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壽宴(4)
傍晚,壽宴開始,衆人紛紛落座。
“太後到!”
依然是太監奸細的嗓音。
衆人紛紛起身端站在案幾旁恭敬的行禮。
太後緩步走入,衆人看向太後身邊的人,都驚訝的張大了嘴。
那太後身邊的人可不就是晗月長公主嗎?話說平日裏太後似乎對太子梁澤歡喜更甚,怎得今日是梁畫兮陪同呢?
壽宴開始前,梁畫兮本想在梁澤身旁落座,怎得太後身邊的老姑姑對她說,太子已經成了家是大人了,又帶了家眷,今日不方便陪在太後身邊,讓梁畫兮陪着。
梁畫兮覺得很合理,就跟在了身邊,她哪裏知道,往常這太後的壽宴,即使梁澤不陪同,也沒有其他人會陪同,太後只會一人前來。
梁畫兮跟着一走進來,就瞧見整個壽宴的人恭敬的跪着,自己站在太後身邊,把這禮也一并受了,她有些誠惶誠恐。
将太後扶到座椅上,她端端正正的站在一邊。
“平身吧!”
這聲音雖帶着幾分蒼老,卻也有着不容忽視的威嚴。
梁畫兮剛準備回到自己的位置,就聽到太後開口。
“兮兒就坐在哀家身旁吧!”
太監一聽急忙在太後的左手邊布了一個位置,梁畫兮笑了笑,恭敬的坐了下去。
地下跪着的人中,有幾人看到這一幕,氣得直哆嗦。
蘇雲舒斜眼瞪着梁畫兮,葉欣眼底升騰起殺意,賀千帆皺眉,梁畫兮這一舉動卻讓他不由的起了防範之心,她為何沒拒絕而要坐在太後身邊,難道遣散幕僚只是障眼法,如今要借着太後插手朝政了嗎?
黎盛帝踏步入宴會,衆人又是跪拜。
“宴啓!”
各菜式一一傳了上來,樂器響起,舞者翩然而至。
“母後如今的氣色愈發的好了!”皇帝瞧着身旁的太後,笑着說道。
其實不止太後,如今這後宮之中的女子,都越發的美豔起來了,這可都是梁畫兮的功勞,沒有女子不愛美,太後也不例外,這些日子梁畫兮時常去興慶宮為太後調養身體,故而太後如今的氣色越發的好了,自然對梁畫兮也越發的疼愛。
“皇帝,這可都多虧了兮兒啊!”
一向以威嚴著稱的太後,此刻也是一臉的寵愛的看着梁畫兮。
皇帝爽朗的笑起來,看着梁畫兮說道:“怪不得母後喜歡兮兒,她可是您身體康泰的大功臣啊!”
一曲畢,舞者緩緩退下,太監喊道:“敬獻賀禮!”
聲音一落,梁澤走了上來:“兒臣特意為皇祖母尋了一塊暖玉,還望皇祖母莫要嫌棄。”
他拿出一個十分精致的錦盒打開,一通體透亮碧綠碧綠的暖玉躺在盒中。
“來,拿上來讓皇祖母瞧瞧。”
梁澤走到皇太後身邊,太後直接接過了那暖玉,握在手中端詳了好一會,喜笑開顏,愛不釋手。
“這麽好的暖玉,皇祖母怎麽會嫌棄。對了,明年你莫要再送東西了,你與太子妃成婚也有一年了,該有個重孫讓我高興高興了吧。”
“皇祖母,孫兒知道了。”
“來,太子妃來,哀家這次去黃粱寺,為你請了送子觀音,你好生拿着。”
太子妃溫柔的笑着上前接過送子觀音叩拜:“多謝太皇太後,願太後福壽延綿。”
這位太子妃,梁畫兮十分喜歡,溫柔賢惠,不多言不參亂,盡心照顧好太子,管理好東宮,是難得的賢後,只是按照書中走向,她注定不能母儀天下。
太子和太子妃落座。
該梁畫兮了,她站起身說道:“我那物件還等稍等一會才能好,不如讓賀丞相楚将軍他們先來吧。”
賀千帆走上前去:“臣賀千帆,獻上百年靈芝一雙,祝太後壽比南山,身體安康!”
百裏鶴話一出口,梁畫兮的眼神就挂在那靈芝上面了,不知道被她搶走人參後,古老頭準備了什麽賀禮,別也是靈芝,那肯定比不上賀千帆送的。
梁畫兮嘆口氣,古老頭的身份可參加不了這壽宴,品階不夠的都只能給将賀禮講給太後身邊的宮人,留個名冊罷了。
“好!好!”
太後瞧着那靈芝很是開心,人老了更是惜命,賀千帆這是投其所好。
“丞相有心了!”
皇帝适時開口,作為黎盛朝的頂梁柱他也得給幾分薄面。
賀千帆行禮坐回了位置,從始至終喜怒不行于色,只有看向葉欣的時候才會笑笑。
楚正上前,看了一眼梁畫兮,今日本想和梁畫兮多說幾句話,怎奈梁畫兮很是忙碌不好上前打擾。
“臣楚正,獻上在塞北平亂時狩獵的整張狐裘。”
太後即刻讓楚正呈上來,披在了身上,贊不絕口。
黎盛帝大笑開口:“我黎盛,有賀丞相和楚将軍,百年基業可保!
楚正退下,黎盛帝轉頭問梁畫兮:“兮兒,現在能把你的禮物呈上來了吧?”
梁畫兮看着這三人的賀禮,嘴角抽搐,這些物件哪一個不是幾百兩銀子才能搞定的?自己這賀禮可沒那麽值錢,頂多也就算是用心。
梁澤也轉頭看着梁畫兮:“兮妹妹準備的定然是頂好的物件,為兄等着開開眼吶。”
“皇兄可莫要打趣我了。”
轉而對着太後說:“皇祖母,兮兒一介女流,找不到那些個奇珍異寶,咱們先說好,我這禮物雖沒花費多少錢,但卻花費了很多心血,若我的禮物不好,您可不能怨怪我。”
太後大笑:“兮兒你就是給皇祖母一根草,皇祖母也絕不怨怪你,只要你有這份心便夠了。”
“皇祖母真好!”
梁畫兮對着身旁的紅苑吩咐:“擡上來吧。”
這一句,瞬間引起衆人的好奇,什麽賀禮需要擡上來?着定然不是簡單的物件吧,紛紛側着頭望着大殿門口。
殿門口兩個壯實太監擡着一個四四方方蓋着紅綢的東西走了進來。
太後也來了興趣,往年壽宴大多也就是些那些物件,如今擡上來這麽大一個物件,還真是讓人有了幾分期待。
兩個太監站定,梁畫兮起身走到紅綢前,拿起了紅綢的一角。
眼中波光流轉,一個利落的擡手,紅綢被扯下,一副巨大的“畫作”呈現在人們眼前。
遠遠瞧去這畫上是一個女子,儀态萬方,風華絕代,并沒什麽特別,但細瞧上去……
梁澤走到畫前,端詳,猛然驚呼道:“這是繡的?”
此話一出,壽宴之上,很多人紛紛起身想要看個究竟,這畫乍看之下,只覺得是一副巨大的人畫像,根本看不出是繡品,可見用線極為講究,哪怕是細小的顏色差別都盡可能找到一樣的繡線完成。
梁畫兮也是耍了小心思的,這個時代的繡線就那麽多種顏色,她是盡量先找顏色相同的繡線,最後成畫時,在自己調配好色彩小心仔細塗上去便成了。
誰讓她從小就是虎媽虎爸帶大的,彈琴畫畫哪一個都沒落下,對于特意學過色彩的她來說,糊弄這些個古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此時,太後坐在那兒,久久未曾動身,思緒飄了很遠很遠,漸漸就濕了眼眶。
那畫中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太後年輕時的自己。
這幅畫是太後還是皇後時,一朝臣不知從哪裏找了個畫師所做,她很是喜歡,之後斷斷續續有宮中的畫師為她作畫,都不如這個畫師畫的好。
她想再找這畫師時,卻是如何也找不到了,後來也就漸漸忘了,偶爾想起來看一眼罷了。
這幅畫突然讓她想起了許多往事,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個懵懂單純一腳踏入了這滿是血骨的宮廷女子從真心一顆到滿心蒼夷。
這時身旁的老姑姑附耳低語:“太後,十多日前,公主曾向我要過您的畫像,說給您驚喜,老奴想着這幅畫您最喜愛,便給了公主,叮囑她好生保管,用完了就送回來。她說讓我在壽宴前千萬別告訴您,要不然就不是驚喜了。”
太後聽完,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我老太婆,快入土了,竟有了這般驚喜,晗月這孩子回來後确實不一樣了。”
遂站起身來說道:“兮兒真是用心了。”然後緩步向繡品走去。
黎盛帝起身攙扶一同走過來。
“這,繡品似乎有些不同。”黎盛帝似是發現了誰什麽:“曾夫子上前來看看。”
一白發老臣走到繡品前細細看了起來。這曾夫子是國子監的一位夫子,學識深厚,這大殿之上坐着的,有很多都是他的學子。
看了片刻後驚訝道:“這竟全是壽字所繡!”
曾夫子對着梁畫兮作揖:“敢問公主殿下,這一共有多少個壽字?”
“這是一副萬壽圖,自然是一萬個壽字。”這把戲都是繪畫培訓學院老師玩過的老把戲了,只不過相較用畫筆,繡出來更費時費力。
壽宴之上的人一聽,又再次驚訝到了,且不說這幅畫是繡品,單單是畫出來就不容易,而且還是用一萬壽字所繡,實乃前無古人。
梁畫兮卻覺得沒什麽難做的,就是太費眼睛和脖子。
太後和皇帝一聽,湊到近前細看起來,這每個壽字都大不相同,有的圓,有的扁,有的細長,有的一個壽字就要用三四種顏色繡線,這一萬個壽字,才構成了這一副畫作。用了多少心力想想也知不易。
“好呀,好呀,兮兒真是讓皇祖母開了眼了。”
說完就由黎盛帝扶着太後做回了高位。
剛坐穩太後就開口問道:“不知這繡品出自何人之手啊?”
“送給皇祖母的繡品,自然是要親自繡才算是心意呢。”
梁畫兮看着大家的神情就知道這次是讓他們開了眼了。她這個壽禮雖然比不得旁人銀子貴,卻甚在用心。俗話說物以稀為貴,這結合了現代思維的畫作,難保不讓他們驚異。
在坐的皇親國戚世家子弟在這一刻都竊竊私語起來,葉欣看向梁畫兮的神色存疑,他記得這梁畫兮的女紅很差,怎麽會繡出這樣一副畫作?
“這,是公主自己繡的?”曾夫子滿臉的震驚,這梁畫兮他曾經也是教導過的,詩書尚可,但刺繡他倒是從未聽說過,而且依着公主的性子,根本不會花費時間來做這樣的事情。
“怎的,夫子不信?”
他是不信,可即使不信,他也不敢說。
“老臣,妄言了,公主一片孝心純良,老臣佩服!”
不論是不是公主親繡的,單單有這份孝心就夠了。
“公主何時如此擅長刺繡了?”
大殿上,突然有人出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