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哀求
難得華狄不睡覺，美提亞讓她坐在床邊，一邊給她穿上衣服。雖然這些衣服大多數是男人的，經過洗衣機洗一洗之後也勉強能穿。小東西在剛剛學會了扣扣子，翻來覆去的這扣那扣，玩得不亦樂乎。美提亞搖搖頭，由她自己鬧騰去後，一邊看着她的身體一邊開始褪掉幾丁質。她看了好一會——直到自己身上的骨質都變成皮膚組織。渾身稍微有些松懈，但感覺也不壞。
肩膀，腰背，很好。沒什麽問題。手，指甲，肌腱，完美。
她正活動着自己的身體，小東西從床上跳下來，啪嗒啪嗒的走過來，伸手把什麽遞給她。她定睛一看，小東西手上拿着的是洗好的，有着洗衣液香味的，男性穿的白襯衫。
“給我穿……？”
小東西見她理解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點點頭。美提亞接過，略有不适的穿上，卻在自己的胸部處卡住。她正要将胸部的脂肪收回去，卻看到小東西表情略有僵硬，美提亞疑惑的順着目光看過去，正好看到自己辛苦的擠不進去而顫顫巍巍的胸部。她耳朵一熱，正要惱怒轉過身去，小東西卻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胸部——
雖然用力頗輕，但胸部仍然晃晃悠悠的抖了一下。她心尖一熱，略有不耐煩的将小東西的腦袋推開：
“你幹什麽？”
萬萬沒想到，小少女歪着小腦袋，吐出了兩個字。
“胸部……”
“誰教你的……薇爾丹帝嗎？”
美提亞的神經蹦的一聲脆響。她兩步并作一步，忍不住怒氣質問道。被吓了一跳又炸了毛的小東西将自己縮做一團，滿心不解的看着美提亞。意識到自己和這家夥說這個也沒用，美提亞伸手去撸順她的毛，才将小東西撸的身體放松。
她順着她手的方向蹭了兩下，卻還是猶豫着看向美提亞。美提亞撓了撓她的耳後，她便開始有些眯嗒，小腦袋一晃一晃的。想到有段時間得摸不着她的腦袋，美提亞有些無端的落寞。她的手滑到小東西的脖頸上，摸到了很長時間都未使用的項圈。
她的指甲插入項圈。于此同時，美提亞注意到小東西連呼吸都不敢出聲，大大的眼睛裏盈滿了淚花，卻緊緊閉着小嘴的可憐樣。美提亞啞然失笑，她猜到小東西以為是要處罰她，于是蹲下來對她說：
“不是要懲罰你……“
她不做更多解釋，只是伸手将更多的部件植入。項圈膨脹，變大，最終将小東西漂亮的頸部和臉的下緣都覆蓋住，如同怪物盤踞在她的頸部。結果這樣只令小東西看起來頗為怪異，頭重腳輕。她忍不住輕輕笑起來。小東西不太理解，但是也跟着露出開心的笑。真好啊，傻乎乎的，什麽也不用去想……美提亞摸着她的腦袋，心內的火焰卻悄然而生。
那是什麽？她自己問自己……仇恨？嫉妒？
是一片面包的落地面對另一面的痛恨，亦或是她所極為憎惡的……
她沒有繼續想下去。
“我要出遠門。你知道遠門是什麽意思嘛？”
美提亞将她的小腦袋拉回來，一邊試圖說明現在的情況。小東西倒是懂了，開心的點點頭……等等。這家夥該不會以為自己要帶她出遠門吧。美提亞暗自嘆了口氣，再度說明：
“是我一個人要出去。你要留在這裏哦。”
很顯然，小東西的确是理解成了要出去郊游或是其他的，因此聽到之後她的小臉立刻扭成一團，金色的眼睛也随之暗淡。但小東西依舊是乖乖的點頭，并沒有過大反應。但美提亞對此不太驚奇——小東西好像不太在乎這些。她仔細一想：小東西好像的确沒什麽強力的意願。無論是逃出去，亦或是過的更好，她從來不會抱怨，也不會有什麽表示。
吃飽就睡，睡飽就吃，偶爾打滾……等等，這不是，養了個寵物嗎？
美提亞驚覺自己不小心養了一只小犬的時候，小東西又期待的探過小腦袋，她又伸手去摸摸。小東西蹭了蹭，再度有些疑惑的開口：
“院門……”
“遠門。”
聽見美提亞矯正，她再次認真的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再次重複：
“遠門！”
真好。小少女聲音相當可愛，軟而溫柔，講起通用語來和自己沙啞的聲音完全不同。美提亞忍不住微微咳嗽，但她也不太能想象自己那麽大的個子用着一口軟軟的聲音，所以她也沒修改聲帶的寬窄，只是點點頭。
小東西于是開心的伸出雙手摟住她的脖子，小臉湊的更近了。
“……？”
她不甚介意被抱住，只是略微不習慣和人靠的太近，于是稍稍偏開頭。即使是自己豢養的小東西美提亞也不怎麽抱她，更別說被抱住了，這是因為美提亞本身體溫較低，不太适應熱。如果被熱度沾染，她的身體會無意識的放開限制，會有些不太好的麻煩。所以她不太愛靠近小東西，但被抱住……該怎麽算？
後頸能感受小東西的手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過來，三分微妙，七分不知所雲的尴尬。美提亞的心髒突然悄然作響，該死，她想，太熱了……她伸出手要拉開小東西，但小東西踮起腳，好像完全不是什麽事的——自然的，美提亞心想見鬼，你——親了下去。
正中額頭。
徜若正要比拟，那麽有一個絕好的例子來比喻。一天你拿着咖啡和漢堡走去上班，日子那麽平凡，但突然天上下鯨魚——或許還不夠，也許腳下突然行星崩裂，星河倒流，突然有人宣稱你是神之子這個比喻不錯。總之，美提亞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也差不多快感受到差不多的震驚了。震驚。理應用粗體字在腦子裏出現的唯一感覺。
她感到後頸的熱度開始蔓延。也許把中樞依舊放在腦後真的不太好，為什麽僅僅只是手的熱度也能如此……快速的……生長。用生長不太恰當，但是管她的呢？美提亞能感覺自己有些暈乎，但她很快抑制住了。她看向小東西，正要開口問，目光卻落在那家夥的唇上。
唇珠圓潤，唇谷小巧，帶着一股肉乎乎的稚氣感的豐滿的唇型，嘴角天生上翹。帶着有些掉皮，她心想也許是有點幹，畢竟耶夢加得的腔囊裏足夠潮濕。在略帶蒼白的唇瓣上看見掉皮，真讓人不爽……
美提亞意識模糊的伸出手，想把小東西嘴上的皮扯掉。接着，她還未意識到什麽，她的手就觸在小東西軟軟的唇上，溫熱的觸覺傳來，還稍稍有些濕潤。她連忙想伸出另一根手指，
但在她伸出拇指之前，小東西就啊嗚一聲張開嘴，調皮的咬住她的手指，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
雖然知道只是輕輕地咬着，但她仍然下意識的就抽出來了，溫度燒的耳朵也生疼。
美提亞回過神來，下意識看着手：還能感覺到手上殘餘一點點如同毒瘾一般的痛覺，還有小小的牙印，一會就消去了。濕潤的嘴腔空氣也黏糊糊的包裹着手指，她連忙蹭掉不存在的液體。
小東西以為是自己咬痛了美提亞，連忙帶有歉意的想蹭蹭美提亞，但美提亞一時間發愣，被小東西一蹭，頓時回過神來，立刻站了起來。
“你幹什麽啊……”
她話剛說出口，立刻意識到自己連聲音都變了，氣不打一出來，幹脆給小東西輕輕彈了一個腦門。突然被一彈，還沒回過神，小東西趕忙捂住額頭，只偷偷露出兩只圓圓的金色的眼睛。美提亞好氣又好笑，但深知時間緊迫……做這些事是在幹嘛啊，她再度蹲下身子：
“我走了。你就暫時住在這邊吧，我感覺你睡這比較好。別給我到處亂跑，知道沒？”
眼見小東西再度乖巧的點頭，美提亞心想：真像養孩子。不過，把孩子随便關在嬰兒護攔裏就走，也真是不負責任的教育方式。這麽一說，是不是該系統的教育一下呢？至少以後溝通之類的也需要。但是現在薇爾丹帝和自己都得出門，想要依靠耶夢加得肯定不可能……而阿芙蘿那家夥鐵定會教壞她的。要是小東西再說出一個和胸部類似的詞，美提亞百分之百會手撕了阿芙蘿的傳導神經束。
眼看美提亞要起身走人，小東西趕忙稚聲稚氣的又學了一句遠門，倒是講的大概差不多了。心裏覺得相當可愛，盤算着回來的時候還要帶一些教材，她一邊立馬轉身一邊走出船長房間，想了三晌，卻又忍不住回頭一看。只見小東西扒着門，見她回頭，笑得見牙不見眼，朝她揮揮手。
恍惚間能看見什麽，模糊，令人生痛的……幻影。她心內一冷，接着湧起微笑。但她終究沒笑出來，只是點點頭，轉身離去。手上剛剛打包好的小箱子鼓鼓囊囊，不知塞滿何物。
她想：也是時候了。
但她又悄悄的，摸上了額頭。
