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就是不識擡舉的下場

走出咖啡廳,冬日下午的陽光薄薄地撒落在身上,好像也能感受到一點暖意。鐘太太的話回蕩在耳邊,許書銘一邊細細思索着,一邊慢步朝車庫的方向走去。

這兒的車庫是露天廣場,離咖啡廳也就十分鐘的距離,返回車庫的小路上,行人比想象的要多。

三三兩兩,穿着輕便的簡裝,一起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在小道的不遠處,高爾夫球場濃綠的草地鋪展開來,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盡頭。

許書銘以前倒聽過這片區域,五A級風景區,空氣清新,環境幽靜,很适合閑暇的時候小住。

當然,價格也絕不含糊就是了。

他走進車庫,還沒找到自己的停車位,身後一個聲音喊住他。

“許先生?”

聲音略微耳熟,許書銘回過頭,一張他絕沒有想到的臉出現在眼前。

“……家其?”許書銘遲疑地叫出他的名字。

這名作為袁楚川助理的年輕男人還是老樣子,表情對着許書銘說不上尊重,又不像看不起,非常微妙地拿眼上上下下看着他。

“是王家其,許先生。”他生硬地道。

哦,不許我叫他的名字,與我疏遠着呢。許書銘覺得他很好笑,不過是做袁楚川的助理,又有什麽了不起的?

我也靠自己的雙手吃飯,用不着誰看得起誰。

許書銘倒也沒覺得生氣,只覺得這人實在沒意思,便淡淡的笑着道:“好,王家其,你叫我有事嗎?”

王家其聽到他的話,微微皺起眉毛,好像難以理解許書銘在說什麽。他想了想,左右看看,擡腳朝許書銘走過去。

等離許書銘約有一臂的距離,才停下來,聲音很低地道:“許先生,我勸你一句,馬上離開。我們老板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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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意思?”許書銘一怔。

王家其露出嫌惡的表情,只是一瞬,很快就被一本正經的表情代替,他盯着許書銘的臉,慢慢道:“沒必要把話說得明白,許先生,——說得太明白,大家臉上就不好看了。”

很顯然,他說的“大家”是個特指,在場只有兩人,許書銘就是想不對號入座都難。

怎麽就說到沒臉了?

許書銘張了張口,然後還沒開口,王家其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從路邊拉到自己身側,讓出一條道來。

“袁老師。”王家其死死按着他的肩膀,低着頭朝走過來的一人低下頭。

許書銘聽到他的話,擡起頭朝側後方看過去,果然有兩人攜手走過來。

走過來的一人戴着墨鏡和一頂黑色的鴨舌帽,頭發染成深栗色,随性地壓在帽檐下,看起來十分不羁。

他的個子很高,身形瘦削,乍然看見,給人弱不禁風之感,但是仔細看他走路的姿态,卻又覺得恰到好處。

因為戴着墨鏡,只能看見他線條優美的下颌,唇色很淡,只有一點點的薄紅,但就因着一點薄紅,笑起來的時候,就格外的引人注意。

“……誰讓你不去接我,那我只有自己來了。怎麽,不願意見到我?”他聲音帶着笑意,眼睛一直看着身邊另外一個人說着。

他身邊那人與他肩并肩一起走着,聽到他的話,便覺得好笑,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玲珑挺翹的鼻尖,說:“沒有不讓你來,你總是喜歡曲解我的意思,好玩嗎?”

袁楚川讓他刮了刮,才瞥開臉,還是專注地看着他,說:“那我問你想不想我,你又不回我,我能怎麽辦?”很委屈的聲音,好像真的受了什麽了不得的委屈。

許書銘看見鐘聞天聽到他的回答,眼睛彎了一下,好像非常受用的樣子,不再說什麽。

兩人邊說邊笑,袁楚川走到王家其身邊,略微停了停腳步,将手上的手機遞給他。

“家其,替我回個電話給張大編輯,告訴他,我下午和晚上都沒空,以後再另約時間。”

王家其垂頭應了一聲,袁楚川便回過頭要走,正要離開,卻好像想起什麽,回頭看向王家其身邊的許書銘。

他的表情是單純的好奇,嘴唇還帶着笑,非常平易近人的樣子,“家其,這是誰?有陽給你找的助理?”

丁有陽便是他的經紀人,前些日子去找強行帶許書銘要談談的那一位。

他似乎真的不認識許書銘,許書銘擡頭看着他。說真的,他對袁楚川也充滿好奇。原來的他,也只是在電視裏見過袁楚川,現實哪有機會遇到他。

近距離看袁楚川,不得不感慨他生得十分好。露在眼鏡外的五官幾乎沒有任何瑕疵,每個部分拆開也稱得上精雕細琢,這樣的一張臉絕對經得起大熒幕的考驗,沒人能說他不好看。

王家其對着袁楚川十分尊敬,就差鞠躬哈腰道:“袁老師,他是——”

他還沒講完,鐘聞天也看到了他們,“書銘?”他問道,待他看清許書銘的臉,便走了過來。

“真的是你。”好像奇怪許書銘也在這裏一樣。

許書銘聞聲,微微擡起下巴看向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烏黑的眼睛十分冷淡,與鐘聞天記憶中的許書銘差異很大。

鐘聞天認識許書銘的時候還是在歐洲,那時候許書銘還在讀研究生,一身書卷味,他的父母都是教師,也算書香門第出身,從小便與書為伴。

在讀研究生的時候,許書銘家境的缺陷就暴露出來。

他是在自己的別墅看到的許書銘,他有生意在歐洲,有時候長期滞留,便購置了幾處房産備用。

房子只作偶爾留宿之用,主人長期不在,便托給專門的人來養護。

誰知,看房子的人,見主人家不常來,房子空着沒人住,貪念一起,便打起了游泳池的注意。

歐洲不是所有城市都擁有大片的露天沙灘,即便是沙灘,也分公共區域和私人沙灘,不是人人都願意大老遠去與人擁擠着曬一點太陽光。

而鐘聞天那間別墅的游泳池十分寬敞,修建的非常漂亮,冬天的時候,池水還可以調溫,比公共沙灘不知道好到哪裏去。

許書銘便是通過同學介紹說,有一處物美價廉的游泳池可以去游泳曬太陽,甚至還有飲料水果供應。

他沒時間去沙灘,歐洲冬天漫長而陰郁,好不容易遇到大太陽的天,被同學一拉,再打聽到門票只要十歐,心裏一動,也就不再推脫。

鐘聞天就是在那天突然回自己的這間空置的房子,進家門,不等那看房的人戰戰兢兢作出解釋,他在二樓看到了坐在游泳池邊仰着脖子曬太陽的許書銘。

許書銘光裸着上半身,只堪堪裹着一條白色的毛巾放腿上,烏黑的頭發微濕,金色的陽光灑落下來,從他柔軟的脖子、肩膀一路照到細瘦的腰肢、大腿。

他的皮膚雪白,被陽光照着,仿佛微微泛着一層珍珠一般白色的光暈,十分奪人眼球。

鐘聞天定定的看着他,許久才從樓上下來,輕手輕腳走到許書銘身邊。

許書銘聽到腳步聲,低下頭,側臉朝他看過去。

鐘聞天不知道那時候的表情是不是十分好笑,許書銘看到他,眼睛先是微微睜大,然後驀地朝他笑起來。

這時,泳池的池水被一陣微風拂過,水滟滟的波紋從他的臉滑過,在那一瞬間,将他的眼睛襯托地如秋水一般潋滟。

鐘聞天被他這一個微笑所捕獲,癡迷了許久仍未能釋懷。在他的記憶中,許書銘一直像那個冬日下午一般無二,永遠的溫柔如水,偶爾會活潑起來,但是只要他眯起眼睛笑起來,就能勾起他心中無限的柔情。

他從未想到,許書銘竟然有這般冷漠疏離的表情,眼睛那麽冷,像冰雪一般,沒有一絲溫度。許書銘只輕輕瞥他一眼,便轉過眼,好似全然不認識他,看向王家其道:

“你沒事了吧?那我要走了,謝謝你的勸告。”

他說完,便轉身走去,沒有搭理另外兩人的話。

有什麽好搭理的?他想,袁楚川這一招真是厲害,我不願接他的錢,他便讓我親自來看清目前的形勢。

舊情也好,餘情也罷,都是過去式。

這就是不識擡舉的下場。

誰知,他剛剛走了兩步,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攔了下來。

“請等一等,許書銘先生,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沒有想到有陽會擅自去找你,你能聽我解釋兩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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