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貧僧戒色(12)

蒙秦,邊軍大營。

洛平川皺着眉往中軍大帳走去,一路上不時有兵士向他問好,洛平川只做未聞,一心想着事情。

他漫不經心地掀開帳簾,正要取下頭盔挂在架子上,身後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男聲:“洛将軍已是今非昔比,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故人?”

洛平川一驚,正要叫人,突然感覺雙臂一陣劇痛,瞬間被人扭住雙手按在了桌案上。冰冷的刀鋒抵在咽喉處,立刻讓他識相地安靜了下來。

“你是誰?想幹什麽?”他平複了一下呼吸,這才壓低聲音問道。

來人輕笑一聲,似乎很滿意他的識相,随口贊了一句:“将軍是個聰明人,我就喜歡和識時務的聰明人打交道。”

洛平川此時卻鎮定了下來,義正辭嚴地說:“不管你是誰,若想打探我軍的機密,或是脅迫本将犯上作亂,還是趁早死了心吧。本将寧死不當叛徒!”

他已經做好了殺身成仁的心理準備,對方卻沒有惱羞成怒地手起刀落,反倒客氣地扶起了他:“将軍言重了,在下豈是那等奸邪小人?”

迎着洛平川詫異的目光,雲來溫和一笑,客氣地一拱手道:“在下此來,只是為了向将軍打聽……”

“少主!”

不等雲來說完,确認過雲來長相的洛平川突然噗通一聲跪下,對着雲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洛平川再擡起頭時,早已是虎目含淚,愧疚激動得幾乎哽咽難言:“屬下在此蹉跎半生,竟不知少主尚在人世,實在該殺!好在蒼天有眼,不至讓忠良絕後……看到少主健在,老侯爺在天之靈…想必也能安息了!”

洛平川随建平侯在外征戰時,由于山高路遠,消息來源十分的閉塞,一開始還以為侯府真的滿門盡殁了。

及至雲烈解散部屬只身出走後,他才隐約聽得那位庶出的公子似乎是逃過一劫,可惜派人多方尋找後卻是一無所獲,久了他也熄了希望,只以為小公子也已蒙難。

誰知今天卻在這裏看見了如假包換的侯府血脈,憶起侯爺不幸離世,竟不能見獨子最後一面,怎不讓他感傷淚流?

雲來不料自己剛一現身,就惹得一條八尺大漢跪地痛哭,事先盤算好的自證手段全沒用上,不禁有些尴尬道:“你怎麽知道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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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雲來發問,洛平川立刻肅容道:“少主容禀:少主容貌酷似侯爺,是以屬下才一眼認出,再加上您方才提到‘二十年前的故人’,屬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雲來:“……”好吧,如此倒也省事。

他見洛平川還跪着,趕緊一把将他扶起:“将軍請起,雲某早已不是侯府公子,如何還當的起将軍這聲‘少主’?将軍還是直呼我姓名吧!”

“可是,少主……”

“叫我雲來!”

洛平川還要再說什麽,雲來已經态度強硬地打斷他道:“将軍若要執意認主,莫怪在下從此不再登将軍的門!”

洛平川無奈一嘆,只好按下不提。只是看到活生生的雲來,他又有些遺憾的補充了一句:“若是少侯爺也在世,夫人她……咳!”

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洛平川趕緊尴尬地咳嗽一聲。

雲來的表情卻有些古怪,他猶豫了一下,幹脆跟他說了實話:“不瞞将軍,當年的事,其實還另有隐情。”

他把雲素月告訴他的往事一股腦說了出來,至于自己對雲素月的猜測,因為沒有切實的證據,所以他一個字也沒提。

随着他的講述,洛平川的表情變來變去,他看了雲來好幾眼,忍不住不确定地問道:“少…雲公子所言可是真的?雲氏…雲姨娘…竟有這樣知恩圖報的品性?”

見洛平川對雲素月很有些不客氣,似是知之甚深,雲來眼前一亮,立刻追問道:“關于雲姨娘的身世,洛将軍知道多少?”

“那個女人……”提起雲素月,洛平川的臉上立刻露出一絲輕蔑。

他在投降蒙秦之前便是建平侯的副手,經常随雲烈出入侯府,對雲素月的那點破事可以說是了如指掌。雲來是少侯爺的身份更讓他徹底沒了顧忌,曝起雲素月的黑歷史來那叫一個知無不言。

還在侯府的時候,洛平川就對雲素月全無好感,此時又生怕少主被她算計了去,因此用詞十分的有主觀色彩。

于是,雲來立刻聽到了一個“無恥心機女不擇手段厚顏無恥攀高枝”的故事,很是刷新了一番三觀。

說到建平侯納雲素月的過往,洛平川忍不住抱怨道:“我等都覺得夫人此舉是引狼入室,只是此事畢竟是侯爺家事,我們做下屬的也不好多說什麽。”

“可是公子……你雖是雲姨娘撫養大的,但對她絕不可過于信任,此女慣于裝模作樣,向來都是記仇不記恩——她放棄自己親子選擇少主,此舉必定另有所圖。公子不可不防!”

俗話說:疏不間親。洛平川明知這麽說話容易遭人白眼,但出于對舊主的忠心,他還是忍不住提醒雲來小心雲素月。

雲來心境已經不同,自然不會怪罪洛平川的直言不諱,聞言很是認同的點點頭:“将軍放心,我會注意。”

洛平川見少主如此虛懷納谏,簡直有點“老懷大慰”了,雲來趕緊趁着他發出“肺腑之言”前轉移話題:

“洛将軍,在下臨來之前也曾調查過将軍,得知将軍一直在暗中追查殺害家父的真兇,不知如今可有眉目了?”

提到建平侯,洛平川的表情立刻沉痛起來:“說來慚愧,侯爺蒙難已近十五載,卑職卻至今奈何不得殺人的兇手,只能任他逍遙法外……”

雲來心裏一沉,忍不住湊近了低聲問道:“此人位高權重,亦或是武藝超群?”

“都不是。”洛平川嘆了口氣,很有些羞愧難當:“他前些年一直在蒙秦一帶活動,原本是手到擒來的,可惜…手下在抓捕時走漏了風聲,讓他逃到了中原腹地……中原路遠,卑職實在是有心無力。”

畢竟是敵國的降将,洛平川看似頗受蒙秦之主器重,卻一直都被嚴密的監視着,平日裏連出個遠門都難,更不要說派人去往故國的心腹之地了。

雲來很理解他的難處,并不強求他為父報仇——事實上,他找洛平川本就是為了打聽消息的,也早就做好了問明了兇手後便親自為父報仇的心理準備。

然而拿到兇手的資料後,雲來仍然震怒地掰壞了實木的椅背。他紅着眼睛死死盯着洛平川,沉聲質問道:“洛将軍,你确定此人就是殺害家父的兇手?”

洛平川似乎意識到什麽,立刻推金倒柱地跪下發誓道:“卑職敢以性命擔保,韋印血便是殺害侯爺的真兇——若有半句虛言,便教我死無葬身之地!”

雲來深吸一口氣,深深看了洛平川一眼,鄭重道謝:“多謝将軍!”

說完,也不去扶他,擡腳就要離開營帳。洛平川連忙起身攔住他,說什麽都要帶他去找手下的巫醫檢查身體。

怕雲來多心,洛平川拉着他一個勁的解釋:“少主,此人雖懂苗疆巫術,卻是個地地道道的漢人,他早年受過侯爺恩惠,為人是絕對可信的!”

對給雲來看大夫這事,洛平川的态度異常堅決,雲來推拒幾次,實在拗不過他,也只好無奈地随他去了。

不得不說“術業有專攻”,巫蠱之鄉出來的巫醫,或許醫術不怎麽樣,但對于蠱蟲卻是再熟悉不過。那名巫醫很快就察覺出了雲來體內的異常,斷定他被人下了蠱。

聽到“倦鳥思巢”的作用,雲來都有些麻木了:他覺得雲素月再爆出點什麽事,都不會讓他有任何的驚訝了。

在原本的命運軌跡中,雲來其實是有機會看清雲素月的真面目的。

可惜他來找洛平川前并沒有看到藏在地下室裏的信,也沒有察覺雲素月的心口不一。兩人見面後,洛平川照例說了雲素月的壞話,還規勸他遠離那個女人,這讓一向對“母親”敬重無比的雲來大為惱火。

兩人因此不歡而散,雲來草草問明了兇手的信息後便立刻離開,洛平川自然也沒機會找巫醫為他看病。

此時,距離大營一裏外的一顆大樹上,偷偷跟來的遲悼仗着深厚的內力,光明正大地偷聽兩人的對話。

突然,似乎聽到什麽令人愉快的事,他嘴角勾起一絲燦笑,驟然從幾十米高的樹上一躍而下。

貓一般輕巧落地後,遲悼用小指掏掏耳朵,漫不經心地招呼系統:“走吧,回慧僧禪院守株待兔去!”

“主人,他倆到底都說了什麽?”系統的好奇心都要爆棚了,偏生沒長那麽長的耳朵,只好從遲悼這分點吃過的瓜。

遲悼也不瞞他,簡單地總結道:“雲來準備去找韋印血報仇了,等抓到人問出口供,他就會帶着人和證據去找雲素月對質。”

“雲素月的好日子要到頭了。”他說着,懶懶地伸了個懶腰,臉上不由地溢出一絲興奮:“扮豬吃老虎那麽多天,這身絕世武功總算要有用武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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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悼:前方高能預警.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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