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臨江樓(2)

在場的所有人都朝梁畫兮看去。

蘇雲舒暗自偷笑。

梁澤眼中玩味。

賀千帆看了一眼蘇雲城,冷笑一聲。

葉欣眼中不屑,梁畫兮心狠手辣她倒是知道,文采倒是沒聽說過。

梁北辰心中有些急切也有些擔心,在半年的相處裏他并未看到梁畫兮習字,現下蘇雲城如此說豈不是故意為難?

梁畫兮并不是害怕,而是真的驚到了。

“既如此,本公主便獻醜了!”

她緩步走下樓梯,又走到高臺之上。

玉竹這才瞧見了梁畫兮,一臉的震驚。

梁畫兮面帶笑意,對着玉竹微微切身,又挑動了一下眉毛,似是在說:別來無恙。

玉竹也還以笑意:“公主,請。”

梁畫兮繞着蘇雲城走了一圈:“蘇公子不愧是太傅之子,就連總是記得我晗月也是一模一樣呀。”

梁畫兮突然想起,她初穿越過來時,那位敬酒的朝臣似乎就是太傅蘇源安。

蘇雲城有點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好說道“公主過獎了。”

不料梁畫兮突然遠離蘇雲城,笑了起來:“諸位,我一介女流,怎比得上各位才華,既然蘇公子邀我上了這高臺,總不能什麽都不留的下去吧,就在剛剛走上這高臺之時,突然想到一首詩,還請諸位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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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畫兮說的謙卑,語氣卻仍是高傲,那種唯我獨尊的氣勢,似是又回到了那個掌控朝局的晗月長公主。

衆人皆不敢言語,整個臨江樓靜悄悄的。

梁畫兮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心想,一會說出來吓死你們,想想你們這些人最多能有的才氣也就幾十年,而我堂堂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背過橫跨幾百年的唐詩宋詞,無數文言文的學霸你們能比嗎?再說有誰人的才氣能比過李白王維白居易詩仙詩聖的?

她輕輕閉眼,緩緩開口: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随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這首王維的詩,表面看來,只是用“賦”的方法模山範水,實際上通篇都是比興。尾聯更是有感而發。表達自己喜歸自然,寄情山水,崇尚恬靜、淡泊的田園生活,不願同流合污之情溢于言表。

所有人都在細細琢磨詩中所表之意。

葉欣和蘇雲舒對詩詞并不擅長,但也能感覺出來這是一首好詩,而其他稍有文學底蘊的人,都聽出來了其中深意。

玉竹看着念完詩句還不忘沖自己擠眉弄眼的梁畫兮,搖頭笑笑:“好一句王孫自可留!”

往年這臨江詩會主持之人都不會對詩句做評判,而玉竹卻破了這個例,可見這首詩的高雅在臨江詩會開辦以來,最有風采。

這算是用詩明志嗎?王孫自可留,難道說晗月公主真的不想再争權奪利了?賀千帆不知這是不是一個迷惑劑,他始終不相信,墜崖前同自己鬥得死去活來的晗月長公主會這麽容易就放棄權利。

梁北辰卻歡喜在心頭,沒想到阿兮才華如此之高,而詩中含義又如此高潔,這樣的晗月公主和那個平西鎮的木大夫并無二志。

梁澤聽出詩中含義,搖頭笑笑,她這個妹妹當真是變了。随即站起身來鼓掌:“兮兒,當真是心懷桃源呀。”

梁畫兮大方說道:“自古文人都以詩明志,今日這詩已表明我心跡,往後不再多言,望各位悉知。”

言罷,也不多說走到案前拿起筆,一氣呵成。

玉指落筆生芳,墨香含素,須臾間詩句躍然紙上。

兩位小厮拿起卷軸展示。

衆人眼中皆有驚異,灑脫中帶着幾分溫婉之意,卻是一幅好字!

梁澤忽的站起身來,旁人不知,但他卻是見過梁畫兮寫的字的,筆鋒之間絕不是這樣一番模樣,莫非墜了一崖,連筆跡也變了嗎?但不得不說,這幅字卻是上品。

蔣國公府的蔣銘站在梁澤身邊,瞧着梁畫兮,深深吸了一口氣,眯着眼睛,輕擡下巴,又重重呼了一口氣。

梁北辰從梁畫兮一上到高臺之上,這顆心就一直懸着,如今心雖放下了,但又多了些苦楚。

那人太過耀眼,而自己卻還要躲在這角落之處,連這世子的身份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叫人算計沒了。

而梁畫兮現在可得意着呢。笑話,她自小被父親逼着做的事情還多着呢,寫毛筆字算什麽,如果有一架鋼琴,還不把這群古人都看傻了。

玉竹這時突然說:“沒想到木大夫不僅精通醫藥,詩詞也是上乘。”

梁畫兮一笑:“玉竹兄今日給我的驚訝也是不小呢。”

這衆人一聽,傻眼了,感情這兩人是認識呀。尤其是望臺上的貴胄們多了幾分探究之意,晗月公主之前從未參加過臨江詩會,他們究竟何時認識的?說起這玉竹公子,身份來歷可謂是神秘無比,只知曉他精通醫術喜文墨。很多人都想拉攏玉竹,只是此人油鹽不進,生性淡漠。

蘇雲城見此情景,直接拱手作揖:“我認輸!”

葉欣悄悄的移到了賀千帆身旁小聲問道:“他們怎麽會認識?”在前世的記憶裏,可沒有這些事。

賀千帆轉身,不經意間下巴碰觸到葉欣的額頭,熟悉的香氣撲鼻而來。葉欣呆了一秒,她以為他會同往常一樣無任何動作,誰知他竟會轉身,忙往後退了一步,擡頭看着眼前的人。

眼中帶着嬌羞,賀千帆心咚咚咚跳了幾下,不動聲色的淡淡的搖了搖頭。

“葉小姐查探一番不就知道了!”

葉欣不答,閃身離去。

“公主可要推薦人?”玉竹問。

梁畫兮調皮的笑一笑朝着二樓拐角處說道:“北辰哥哥可願上前?”

梁北辰一來她就關注到了,也看到了世家子弟對梁北辰的态度,她知曉他如今的處境,衆人排擠争對,若不是念着永定王的寵愛,怕是他的位置此刻只會在樓閣。

她知道即使自己不這樣做,書中的梁北辰之後也會靠着雷霆手段樹立起威信,而現在她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也讓這個大腿記得她這個人情,梁北辰的文筆她不擔心,在看書的時候就知道這天下沒有幾個人可比。

玉竹擡眼便瞧見了梁北辰,眼中更是驚訝。再看一眼梁畫兮瞬間就明白了,當初木大夫舍命相救的那個人原來就是永定王府的世子。但他也明白兩人的這層關系是他不能夠說破的。

梁北辰沒有想到梁畫兮會點自己的名,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有立即應話。不知是誰家的公子帶頭嘲諷,衆人都哄笑了起來。

但梁北辰神情沒有一絲變化,直直的向梁畫兮看去,擡腳走下望臺,舉步間皆是風度,而待人們看清他的面容時,不禁吸了一口氣,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閨閣裏的姑娘瞧着梁北辰那俊朗的樣子,盡皆紅了臉。

知道的不知道都低聲讨論起來,得知梁北辰是最近才被永定王接回王府流落民間的兒子,世家子弟眼中都是不屑,寒門子弟卻是和善。

“獻醜了!”梁北辰對着所有人一作揖,不卑不亢。那份氣度倒不像是從民間而來的世子,反倒比起很多纨绔子弟都要高雅。

很多哄笑之人不由得住了聲。

賀千帆毫不在意的喝了一口茶。

蔣銘和梁澤對視一眼,都搖頭笑了,在他們看來,梁北辰根本是提不上臺面的人罷了。

梁北辰并未開口吟詩,而是徑直走到桌案之前,提筆書寫。

二樓突有人喊道:“臨江詩會不留不入流的丹青。”

“這也太狂妄了吧,也不知詩好是不好,就要留墨。”

哄笑聲又起。

梁北辰放下筆正要開口,不料梁畫兮卻先開了口:“本公主今日二百兩白銀買北辰世子這一副丹青,可有人不同意嗎?”

本來閑散的梁澤和蔣銘突的站起身看向高臺。

這是怎麽回事,她這個妹妹怎麽這麽維護這個新世子,他倒是很好奇,既然妹妹喜歡,他就要成全。

“那可不敢,兮妹妹賞識的人,為兄自然也想一觀。”

“還是太子哥哥最懂晗月了。”說完對着梁北辰說:“北辰哥哥,請!”

太子公主都如此發話了,誰人還敢說個不字?

梁北辰對着梁澤一作揖,又對着梁畫兮作揖:“多謝。”說完提筆就寫。

揮毫間,詩便寫完了,小厮拿起卷軸向大家展示: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将軍白發征夫淚。”

不同于蘇雲城和梁畫兮的詩,梁北辰寫的是邊塞,他從小在塞外長大,戰亂時有時無,他體會最是深刻。

如此心懷大義的詩句讓整個臨江樓一片沉寂。

賀千帆梁澤蔣銘看向梁北辰的眼神已然不同。

“好詩啊!”

臨江樓入口處楚正剛剛踏入,一來便瞧見了這詩句,他們這些征戰疆場的将士們,最是懂得其中含義。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才疏學淺,不會作詩,文中詩句皆來自古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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