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懊悔
深夜,醫生拎着醫藥箱走進卧室,暧昧過後的氣息夾雜着并不明顯的血腥氣充斥着房間,卧室裏一片狼藉,哪怕是醫生見了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來人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醫生,看到躺在床上,蓋着被子的漂亮青年忍不住愣神了一剎那。随即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識相的沒有多問。
這些有錢人為了追尋刺激,總會玩兒一點不一樣的,受傷之後抹不開面子去醫院,這些腌臜的事就找他們這樣的來收拾,他接觸這樣的場面多了,淡定的掀開被子,看到那睡袍之下,裸露出來身體上那些斑駁的青紫痕跡不由一愣。
這……這明顯是把人往死裏弄啊!
從鎖骨到腳踝,幾乎沒有一處皮肉是好的,分不清那是**出來的,還是硬生生掐的,床單沒來得及換,上面還有着斑駁的血色,不難想象到之前發生了什麽。
沐知樂的臉色帶着不正常的緋紅,就算沒碰到人,湊在身邊也能感受到溫度不對勁。
光是表面上都能看到這麽多傷,想必那裏更是慘不忍睹。
他解開沐知樂的睡袍,看清之後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臉色都白了幾分。
一道如刀子一般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的兩雙眼睛生生挖去。
霍斯年聲音如經久不化的寒冰。
“還要看那裏?”
醫生連忙回過神,白着臉說,“例行檢查,撕裂太嚴重了,正常來講是要縫合的……”
他看着一邊神色晦暗不明的霍斯年,猶豫着問道,“需要嗎?”
霍斯年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不明白,既然将人看得這麽重,那怎麽又能讓人受這樣的傷?
霍斯年逼着自己別過頭,“需要,治好就行,做你分內的工作,別做多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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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應了一聲,随即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緊忙為沐知樂處理身上的傷。
如今事後,霍斯年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床上的慘狀。
清醒過來後,之前發生的一幕幕盡數在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回放,他甚至就連逼着自己忽視都做不到。
他記着自己在床上時,用那些惡劣刻薄的話語,不斷的辱罵着沐知樂,他看着床單上的血色,沒有任何憐憫的說,“別擺着這樣一副虛僞的嘴臉了,我知道你心裏現在恨不得我去死。”
沐知樂已經達到極限,沐知樂在昏迷之前淚眼婆娑的跟自己說,“我知道你嫌我惡心,嫌我髒,但是霍先生,我不恨你,你在我最難的時候幫了我一把,我永遠感激你。”
那番話說的斷斷續續,卑微可憐,可眼神中不夾雜一點雜質,清澈的如一面鏡子,将自己那時醜惡的嘴臉映在其中,也将在癫狂邊緣的他拉回了理智。待理智回籠之時,一切都晚了,沐知樂徹底昏死過去,氣若游絲。
沐知樂身上滾燙的溫度就連霍斯年都熱出了一身的汗,視線不經意間看到沐知樂腳踝上青紫的抓痕,回想起白日裏微博上說沐知樂溺水,水底有人抓着沐知樂腳踝這件事,一時間不禁慌得六神無主,匆忙叫來醫生。
高燒中的沐知樂嘴裏說着胡話,聲音含糊微弱。但在這安靜到落一根針都聽得見的卧室裏,也足以清晰入耳。
“救我……救救我……”
“救我……我不想死……”
看沐知樂那慌亂不安的模樣,霍斯年心髒都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捏在一起。
他起身想要将沐知樂擁入懷中,告訴沐知樂有自己在,不會有人傷害他。然而沐知樂下一句話卻讓他起身的腳步頓住。
“救我……殷文奕……”
這個名字一出,霍斯年頓時頭皮都麻了,牙關緊咬,幾乎猙獰的盯着床上的沐知樂,可過了片刻,又無奈的別過頭去。
出了這種事,沐知樂無論向誰去呼救,也絕不會向他這個施暴者呼救。
他明明已經了解沐知樂的過往,明明知道糾纏着沐知樂的噩夢是什麽,可自己還是不顧一切的成了他噩夢源頭之一。
他曾鄙夷唾棄單金,可如今,他與單金又有何區別?
腳步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走的無比艱難。
他一步一挪的來到床邊,握住沐知樂的手,輕聲說道,“我在,樂樂不怕,殷文奕在……”
沐知樂緊緊抓住他的手,臉上還挂着淚痕,唇瓣一張一合,聲音已經聽不見。
醫生神色怪異的看了霍斯年一眼。
他明明記得這家的主人,姓霍……
霍斯年拿毛巾給沐知樂擦着額頭。
他明明知道自己碰沐知樂的時候,沐知樂還是初次。
沐知樂如果真的與殷文奕有什麽私情,又怎麽會在最難的時候,選擇用那麽卑微的方式過來求自己?
沐知樂當時所求的東西,對于如今任何一個追求者而言,都是揮手便可以給予的。
若非走投無路,又怎麽會選擇出賣自己?
如今就算想明白了,也一切都晚了,傷人的話語他一句沒落下,沐知樂眼神中的絕望在腦海裏一遍遍回放。
心髒刀絞一樣的痛,可這樣的痛估計在沐知樂身上僅僅只是之前承受的萬分之一。
好不容易關系有所進展,可如今一下降到了冰點,甚至不知如何挽回。
醫生為沐知樂處理好了身下的傷,随後說道,“霍先生,病人高燒,我為他輸液。”
霍斯年回過神,嗯了一聲,從床邊起身,詢問道,“你這裏有沒有對淤青比較有效的藥膏?”
醫生點點頭,拿出藥膏之後,正要自己為沐知樂塗抹上,結果還不等将藥膏弄到自己手上,就已經被一邊的霍斯年拿走。
“若是都處理好了,輸完液就走吧。”
醫生巴不得趕緊離這是非之地遠一些,連忙點點頭,給沐知樂紮上退燒針之後收拾起一邊的醫藥箱。
臨走之前,看着病床之上虛弱病态的青年,猶豫許久,到底還是多嘴的說道,“病人現在身體虛,而且那裏撕裂很嚴重,短期之內不能……不建議同房。”
這話說完之後,他後悔的捂住嘴。
哪裏用得着他來說教?既然這麽重的傷都弄出來了,顯然是對那青年不在乎,只要不死應該就夠了,自己多說,反而只會惹人厭煩。
慌亂的別過頭,“我……我先告辭。”
說完,逃一樣的離開卧室門口,匆匆朝着樓下走去。
霍斯年面色很不好看,看着沐知樂滿身觸目驚心的傷痕,猶豫了片刻,擡手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這一巴掌下去,他甚至隐約感受到了口腔中染上幾分血腥氣。
怎麽能對他這樣?霍斯年你怎麽敢啊?!
他在心裏一遍一遍質問着自己,愧疚和懊悔壓在心頭,久久散不去半分。
為沐知樂塗好藥膏之後,為他蓋好被子,靜靜的守在床邊。
他看見沐知樂眉頭緊皺,很是不安,睡夢中都在害怕,毫無疑問,怕的人顯然是他霍斯年。
這個認知讓霍斯年心中苦澀不已。
自嘲的笑了笑,默默別過視線。
他甚至不知道等沐知樂醒了之後,自己該以什麽樣的方式道歉,怎麽樣跟人繼續相處。
正思索間,房間裏響起手機鈴聲,鈴聲很陌生,顯然不是自己的,他看向沐知樂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視線最終定格在那件已經壞掉的外套上,從裏面掏出沐知樂的手機,上面赫然顯示着「殷文奕」三個字。
霍斯年猶豫了片刻,看沐知樂還在熟睡,于是拿起手機朝卧室外走去。
他來到二樓的露天陽臺,夜風陣陣吹來,讓本還有些混沌的大腦徹底清醒。
他伸手按下接通,那邊立馬響起殷文奕焦急的聲音,“樂樂,微博上的事熱度已經壓下去一些了,你別擔心。”
他一直有讓人蹲守在霍斯年別墅附近,看到沐知樂來了之後,深夜有醫生過去別墅,一時間心髒都像是揪在一起。
他與霍斯年雖然交情不深,但也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那邊久久沒有回應,殷文奕越發不安,焦急的喚道,“樂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電話這頭,霍斯年慢條斯理的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叼在唇邊,用打火機點燃。
霍斯年長嘆口氣,吐出淡藍色的煙霧,眼眸變得幽深。
他緩緩開口,“殷文奕,以後離我的人遠點。”
電話另一頭停頓片刻,焦急的質問道,“為什麽是你?沐知樂呢?讓他跟我說句話。”
聲音裏隐隐可分辨出他的不安。
霍斯年輕蔑一笑,“我的人,為什麽要跟你說話?”
他現在滿心無力,似乎自己的珍寶被無數如狼似虎的家夥惦記上,曾經他擁有自己的優勢。可如今這份優勢被他剛才毀的分毫不剩。
他真怕自己一松手,沐知樂瞬間就會被這些人瓜分殆盡。
電話另一頭的殷文奕索性不再遮遮掩掩,直接的說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為什麽剛才會有醫生進去!他身體都已經那樣了,你怎麽還敢對他動手?!”
“霍斯年你到底還是不是人?是我糾纏他不放,是我費盡心思想要跟他扯上關系,你有什麽火氣沖我來,你對他動手算什麽事?!”
“但凡我當初找到他比你早一步,我絕對不會讓他落在你這種畜生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