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侍 疾(修)
寧玚被貼身侍衛扶着上了蘇沅兒的馬車。
侍衛是第一次進女孩家坐的馬車,就像熊瞎子誤闖了仙人洞一般,有些手足無措,忙把寧玚扶到榻上,就下了車。
寧玚聞着車上幽幽的香氣,他也是不自在的,只強忍住想下車的沖動,把身子半靠在車壁上。
這時就聽到蘇沅兒說了句:"擡身子!"
寧玚眼晴被遮住,不明所以的坐直了,就感覺自己的背後,塞進了兩個軟乎乎的大背枕。
寧玚立刻有些僵住了,但好在蘇沅兒也沒再靠近他,而是又坐回了馬車門邊,離他有半丈遠,寧玚這才松了口氣。
這時馬車駛動,寧玚身子一晃,連忙靠在了背枕上。
寧玚之前見蘇沅兒的馬車上就覺精致,舒适,如今馬車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是颠簸的。
但他後背靠在大背枕上,身下的茵席也是軟軟的,他整個人就像掉進了棉花堆裏,讓他不由得舒展了四肢,放松了身體!
不過已過了一陣子了,這非得把他拉到車上的蘇沅兒竟然沒有任何動靜。
寧玚側耳聽了聽,嗯?蘇沅兒竟然又睡着了!
這人得有多困啊!像個豬似的,剛醒沒一會兒,又睡了!
不過溫熱的陽光透過車頂窗照進來,鼻息間是蘇沅兒身上的甜糯幽香,耳畔是她細細平緩的呼吸聲。
只一會兒,寧玚也覺得眼皮發沉,不由自主的便順着心性在綿軟溫暖中睡着了……
等寧玚和蘇沅兒醒來時都發現,這個囫囵覺睡得是夠悠長的,馬車已經到了陳莊的客棧。
蘇沅兒下了車,就見大舅舅站在車旁,見了她是一臉的心疼,他把外甥女兒帶出來,沒想到外甥女卻叫匪徒給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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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沅兒見了親人,昨晚的擔驚受怕一下子湧了上來,眼淚也差點流了出來。
大舅舅忙安撫,忽然瞪大了眼睛。
怎麽會有男子從外甥女的車裏走了出來?!
舅舅又仔細的瞧了這人,雖然包着眼睛,這模樣怎麽就像前天那個用馬鞭攔車的登徒子呢?!
這是怎麽回事?!
蘇沅兒忙向大舅舅解釋:"舅舅,謙王爺因為救我受傷了!"
謙王?大舅舅知道是謙王軍的人救了蘇沅兒,但是沒想到是謙王親自出手的!
他心裏縱有許多疑惑,但也馬上向寧炀表示感激之情。
寧玚只微微點了點頭,就直接進了客棧。
這時潘清上來與大舅舅和蘇沅兒說了,原來大集上的茶鋪,還有這客棧,都是山匪開的,是他們用來踩點兒的。
蘇沅兒在茶鋪上露了容貌,就被山匪們惦記上了,這一路跟到了這個客棧,然後在客棧水裏下了迷藥,迷翻了大舅舅等人,将蘇沅兒給擄走了。
說到這兒,大舅舅也很是慚愧,他做生意行走各地,在安全方面其實是注意的,都帶着自己的廚師的,不用店家的飯和水。
但沒想到山匪狡詐,竟在廚師打水的井裏下了迷藥,因藥量少,也沒驗出來,便着了道。
只因之前蘇沅兒有過水土不服的病症,她用的水便都是從京城裏專門帶出來的,而且飯食也是不和大家一起,都是丫鬟司棋單獨給她做,所以她并沒有中迷藥。
大舅舅連連感嘆,算萬幸啊,遇到了謙王軍。
他忙從車上拿了人參等物當謝禮要給寧玚送去!
但蘇沅兒攔住了大舅舅,只說寧玚因為救她受了傷,寧玚也算是她的表哥,她想留在這照顧寧玚五天再走!
大舅舅立刻明白這裏面一定是有事啊!但卻是不能問的!
蘇沅兒心中想的是,前世她替寧玚擋了一劍,算是救了寧玚一命。
這一世寧玚替她擋匕首,也救了她一命,他們兩個之間的帳也算清了!
不過到底是寧玚把她從山匪手中救出來,保了她的清白。
他那人定不會老老實實的養病的,她照顧他五日也算還了他這個恩情!
正想着呢,就聽寧玚的房間裏傳來了寧玚的吼聲:"喝什麽藥,快先弄吃的,想餓死老子嗎?"
蘇沅兒忙交代了司棋去弄飯,然後端着一碟紅豆糕去了寧玚的房間。
屋中,郎中端着藥碗,全身發抖,還沒見過這麽不配合的病人呢,但他哪裏敢給王爺灌藥啊!
韓青等人王爺發火時,也是不敢上前的。
"我來吧!"蘇沅兒對郎中道。
郎中簡直感激得都要跪下了,忙把藥碗遞給蘇沅兒。
蘇沅兒見寧玚的床頭放了一個小飯桌,便把藥碗和紅豆糕放在桌上:"王爺,這藥有些涼了,您還是趕快喝了吧!這紅豆糕,您先墊墊饑,我已經吩咐人,去給您做吃的了!"
寧玚是真的有些餓了,他聞到了紅豆糕的香味,直接伸手就要摸紅豆糕吃。
可蘇沅兒手更快,直接把藥碗推到了他手邊:"王爺,可是嫌藥苦才不喝的嗎?要不我往裏邊加些糖吧!"
媽蛋!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麽會怕苦,他喝過的湯藥比她喝的水還多!
哼,還給他用激将法,不過這紅豆糕味道倒是很香!
寧玚哼了一聲,端起手邊的藥碗,一飲而盡,然後拿起紅豆糕,吃了起來。
潘青等人互相看了看,王爺一生病脾氣就暴躁,難伺候得很,今天可算是來了救星!
這些人都趕快輕手輕腳的溜了。
寧玚聽了聽,好像蘇沅兒也出去了。
嗯?這點紅豆糕怎麽夠他吃的,不是說還有好吃的嗎?怎麽人就跑了?
過了一會兒,寧玚就聽見蘇沅兒輕快的腳步又走了進來。
寧玚是實在不喜歡這種什麽也看不見的感覺,他忍不住拿手指捅了捅白布,從縫隙中瞧了過去。
就見蘇沅兒手裏拿着一只花瓶,花瓶裏插着一束玉蘭花。
她把花瓶放在桌子上,又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隙,透了透風。
寧玚就覺得屋裏讓他頭暈腦漲的中藥味兒少了很多。
他又見蘇沅兒端着茶壺走過來,便忙側過臉。
就聽蘇沅兒道:"王爺喝口水吧!”
寧玚本不想理,可他吃完紅豆糕後,嘴裏的确是發幹,手便不由自主的伸到桌邊,端起了茶杯。
嗯!不是茶水!竟是甜絲絲的大棗水,裏面還放了枸杞。
大棗和枸杞都是補血的,而且寧炀實際上也是喜歡吃甜食的。
寧玚一口氣連喝了三杯,等放下杯子他才意識到,剛才蘇沅兒走到他床頭兩次,離他那麽近,他的身體竟然沒有任何不适的反應!
蘇沅兒看着躺在床上的寧玚,前世她被一臺小轎擡進了謙王府,但當夜寧玚并未與她同房,而是被一道聖旨直接派往了與北胡交界的鐵水關,等他一年後再回來時也是這樣受着傷。
當時謙王府只有她一個女主人,只能由她來伺候他的。
但那時他可是難伺候的,動不動就吼兩聲,她那時也是怕他的,在他面前總是小心翼翼,心驚膽戰的。
直到有一次他一手打翻了她端到他面前的藥碗,她摔坐在地上,手也被藥碗碎片紮破了。
她實在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所有的委屈随着眼淚好像流也流不盡。
最後還是他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從那以後,他對她就好了許多,她慢慢的可以接近他的身邊,給他喂藥,給他洗頭,給他擦身子……
他那時受了重傷,養了八個月才徹底好。
可他那個人,怎麽能在床上呆得住。
四個月後,他腿能動了,每天晚飯了後,她便扶着他去謙王府的後花園轉一轉。
剛開始是他不用她扶的,而是自已拄拐扙。
後來變成他一手拄了拐杖,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慢慢的他就不用拐杖了,手摟着她的肩膀,把她當成拐杖。
最後,他耍賴,整個人都靠在她身上,他那麽大個子,壓得她都走不動,他卻偷着樂。
那些夜晚,她手裏總拿着一盞小琉璃燈,橘黃色的光暈攏在他們的腳邊,把他們抱在一起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再後來,八月十五,花好月圓,在王府後花園的桂花樹下,他第一次吻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世,男主也是怕女人的,他是因為受傷才慢慢接受了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