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不到時候
最終,北雎也沒有對彥冽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給出一個回應。
她用從幾個打手身上搜出來的繩子把領頭人綁了之後,将人丢在客棧之中,帶着彥冽下樓走人。
“他們派人在客棧埋伏的事,你知道吧?走了一路都閉口不言,故意的?”北雎冷笑一下,“來吧,編個讓我滿意的理由?”
北雎手上的匕首并沒有收起來。
她半蹲着打量依舊躲在灌木叢裏的士兵,冰涼的匕首在對方臉上拍打着,無形之中給予士兵一陣壓迫感。
而此時再次跟匕首親密接觸的士兵,早就已經吓得語無倫次。
只見他一臉被逼賣身的良家婦女樣,委委屈屈向北雎訴說他的清白。
“我也是被逼無奈啊,”士兵縮了縮脖子,“這一路上北将軍一直都在跟彥将軍說話,我也沒有一個能插嘴的時候。即便是剛剛你們打算進去的時候,你們也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匕首冰涼的感覺在士兵臉上炸開,讓他說話的時候也哆哆嗦嗦的。
只不過,北雎似乎是對于士兵的回答有了幾分信任之意,手上的匕首也并沒有繼續往下按壓,而是僅僅浮動在士兵的臉上。
她那一雙帶着些許褐色的眸子就這麽盯着士兵的眼睛,讓士兵的心裏有幾分發毛。
現如今回答的問題恐怕會直接影響到士兵以後的生命安全,讓士兵不覺間咽了口口水之後,繼續為自己辯護。
“他們從柴房有動靜之後就開始布局,這一點我也不能控制。再加上,北将軍跟彥将軍二人白日裏表現出來的功夫了得,想來對付他們幾個人應該不在話下……”
眼看北雎那一雙眸中并沒有什麽其他神色變化,士兵在心裏哆嗦了一下。
“還有,還有!小的看你們兩人站到客棧門口的時候已經開始商議潛入的事情,明顯是對于客棧裏面的情形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我……我這要是那個時候出言提醒,豈不是多此一舉了?”
士兵這解釋稍微有些牽強,但終歸還是過了北雎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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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她還需要士兵去做其他的事情,自然不會為了這麽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就把士兵的利用價值給抹殺。
“行,過了!”
匕首的刀身在士兵臉上拍了兩下,就跟當時被擄到小巷子裏逼問情況時候的場景一樣。
只不過是辯解了一兩句話罷了,只因正好說到了北雎心裏,便讓士兵有了一條活下去的生路。
知道北雎這是不打算繼續在這件事兒上多加糾纏,士兵立馬沖着北雎行禮道謝,恨不得直接把北雎當成神明一樣給供起來。
這邊的動靜并不小,北雎沒有讓他們三人在這依舊透露着危險的地方呆上太長時間。
她打量了一番依舊在為了方才的事情大喘氣的士兵,丢給他一個笑意讓他自行體會之後,領着二人往大部隊的營地走去。
三人的腳程一點也不慢,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已經到了村口。
“知道我看中你哪兒了嗎?”北雎估摸着士兵的心防已經撂下了些許,開口問道。
只是士兵平日裏連村子都不出,不過是跟在北雎和彥冽身後走了一段時間罷了,就已經體力不支開始大喘氣,自然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北雎的問題。
也正是這個時候,原本是問士兵的問題,卻被彥冽給搶先答了出來。
“心有靈犀。”
彥冽瞥了一眼被他們二人的步子甩到身後的士兵,緊跟着立馬湊到了北雎面前,一臉笑嘻嘻的樣子想要從北雎這裏找到應和。
只可惜,對于彥冽這種湊上來的行為,北雎不過就是瞥了一眼罷了,随即不再理會。
她腳下的步子就這麽停了下來站在原地。等到士兵跟上之後,北雎這才重新轉頭盯着士兵的臉重新問了一句,“問你呢,知道我看上你哪兒了嗎?”
士兵在聽到北雎的話之後,立馬挺直了腰板,端的是一副聽話的下屬的樣子。
只是可惜,方才他心裏只顧着想在完成了北雎交代的任務之後應該怎麽趁着這個機會在京師撈一筆,根本沒有聽到北雎說的話到底是什麽。
此時看着北雎那并不好的神色,士兵愣神的動作沒有任何改變,垂在身邊的手因為有些緊張而握了起來。
“那個,因為我好看?”
士兵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北雎身後的彥冽,哆哆嗦嗦試探着給出了這個答案。
他記得剛剛彥将軍好像也說話了,這回答應該沒什麽差錯……
一聲輕笑從北雎口中流露出來,便縱是沒有回頭,北雎也知道此時站在她身後的彥冽怕不是已經被士兵的話給氣到了。
且不說什麽好看不好看的,單單是這夜色當空,她連看清對方長相的可能都沒有,也不知道這士兵是怎麽想到這個理由的。
被無情嘲笑的士兵似乎有些不服氣,眉頭微微皺起表示抵觸。
只不過,他的這個動作并沒有吸引到北雎的注意。
“我看中的是你的嘴皮子。”北雎也沒有多吊着他,即輕笑一聲之後,直接将其中的緣由給說了出來。
此話一出,北雎身上的氣勢立馬變了幾分,整個人的身上添上了幾分冷峻之意。
“所以,”北雎那一雙褐色的眸子盯着士兵的雙眼,給予對方無形的壓迫。
“你知道應該怎麽做了嗎?聯名疏交到你手上,你得讓他發揮最大的價值。而這一切,就是你在我手裏活下來的籌碼。”
北雎的話語聲冷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便縱是士兵日常一副耍嘴皮子的樣子,此時也不由得跟着北雎的動作而頓了下來,面上帶了幾分嚴肅之意。
畢竟小命現在在北雎手上握着,他的行動可沒有那麽輕松!
“知道了。”
即便士兵說話的聲音之中有些委屈,卻也并不能改變他現在必須答應北雎的事實。
将士兵這邊給捋順了之後,北雎這才繼續往前走去。要是不特意叮囑一下,還不知道這士兵到時候到了京師會怎麽動作。
要是肖空能偷偷跑出來就好了……
北雎在心中嘆了口氣,想到她出征前看到的那個星火遍布的地方——要是連夜間的防守都那麽嚴密的話,只怕肖空想要從裏面跑出來需要耗費一定心神。
彥冽的目光一直都追随在北雎身上,本來只是在表達他對于方才北雎跟士兵對話的不滿。
卻不料,方一擡頭,便硬是讓他再次看到了先前經常在北雎身上看到的情形。
那種似有似無的缥缈之感覺再次浮現在彥冽心頭,讓他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往北雎身邊挪了幾步,讓他整個人跟北雎的距離縮短了不少。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心中有幾分踏實的感覺……
似乎只有這樣,這一不小心來到宇地的北将軍才不會随時從他面前離開……
或許,北雎将戰俘營地之中的兄弟們救出來的那一刻,就是他們二人再次兵戈相向的時候。
只是希望,那一天來的晚一點。
三人各含心思,在月色的掩飾下很快便回到了營地之中。先前彥冽已經放過信號,散落在周圍落腳的将士們也都已經回來,守在這裏等待彥冽發號施令。
“事有變故,即刻出發,争取早日到達邊境。”
安排了一個信得過的将士去跟着帶回來的士兵回京師送聯名疏之後,彥冽在這一群已經整裝待發的士兵們身上掃了一眼,繼而說道。
一旦涉及到軍事方面的問題,平日裏那個平易近人的彥冽似乎離開了衆人的視線,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目光之中盡是凝重的沉穩的将軍。
“是!”
衆人揮動手中的武器呼應,隊伍長龍跟着開始移動。
他們現在距離邊境也不過就是十幾裏路程罷了,若趕得快一點,應該可以在明日晚上之前到達邊境。
天邊那一絲白茫茫的霧氣被初升的驕陽吹散,帶來的微風也讓行軍之人感受到了些許來自自邊境的殺伐氣息。
那個小村子裏的事情最終還是沒有傳出來,北雎他們也不過就是走到與之相隔幾裏地的另一個村子罷了,茶館之中閑聊的話題就已經完全不見那大戶人令人厭惡的嘴臉。
據說距離邊境最近的某個村落,在辛賊來臨之際便架起栅欄抵禦……
據說京師的老将軍說辛賊來勢洶湧,最好每家每戶都能有一把武器防身……
據說斧頭已經成了千金難求之物,即便是平日裏下地幹活時候的鋤頭和鍬,也随着辛賊的造次,價格上漲了十倍不止……
據說……
不管沿途聽到了多少事情,都改變不了他們現在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邊境的事實。
對于這些據說的種種,即便衆人聞之唏噓,也只能暫時當做過眼雲煙。
就在夜色即将再次席卷這一片大地的時候,北雎他們的隊伍終于走到了邊境。
越是接近邊境的時候,他們路過的這些地方越是荒蕪。
并不是說完全沒有人家,而是那些在不久前還是一個村子的地方,在辛賊入侵之後,緊跟着消失在這片土地之上。
不管是男女老少,都在辛賊攻過來之前逃離他們生活的家園,生怕生命受到威脅。
“沒想到這邊已經這麽嚴重了……”
彥冽看着前方依舊燃燒着的戰火,皺起的眉頭之中表露出來的都是沉重之意。
來者幾乎都是在戰場上走過幾遍的老兵,對于戰場的殘酷各自心中也有一定的準備。
可是當他們站在小山坡上,看到遠處那些橫七豎八的同袍的屍首之時,還是忍不住熱了眼眶。
血腥味順着微風竄到他們鼻尖,将他們心中的憤恨也挑了起來。
“将軍,讓我們沖過去吧!”
“将軍!”
……
一聲又一聲的請求在大軍之中此起彼伏,最終成了一波又一波有規律的嘶吼。
站在最前面的彥冽目光依舊放在不遠處的戰場上,他的呼吸不知何時已經屏住了,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身後的吆喝聲将彥冽的思緒從戰場上拉回來,這才讓他深深吸了口氣,擡手制止了身後将士們的吶喊。
“不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