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讀高中時,有段時間市領導來學校檢查,班主任們要求所有學生做早操時都把衣擺紮進褲子裏去。

那時候所有人都像個書呆子,只有裴然,腿長腰細,端端正正。

裴然的腳腕被緊緊握住,感覺到小腿被輕輕咬了一下,他下意識想躲開,可他越躲,嚴準就握得越用力。

快結束時,嚴準把臉埋進他肩窩,沉沉道:“高中的時候,班主任還以為我早戀。”

裴然用手背虛虛掩着眼,眼底有些潮。他不明白嚴準為什麽這個時候說這個,但還是頭腦發白地應了一聲:“……嗯?”

“我一整場體操都在看別的班。”

“……”

嚴準說得很慢,聲音裏挾裹着平時沒有的欲望,又低又啞。他拿開裴然的手,去親他眼睛,又親他鼻尖。他們靠得太近了,以至于裴然所有感官都只能感應到他。

裴然眼前一片白的時候,他聽見嚴準哄似地說:“腿很好看,裴老師。”

……

翌日清早,嚴準比平時晚起了一些,不過他習慣好,再晚也沒超過十點。

他醒來後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身邊的人,裴然還在睡,嚴準摸了摸他的額頭,确定沒異樣後才起床。

嚴準打電話給前臺訂了兩份早餐,然後低頭收拾地上的垃圾。

其實也沒什麽東西要收,只有兩個套子的包裝,他昨天沒丢準,落在了垃圾桶附近。

裴然醒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陽臺傳來動靜。

他剛動了一下,就覺得全身隐隐密密的疼,疼勁不大,但還是讓他停下了起身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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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頭轉向陽臺,窗簾只開了一點點,日光雖然落得不強烈,裴然還是忍不住眯了眯眼。

他看見嚴準拉開陽臺的門,手裏還拿着什麽東西。裴然眨了幾次眼才看清楚,瞬間所有睡意都飛光了——

嚴準拿着他的內褲。

洗過的。

昨晚他被弄得太奇怪了,腿都是酸麻一片,只能被嚴準帶着去洗澡,沖洗完不管不顧就睡了,其他的什麽也沒顧上。

嚴準晾好褲子回來,就見裴然趴在床頭,怔怔地看着他。

“醒了?”嚴準上前,又摸了下他的額頭,“我叫了早餐,剛到,起來吃。”

裴然擡眼:“你剛剛拿的……”

嚴準語氣自然:“怕你覺得放在廁所會髒,順手洗了。”

裴然長這麽大,第一次讓人幫忙洗內褲。

他閉了閉眼,想起昨晚的事,臉明明是紅的,表情卻沒露出別的異樣,只是短暫的沉默一會:“好。”

早餐是瘦肉粥,清淡适口。

嚴準說:“我多續了一天的房。”

裴然喝粥的動作一頓:“嗯?”

“怕你睡不夠。”嚴準垂下眼,“……還疼嗎?”

裴然搖搖頭,嚴準前面的準備做得很好,他是真沒覺得有多疼。

但現在腿酸也是真的,兩人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再睡一會兒,不跟巴士回去了。

接近十二點,班級群的提示音響個不停。嚴準從廁所出來時正好看到裴然正在換衣服。

“不是說再睡一會?”

“嗯,”裴然穿上褲子,“但還是得下去跟老師道個別。”

嚴準掃了眼他拿出來的圍巾:“要穿這麽多?”

酒店從房間一路到大堂都是有暖氣的。

裴然:“……”

裴然:“太明顯了,身上的印子。”

裴然雖然不是在溺愛下長大,但也沒真受過什麽生活上的苦,加上他皮膚比普通男生要白,嚴準只要稍微用一點力就能揉紅。

他洗漱的時候看過了,腰,脖子,腿上,全是痕跡。

裴然一晃神,又想到嚴準側過臉親吻他小腿的模樣,忍不住低頭加快了戴圍巾的速度。

嚴準頓了下:“那我陪你下去。”

十二點正是酒店的退房高峰,尤其這幾天放假,退房排的隊列不短。

羅青山坐在大堂沙發上狂打哈欠,旁邊坐着的班長終于忍不住了,問:“你昨晚幹嘛去了?”

“沒怎麽,認床沒睡好。”羅青山給自己灌了口水,四處張望了下,“裴然呢,怎麽還不見他下來?他不一直都挺準時的麽。”

班長“哦”了一聲:“他們好像還要住一天,說是不退房了,估計還在睡吧。”

羅青山被水嗆得漲紅了臉:“他們……不退房了?!”

話音剛落,旁邊的電梯門緩緩劃開,裴然和嚴準并肩走出。

裴然穿得很厚實,渾身上下就露出一個腦袋,看着都覺得熱。

而嚴準只套了一件T恤。黑色的長袖,袖子被他卷了一半到手肘,領子剛好露出鎖骨。

羅青山呆滞地看着他們朝自己旁邊的沙發走去,同雲老師道別。

羅青山一眼就看到了嚴準手臂上的印子,類似被貓抓傷的痕跡,不深,粉紅的一道。

這酒店裏沒有貓。

他忍不住擡頭去看,嚴準領子松散垂着,喉結右側有兩個紅印。

兩人肩抵着肩,雖然沒有什麽過分接觸,但羅青山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親密程度。

他想起昨晚自己敲了很久都沒人應的房門,呼吸短暫地停了兩秒,拳頭握緊又松開,不可置信地緊緊盯着裴然。

他和裴然從來沒做到最後一步。

他是個純的直男,高中時懵懵懂懂,不知道男人和男人怎麽樣才算真正的做愛,上了大學後,附近的小酒店都太髒,還出過針孔攝像頭的爛事,兩人基本沒有去過。

羅青山原本在過生日那晚訂好了酒店,沒想到他一不小心喝多了,還跟蘇念鬧出一場烏龍,房費連帶着打了水漂,開了一晚上的房間都沒去住,最後還是被蘇念帶到了垃圾旅館湊合了一晚。

他就這麽鐵青着臉看着兩人跟老師道別,和同學道別。

經過他時,羅青山忍不住脫口叫了一聲:“裴然。”

裴然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羅青山問:“你昨晚……為什麽不開門。”

他看到裴然無意識地往嚴準身邊靠了一點點,幾秒後才開口。

“有點私事。”裴然說完,偏過頭對班長道,“那我們先上去了,你們一路順風,再見。”

裴然本來就沒睡好,回到房間拉上窗簾,沒多久就睡熟了。

嚴準坐在床頭戴着耳機看比賽,時不時轉頭看一眼。裴然側着身睡,嚴準安靜地看了一會,用指腹碰了碰他肩窩附近的吻痕,借着IPad的燈光能明顯看到這一塊已經淡了很多。

嚴準輕輕揉了揉,直到顏色逐漸變深才滿意地停下手。

看到第三場比賽,嚴準的手機驟然響起,他以最快速度調成靜音,再看旁邊的人,裴然已經睜眼了。

“再睡會。”嚴準說完,打算起身出去接。

裴然垂着眼,沒什麽力氣地抓住他的手臂,聲音微啞:“沒事,我睡夠了,你接吧。”

嚴準揉揉他頭發,直接開了免提。

教練打來的,開門見山地說了這通電話的目的。

“阿維打不了了,打完這次比賽就退役,上面催得緊,一直讓我去挑青訓生……你抓緊做決定。”教練說,“我看了這批青訓,還是不行,而且隊裏現在缺指揮,現在那三個……我都不放心。”

嚴準說:“知道了,下周給你答複。”

教練提起一口氣:“行,希望是好消息。你怎麽還沒回來?不是就住一晚?”

嚴準說:“多續了一天房。”

教練:“……那你和裴然,那什麽,好好玩。”

裴然在困意中聽完這個通話。

電話挂了一陣,他才後知後覺地仰起頭:“你要去打比賽嗎?”

嚴準不答反問:“讓我去嗎?”

裴然愣了愣:“這是你的自由。”

嚴準說:“你是我男朋友,我歸你管。”

“……”

意識到這是自己之前在便利店前說過的話,裴然捂了捂眼睛,遲鈍地覺得害羞。

他慢吞吞地坐起來,懶懶地倚在嚴準手臂上,拿出手機翻了半天。

嚴準的手機響了一聲,裴然說:“我微信推了個人給你。”

嚴準怔了怔:“誰?”

“一位理療師。”裴然說,“他技術好,按摩也很舒服。”

裴然小時候學過鋼琴,現在畫畫,畫久了手也會累,這是他母親介紹給他的。

嚴準應了句“好”,片刻後又問:“我按得不舒服?”

昨晚嚴準把人摁着的時候,一直握着裴然的手,十指扣着,直到結束才松開。

裴然的手都被握紅了。

事後嚴準瞧見了,給他按了一下手。裴然就是在手指傳來的擠壓感中睡着的。

裴然說:“……又不一樣。”

外面下着小雨,兩人也沒有要去享受溫泉的打算,還是窩在床上躺着。

裴然起了床去洗臉,浴室門關上後,嚴準重新拿出手機,把教練上周發給他的電子合同轉發給了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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