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貧僧戒色(10)

翌日。

雲素月一大早就帶着一衆仆役到了遲悼的房門外,二話不說開始叫門。

“無念大師!大師可起來了?”她熱情洋溢地在門外高聲招呼,仿佛一位過分好客的女主人。

喊了幾聲,屋裏突然傳出一聲女人的尖叫,雲素月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立刻驚怒地吼道:“怎麽回事!大師的房裏怎麽會有女人?”

雲素月說完便對貼身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知機地跪下,惶恐不安地禀報道:“夫人,婢子今早起來的時候……發現,發現紫苑妹妹不在房裏…會不會……”

“什麽?”雲素月一聽這話,當即勃然大怒地一揮手:“來人!給我撞開房門!”

轟隆一聲巨響,房門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健婦撞開。王媽媽殷勤地踢開倒塌的房門,這才攙扶着雲素月進門。一群人于是拱衛着雲素月,大模大樣地闖了進來。

察覺到外面的動靜,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掀開被子跳下床,跪在雲素月面前瑟瑟發抖,正是昨晚爬.床的紫苑。

雲素月見她衣着還算整齊,只是披散着頭發,一副方嘗雲雨的模樣,頓時心中有數,難得慈愛地問:“紫苑,可是有人欺負你?別怕,本夫人給你做主!”

“嗚嗚嗚……夫人…”紫苑哭得梨花帶雨,臉上表情又愧又羞又委屈,只是半天也沒說明白發生了什麽。

雲素月暗罵真是個沒用的廢物,貼身侍女翠雲立刻為主分憂,憤憤不平道:“夫人,還問什麽?紫苑妹妹這樣,定是被那無念和尚欺負了!”

“夫人把那無念奉若上賓,他卻做出如此寡廉鮮恥的事,少爺怎麽會跟這種人相交?”

翠雲越罵越起勁,正要繼續表忠心,床邊的屏風後突然響起細微的衣料摩擦聲。

翠雲眼睛一亮,自告奮勇地沖過去推倒了屏風,一把将屏風後面的人扯出來:“好你個不要臉的和尚!采花采到我們雲府來了!枉夫人對你……啊,少爺!”

被侍女的驚叫聲提醒,在場衆人立刻發現自己鬧了個大烏龍——屏風後面的人居然不是無念,而是雲來。

雲來似笑非笑地看看心中有鬼的翠雲,直把她盯得臉色煞白,這才似嘲似谑地轉向雲素月:“母親好雅興,一大早就帶着人來拜會無念大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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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素月聞言一噎,立刻板着臉強作鎮定地質問他:“你怎麽會在這裏?無念大師人呢?”

“母親大人容禀……“聽了雲素月的質問,雲來好整以暇地拱了拱手:“兒子昨晚來拜見無念大師時,聽他說想換間素淨些的房間,我怕打擾母親休息,因此自作主張将自己的房間換給了大師。”

“未曾禀告母親,是兒子的不是。”見雲素月臉色鐵青,雲來不怎麽走心地賠了個罪,低頭掩下眼底的一絲寒意。

雲素月心中懊惱不已,她沒想到自己的計劃居然就這樣陰差陽錯的破滅了,不僅沒害成無念,反倒便宜雲來得了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

雖然她不在乎一個簽了賣身契的丫鬟,但只要雲來得了一點好處,哪怕于她無損,雲素月都覺得自己無法忍受。

眼下雖然算計落空,但雲素月也不打算就這麽輕易的放過雲來,她心裏一動,立刻計上心來。

狠狠瞪了一眼昨晚在無念房外監視的仆役,雲素月轉向雲來,臉上顯出痛心失望的表情:“既然你昨晚睡在這裏,那紫苑想必是被你收用了吧?”

“是。”雲來點點頭,臉色坦然。

“你……”雲素月立刻睜大眼睛渾身顫抖,一副立刻要暈過去的架勢,她顫聲質問:“你怎麽敢?父母大仇未報,你怎麽有臉和丫鬟私通!為娘問你,你竟然還一臉的理所當然……”

“母親說哪裏話?”出乎雲素月的預料,雲來竟破天荒地打斷了她,表情顯得比她還沉痛:“雲來身為雲府的少主人,難道連收用一個丫鬟的權利都沒有嗎?”

“你說什麽?”雲素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尖叫道:“你怎麽能對我說這種話!你都沒有廉恥之心嗎?”

“兒子何錯之有?”似乎是積怨已久,面對雲素月的質問,雲來毫不相讓:“別人家的孩子十五六歲,父母就為他們定下親事。至不濟也會賜下丫鬟教導人事,兒子活了快二十一年,卻連女子的手都沒摸過……”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兒子擔着血海也似的幹系為父母報仇,這顆腦袋還不知能扛到幾時……倘若兒子身死,卻未能為雲家留下一兒半女,母親就不怕百年後無顏面對我父母嗎?”

雲來越說越激動,氣勢洶洶地往前走了幾步,驚得雲素月連連後退。

習慣了用建平侯夫婦來壓雲來的雲素月的,根本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被雲來用禮法來壓她的一天。

面對雲來的指摘,她發現自己就根本就無從辯解:誠如雲來所言,自己身為雲府的侍妾兼雲來的教導者,最重要的職責之一就是為雲來娶妻納妾,延續侯府的血脈。

自己可以打他罵他,懲罰他,管教他,都沒什麽,因為這是她身為教導者的責任,這一點即使是侯夫人再生也無法指摘她,甚至還要謝她。

但是至今都沒有為雲來安排婚姻大事,這确實是嚴重的失職——這一點在雲來擔着為父報仇的責任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以前的雲素月并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而是不願意。雲來對她又敬又愧,自然也不會拿這個來指摘她。

然而一旦雲來不肯再忍讓她,雲素月身為雲府主人的地位,立刻就會搖搖欲墜。相比起名不正言不順的雲素月,雲來才是雲府真正的主人。

一個地位低下的妾室,在嫡出的少爺面前不過地位高一點的仆役,又哪裏擔得起被他稱呼一聲“母親”?

面對雲來鷹隼一般的逼人目光,雲素月開始慌了,她強撐着對雲來和藹道:“好孩子,你想娶妻怎麽不直說呢?你若早說了,為娘又怎麽會不為你張羅?”

雲素月眼淚說來就來,當即就紅了眼眶,捶胸頓足地忏悔:“也是我疏忽了,一心只想着為侯爺和夫人報仇,竟連這樣的大事都忘了……嗚嗚…我愧對侯爺和夫人吶!”

一旁的王媽媽立刻心疼地扶住她勸解:“夫人,您也是無心之失啊,可不能太自責了!這些年,您為少爺操了多少心?少爺總是把心事藏着不說,又怎能怪您!”

雲來冷眼看着主仆倆默契的配合,心裏不但沒有絲毫觸動,甚至有點想笑。

自己這麽多年真是被豬油蒙了心,竟然會被這樣的拙劣演技蒙騙,還一騙就是二十年,對她的種種破綻視而不見。

雲素月人前人後兩張臉,三句話不離侯爺夫人,心裏卻對他們毫無敬重;嘴上說着對自己寄予厚望,其實不過是為了巧立名目,折磨自己取樂。

至于她說為救自己将親子換給侯夫人,以雲素月的品性,果真能有這樣的俠義心腸嗎?以她滿嘴謊言的本性,她的話自己又能信幾分?

或許雲素月确實這麽做了,卻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屈服于建平侯夫婦的強.權.威懾——想到建平侯夫婦将所有力量交給雲素月的反常舉動,雲來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也解釋了雲素月為何會如此仇視自己,把自己往死裏作踐。

想到這,雲來暗嘆一聲,心情十分的複雜。他和雲素月之間真是一筆糊塗賬,恩恩怨怨根本就無法算清。

雲素月和王媽媽一唱一和表演得起勁,奈何作為觀衆的雲來毫無反應,王媽媽眼珠子一轉,一個箭步沖上去抽了紫苑兩個耳光。

王媽媽打完人,指着跪在地上的紫苑破口大罵:“沒廉恥的小賤蹄子,誰給你的膽子勾引少爺!害得少爺跟夫人離了心,你個毒婦就稱心如意了吧?”

“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我呸!就該将你浸了豬籠,讓大夥都看看□□的下場!”

她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陣,還想動手,雲來一把将紫苑拉到自己身後,冷冽的視線幾乎刺穿王媽媽的厚臉皮。

“王媽媽,”雲來冷冷地睼着她,語氣中滿滿的山雨欲來,聲音冷如寒冰:“你是在打紫苑,還是在打我的臉呢?”

王媽媽吓得一抖,縮縮脖子,陪着笑臉道:“少爺說笑了……打少爺的臉,就是給老奴十個膽子,老奴也不敢哪!”

見雲來針對王媽媽,雲素月立刻坐不住了,她努力擺出長輩的威嚴,一副為他着想的模樣:“雲來,這種主動爬.床的丫鬟嘗過就算了,你還真想把她收房嗎?”

雲來定定地看了看她,突然一笑,眼裏似有嘲弄:“母親這話說得奇怪——你怎麽知道昨晚是她主動爬.我的床,而不是被我強拉進房的?”

“母親以為無念大師輕薄了她時,不還義憤填膺地說要給這丫頭撐腰嗎?此時怎的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雲素月心裏咯噔一聲,暗叫不好,這樣陰陽怪氣的雲來她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勉強解釋道:“我兒的為人為娘最清楚了,豈會做那種強人所難的事?”

她生怕雲來繼續糾纏這事,不等他說話,又故作大度的嘆息道:“你既實在喜歡這丫頭,為娘也不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就讓她給你做個姨娘吧?”

雲來點點頭,也不客氣,當場就向雲素月讨要紫苑的身契。雲素月心虛之下也沒有多說什麽,老老實實地給了。

看着新鮮出爐的紫姨娘,不少丫鬟露出羨慕的表情:少爺這麽護着紫苑,紫苑以後的日子想必是差不了的,自己怎麽就沒有這樣的福氣?

原本雲來作為雲府的少主人,又潇灑俊逸人品端方,身邊應該是不缺投懷送抱的侍女的,怎奈雲素月嚴厲禁止她們對雲來獻媚,嚴防一切狂蜂亂蝶。

雲來在府中處境又是如此不堪,且向來對雲素月言聽計從——這些妙齡少女雖然很想謀個富貴,卻也不希望雲來在母親逼迫下處置了她們,因此不得已按捺住了。

可是換了現在終于強硬起來的少爺,丫鬟侍女們表示:婢子可以!

相比起這些心思單純的小丫頭,雲素月的心情就很不美妙了。

她此時生撕了雲來的心都有了,可是現在顯然不是沖動的時候。雲來變得很不好對付,她得趕緊回去召集心腹商量對策。

一群人氣勢洶洶地來,又灰溜溜地回去了。雲來看着雲素月離開的背影,垂下眼簾,神色晦暗不明。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對付我呢,我的好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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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納妾……我好像埋了個雷啊,下一章就把這丫鬟打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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