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貧僧戒色(18)
雲素月和韋印血父女死後,雲來的目标就只剩下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了。
不管在哪個朝代,刺王殺駕都不是那麽容易成功的事——相比起來,殺雲素月和韋印血簡直就是小兒科。
雲來并沒急着動手,而是千裏迢迢來到蒙秦把父親的骨灰遷回中原,又暗中将母親的棺木取出,另選了個遠離京城的風水寶地合葬。
遷墳的日子正是清明時節,雲來帶着無念第一次給父母雙親上墳。
他把這些年發生的事都細細說了,略去自己受到的苛待坎坷,重點提了遲悼助他堪破雲素月的陰謀、帶他上慈恩寺要人的光輝事跡。
“爹娘,這位便是無念大師。若無大師,孩兒現在還在給雲素月做牛做馬,或許一輩子都無法為爹娘報仇了!”
話畢,他當着爹娘的面跪下,對着遲悼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大師的恩德無以為報,請受雲來一拜!”
嗑完最後一個頭,雲來直起身,對着遲悼鄭重地立下誓言:“無念大師,雲來是個無用之人,能報答大師的唯有此身——大師今後但有差遣,在下無有不應。刀山火海,死不旋踵!”
面對雲來突然的舉動,遲悼沒有避開,坦然接受了他的大禮和承諾,只是心裏怎麽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系統,你說……”兩人離開墓地的時候,遲悼随口問系統:“我如果現在讓他以身相許,雲來會同意嗎?”
系統聞言,立刻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他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不過這樣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遲悼哼笑一聲,眉梢挑起一個戲谑的弧度:“沒關系,我就喜歡被人占便宜。”
系統:“……主人,你要不要這麽饑渴?”
“以雲來的性格,殺掉狗皇帝之前都不會考慮個人問題吧?”
偷瞥了眼若有所思的雲來,遲悼不耐煩地撇撇嘴:“啧,太麻煩了,幹脆我也一起解決了吧!”
說幹就幹,遲悼擡手攔住雲來,卻不說話,而是目光遠眺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神色悠遠而深邃。
雲來不知他在看什麽,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只得順從地陪着站了好一會兒。
做足了高深莫測的高人姿态,遲悼這才慢悠悠回頭,含笑看向越來越疑惑的雲來:“雲施主,若貧僧所料不錯,那邊就是紫禁城的方向吧?”
雲來看看那片群山,仍然有些不明所以,于是慎重答道:“是,不知大師的意思是……”
“今日恰巧是黃道吉日,諸事皆宜。”遲悼不慌不忙地說了句,突然吐出驚人之語:“雲施主可願随貧僧往紫禁城一行,見一個人,了卻一樁因果?”
雲來驚得差點跳起來,他不敢置信地追問道:“大師是說……去皇宮裏,刺王殺駕?”
見遲悼點頭,雲來連連擺手:“不不不!大師已經為我報了父仇,助我良多。在下怎能再厚顏勞煩大師?”
見遲悼不為所動,雲來立刻加重語氣道:“此事實在幹系重大。在下為母報仇,死不足惜。可若因此而連累了大師,雲來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面對雲來如臨大敵的勸阻,遲悼卻表現得很随意,只是淡淡地說了句:“無妨,不過捎帶手的事。”
雲來:……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雲來被遲悼的口氣唬的一愣,這才硬着頭皮繼續道:“弑君之事,非比尋常。大師若硬要參與進來,不如便在此處殺了在下——在下寧可不報仇,也絕不能将大師拖入這個泥潭!”
遲悼不理會他的決心,自顧自地算着腳程:“現在是辰時……若是抄近道,黃昏之時應該能趕到紫禁城。”
雲來:“……”
辰時……抄近道……黃昏……趕到紫禁城?
雲來覺得自己可能是幻聽了,京城離這裏足有萬裏之遙,就是騎着快馬也要五七日才能抵達,哪裏是一日就能到的?
要知道,血統純正的汗血寶馬才能日行千裏,大師武功再高,畢竟還是個人,怎麽可能達到十匹千裏馬綁一塊的速度!
即使抄近道……此處與京城的路途間多是崇山峻嶺,中間除了一條官道便再無其他的道路,又哪裏有近道可以抄?
此時的雲來還覺得荒謬,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很快就會見識到傳說中直上直下的抄近道趕路法。
不等雲來同意,遲悼已經拉着他從最高的懸崖上一躍而下。
雲來:!!!
接下來的路程,雲來已經不想回憶了。他只感覺自己像是大鵬爪子裏的獵物,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抓着在天上飛啊飛,一會左一會右一會上一會下,從始至終腳都沒落地。
雲來第一次知道,一個人的內力可以如此深厚綿長,竟能長時間維持超高速的趕路強度,他被帶着走的都覺得暈頭轉向、疲憊不堪,遲悼卻連呼吸都一絲不亂。
明明自己也是個一流高手,但在無念大師面前,雲來總感覺自己簡直就像個沒有武功的平民百姓。
一路上,雲來只在途中被放下來兩次——這還是遲悼顧忌他的身體狀況,不然他覺得自己一定會吐出來。
戌時三刻,二人果然趕到了紫禁城外。放下雲來的時候,遲悼的僧袍終于有些許散亂,呼吸間略有些氣喘,這讓雲來悄悄松了口氣。
太好了,大師果然還是個人啊!
與雲來的驚嘆欽服不同,遲悼卻表現得有些沮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與那些避世不出的前輩高人相比,貧僧還差得遠啊!”
雲來:“……”
大師,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已經是武林第一高手了?
潛入皇宮的過程比想象中還順利。
俗話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兩人穿上夜行衣,遲悼将輕功運轉到極限,趁着夜色如鬼魅一般從侍衛面前飄了進去,速度快得沒有在任何人視野中留下身影。
讓人意外的是,所有人都已經入睡的時間,皇帝的寝殿中卻還亮着微弱的燈光。
兩人從屋頂上翻下來,悄無聲息地藏在房梁上,就見一個頭發花白的消瘦身影跪坐在地上,嘴裏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麽。
他約摸四十多歲,穿着一件明黃的裏衣,一望而知此人便是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夏帝姬昊。
他面前放着一個火盆,裏面裝着小半盆亮着點點火光的灰燼,旁邊還散落着一些沒燒完的元寶紙錢,看樣子是在祭奠什麽人。
兩人不約而同地将真氣運轉至耳際,立刻清楚地聽見了皇帝說的話。
“子平,你死了也有十八年了吧?”夏帝低低地念着雲烈的表字,表情沉痛而哀傷:“太久了,朕都快忘了你的模樣了。”
“朕快死了,太醫已經下了斷言……他們不敢跟朕明說。但朕心裏清楚,朕活不了幾天了。”
“等朕到了下面,奈何橋上還能尋得到你嗎?朕這麽對你,你一定不願見朕吧……”
随着皇帝的自言自語,兩人漸漸地拼湊出當年的事:雲烈少年時曾和還是端王的姬昊有過一段,兩人朝夕相處、如膠似漆,感情十分深厚。
後來姬昊登基後大婚,二人約定各自娶妻,自此便斷了關系。不久後,姬昊在太後的安排下納了幾個妃子、廣開後宮,雲烈也繼承了爵位,和妻子琴瑟和諧。
若是就這麽下去,也算是君臣各有所得的美滿結局,可看皇帝的意思,對于這份感情他明顯是不想徹底放下的。
果然,随着話語的深入,姬昊的情緒漸漸開始失控:
“你娶殷侍郎的嫡女,朕默許了。殷流雲賢良淑德、知書達理,又是清流之後,的确配得上你……可你為何要納妾!”
說到這裏,皇帝突然暴怒地掀翻了火盆。此時一陣風從窗戶吹進來,火盆中的餘燼連同燃盡的紙灰立刻飄滿了整個房間。
“咳咳咳咳……”皇帝本就病入膏肓,被灰塵撲了滿臉後更是咳嗽得停不下來。門口侍候的內監聽到動靜立刻就要進來查看,卻被他厲聲喝罵了回去。
止住咳嗽後,皇帝親自去關了窗戶,走回原處後心情已經平複了下來。
他嘆了口氣,扶正了火盆,表情再次變得凄苦,滿腹心酸地控訴道:“你為何要納妾…你有妻子還不夠嗎?為何還要納妾!”
“還是納的一個爬.床的粗鄙村婦……那樣一無是處的女人都能得到你,朕卻不能。朕是天子,朕卻不能得到你!”
“朕忍不了了!”
“朕知道你的忠心,朕只是…只是想給你個教訓。所以下旨将侯府滿門下獄,可是朕沒有讓他們抄家!”
皇帝痛苦地蜷縮着,委屈不已地解釋道:“朕沒有……是丞相那個亂臣賊子,他曲解了朕的旨意!朕接到消息的時候,建平侯府已經沒有活人了。”
“好在你還活着……朕知道,你生性剛烈、嫉惡如仇,朕還以為能等到你來找朕,可你…你怎麽也死了呢?”
“接到你的死訊,你知道朕有多難過嗎!”吼出這句,皇帝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崩潰地大哭起來:“你被人殺了,朕都不能派人去調查兇手,給你報仇!”
“你犯的可是謀逆大罪啊,被人殺了,這叫罪有應得!朕不但不能處置他,還得重賞他,誇他殺得好殺的妙!”
“你別怪朕,朕也想為你昭雪,可是…朕是皇帝,皇帝怎麽能錯呢!朕若下了罪己诏,丞相必定會抓着這點大做文章。”
“朕什麽也不能做……”皇帝說完這句,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靜靜地發了會呆:“子平,沒有你的日子,朕過得很苦。”
“或許,朕就不該放手。若你不娶妻,該有多好,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見皇帝露出追憶懷念的表情,雲來恨不得跳下去一腳踢死他。
——這昏君做了孽,還一臉“我好委屈”“是你們對不起我”的态度,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錯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怪雲烈納妾,怪雲姨娘爬.床,怪丞相矯诏,就是不怪自己心胸狹隘,容不得人。
他自己後宮佳麗三千,又養了一群男寵,皇子公主一個接一個降生,卻忍受不了雲烈多納一個女人。
他雖表面上忏悔祭奠,其實處處都在訴說自己的委屈無奈,責備昔日戀人的移情別戀和臣子的不忠。
雖然雲來對雲素月觀感極差,但即使沒有她,以姬昊的心性,早晚也會忍不住對建平侯一家下手。
見雲來情緒激動,遲悼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雲來立刻平靜下來,遲悼正要安慰他幾句,突然眼神一動,露出點興味的表情。
“有人來了。”
雲來的內力不如他深厚,又過了半晌才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不由放緩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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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說走咱就走,此時不走何時走哇!嘿嘿嘿嘿 ……全都有哇!路見不平就出手哇,嘿嘿哼哼嘿嘿……水裏火裏闖九州哇…闖九州哇!
遲悼:……
系統:哈哈哈哈……主人我這個bgm怎麽樣?
遲悼:唱得很好,下次別唱了。
系統: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