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們斷了吧

電話裏大吵一通,最終挂斷電話,霍斯年黑着一張臉走出陽臺,朝着卧室的方向返回,推開門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床上已經空無一人,輸液的吊瓶挂在那裏,針頭被直接拔出來,還帶着淅淅瀝瀝的血,液體一滴一滴的,從針頭往下流淌,地上滴落沒幾滴,似乎人還沒走遠,他緊忙轉頭朝着樓下跑去。

管家正在客廳裏,見到他連忙問好,“先生。”皇陶

霍斯年焦急的問道,“沐知樂呢?”

管家面露疑色,但還是擡手指着外面,“沐先生剛走沒一會兒。”

管家正想再繼續說什麽,面前的霍斯年已經一陣風似的往外跑,半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霍斯年大步跑出院子。

這裏是別墅區,走出去需要好遠的路,而且不好打車,應該還能追上。

他往前走了沒多遠,果然看到了不遠處一步一挪的人。

那人身上穿的衣服單薄,身形削瘦,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似乎世間獨留下他一個,背影孤獨冷清,那虛弱的模樣似乎一陣風就能将他壓垮。

沐知樂的腳步笨拙別扭。

燒還沒有退下去,如今每走一步都是頭重腳輕,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的大腦渾渾噩噩,早已不複往日的清明,就連身後響起焦急的腳步聲他也渾然未覺。直到近在咫尺的呼喚才将他拉回意識。

“沐知樂!”

一只寬厚有力的手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繼續往前的腳步。

沐知樂不得已停下,渾渾噩噩的轉頭看向身旁氣喘籲籲,焦急追過來的霍斯年。

Advertisement

沐知樂紅着一雙眼睛,皮膚蒼白無血色。然而唇瓣卻帶着異樣的紅腫,甚至破了皮。

沐知樂靜靜地看着他,沒說話,霍斯年觸及到他那空洞的目光,一時口幹舌燥,不知說什麽才好,千言萬語在喉嚨處,像是一把刀橫在那裏,将所有的話語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一時說不出的沉悶,一陣夜風吹來,卷起了沐知樂的襯衫,沐知樂冷的瑟縮了一下,霍斯年緊忙反應過來,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艱難的結結巴巴說道,“我、我們回家,你還、還沒退燒,不能在外面吹風。”

沐知樂望着他,眼神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平靜到讓人心慌。

霍斯年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猶豫着別過頭,伸手去拉沐知樂的胳膊,想把人往回帶。

手剛剛握上沐知樂的手腕,結果沐知樂卻一把推開他。

沐知樂幹啞的聲音響起,虛弱到似乎風一吹就散了。

“我們之間……斷了吧。”

話音落下,一時間空氣都似乎凝固了。

區區幾個字,讓霍斯年渾身都滲出一層冷汗,心口一窒,似乎心跳都在這一刻随之停止。

他嘴唇顫了顫,卻一個字也說不出,望着沐知樂滿身狼狽,似乎有一只兇獸在一點點的蠶食着他的心髒,劇痛萬分。

沐知樂伸手拽下身上的外套,遞到他懷裏,輕聲說,“是我毀約,違約金我會盡快補上給你,到底是我不對。無論是你想将合同放出去羞辱我還是什麽,我都認了,我們之間……斷了吧。”

霍斯年的呼吸都變了調。

沐知樂見他沒說話,索性也不想等他的回複,直接轉身欲離去。

霍斯年見他要走,連忙一把将他攔住,大聲道,“我不同意!你說開始就開始,你說結束就結束,憑什麽都聽你的?!”

霍斯年絲毫未察覺自己聲音裏都夾雜着幾分顫抖。

沐知樂沒說話,繞過他的身子,就要繼續前行。

霍斯年萬分不安,看着眼前虛弱的人,似乎自己只要一松手,他就會消失的幹幹淨淨,自己再也找不到他。

霍斯年一把抱住他,幾乎是口不擇言的說道,“違約金好幾千萬,你哪裏會有那麽多錢?你少騙我!”

沐知樂緩緩回答,“我可以借錢還給你,我不會騙你。”

聲音虛弱無力,但是每一個字都無疑透露着離開自己的決心,霍斯年一時怒火中燒。

無論用什麽樣的方式,只要能離開他就夠了,是嗎?!

寧可身上背着巨額負債,也不要跟他再有一絲牽連,是嗎?!

他惡聲惡氣的說道,“跟誰借?是跟殷文奕,還是夜弦,又或者是你那個沒有血緣的哥哥?”

抛棄了他,沐知樂下一個依靠的目标會是誰?

反正無論是誰,都不會是他!

這個認知讓他血氣翻湧,甚至就連喉頭都嘗到了一抹腥甜。

沐知樂扯開他環繞在自己腰上的手,仰頭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将霍斯年之前給他的羞辱還回去。

“我們之間只是身體交易,無論我跟誰借,這都跟霍先生沒有關系。”

沐知樂自嘲的笑了笑,“一個出來賣的婊,子,霍先生何必多上心?”

用最難聽的字眼辱罵着自己,沐知樂心裏酸澀苦悶。

他深深的看了霍斯年一眼,什麽也沒說,轉頭離去。

霍斯年的身體在發抖,伸手捉住沐知樂的衣角。然而卻指尖麻木發抖到抓不牢,眼睜睜的看着那一抹衣角在自己手中抽出,他只能站在那裏看着那抹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似乎走出自己的世界。

霍斯年沒再去阻攔,他望着沐知樂走遠,最後坐上一輛出租車,徹底消失不見。

夜風吹來,臉上一涼,霍斯年詫異的擡起手摸上臉頰,竟然摸到了一抹濕潤。

他看着指尖透明的淚水,一時有些慌神。

他竟然會哭……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哭過了,在他的記憶裏,上一次掉眼淚大概還是在母親去世的時候。

他上一次對沐知樂表白之後,沒有得到明确的回答,這讓他自己也冷靜下來,仔細深思熟慮。

他不知道這是一時新鮮感而産生的錯覺,還是真的想要給沐知樂什麽承諾。

他喜歡沐知樂什麽?扪心自問,他自己都回答不出來,喜歡沐知樂的皮囊?喜歡與沐知樂床上時的感受?

這就是喜歡嗎?

又或者,僅僅只是因為有了唯一一次上床經驗之後,對第一個上床對象的一點憐惜?

又或者是對沐知樂悲慘可憐身世的憐憫?

他自己也想不通,他只知道那個人一站在那裏,他就滿心歡喜想要與他接近,想要整日黏在一起,讓沐知樂的眼裏只有他自己。

這是喜歡嗎?

他不知道,也想不通。

或許冷靜一下,是對彼此最好的結果……

沐知樂上了出租車,回到了自己空下來許久的公寓。

推開門,頓時感受到房間裏那陣陣冷清,一時間恍若隔世,心中甚至有幾分陌生。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輕笑一聲。

陌生才是對的,這裏本就不是他的房子。

如今想一想,他身邊的一切似乎都是霍斯年給予他的,

自嘲的笑了笑,低頭看着自己一身的傷,喃喃自語,“果然婊,子不好當,遭報應了吧?”

退燒針沒有打完,沐知樂自己找出退燒藥,吃了一包之後倒在床上,渾身無力。

床頭櫃上的書包依舊放在那裏,小熊的眼睛一直透着詭異的光。

沐知樂毫無防備的脫下身上已經皺皺巴巴的衣服,露出了滿身傷痕,一步一挪的走向衣櫃拿出一套柔軟舒适的居家服換在身上。

每動一下,那個難言啓齒的位置便是撕裂似的疼痛,還伴随着不明顯的出血量。

沐知樂換好衣服之後,只覺得渾身寒冷,房子空蕩蕩的,一個人躺在床上孤獨冷清。

沐知樂看着天花板,自顧自的嘀咕着,“五千萬的違約金,我要去找誰借?”

五千萬對誰而言都不是小數目,沐家的話,自己剛回去沒多久,直接獅子大開口的張口就要五千萬,難免會被打上回來撈錢的嫌疑。到時候自己這麽長時間的乖孩子形象估計毀的半分不剩。

自己手裏的錢加在一起不到百萬,想要短時間內還上這筆天價的違約金,無疑是癡人說夢,他就是累死也賺不到。

一時間心情煩躁不已,回想起自己今晚說的話,只覺得滿心疲憊。

他不想欠別人的人情,也不能回沐家拿錢,他摸了摸一邊的衣服,口袋裏空蕩蕩的,手機早就已經不見蹤影。

翻箱倒櫃的找出來備用機,聯系劇組請了兩天的假,那邊考慮他受了傷,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答應了。

沐知樂在卧室裏安靜許久,随後自嘲一笑。

“真慘啊沐知樂,活了二十多年,什麽也沒攢下。”

回想起上一次醫院分別時候,奶奶那怨恨的眼神,自己甚至不敢再回去看第二眼。

對單家來說,他是外人,對沐家來說,也只不過是個不熟悉的親人。

二十多年,他什麽也沒有……

伸手關了燈,房間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沐知樂不再想那麽多,拉上被子,閉上眼睛,拖着滿身傷痕的身體沉沉睡去。

夜弦站在門外,幾次擡手想要按響門鈴,最終都放棄了,他靜靜地守着,在門外坐了一夜,猶豫了半晌,拿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輕觸。

深夜,霍斯年莫名收到了五千萬的彙款信息,與之一起發到手機上的,還有一條短信。

【錢我替他給你,別再找他麻煩,對他動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