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傅時珣垂眸盯着面前的人。
他擡手拂過眉梢,眼中劃過一抹憐惜。
裴景行聽聞她的話,一時間覺得奇怪,咳嗽幾聲後皺眉道:“怎麽不認識,你們……”
“裴景行!”傅時珣出聲攔住。
見他不願提起過去的那些事情,裴景行抿抿唇,與趙禹宵往旁邊讓開一些。
秦婳的視線在他們三人身上來回打轉,狐疑的幾眼看過,又問傅時珣:“那你方才做什麽抓我的手,你瞧瞧我的指頭都紅了。”
說着,她還伸出自己的手,白淨的手背連帶着指頭都覆蓋着極深的紅印子。
傅時珣神色還有些怔。
面對這樣活生生存在着的秦婳,傅時珣的情緒複雜,他很高興,可高興之餘,還有無措與慌亂。
但那些讓他無所适從的感覺,現下因為秦婳三番兩次的打岔而逐漸散去。
不多時,傅時珣淺淺擡起唇角,道:“方才是我唐突,抱歉。”
過去也是,我很抱歉。
趙禹宵頻頻側目,只覺這樣的傅時珣實在太難得一見。
秦婳還想說些什麽,在她身側的寶珠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衣袖,連聲道:“姑娘,大奶奶來了。”
“婳兒,母親尋你去前廳見客。”秦大奶奶快步走過來,剛繞過桃樹,就看見秦婳旁邊還站着三位公子。
她神色一凜,斂起嘴邊随意的笑,站定後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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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婳想說的話被截斷,她慢吞吞的擡眼掃過傅時珣,然後道:“臣女告退。”
兩人相攜離去。
傅時珣往前走了幾步,讓開擋住視線的桃樹枝,他負手而立,面色雖仍舊淡然,但比起先前有了絲煙火氣。
久久未說話的裴景行問道:“秦婳怎麽會是宰相的女兒,她又怎麽不記得了?”
“大約是被傷透了心吧。”傅時珣苦澀回應。
兩人同時将目光望向傅時珣。
秦婳已經沒了蹤影,可他的目光依然看着那路口。
眼神綿長,眼中情緒複雜,看的兩人心裏發悶。
傅時珣回府已經是傍晚。
府上一如既往的安靜,他在去書房的路上忽然折轉腳步,入了東苑。
昙雲正蹲在牆角邊松土,聽見身後動靜,她趕緊起身。
“王爺回來了。”
傅時珣順勢看向那塊剛被翻新的土地,目光停駐片刻,點點頭進了屋子。
這東苑自從秦婳離開,還是舊時的模樣。
這麽些天,傅時珣有事沒事總喜歡來屋子裏坐一坐,有時是一兩個時辰,有時是小半天。
也或許是老天瞧見了他的心意。
秦婳竟活着回來了。
她眼底的光是曾經傅時珣從未見到過的,眉間盡展嬌憨。
只是想來,過去秦婳總是壓抑着,身後無人,如何能與眼下相提并論。
她的嘴角笑意缱绻,有了疼愛她的家人,也有了尊貴的身份。
秦婳哪裏都好,只是沒了過去的記憶。
已經忘了他。
思及此,傅時珣稍微側了些身子,擡手壓住突突跳的額角。
秦婳已經忘了他。
一想到這,傅時珣心就涼了半截。
聽見門口的動靜,傅時珣擡眼望過去,昙雲手中捏着信封站在門口,面色猶豫不決。
“做什麽?”傅時珣詢問。
昙雲咬了下牙,快步走進來道:“奴婢今早收拾衣裳時,從秦姑娘臨走時換下的外衣裏頭,找到了這封信。”
傅時珣驟然起身,顫着指尖接接過。
信封上沒有任何痕跡,他捏着一角慢慢後退,最終落座在方才的位置上。
昙雲見狀,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這封信很薄,傅時珣的指尖慢慢挑開,從裏面拿出一張紙。
紙張對折塞在信封裏,他拿出來時,紙裏夾着的迎春花枝恰好落下,傅時珣手指一頓,彎腰去撿。
花枝已經被壓成片,變成幹花。
他對着花枝輕輕吹了口氣,将上頭的灰吹開,妥帖的放在桌上,才去看信。
傅時珣從不知,原來秦婳的小字寫得這般好,字跡娟秀,收筆時很重,顯得不失力道。
王爺,多謝你給我的那場花炮盛宴。
願君安。
傅時珣的眼神盯在這寥寥幾句上,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緊力道,昏黃的燈光下,他緊抿的唇角輕顫着,暗淡的眸子裏愈加挫敗與悲傷。
慢慢的,他将視線落在那枝迎春花上。
春天來臨。
不好的一切都将過去。
意思是,她從離開的那刻起,就是在告別嗎?
秦将軍夫人娘家,有位表哥,名喚楚垚,今年剛滿二十。
兩月前他奉命前去外地為皇上辦事,昨日剛回來。
今早去将軍府給秦大夫人送東西,正巧遇上宰相府設宴,就被她帶來宰相府。
宴席直到下午才結束。
秦讓與秦大奶奶在前院安排送客,秦夫人拉着秦婳帶領幾人去了正廳。
剛坐下,秦夫人便笑着介紹:“婳兒,這位是你大伯母的侄兒,你也該随妙書喚聲表哥。”
“表哥安好。”秦婳沒敢去看楚垚,兩人見過禮,她乖乖縮回秦夫人身邊。
秦大夫人看着秦婳,打趣道:“婳兒這是害羞了?”
“我才沒有。”秦婳低聲反駁。
前段時間秦夫人做了家宴,長房二房在一處用飯,都與秦婳熟悉不少。秦大夫人最愛逗秦婳,眼下瞧見她面對楚垚不敢擡眼的模樣,沒忍住又逗了幾句。
秦婳也不知為何,方才分明對着傅時珣都能随口指責,這會子成了楚垚,她倒是不敢了。
于是紅着臉往後縮,抱住秦夫人的胳膊道:“大伯母慣會逗我。”
“行了,我與你大伯母說會子話。”秦夫人拉着她的手将人推起來,“你表哥許久沒回京,婳兒,你帶表哥去走走。”
秦婳有點不情願,剛擡眼,就看見楚垚起身作揖:“表妹可願?”
對上那雙溫潤的眼,她紅着臉點了下頭。
傍晚的陽光暖熱,也不知是緊張還是真熱,秦婳額角生出一層薄汗。用帕子撚汗時,楚垚不動聲色的繞過秦婳,走到她另一邊去。
高大的身形擋住光,秦婳站在陰影下,偏過腦袋去瞧他。
男人嘴角掠起笑,溫聲道:“表妹可還記得?”
“什麽?”秦婳不明白他話說半截是什麽意思。
楚垚淺笑:“咱們曾經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婳婳:hello?我活着是因為我命大,而不是因為你心誠則靈,老男人不要把什麽都往自己臉上貼,ok?
楚垚(yao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