。
他……一直是這樣以為的嗎？
顧雨城出神地看着腿上的那塊淤青，忽然慢慢地笑起來。
反正也不可能真正在一起不是嗎？
假如能一直在他身邊的話，就算是……就算是被他當成巴結他的一條狗……也好啊……
“所以呢？”顧雨城聽到他自己的聲音以一種極陌生冷靜的腔調出現，“假如我說，我非常想成為你的一條狗，那麽，你會怎樣呢？”
寧哲宣似乎很意外聽到他這樣說，眉梢上揚，好像覺得遇上了很有趣的事，右手很有節奏地敲擊着床板，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
“那麽，我允許你，做我的一條狗吧。”少年真正愉悅地微笑起來，露出兩顆靓麗的潔白牙齒。
Advertisement
———————————————————————————————————————————
c大的流言也因為事件的正主寧哲宣沒有表态而漸漸平息下來。
與此同時，顧雨城成了寧哲宣光明正大的又一個小跟班。
寧哲宣的跟班不少，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之所以他的行為會引起巨大的輿論，不過是因為他的行為殷勤得太過分，再加上他本身表露于人前的沉默寡言所帶來的反差，才造成了好事者散播流言的源頭。
顧雨城也後知後覺到這點，于是稍稍收斂了一下他的行為，但他對寧哲宣的好卻一分都沒有減少，反而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十九歲的顧雨城，軟弱得無可救藥的顧雨城，因為世俗的不容，也只能這樣去卑微地喜歡一個人。
你不需要喜歡我，讨厭我也可以，我喜歡你夠了，只要……我還有喜歡你的權利，哪怕這個權利，只能封鎖在不可見人的角落裏。
所以拼盡自己的一切，即使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
顧雨城原本是沒有朋友的，大學裏唯一算有點交情的王承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因為王承也是當時寧哲宣的跟班之一。
王承本來也是個鄉下來的窮小子，但不同于顧雨城，他的目标性很強，他太想出人頭地了，他太想往上爬了，而寧哲宣就是他眼中那條可以順着往上爬的繩索。
剛見到顧雨城，王承本以為這個看起來俊秀斯文的少年也和自己是同類，然而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發現他錯了，這個少年跟他不同，太幹淨了，雖然少年的眼睛細長上挑，常常給人以冷冽的錯覺，但實際上，那雙眼睛，非常幹淨，看不出任何為金錢利益所染的肮髒。
也不好說原因，王承開始盡量照顧着顧雨城，他不知道顧雨城是為了什麽去做寧哲宣的跟班，但是他想保住這個少年幹淨的眼睛，就好像還保住了當初自己那份幹淨，天真。
随着相處時間的累積，盡管顧雨城的眼睛裏除了寧哲宣再裝不下其他，但王承的交際手段還是讓他成功得到了顧雨城的信任，算是顧雨城大學裏第一個朋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
—————————————————————————————————————————
一天，顧雨城和王承坐在觀衆席上看寧哲宣打籃球，寧哲宣光看外表是那種雅如芝蘭玉樹的俊美，但運動場上他身姿矯健，英氣勃發，一舉一動都有種引人注目的魅力。
場外的女生都要瘋了，高富帥走哪兒都受歡迎，更別提這個高富帥對外形象還是溫柔體貼的大衆情人。
即使王承，也看的有些目不轉睛，雖然心下不得不承認寧哲宣的确帥得冒泡，但還是有些酸溜溜地不平衡。
正待轉頭想跟顧雨城酸一下寧哲宣這個男神。
卻發現顧雨城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顧雨城眼睛本來就生得漂亮，此時閃閃發亮，好似藏盡漫天星光，而他的目光簡直要黏在寧哲宣身上了，整個人散發出來的喜悅連他這個旁人都感受得一清二楚，好像那萬衆矚目受人追捧的人不是寧哲宣而是他顧雨城一樣。
王承對感情這根線遠不如他對利益這根線來得敏感，他只是覺得有些異樣，然而大力拍了下顧雨城的肩膀。
“你小子！再這樣盯着寧哲宣我都要以為你愛上他了！”王承哈哈笑着，明顯在開玩笑。
但有人就是蠢到沒有聽出來，顧雨城全身一僵，目光艱難地收回來，喜悅的神情陡然被冰封，唇角的弧度還沒來得及收回來，一個僵硬到極點的詭異表情。
王承盯住顧雨城，笑不出來了。
兩個人都呆呆地對視了一會兒。
王承突然站起身來，繞過觀衆席就走，臨走前還扔下一句話。
“顧雨城，你他媽就是一個傻逼！”
留在原地的顧雨城卻傻乎乎地笑起來，他知道他傻得要命，可沒辦法啊，他甘之如饴。
————————————————————————————————————————————
這樣卑微的喜歡也只維持到大三那年。
寧哲宣出事了。
寧哲宣對外形象非常好，但其實私生活很混亂，女朋友一打一打地換，當然因為寧哲宣估計也怕得什麽不好的病，上過床的女朋友并不多，而且個個看起來都是清純美麗的處/子，也在完事後做了充分的安全措施，因為實在是，想憑孩子拴住他的女人太多了。
然而即使這樣，也還是有漏網之魚。
c大以清純女神聞名的校花祝安雅，因為近水樓臺加上本身是個極聰明的女人，她算是和寧哲宣保持關系最久的一位，也是最讓寧哲宣放心的一位。
當祝安雅以身體有恙的原因休學一年後，姍姍來到寧哲宣身邊，一襲亞麻色長裙的清純女神湊近寧哲宣的耳朵，壓低了嬌柔婉轉的聲音，好似情人間喃喃低語，“哲宣，我有了你的孩子呢。”
當時顧雨城恰好就站在寧哲宣的身後，他耳朵比較好使，聽得一清二楚。
他也分明看見寧哲宣眼裏劃過一絲震驚和憤怒，然後又很快消失歸于平靜。寧哲宣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漠然地讓人心驚。
他只說了兩個字——“拿掉！”
祝安雅一副預料之中的樣子，愉悅地嬌笑起來，“哲宣，你不會以為我蠢到跟你交往了兩個多月還不知道你是什麽人吧！既然我千辛萬苦懷上，又光明正大告訴你了，你怎麽會以為還能拿掉？！”
寧哲宣突然笑起來，嘴角的弧度十分誇張，熟悉寧哲宣的顧雨城知道，寧哲宣……是要真正發怒了。
“哦？我倒是小瞧了你……”寧哲宣的聲音仍然冷靜沉穩。
“哲宣你不是小瞧我，你是根本瞧不起我吧。不過我也不需要，我休學一年已經回家裏把孩子生下來了，真是鑽心的痛啊。不過沒關系，能換得我想要的東西就沒關系。寧哲宣，孩子已經生下來，如果你要負責任那一切都好，如果你不想負責任那也無所謂，我把事情鬧大就好了，據我了解，這一年，寧氏企業的繼承權争得很厲害呢。出了這樣的醜聞……”
祝安雅輕挑一縷長發，眼神妩媚，笑得花枝亂顫。
女人好可怕……顧雨城咬緊了牙關死死瞪着這個女人，直接喧賓奪主上前道:“鬧大了，那你的名譽呢？女孩子不是最看重名譽嗎？”
“喲，這是哪個山溝裏跑出來的榆木腦袋？什麽年代還講名譽，名譽能值多少錢，我只要拿到足夠的賠償金，遠走他鄉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相信，哲宣……不會舍得讓我這樣做的吧？”祝安雅壓低了聲線，一颦一笑皆是萬種風情。
寧哲宣不停地敲擊着桌子，然後也同樣笑得燦爛，“祝安雅，你做的這一手倒是漂亮，可惜……你低估我了，鬧大吧，一切随你，祝，安，雅……”最後三個字寧哲宣說得輕柔無比，好似在反複咀嚼着心上人的名字，說得纏綿悱恻。
——————————————————————————————————————————
“你要怎麽做？”終于還是忍不住，顧雨城焦急地開口，如果是關系到企業的繼承權，這個人應該很傷腦筋吧，而且，還似乎要被迫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祝安雅有點家世，可跟寧氏企業比起來不值一提，她所倚仗的也不過是那個孩子，只要……讓那個孩子的父親變成別人，她還有什麽底氣跟我嚣張？可惜我手上沒多大權利，她又有人保護，不然……”寧哲宣笑得尤其開懷。
“讓孩子的父親變成別人是怎麽一回事？”
“找個替死鬼去承認孩子的父親是自己，再讓他聽我指令僞造DNA，然後找個好點的私人律師，祝安雅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這樣就好了嗎？”看着寧哲宣胸有成竹的模樣，顧雨城卻不知為何隐隐有些不安。
意外确實發生了。
祝安雅果然把事情鬧大了，還把寧哲宣告上法庭，說他強女幹自己，自己被騙的生下了孩子卻又慘遭抛棄。
沒有女孩會自毀聲譽，除非被逼到了絕路。人們都同情弱勢的一方。
在傳出了寧哲宣是個富二代又跟很多女孩子風流過時，輿論成了一邊倒的趨勢。
就是那個時候，寧哲宣安排好的人居然失蹤了，寧哲宣一時焦頭爛額，祝安雅這件事沒那麽簡單，多半家裏那些豺狼還摻和了一腳。
他臉色蒼白起來，祝安雅确實了解的很清楚，寧氏企業的繼承權鬧得很兇，他家裏都不是什麽善茬，他本是最有可能的一個，但假如這件事情真的傳到了老爺子的耳朵裏。
這可不光是繼承權的問題。
“我去吧，我去當這個孩子的父親。”顧雨城看不得寧哲宣皺眉的模樣。
“顧雨城你他媽瘋了！”王承拉住他，“吳教授那麽看好你，你大學裏拼了那麽久，好不容易得到一個保送出國的機會，你攤上這個爛攤子，你他媽就全毀了！”
寧哲宣怔怔地沒有說話。
“沒事的，王承，還有……還有機會的。”
“機會？機會？艹！你以為你這性格能有幾次這樣的好運，顧雨城你他媽少裝聖母了！”
顧雨城輕輕地搖搖頭，“其實……寧哲宣，你早就發現了吧，發現我蠢得要死地暗戀你，我想，你應該是一邊暗地嘲笑着一邊暗地裏惡心着的吧，畢竟，我一出現，你總跟你的女朋友玩得格外激烈……”顧雨城聲音帶着自嘲，“可是我就算不自欺欺人，但是我還是喜歡你，怎麽辦呢？我在學校裏沉默寡言，一心讀書與大家接觸不多，如果我去，可信度應該是有的吧，畢竟，好學生應該不會撒謊的吧。”
他說着輕輕笑起來，像是在安慰別人也安慰自己，仿佛這件事沒什麽大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