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鐘聞天好端端的找他幹嘛?許書銘放下電話,微微蹙起眉頭思考了一會兒,仍沒有得到答案。

但是鐘聞天是自己的老板,他想找自己就找自己,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哪兒還需要什麽正當理由。

這麽想着,許書銘手腳麻利地從車內走出去。

當他趕到白钺說的地址時,現場只有白钺一個人站在車外焦急地等着,一看到許書銘的身影,白钺像是看見了親人,差點淚眼相望。

“許助理你總算來了!”白钺遠遠地看見許書銘,就開始大步走過去接人,走近之後,口氣更是激動不已。

許書銘還從沒有受到過白钺這麽熱情歡迎的時候,一時還怪不自在的。

他趕忙攔下白钺伸出來要拽自己胳膊的手,道:“發生什麽了?鐘總呢?”

白钺一聽到他提到鐘聞天,表情霎時變得滿面愁苦,他捂住自己的嘴對許書銘擺擺手,示意說話聲音要小聲,然後伸出手指着身後的車門,意思不言而喻。

許書銘看出白钺迫切地想讓他去見鐘聞天,但是許書銘還沒搞清楚狀況,怎麽會輕易地去做炮灰。

他不顧白钺三催四請的眼神,兩條腿像生了根一樣站在原地,愣是一動不動。

“袁先生呢?也在車內嗎?”許書銘不疾不徐地問道。

白钺急得原地打轉,但是許書銘卻好似什麽都沒看見,眼神十分沉靜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白钺見他這副樣子,心裏也明白今天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是絕對請不動許書銘的。

他緊握了一下拳頭,湊近許書銘身邊,低聲道:“袁先生剛剛回了LA,走的時候和老板吵了一架,這本來也沒什麽對吧,但是——老板袁先生離開之後,臉色就很不好看,直接問我你在哪兒。”

他說完,眼神有些同情地看着許書銘。

在他看來,袁楚川為什麽會和鐘聞天吵架,擺明是吃醋了呗。而兩個情人吵架,鐘聞天又不能拿袁楚川撒氣對吧,怎麽說袁楚川都是自己心尖上的人,真出了事,那以後後悔的還不是得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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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像鐘聞天今時今日的地位,他也犯不着咽下這口氣,跟自己生悶氣,肯定得找個人撒出去。

那罪魁禍首,許書銘不就是最好的出氣筒嗎?

也就是他今天晚上太風光了,才惹了袁楚川的眼,不然袁楚川何必會關注他這麽一個小角色?

許書銘聽完白钺的話,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一般人聽白钺的話,說不定就慌得不知所措起來,但是許書銘卻什麽反應都沒有,只見他對白钺輕輕點點頭,便朝着一直停在原地黑色汽車走過去。

不說起碼的心慌,許書銘連走路的步伐都是不緊不慢、十分平穩的。

白钺對比自己剛剛火急火燎的反應,驀地突然有了無地自容的感覺。

瞧瞧,這心理素質天生就是幹他們這一行的,不怪他從毫無經驗、短短時間內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高調崛起。

可見,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是沒有原因的!

那邊許書銘走近車門,剛剛彎腰準備輕扣車窗,手指還沒挨到玻璃,就聽到裏面傳來鐘聞天略帶低沉的聲音道:

“車門沒開保險,直接進來吧。”

許書銘一怔,接着便垂下眼睫,默不作聲地擰開車門,動作輕柔地坐了進去。

鐘聞天靠另一側車門坐着,他靠着車座,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手指放在眉心位置按着。他聽到車門打開關合的聲音,仍然沒有睜開眼睛,似乎還在想什麽事情,沒有把注意力放到外界。

許書銘見鐘聞天不出聲,自然也保持着靜默的狀态,車廂內的氣氛一時顯得極為沉寂,似乎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我沒事,叫白钺來開車吧。”許久之後,許書銘才聽到鐘聞天吩咐道。

許書銘飛快地瞥一眼鐘聞天的表情,鐘聞天仍然沒有睜開眼睛,他的臉上顯露出一絲疲态,看起來非常疲倦的樣子。

為了避免打擾鐘聞天閉目養神,許書銘只坐在位子上,拿出口袋裏的手機,給白钺發了一條短信。

白钺那邊一直關注許書銘的動向,手機一震就有了感覺,等到看許書銘發過來的短信,心裏一松,終于大大的舒了口氣。

白钺坐進駕駛席,汽車終于在沉默的氣氛中發動。白钺頻頻在倒後鏡裏打量許書銘的臉色,許書銘只對他輕輕搖搖頭,示意他也不知道。

根據白钺所說,鐘聞天和袁楚川似乎是吵了一架,源頭還是因為他,但是看鐘聞天的反應,似乎又不是如此。

倒像另有隐情。

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但是從汽車發動到開到下榻的酒店,鐘聞天卻很沉得住氣,沒有透出一絲口風。

這讓許書銘有些不解,心底卻更加好奇到底因為什麽事,袁楚川會因此連夜離開NY回LA。

要知道,袁楚川可是今天大老遠才來的,按理說,今晚怎麽也該好好跟鐘聞天敘舊情才對。

而且明明他離開的時候,袁楚川和鐘聞天的氣氛也很好,不像是會吵起來的樣子。

來NY是袁楚川好不容易争取來的機會,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惹怒鐘聞天才對。

許書銘從車內下來,看着走在前邊的鐘聞天的背影,眉心不由深深擰起來。

他必須弄清楚鐘聞天和袁楚川發生了什麽事。

鐘聞天一路上眉目都是沉沉的,進了房間也沒有說話的興致。許書銘幫他挂好脫下的西裝外套,看到他松開領帶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右手還放在自己的眉心上,便道:“頭很痛嗎?”

這是今晚許書銘主動說的第一句話。

安靜的房間內,許書銘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好像驚醒了鐘聞天。

他猛地放下手臂,擡起頭看向許書銘,眼神由微微的疑惑,慢慢變得清明。

“你還沒走?”鐘聞天的視線看向四周,然後沖他擺擺手道:“我沒有喝醉,都這麽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要是平時,鐘聞天這麽說,許書銘順水推舟就回去了。

但是今晚許書銘聞言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反而走到鐘聞天椅子的背面。

他伸出手放到鐘聞天的太陽穴上,用手指輕輕按揉着。

“您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我給你揉揉吧。”許書銘态度溫軟道。

自從許書銘和他分手之後,鐘聞天已經再沒有聽過許書銘用這樣的語氣與他說話。

以至于鐘聞天不自覺把以前溫柔如水的許書銘和現在态度尖刻的許書銘完全當不了一個人。

他本來想要拒絕這種有點親密的行為,剛剛要拒絕的時候,許書銘突然這麽說話,鐘聞天一愣,就錯過了最佳拒絕的時機。

何況,許書銘的手法很好,鐘聞天當即就覺得頭痛有片刻的緩解。

許書銘看到鐘聞天慢慢放松了身體,把頭靠在椅背上,就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

他垂着頭,手上的動作不緊不慢,眼睛卻觀察着鐘聞天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在鐘聞天表情越來越舒緩的時候,許書銘輕聲開口道:“鐘總,今晚您生氣是因為我的原因嗎?”

鐘聞天立刻睜開眼,他一把抓住許書銘的手,從椅子上坐直身體,雙目犀利的看着許書銘。

他的動作很迅速,仿佛剛剛放松的狀态只是一種掩飾一般,許書銘被他看得有些無措。

“鐘總?”他被鐘聞天抓着手,不解地道。

“為什麽說是你的原因。”鐘聞天卻充耳不聞,手指仍然緊緊抓着許書銘的手腕。

他的口氣很生硬,許書銘皺起眉頭,道:“因為白總助說,您晚上和袁先生吵了一架,然後就便問我去了哪兒。——所以不是因為我的原因嗎?”

許書銘說完,表情一松,像是解脫了一般,他松開眉頭,笑着對鐘聞天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原因,那我就放心了。”

鐘聞天聽到他的解釋,似是不信,眼睛仍一錯不錯地盯着他道:“難道你不是想問楚川的事?”

許書銘反而像是不理解似的,奇怪地看了一眼鐘聞天,道:“我為什麽要問袁先生的事?沒錯,我确實很讨厭他,但是那是我的私事,現在是工作時間,我想,我先要關心您的健康,既然您現在沒事,那我就回去休息了。”

他說完,目光落到鐘聞天扣在他手腕上的手。

許書銘的手腕纖細,他的皮膚又很白,細瘦的手腕被鐘聞天扣在手掌裏,仿佛不需要多費什麽力氣就能輕易折斷一樣。

鐘聞天遲疑地松開手,就在他的手指離開許書銘的手腕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許書銘被他握住的部位青紫一片,乍然一看極為猙獰可怖。

鐘聞天臉色一變,他明明沒怎麽用力,怎麽就……

這樣的痕跡,應該很疼。但是許書銘的臉色紋絲不動,看到自己手腕的淤青之後,只是擡起手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這一片青紫,便再不關心。

他擡起頭對鐘聞天道:“鐘總,您早點休息。”

說完,許書銘擡腳便走。

鐘聞天被他的反應弄得一時難以适應,他看許書銘要走,想也不想地開口道:“等等,你先別走。”

許書銘疑惑地回過頭看他,腳步也聽話的頓住。

鐘聞天指了指自己的剛剛坐下的藤椅,對他道:“你坐下,把手腕處理一下。”

許書銘見他臉上閃過些微的愧疚,便有些明了的笑笑道:“不用了,只是看着吓人,我回去拿冰敷一下,明早就好了。”

“坐下。”鐘聞天卻格外的堅持,他起身去找急救箱,頭也不回地說:“以前你也被我弄疼過,當時你可沒說只是看着吓人。”

許書銘聞言,頓時臉色熱辣辣一片。确實,以前鐘聞天也有用力過度過,他的身上确實很容易留下痕跡,但是當時他們什麽關系,他自然要撒嬌賣乖,讨他喜歡。

只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怎麽能相提并論?

鐘聞天很快地找到急救箱,又去冰箱取了冰塊出來,他看到許書銘面色尴尬,也不在意,一只手伸出來,示意許書銘把手伸出來。

許書銘猶豫了一會兒,在鐘聞天的催促眼神中,才慢慢把手放到他的手心。

鐘聞天握着他的手,便專心地給他冰敷,一邊忽然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道:“今晚是我的心情不好,遷怒了你。吓到你了。”

許書銘知道他心情不好,但是一直不知道什麽事,只得開口道:“現在心情好了嗎?”

鐘聞天一笑,垂下眼睑看着許書銘乖巧的放在自己的手掌上手指,半晌才點點頭:“算是好多了吧。”

這算什麽回答,太敷衍了吧。許書銘不想接話了,不想說就不說,他再想想別的方法就是了。

“我已經好多了,不用再麻煩您了。”許書銘想收回手,手腕上的冰涼觸感和鐘聞天掌心的熱度對比,讓他心裏有些不自在,他不想再和鐘聞天相處下去。

鐘聞天卻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動,“你回去肯定就放着不管,你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你了解我的習慣,我也了解你的習慣,讓我處理完吧,不需要多長時間。——你就當再忍忍我。”

許書銘只覺得憋悶,什麽叫再忍忍他,他一直在忍他好嗎?

鐘聞天給他拿下冰敷,開始上去淤青的藥水。藥水有些味道,抹上去之後要用手指大力的揉搓才能化開。

盡管鐘聞天的動作已經盡可能的放輕,但是許書銘還是感覺自己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的身體本就比不上鐘聞天,底子差就算了,還是多勞多思,平常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此時稍微一有不适,便立刻虛得不行。

再看鐘聞天剛剛還露出疲态,轉瞬之間又生龍活虎,哪兒看得出剛剛那情緒低落的樣子。

這麽一對比,差距懸殊巨大,以至于許書銘更覺得郁猝。

“疼了?”鐘聞天也在看他的神情。

許書銘卻緩緩搖頭,示意鐘聞天繼續。

又是這副倔強的樣子,明明已經疼得額發都被汗濕了,還在強撐。

示弱很難嗎?

鐘聞天瞥了一眼許書銘發白的嘴唇,心裏忍不住嘆了口氣,為難他實在沒什麽意思。

他微微垂下眼睛,對許書銘慢慢道:

“晚上楚川走的時候,說想讓我辭退你,他說,你的存在讓他很不舒服,他不想再看到你。如果我不辭退你,他便和我徹底分開。”

說道這兒,鐘聞天放在許書銘皮膚上的手一頓,只聽他一字一句道:

“他還說,要是真的想補償你,他可以安排你的前程,不需要經過我的手。他問我,留你在身邊,到底是因為同情,還是因為自己的私心。”

鐘聞天倏地擡起眼睛看向許書銘,聲音帶着一股讓人心悸的壓力道:

“你猜,我回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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