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壽宴(5)
蘇雲舒到底是忍不住了,宴會上,她的眼睛可就沒離開過楚正,奈何楚正瞧都沒瞧她一眼,從始至終都看着梁畫兮的方向不曾有過半分偏移。
而現在梁畫兮出盡了風頭,占盡了先機,她如何不氣!
葉欣也心懷不忿,她現在是越發看不懂梁畫兮了,墜崖回來後她像是個換了一個人,單說那刺繡,若不是親眼看到梁畫兮繡,她是絕對不會相信,一心撲在策論上的晗月公主什麽時候對女紅感了興趣?
她看着梁畫兮那胸有成竹的模樣,嘴角微抽,前世她仰慕她的風範,就是這份從骨子裏帶的淡然和篤定,讓自己迷了眼睛,被一點一滴的利用,親手瓦解了自家的權勢。
她沒看懂梁畫兮,卻看出了蘇雲舒所想,偏過頭去說了一些什麽話,蘇雲舒就這樣被輕易的慫恿了。
好整以暇的吃了口桌上的糕點,葉欣等着看一出好戲。今日是太後的壽宴,若真鬧出些什麽事來,就真的是再和她的意不過了。
楚正望向梁畫兮的神色有些擔心。
梁北辰望向梁畫兮的神色卻很是平穩,在平西鎮時,他就見過梁畫兮刺繡,走線精致,用色分明,只可惜每次繡好,梁畫兮都丢棄了。
蘇雲舒站起身,手死死的捏着裙角,努力壓制眼底的妒意。
梁畫兮神色一厲,一挑眉:“哦?蘇小姐此話何意呀?”
話一出,太後與皇帝的神色也冷了下來,大殿之上瞬間安靜。
太傅蘇源安這個時候是最慌的,自己的傻女兒看不清形勢,難道他還看不清嗎?即使梁畫兮不是自己繡的又如何?有這份心便足矣,太後和皇上看中的根本不是誰繡的,而是誰送的,這壽宴要的就是兒孫孝順,皇家和睦的臉面。
他坐在前排,鞭長莫及,不停的給蘇雲城使眼色。
蘇雲城倒是有心想要阻止,可他與蘇雲舒的位置并非在一處,在這樣安靜的場景下上前去,豈不是更惹人矚目。
蘇雲舒被嫉妒糊了眼睛,可不管什麽形勢不形勢的,繼續說道:“公主,臣女只是有幾分好奇罷了,若是惹得公主不高興,臣女馬上道歉。”
話聽着禮數有加,卻話中有話,分明是不相信這繡品是梁畫兮親繡。
梁畫兮突然就笑了起來:“也罷!既然蘇小姐眼拙不信,本公主就證明給蘇小姐看好了!”
揮手轉身對着紅苑說道:“拿手帕針線上來。”
蘇雲舒看着轉身拿東西的紅苑突然有些心虛,梁畫兮竟然沒有找借口回避,是她沒有料到的,難不成墜崖這半年不但學了醫術,還學了刺繡嗎?
梁畫兮接過紅苑拿來的手帕和針線,給大家展示,玉蘭色的手帕上什麽也沒有。
“刺繡需要時間,煩請諸位稍等片刻!”
手起針落,梁畫兮安靜的站在那裏,一身湖藍色的宮裝,好似水中仙子。
大殿上所有人都安靜的看着她針線飛舞,片刻後,梁畫兮将繡好的手帕遞給紅苑。
紅苑将那手帕展開,只見上面繡了一株蘭花,枝葉轉彎之處,十分精巧。
“請曾夫子看看這蘭花?”
曾夫子恭敬的将手帕拿過去細看之下便發現,這株蘭花是由蘭字構成的。花雖小,但足以見得繡花之人的功力了得。
“這蘭花乃蘭字構成,公主繡工了得,老朽佩服。”
蘇雲舒這招不僅沒讓梁畫兮出醜,反而向衆人證明了梁畫兮精湛的女紅。
“如此,蘇小姐可信了?”
蘇雲舒愣住了,她一早便知,晗月公主女紅十分牽強,哪裏會想到梁畫兮直接繡出了如此精巧的東西,她剛才真的以為梁畫兮只是冒用他人之物逞自己之能。
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只得十分不情願的說道:“是臣女僭越了!”
說完下意識的看了楚正一眼,卻從那眼眸中看出了一絲厭惡,心頓頓的疼了幾下。
“兮兒把那蘭花拿給哀家看看!”
壽宴圖的就是個吉祥,有了這個插曲,太後自是不快的,但卻不想毀了宴會的氣氛。雖沒懲治,但蘇雲舒已經在太後心中沒了絲毫好感。
說完眼神淩厲的瞟了瞟太傅蘇源安,帶着濃濃的警告之意。
蘇源安頭上冒出了冷汗,心有餘悸。
“是!”
梁畫兮邁着輕巧的步伐走到了太後跟前,将東西遞給太後。
皇帝的不悅已然表露出來,要不是在這壽宴之上,他就把蘇雲舒拉下去杖刑了。
“蘇愛卿,家風不嚴啊!”
不疾不徐的說出這話,想滿朝上下皆知他愛女,從來都是順着的,要什麽給什麽,權利都給的毫不含糊,如今讓一個臣女落了面子,還能輕易饒恕嗎?
“是老臣教誨有誤,請陛下恕罪!”
蘇源安一下就慌了,生怕黎盛帝怪罪,莫說女兒要受罰了,連性命都有可能不保,更嚴重的他這個太傅的位置,只要皇上開口,還不是一夕之間這官帽就丢了。
蘇雲舒此刻這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站在那裏不停的抖,慌亂不已,手足無措。
“繼續吧!”皇帝嘆了一口氣,轉頭對着樂師說道。
今天本是個高興吉祥的日子,若是見了血怕是不吉利,即使哭哭喊喊,這壽宴也鬧心。
樂聲再次響起,蘇源安腦袋上的冷汗已密密麻麻,內裏都濕透了。
宴會雖在繼續,但終究還是掃了興致,其他皇親國戚朝臣準備的賀禮不再一一展示,交由禮部統計造冊。
太後拉着梁畫兮的手說話,在她心裏,這孫丫頭為自己費了心血,表了孝心,卻平白的遭人質疑,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這個做祖母的就要好好疼愛才行。
曲過三首,太後側頭與皇帝說了幾句話,便站起身來說道:“哀家這把老骨頭就不與你們一同玩鬧了,累了!”
說罷,老姑姑就要去攙扶。
這時,賀千帆突然上前說道:
“陛下,太後,臣想請旨賜婚!”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葉欣,葉欣面頰通紅,羞赧不已。
“哦?愛卿可是有了中意之人?”
“是!”
賀千帆答得十分肯定。
“是哪家的姑娘,朕一定為你賜婚。”
皇帝大笑,這麽多年了,賀千帆為黎盛出謀劃策,鞠躬盡瘁卻從未開口求過一件事,一開口就是婚姻大事,他豈有不準之理?
賀千帆擡頭,滿室的燭火照亮他眼中的晨星,他用低沉的聲音,慎重的說道:
“兵部尚書葉懷安之女葉欣!”
在衆人的意料之中,也在梁畫兮的意料之中。
皇帝點頭:“好!你們也算是郎才女貌,朕準了,你們擇日完婚吧。”
賀千帆跪拜:“謝陛下賜婚。”
“你們大家繼續吧,我和太後都累了。年紀大的可回府休息,這年少一輩,想必也坐乏了,都去禦花園玩吧,高興高興。”
說完自然的攙扶起太後離席了。
“是!”
衆人紛紛應答道。只有少部分朝臣和世家子弟告辭,其餘的都來到了禦花園。
此刻的禦花園兩步一燈籠,三步一燭,明亮的恍若白晝,這高處挂着花燈,底下吊着字謎,池塘裏星星點點,旁邊還可以放花燈,大家的興致瞬間就被調動了起來。
雖說這帝都每月十五都有燈會,可這禦花園裏的燈會倒是頭一遭。這些世家公子小姐們紛紛來了興趣。
還別說,這主意可是梁畫兮出的,以她的經驗,高位之人必定提前離席。好不容易把帝都的世家們都集齊了,總得熱鬧熱鬧吧。
梁畫兮走到衆人面前,大聲說道:“諸位,今日猜對燈謎最多之人,女子可得錦繡坊七彩霓裳羽衣,男子可得臨江令牌一枚!”
這七彩霓裳羽衣是帝都錦繡坊的獨作,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件。
臨江的令牌就更是厲害了,得臨江令牌者,可用令牌向玉竹求醫一次,可去臨江書閣查閱藏書。說起這臨江書閣,可謂是函括古今,但凡文人沒有一人不想去的,只是進書閣的要求十分嚴格,門口有題,對了方可入內,答不對,千兩黃金也休想!
這話一出,衆人都躁動起來,這彩頭可真是了不起。但更多的人卻在想,晗月公主能把這兩件東西拿出來而沒有私留,實在是讓人難以捉摸。
梁畫兮卻不以為然,這有啥難捉摸的?非要琢磨我幹啥?這七彩霓裳羽衣她看了,太豔,不喜歡。至于這臨江令牌,就門口那幾道題,根本難不住一個學霸OK?
不過對于沒有學過代數幾何的古人還是挺難的。
梁璃皓苦着個臉,這燈會這分明就是欺負他,才學武功他樣樣拿不出手,也就只能去湖邊放放花燈了。
“諸位,若是不願意猜燈謎的,也不願放花燈的,或者放花燈累了的人還可來這兒吃些點心、賞月。”
梁畫兮是看着梁璃皓說的,這話分明就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
梁璃皓一臉的淡定,還真就聽話的坐在那裏吃着點心,拿起桌上的酒自斟自飲,對着身旁的太監說:“去,給爺找點肉來!”
“人生于天地之間,自然是吃喝最大,争那些個虛名做甚,這一生過的高興才是最為重要的。”
梁璃皓嘴裏嚼着點心,說的含混不清。
梁畫兮一聽,笑了,沒想到這梁璃皓還挺知足常樂的。是啊,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只要過的舒心便是了,這話符合中庸之道,這樣活未嘗不可。
“說得好!”
梁畫兮一把這個拍在梁璃皓的背上,差點兒沒把梁璃皓嗆死。
“多謝多謝!”
他就是胡亂說的,沒想到梁畫兮還表揚自己,這女魔頭回來之後似乎變得可愛了些。
梁畫兮不再同梁璃皓鬥嘴,來到花燈處猜謎。
遠遠的,她看見梁北辰與葉欣兩人湊在一處猜燈謎,在心裏罵了一句,皇上剛剛賜婚,話音都還在耳邊,這葉欣不去找她的男主,怎麽偏和男配在一處?轉念一想,不對,書中女主自始至終心裏都只有男主一人,反倒是這男配太深情,總想湊在女主身邊。
一定是梁北辰自己找過去的!
哼!湊吧湊吧,孤獨君王說的就是你!
心裏是在生氣,但腳步還是往他們那邊移去了。
“葉姑娘。”
梁北辰剛猜完一個燈謎,便瞧見了在自己身旁同樣也在猜燈謎的葉欣,笑着點了點頭。
這兩個根本就不是誰找誰,誰往誰身邊湊的問題,就是一路走一路猜,碰巧遇到了一處而已。
“世子爺很厲害啊。”
葉欣微微一笑,看着梁北辰手中的玉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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