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龍骨笛

貍貓妖聽從莫白的吩咐保護莫麒晚上回家沒兩天,莫麒在放學的路上就被人堵了。

那是個禮拜六的下午,莫麒和住校的程季錦一起回家,一道的還有尋常總一起打球的另一個少年,叫何沛,程季錦班裏的體委。剛出校門沒一會兒,他們就被一群街頭混混堵在了小路,場景十分像熱血日漫裏常有的那種。

領頭的人穿校服,三人都認識,只不過看到他之後,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你想幹什麽?”何沛皺着眉頭對對方道。

每個高中校園大概都有那麽幾個讓學校頭疼的“刺頭”——聚衆打架不聽管教,甚至會與老師對着幹,偏偏家裏還或有錢或有勢。眼前的這個刺猬頭少年就是其一,馬新童。

馬新童成績差愛惹事,尋常高調。像莫麒這樣比較低調的學霸倒是和他沒什麽交集,可何沛就不一樣了。何沛是體委,也是學校籃球隊的隊長,這段時間市裏有比賽,平常學習緊,隊員們也不是都來自同一個班,所以難得有什麽訓練機會。就這禮拜四的某節體育課,因為場地的問題,何沛他們和馬新童結下了梁子。

高中的男生基本都打打籃球,按照課程表很少有體育課時間沖突導致籃球場格外緊缺的情況。但有特殊原因時,得到班主任同意的話,自修課也可以用來練習。何沛就是在利用自修課練球的時候和上體育課的馬新童等人起了沖突。都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兩三句話沒談攏,馬新童罵了幾句難聽的,籃球隊裏的一個男生聽不過,把籃球朝馬新童扔了過去,砸到了對方肚子上。兩隊人差點當場就幹起來,虧了馬新童他們體育老師過來斥責了幾句他們才散開。

馬新童丢下一句“等着”後,和班裏男生罵罵咧咧地走了。之後沒再交集,何沛也以為事情到這樣就算結束了,然而沒想到對方會在這個時候帶人堵他。

“想幹什麽?幹`你呗。”馬新童冷笑一聲。他朝何沛擡了擡下巴,“何沛,你隊裏的人那□□我扔籃球這事兒,你準備怎麽了?我也不能白白吃這一虧啊。”

那天的沖突程季錦也聽人說起了,聞言沒過腦子就幫何沛反駁了一句:“也不是何沛扔的你,你找他幹嘛?”

“有你什麽事兒!”馬新童直接呵了程季錦一聲,兇神惡煞的。

“你別扯到別人。”何沛還算義氣,沉着臉說了這句後對程季錦和莫麒道,“你倆先走吧,這事和你們沒關系。”

“那哪行!”程季錦瞅了對方的人數一眼,拉何沛,“馬新童明顯不要個說法不會完,更不能讓你一個人留下來了。”

莫麒站得後面,他看着對面的七八個或打了耳洞或文了身的社會青年,不動聲色地按出了報警電話。

“我艹你`媽,想叫人啊?”馬新童帶來的人裏有人看到了莫麒的動作,罵了一聲後快步上去奪走了莫麒的手機。“媽`的想報警?”看到已經撥出的電話,他揚手就要朝莫麒打下去。

“嘿你幹嘛!”程季錦見狀高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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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沛上前一步“啪”得拍開了打人那人的手。只是三人畢竟都是涉世不深的少年,這情況下多少有些慌了,勉強才維持着臉上的鎮定。程季錦喊完一嗓子自己都發覺聲音有點抖。

莫麒緊抿着嘴唇,臉色有些白。對方搶走了他的手機,而且看起來連他和程季錦也不打算放過了。

“滋事鬥毆行為是要刑拘的。”莫麒看着他們說道。

幾個混混相視笑了起來,毫不在意的樣子。“小娘`炮,先管好你自己吧。”

聽到對方對自己的稱呼,莫麒先是一愣,随即在對方的眼神下漲紅了臉,半晌才把火氣克制住。

“馬新童,你有什麽事情沖着我來。”何沛吸了口氣,擋在了程季錦和莫麒前面。

“老子他`媽`的當然要找你了。”馬新童啐了一口,明顯沒什麽耐心了。“別的也不多說,何沛,你讓我吃了一虧,我就得還回去,懂麽?”

“你要什麽?醫藥費還是精神賠償?”

“老子缺你那幾個零花錢麽?”馬新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的人打了我,你也就得挨那幾下。禮尚往來,知道不?”

他指了指身後的人:“不用多的,我這幾個兄弟一人給你來一下,咱這事兒就算了了。今後籃球場地,知會一聲,我讓給你。”

馬新童帶的人各個手上戴了東西,何沛的臉色發白,沒說話。

莫麒皺着眉頭拉了何沛一下,跟馬新童道:“都是同學,你這樣不怕出事麽?”

“沒扯到你之前你特麽閃一邊!”

莫麒心裏有些發憷,但還是堅持站在何沛身前,看着馬新童的眼睛,一字一句說:“你們不能打人。”

“個□□`崽子怎麽這麽多話?”見莫麒愣是要插手,馬新童身邊的人看不過去,揚腿就朝莫麒踹過去一腳。

莫麒反應不及,眼看對方朝自己踢過來。

這些人常年不是打人就是被打,動作沒什麽技術含量但力道都大。這一腳被踹上了,在醫院呆上個十天半月都是輕的。

“喵——!”

一聲厲叫。在對方飛過去一腳的時候,一只黑貓從旁邊跳了出來,一爪子剌在了那人的臉上。三道傷痕,直接就見了血。

“啊!”那人一腳沒踢中,捂着臉哀嚎一聲。

[喵喵!]莫麒煞白着臉驚魂未定地看着自己身前弓起了身子戰鬥狀态的黑貓。他剛剛往後退了一步,連帶着何沛也退了一步,現在他們和程季錦緊挨在一道兒。模樣格外像受一只貓保護的弱勢群體——事實也正是。

“艹他`媽`的。”受傷的人被其他人扶着站起來。

他們看着突然出現的貍貓妖,有一瞬間心裏慌了一下。但對方畢竟只是一只貓,反應過來後他們便感到了羞辱和氣憤。

“瘋貓!”馬新童罵了一聲,從身邊的人手裏抄了根棒球棒,一棍子朝黑貓打過去。“滾開!”

“喵——!”

又是一聲厲叫,貍貓妖的瞳仁倏然豎了起來,一層綠色淺光從它身上漫開。

朝它撲過去的馬新童身子一震,直接就停了下來。表情一瞬間變得很木,手中棒球棍掉了地,像是丢了魂一樣。

[喵喵你別傷到他。]在場的人只有莫麒能看到是怎麽回事,他有些不放心地對貍貓妖說。

[我知道噠。]貍貓妖的聲音懶洋洋地傳過來,[但我要送他一個夢,給他一個教訓。]

說着話的時候,一點綠色妖氣已經飛到了馬新童的眉間,滲進去。馬新童的身體抽動了一下,眼睛被一片黑霧覆蓋。

馬新童察覺自己在墜落,地面越來越近,“嘭”,落地,身體支離,鮮血滿地。然後地面裂開了一條縫,他摔碎的軀體被無形的力扯下去。他感受着渾身被碾壓的痛楚,很久很久,他重見光明,身邊是各種蟲子在噬咬他。

夢裏,馬新童覺得過了好久,但現實中其實只有一瞬罷了。

衆人只看到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失焦,他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見他猛然提了一口氣,重新回神摔在了地上,渾身都是汗。

“新童你沒事吧?”馬新童身邊的人都圍上去,看向黑貓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黑貓在大多數的宗教裏面都屬于不祥,而自眼前這只貓出現,傷的傷,馬新童又像突然中邪,讓他們一個個心裏都沒底。

“麒子……”程季錦扯了扯莫麒,“他這樣子,好像你那天……”

程季錦說的是他們剛認識莫白的那天——莫麒差點被妖怪奪了靈魂。“可能有什麽病吧。”莫麒這樣回答。

程季錦和何沛點了點頭,沒再多言。

“走。”馬新童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卻再沒心思對付何沛。他白着臉道了一句,不知為何不敢去看黑貓一眼,在他人的攙扶下跑了。

一群人來得突然離開得更是莫名其妙。何沛看着一下子空掉了的小路,這才長籲了一口氣。“一群神經病。”

功成身退。貍貓妖踱着步轉頭朝莫麒走過去,表情非常像打贏了仗保護好了小王子的将軍。“你沒事吧?”

[沒事。]莫麒回答,然後彎了彎腰朝它伸出手。貍貓妖縱勢一躍跳進了他懷裏。

莫麒摸了摸它背上的毛:[今天真是多虧你了。]

“都沒事吧?”何沛抹了把一腦門的冷汗,問程季錦和莫麒——重點問莫麒:“莫麒,剛剛沒被踹上吧?”

“沒事。”莫麒道。他将懷裏眯着眼睛的黑貓舉了一舉,“我讓了一步,正好喵喵跳出來。”

“你這貓挺厲害。”想到它一上來就給了對方一爪子,何沛伸過去想摸對方下巴的手又收了回來。

“麒子,它是你養的貓啊?”程季錦從書包裏掏了三瓶養樂多出來分給他們。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貓妖,此時也詫異地湊上去,一邊喝酸奶給自己壓驚一邊學着莫麒在黑貓頭頂揉了兩下,對方也配合地讓他摸。“我還想哪裏來的小救星,戰鬥力還好強。”

“确切來說,它是莫白哥養的,但我喂得多。”莫麒笑了笑。

何沛拆開養樂多,倒了兩口就沒了。不過他們也總算是緩過勁兒來了。何沛笑道:“不管怎麽說,今天謝謝你們了。也要和你們道個歉,畢竟是我拖你們下水的。”

“沒事的。”莫麒道,“我們是朋友嘛。”

“就是!”程季錦錘了何沛一拳,朗笑了兩聲,“朋友啊!”

“回去吧。”

“嗯。”

夕陽已落,何沛推了自行車,莫麒懷裏抱了貓,少年們的身影在地上拖了長長的影子,伴着他們的朗笑。

而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剛才不遠拐角處的一個人影顯出來,看着他們的背影勾起了嘴角:有趣。

——————

莫麒和貍貓妖回去之前商量好了,這件事情千萬不能對莫白提起。莫麒還為了防止莫白看出端倪,一到家就先去洗了澡,随後才去敲莫白的門。

不過他敲了幾回,對方都沒來開門。

“莫白哥好像不在。”莫麒拎着書包回來。

孟梅在廚房切水果,聞言出聲:“哦,傍晚有人來找他,可能一起出去了吧。”

莫麒想了一想:“是誰呀?”

“同學吧,有一個是常來的姓‘木’的男的,另外一個倒是沒見過。”孟梅端着一盤哈密瓜出來,嘴裏絮絮叨叨,“我和你舅總說,小白這一大小夥子,尋常上門的怎麽不見着有姑娘。”

莫麒從孟梅手裏接過盤子,語氣淡淡的,“莫白哥不是那種人。”

“什麽這種人那種人的。”孟梅笑起來,“血氣方剛的,有女朋友了帶回家不是也很正常的。”

“要是你哥下次回來能帶回個姑娘,我和你舅得高興死了。”孟梅說完看了眼時鐘,拍了拍莫麒的背,“行了,去做作業吧。”

“嗯。”

莫麒進屋關上房門,在門板上靠了好一會兒,他才把腦子裏孟梅說的話清理出去。

莫白哥那麽優秀,還長得那麽好看,喜歡他的女孩子一定很多吧。莫麒嘆了口氣,抽出卷子開始寫。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莊生曉夢迷蝴蝶……迷蝴蝶……盯着試卷上自己寫下的答案,莫麒停下了筆。很久之後,他像是突然下定了決心一般拿起了一旁的手機。

[季錦!]

[我決定攻略莫白哥!]

——————

坐在KTV裏的莫白鼻子一酸,差點打出噴嚏。他愣了一愣,捏捏鼻梁有些不解:人類的一面在覺醒麽?

今天是趙心月的生日,木子塵載他過來的。大包廂坐了二十來個人,一個個都玩得很起勁。

當然,莫白是最沒勁的那一個,并且他還屏蔽着大部分的聽覺。但擋不住有女生過來搭讪。

“哈啰。”又一個女生坐到他身邊,遞給他一杯酒。“莫白吧?我是月月的同事,大學時期和她都是新聞社的。”在莫白偏頭朝她掃過去的時候,她微笑着歪了歪腦袋,“駱茵。”

莫白從對方手裏接過了酒杯,放到身前的茶幾上。“你好。”

“說你好,不是應該順便握個手嗎?”對方眉頭皺了皺,随後向莫白伸出手,“你好。”

“我不習慣握手。”莫白沒伸手,倒也沒落人家臉,解釋道:“抱歉。”

結果人家卻笑了,喝一口酒,說:“還真是和月月說的一樣,喝酒和握手,一個都沒拿下。”

她把手裏的杯子和莫白放在桌上的那杯碰了一下,“交個朋友。”

莫白淡淡地點了下頭,看着駱茵仰頭将酒喝完。

“又有妹子來要電話啊?”木子塵把手裏的牌讓給別人後回來,拿走了莫白身前的那杯酒,揶揄他。

“木子塵你行不行啊。”駱茵白了他一眼,“這是我叫外面特地給莫白調的,你要喝自己要去。”

“喝都喝了。”木子塵無所謂地往沙發上一靠,“總不能讓我吐出來吧?”

“啧啧啧。”駱茵搖了搖頭,“你也是非一般的沒皮沒臉了。”

木子塵嘿嘿笑了兩聲,“過獎過獎。”

駱茵被趙心月喊去唱歌了,莫白這才掃木子塵一眼。

木子塵瞥他,“早知道不把你叫來了,還得我給你解圍。”

“那我需謝你?”

聽到莫白的話,木子塵在他肩上靠了一靠,笑:“不至于。”

“小白,其實吧,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問你。”木子塵仰靠在沙發上,望着莫白的側臉。

燈光流轉,不時掃在莫白的臉上。很難用語言形容那種好看,如同不慎入了地獄的天使,禁欲,又勾人。尤其是在他聽到木子塵的話轉過頭來時,一雙辰目看着對方,開口:“嗯?”低低的一個音,卻格外蠱惑。

木子塵忍不住都像去觸摸他的臉,念了好幾遍“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才把右手的罪惡沖動壓了下去。然後他問:“你是不是……gay啊?”

“……”莫白一巴掌将湊到自己耳邊說了這麽一句話的人扇了開去,面無表情:“你喝醉了?”

“不是就不是呗,你那麽激動幹嘛?”木子塵揉着自己被扇得暈乎乎的腦袋坐起來。

“理由。”莫白冷着臉。

“我随便問問,哪有什麽理由。”

莫白越加面無表情。

木子塵在莫白的注視下抖了抖,垂着腦袋,“就,你不覺得你和夏清風走得有點太近了麽?”

木子塵說的是他去莫白家接對方看到的那一幕——

夏清風跑過來和莫白彙報屠神劍被安置的情況,順便照舊調戲了一把莫白。他這次從相當偏遠的地方回來,“風塵仆仆”的,于是征得了莫白的同意後在他家洗了個澡。

莫白成神早,那時候哪有什麽隐私、避嫌一類的說法。而且軀體本來就一個容器罷了,如非元神在內,只是死物而已。所以夏清風當着莫白的面褪了浴袍換衣服,莫白和夏清風都沒當回事。

可惜,身為人類的木子塵不這麽想。當他敲開門進去聽到卧室裏夏清風喊“莫白,你的襯衫我穿了啊”并且在對方邊扣紐扣邊走出來的時候,着實震驚得就差把眼珠子掉下來。

不怪他想歪,莫白實在是太好看了,男女通殺的那種好看,而夏清風……也很好看。美少年之戀什麽的,木子塵多少還是知道的。

夏清風?莫白想到他就有點糟心——畢竟一個成天以調戲第一上神為樂的天神,再怎樣都讓人喜歡不起來。

所以說他和夏清風走得近……嗯,木子塵可能瞎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莫白:萬人迷不是我想要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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